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森·卡爾站在曼哈頓辦公室的窗前,手中捏著一杯冷掉的咖啡,凝視第五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車燈。幾個月前,艾薩克的電話點醒了他,讓他開始追尋幸存者偏差的幽靈。那本《失敗大師的課程》筆記已經寫滿了幾十頁,記錄著他對市場、人性和失敗的思考。可他知道,這條路還遠未到盡頭。幸存者偏差像一團迷霧,籠罩著每一個投資決定、每一個曆史轉折,甚至每一個被傳頌的英雄故事。
那天晚上,喬納森接到一封郵件,來自一位名叫瑪麗亞的客戶。她是個退休教師,投資了喬納森的基金,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急切:“喬納森,我讀了你的季度報告,你提到‘幸存者偏差’,但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我們總在追逐那些成功的公司,卻還是虧錢?”這個問題像一顆種子,紮進喬納森的腦海。他決定用更廣的曆史案例和行為金融學的視角,幫瑪麗亞,也幫自己,找到答案。
第一章:被湮沒的航海者
喬納森翻開一本航海史,讀到一個16世紀的故事。那是一個探索新世界的時代,無數船長駕駛帆船,追逐黃金和香料的傳說。西班牙船長胡安·德·卡斯蒂略是個默默無聞的冒險家,他帶著一支小艦隊,試圖找到通往東方的捷徑。他的船隊裝備精良,船員經驗豐富,計劃天衣無縫。可在一次風暴中,艦隊全軍覆沒,胡安和他的夢想葬身海底。他的名字沒出現在任何史書,因為他不是“幸存者”。
而那些活下來的航海家,比如那位發現了新大陸的熱那亞人,被奉為英雄。他的冒險被寫成史詩,激勵了無數後人。可喬納森發現,成功者的日誌裏,往往忽略了風暴的殘酷、航線的錯誤,以及那些沉沒的同伴。幸存者偏差讓人們隻看到勝利的旗幟,卻忘了海底的殘骸。
他把這個故事講給瑪麗亞:“金融市場就像大航海時代。我們研究蘋果、特斯拉這些‘發現新大陸’的公司,以為它們有獨特的秘訣。可那些倒下的公司——像諾基亞、黑莓——它們的失敗,才是市場的常態。”瑪麗亞若有所思,問道:“那我們該怎麽做?不去追逐英雄嗎?”喬納森笑了笑:“不是不追,而是要學會讀海底的地圖。”
第二章:數字的魔術
喬納森決定用數字給瑪麗亞講清幸存者偏差的狡猾。他找到一份關於初創企業的報告:從2000年到2020年,美國有超過80%的科技初創企業倒閉,平均存活時間不到三年。活下來的少數——像Airbnb、Uber——被捧為“獨角獸”,它們的創始人被封為天才。可當他分析那些失敗的企業時,發現一個模式:許多倒閉的公司並非一無是處,它們的商業模式、技術、甚至團隊都不遜色。它們失敗的原因,往往是市場時機不對、競爭過於殘酷,或純粹的壞運氣。
他想起一個古老的寓言:一個國王舉辦賽馬比賽,全國的馬匹齊聚賽場。比賽結束,冠軍馬被加冕,觀眾歡呼它的血統和訓練。可沒人注意到,那些失蹄、摔倒的馬匹,同樣訓練有素,甚至更有潛力。金融市場就像這場賽馬:我們隻看到冠軍的桂冠,忘了賽道上的塵土。
喬納森請教艾薩克,想用更嚴謹的數學解構這個幻象。艾薩克拿出一塊白板,畫了一個正態分布曲線:“假設有1000家初創企業,它們的成功概率服從隨機分布。第一年,50%會失敗。第二年,又一半幸存者倒下。十年後,可能隻剩10家活下來。你覺得這10家是天才嗎?不,它們隻是隨機分布的尾巴。”他頓了頓,補充道:“真正的天才,可能在第二年就因為一場經濟危機破產了。”
這個推導讓喬納森想起一部老電影:一個拳擊手在小鎮的擂台上連戰連勝,觀眾相信他是天選之子。直到某天,他遇到一個更強的對手,一拳KO,黯然退場。觀眾忘了他的名字,轉而追捧新的冠軍。金融市場也是如此:我們崇拜活下來的“拳王”,卻忘了擂台下的失敗者。
第三章:行為金融學的暗流
喬納森開始挖掘行為金融學的其他案例,發現幸存者偏差與其他認知偏差交織,形成一張無形的網。比如“後視鏡偏誤”。2008年次貸危機後,人們研究活下來的銀行,像摩根大通,試圖找出它們的“生存秘訣”。可危機前的雷曼兄弟,同樣被視為行業標杆,管理團隊才華橫溢。雷曼的倒塌,揭示了後視鏡偏誤的陷阱:我們用現在的結局,去美化或醜化過去的選擇。
另一個案例是“稟賦效應”。1990年代末的互聯網泡沫中,投資者對科技股情有獨鍾,堅信自己手裏的股票是“未來之星”。當泡沫破裂,幸存的公司被奉為“必然”,而那些倒下的——像Pets.com、Webvan——被嘲笑為“笑話”。可稟賦效應讓投資者高估了自己持有的資產,低估了市場的風險。幸存者偏差放大了這種錯覺,讓人們誤以為成功是可預測的。
喬納森還注意到“框架效應”。2010年代的加密貨幣熱潮中,比特幣從幾美元漲到數萬美元,早期投資者被奉為“先知”。媒體用“百萬富翁”的框架,講述他們的故事,吸引無數人入場。可那些在高點買入、最終血本無歸的投資者,他們的故事被忽略。框架效應和幸存者偏差的結合,讓市場變成了一個放大夢想的舞台,卻掩蓋了風險的深淵。
第四章:曆史的暗麵
喬納森繼續追溯曆史,尋找幸存者偏差的足跡。他讀到19世紀的淘金熱。1849年,加州發現金礦,數十萬人蜂擁而至,夢想一夜暴富。少數人挖到了金子,成了傳奇,他們的故事被寫進書裏,激勵了後人。可絕大多數淘金者一無所獲,甚至賠上了家當。他們的失敗,被曆史淡忘,成了幸存者偏差的犧牲品。
另一個案例是1920年代的汽車工業。當時,美國有數百家汽車公司,競爭如火如荼。福特和通用汽車活了下來,成了巨頭,它們的創新被寫進教科書。可那些倒下的公司——像帕卡德、斯圖茲——同樣有優秀的設計和雄心。它們的失敗,揭示了市場的殘酷:成功不僅是實力,還有時機和運氣。
喬納森還想到1970年代的航空業。美國航空、聯合航空等巨頭主宰市場,而許多小型航空公司破產。活下來的公司被讚為“高效”,倒下的被貼上“無能”的標簽。可研究顯示,許多破產的航空公司並非經營不善,而是被油價飆升、政策變化等外部因素擊垮。幸存者偏差讓人們誤以為,成功是內因的必然,而忽略了外因的隨機性。
第五章:科學的燈塔
為了更深地理解,喬納森轉向科學。他想到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原理:微觀世界充滿隨機性,無法精確預測。金融市場也是如此:價格波動、投資者情緒、宏觀事件,都帶著不可測的隨機性。成功的投資者,不是因為他們能預知未來,而是因為他們在隨機性中存活了下來。
他又想到生態學的“紅皇後假說”:物種必須不斷進化,才能在競爭中生存。金融市場也是一個生態係統:策略、基金、公司不斷被篩選,活下來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而是最適應的。喬納森想起一部電影:一群探險家在叢林中迷路,活下來的人並非最強壯的,而是最懂得適應環境的人。
神經科學也給了他啟發。大腦的“啟發式”讓人類傾向於尋找簡單模式,忽略複雜的不確定性。比如,2000年代初的房地產熱潮中,投資者相信“房價永漲”,忽視了泡沫的跡象。危機後,幸存的銀行被奉為“先見之明”,倒下的被視為“短視”。可大腦的啟發式,讓我們高估了成功的可複製性,低估了失敗的普遍性。
第六章:瑪麗亞的覺醒
喬納森決定給瑪麗亞寫一封長信,把他的發現娓娓道來。他寫道:“瑪麗亞,幸存者偏差就像一麵哈哈鏡,放大勝利者的光環,縮小失敗者的影子。我們研究亞馬遜、特斯拉,以為抓住了成功的密碼。可那些倒下的公司——諾基亞、雷曼兄弟——它們的教訓,才是市場的真相。”
他建議瑪麗亞改變投資思路:不要隻盯著“明星”公司,而是關注那些被忽視的領域,比如小型價值股、周期性行業。他還提醒她,市場的隨機性無法消除,唯一能做的,是管理風險,接受失敗的可能性。
瑪麗亞回信說:“喬納森,你的信讓我想起一個老故事:一個漁夫在暴風雨中捕魚,每次隻帶回最大的魚,炫耀自己的本事。可他從不說,那些小魚、破網的日子,才是他生活的常態。謝謝你讓我看到市場的全貌。”
第七章:喬納森的航程
幾個月後,喬納森站在辦公室,翻開《失敗大師的課程》。他新增了一章,題為“海底的地圖”。他寫道:“金融市場是一片汪洋,我們都是航海者。成功的船長被寫進史書,失敗的沉入海底。可真正的智慧,在於學會讀海底的殘骸,找到隱藏的暗礁。”
他調整了基金的策略,減少了對“熱門”行業的追逐,增加了對風險的分散。他開始研究失敗的案例:2000年代的能源公司安然、2010年代的零售商西爾斯。他發現,失敗往往不是單一原因,而是過度自信、忽視外部變化、以及隨機性的疊加。
喬納森想起一個古老的寓言:一個旅人迷失在沙漠,所有的地圖都失效。他抬頭望向星空,憑一顆微弱的星光,找到回家的路。金融市場也是如此:當“秘訣”失效,唯一能指引我們的,是對人性和隨機性的敬畏。
尾聲:未盡的探索
喬納森的故事仍在繼續。他的基金在市場的風浪中航行,時而乘風破浪,時而顛簸前行。但他不再恐懼失敗,因為他知道,每一次挫折,都是幸存者偏差的提醒。他的筆記《失敗大師的課程》越來越厚,他希望有一天,能讓更多人看到失敗者的墓碑,聽到被遺忘的聲音。
在曼哈頓的夜色中,喬納森點燃一支煙,看著窗外的燈火。他想起一句詩:生命如星河,閃爍不息,總在暗處藏著秘密。金融市場也是如此,它從不許諾成功,卻慷慨地給予教訓。隻要我們願意傾聽,失敗大師的課程,會比勝利者的加冕,訴說更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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