年薪10萬,從西漢幹到現在,就能買上海這套房

美劇《欲望都市》裏有一句著名的台詞。

“看一個男人的權勢和地位,就要看他在Jean Georges吃飯需不需要定位。”

Jean Georges,在上海的外灘三號也有一家分店。正對浦東一線江景,視野遼闊,沒有一絲遮擋。在寸土寸金的上海,這樣的景色可不多見。

視頻UP主“哇塞幾張”(以下簡稱幾張)來Jean Georges第二次了,這次他和攝影師共消費了3650元。

作為知名的探店達人,他的探店視頻幾乎是清一色的上海高級餐廳,一餐超千元的花費比比皆是。

用他的話說,就是“想和大家一起看看上海的富人們在吃什麽”。對上流生活的窺探主題,也為他帶來了全網近百萬粉絲的關注。有些觀眾感歎,考慮到中國人的人均收入,上海的高級餐廳比紐約、東京等城市的還要貴。



瑞士寶盛私人銀行在近日發布的《2021年全球財富和高端生活報告》佐證了這一觀點,調查顯示上海首度成為全球高端生活成本最昂貴的城市。

作為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上海生活成本高居全國榜首雖無爭議,但超越眾多發達國家一線城市的結果依然讓不少人感到詫異。

事實究竟如何,南風窗記者采訪了一眾接近上海高端生活圈的人士,試圖從多個維度作出解讀。

01

臨江豪宅

“這套房是離黃浦江和蘇州河最近的私人別墅,麵積640平方,5房4廳5衛,總價隻要1.98億。”

銀灰小辮、黑框眼鏡,身材魁梧卻又語氣隨和的“小艾大叔”(以下簡稱艾叔),在視頻中向觀眾介紹一座上海的房子。

互動的彈幕中,多數複述著“隻要”二字,觀眾們無法忽視其與“1.98億”相連的違和感,而這種“視所有觀眾都能買得起”的語氣,是他的視頻特色之一。

從去年創建賬號以來,艾叔至今上傳了41支與豪宅相關的視頻。觀看次數最多的十支視頻中,一半位於上海。從陸家嘴,到蘇州河,再到徐匯濱江,依江而建似乎是頂級豪宅的通行法則。

豪宅是一種稀缺資源,普通人難以體驗。

艾叔的視頻則提供了一種機會讓普通人得以窺見。比起電視劇裏的對於富人的服道化設計,他視頻中所展現的富裕層的生活環境更加真實可信。富人們不再是網上段子調侃中的那般“枯燥乏味”,想象空間基於看得見的豪宅得以落地。

單論城市房價,上海並非全國最高。根據中國房協所發布的“全國城市房價排行(2021年3月)”,上海以6.76萬元/平方米的價格次於深圳,高於北京,位於全國第二位。



2021年03月全國城市房價排行(住宅)(圖源:中國房價行情網截圖)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房價在去年經曆了一輪房價暴增,同比增長了23.56%,使其超過北京約2000元。房價上漲的同時,租金水漲船高。

據瑞士寶盛私人銀行亞太區主管Mark Matthews表示,去年上海物價上升6%,而全球平均隻上升1%,這與去年那輪房價躥升關係緊密。

平均房價雖未奪魁,但在豪宅的存在感上,上海的聲音卻一直很大。地處浦東核心地段,與陸家嘴三大地標僅咫尺之遙的湯臣一品為其中代表。

自2005年開盤之時,標價11萬元/平方米的湯臣一品就已被稱為“中國第一豪宅”。要知道,彼時上海大多數房價在1萬元/平方米左右。普通人印象中的湯臣一品,如同高嶺之花,可望而不可即。

曆經十六年,湯臣一品的成交價上漲至27.6萬元/平方米。從漲幅來看,2.5倍的幅度在中國如火如荼的21世紀初,看上去並不稀奇,甚至還有些乏力。這與其極高的單價造成的低流通性脫不開關係,不過這並不影響它“第一豪宅”的地位。



與陸家嘴三大地標僅咫尺之遙的湯臣一品

大泥(化名)一年前曾住在湯臣一品。她告訴記者,大四時實習公司位於陸家嘴,父母幫其支付房租,她在湯臣一品住了半年時間。“小區一共四棟樓,都是40層朝上。住戶大多是外企高管借住的,偶爾也會見到名人。”

大泥表示自己住的是200多平的中層的二居室,房租約2萬元每月。商圈密集,北門一出就是花旗大廈,工作和生活都很方便。“唯一感覺不便的就是外賣,因為管理嚴格,外賣需要下樓自取。”

問及生活成本,大泥提到一件有趣的事。因為她的父親是香港人,幼時她長居香港,家中雇有三位菲律賓籍傭人。大學來到上海後,她也請了一位阿姨來照顧飲食起居。她發現在這方麵,上海的成本要比香港高不少。

在香港,7000港幣左右便可擔負一位專業菲傭的一個月的開銷。但是在上海,每月我需要花費1.2萬元人民幣以上才能找到相近水平的阿姨。薪酬是兩倍,但工作時長與專業程度卻比不上菲傭。”

大泥認為,上海的人力成本並不高,但涉及高端服務層麵,卻尚未形成像香港那樣的價格體係,經常呈現“廉價的十分廉價,高價的特別高價”的現象。

02

缺失的“中間價”

鬆本建一是日本某商社外派到上海的高管,他有著與大泥相近的觀察。

兩年前他接到異動調令,妻子和孩子隨著他一起來到上海。妻子賦閑在家做家庭主婦,5歲的女兒就讀就近的國際學校。由於鬆本年收超過2200萬日元(約人民幣 132萬元),在日本已算高階收入。加上外派補貼豐厚,一家人的生活並無拘束。

對比東京和上海的生活成本,鬆本表示印象最深的是上海的中間選項很少。



上海

他舉了個午餐的例子。在東京,即便是城市中心,也有很多餐廳提供1000日元(約人民幣60元)的午間套餐,這對於日本人來說是非常適中的價位。但在上海,這樣價位的餐廳則少之又少。“要不是十分廉價的麵條和炒飯,在此之上就是人均百元以上的餐廳,一個人吃的話通常會點到150元。”

現在長期住在中國,鬆本也找到了一些物美價廉的餐廳。但對於因公出差的短期商務人士,很難特意到郊外價位適中的餐廳就餐。

在鬆本看來,國際化的上海,在高級餐廳的數量上並不輸於東京。法餐、日料、粵菜這些相對來說單價較高的菜係都有很好的餐廳,但是價格上卻沒有那麽親民。

他表示,在日本的高級餐廳中,如果不額外開酒水,一般單人3萬日元(約人民幣1800元)以內是能夠吃得很滿足的,這個價格適用於大部分的米其林餐廳。身揣3萬日元,普通人可以不預先做價格調查直接去吃。

但在上海,如果我不做調查隨便選高級餐廳的話,很有可能我會付不起賬單。



“大眾點評”上外灘三號餐廳的價格範圍相當之大

上海高級餐廳的價格差異之大,從群英薈萃的外灘就可見一斑。僅拿外灘三號那一棟的餐廳來說,在大眾點評上人均消費的範圍就從379元/人的POP露天餐廳到 3230元/人的望江閣。

幾張今年做美食節目已經三年,作為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他認為上海由於其國際化的環境,使得餐飲領域也具有很強的包容性。他探店的高級餐廳中,既不乏諸如Jean Georges這種國際知名主廚掌勺的餐廳,也有像“Obscura by 唐香”這種具有實驗性質的先鋒餐廳。

一些人覺得高級餐廳之所以這麽貴,就是因為用了高級食材。幾張認為這種觀點隻對了一部分,如何烹飪好高級食材,這方麵所需要的經驗技術,以及創新的勇氣,才是高級餐廳的核心競爭力。



UP主“哇塞幾張”

“滿足口舌之欲後,高級餐廳的下一個段位就是在環境、氛圍以及服務上了。高級餐廳之所以愛紮堆外灘,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這裏的曆史風貌和頂級江景。”

設置服務費可看作是餐廳自身定位為高級餐廳的一個標誌。幾張觀察到,比起國內其他城市,上海收取服務費的餐廳較多,這也從側麵證明了上海富裕圈層的旺盛消費力。

03

上流的性價比

在全球餐飲業受到重創的2020年,高昂的租金一度成為壓死餐廳的不可承受之重。而在此其中,上海核心地段仍能夠維持相當數量的高級餐廳,這與國內疫情的率先控製有很大關係。

但需要看到,此次上海能夠超越香港,成為全球高端生活成本最昂貴的城市,疫情在其中產生的影響。

《2021年全球財富和高端生活報告》中,報告的焦點之一是新冠疫情對高端消費的影響。



雖然上海是“最昂貴”城市,但報告中顯示的宜居指數(55%)、幸福指數(55%)、安全指數(47%)都不太高(圖源:《2021年全球財富和高端生活報告》)

以美元計價,價格跌幅最大的奢侈品項目分別是女裝鞋,價格下跌11.7%,酒店套房價格下跌9.3%,高端葡萄酒價格下跌5.6%。價格升幅最大的是商務艙機票,上升11.4%,威士忌價格上升9.9%,名表價格上升6.6%。

可以看到,統計中除了住宿和餐飲,商務艙與奢侈品消費也占了相當大的比重。上海這兩項數據的提升,與疫情的關係十分明顯。

一方麵,疫情暴發時,華人搶購機票回國;疫情控製後,國人又率先恢複國內旅遊。另一方麵,疫情導致海外旅行幾近萎靡,原本習慣在海外采買奢侈品的購買力回流至國內。

投行傑富瑞在《2020年中國奢侈品市場報告》中指出,2020年全球奢侈品市場萎縮了23%,但受出境旅遊減少影響,中國境內奢侈品消費增長創新高,預計實現約48%的增長。



貝恩公司資深全球合夥人布魯諾(Bruno Lannes)表示:“疫情期間在中國,有四大引擎支撐了奢侈品消費市場在4月之後回暖,分別是:消費回流、新世代消費者崛起、數字化發展以及海南離島免稅購物。”

興業證券的分析師王家遠指出,寶盛私人銀行這份報告中,還有一個值得關注的點在於匯率。由於各城市統一為美元計價,匯率如果較大變化,則最終結果也會產生出入。

而去年受美聯儲等全球主要央行流動性寬鬆影響,國際市場風險情緒較上半年明顯改善,全球股市自低位反彈,美元指數大幅下跌。

自二季度起,中國經濟率先擺脫疫情影響,中美利差保持高位,基本麵因素為人民幣匯率提供支撐,令人民幣對美元及一籃子貨幣匯率均走出較為明顯的升值行情。

2020年12月末,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同比升值了6%左右,這助推了上海在全球的生活成本指數。



離岸人民幣以震蕩走勢“跨年”,在新年前夕創下逾兩年半新高

針對幾位受訪者給出的“上海高端服務成本相較於其他城市要高”的觀察,王家遠也給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巨大的人口規模與一線城市超高的人口密度,決定了中國的社會係統主要是為最廣大的普通民眾群體來配置的。

這樣的社會係統下,離“基礎配置”相差越遠,富裕層要付出的“特供溢價”就越高。如果地少人稀的發達國家,生活成本與生活質量趨於線性增長;而在中國,兩者之比則更趨於指數型增長。

種種因素疊加後,最終產生了在上海過高端生活的“性價比”較香港、東京以及紐約更低的體感與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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