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東坡有雄詞萬卷,其一題雲:念奴嬌-赤壁懷古。初讀之時,餘方少年,文采風流,血氣奔放,吟誦多日,涕淚橫流。公瑾英姿,小喬溫柔,撩撥舍我其誰之少年大夢。
三十而急,周旋於京城,惶惶於世態。彼時再讀東坡,於大詞奔放之下,始感蒼茫紊亂之人生。有老鄉名流沙河者,嘻笑時情,仿東坡調,填《煉爐膠•吃鱉壞鼓》一詞,曰:大江東去,狼逃盡,剪煮烘溜嫩物。骨壘西邊,人倒死,三過舟郎吃鱉。亂食穿孔,金條列宴,捐起千杯血。薑酸肉化,一食多少豪傑。要想鬆緊襠嚴,小瞧豬嫁了,熊執蠅拍。魚散官驚,談笑奸,強鹵龜肥淹墨。顧哥神油,多請英笑我,澡身滑發。仍奸入夢,一枕歡奶僵爺。
又十年,餘遷小村奧爾良,晝出夜伏,為稻粱謀。年前某日,一資深兄弟自加州致函曰:明日即歸神州,退休去也。此弟年方三六,即可青春作伴好還鄉,餘震驚之餘,打探之下,弟慨然歎曰:兄習經濟者,竟還靠沙拉雷發財麽?小弟當年隻在穀哥一役,即拿下小房幾間,見笑見笑!
得此當頭棒喝,半夜難眠。元日深更,明月當空,餘戚戚然於土庫之中,搜尋蛛網橫羅之財經寶典。又數日,縱橫網絡,研習他山之石。南國有巴非特者,加國有唐巴非者,一活一死,竟成名流。更有決戰莊家,華山論劍,看盤高手,點石成金。渥村上下,有加京遊子,山村野婦,從騷時客到旮梯琉,從卡了他到諾可蘭,晝伏夜出,股往金來。餘咋驚,再讀東坡,遂得第三境界焉。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股風流人物。
大江東去:江恩老兒,雖名流也,已經一去不返了。浪淘盡:老艾的波浪理論,長江後浪推前浪,散戶死在沙灘上。你那點小錢,隻夠買個千把股,瞻前顧後,隻能成跟風人物,哪裏成得了風流啊。
骨壘西邊,人倒死,三個舟郎吃鱉。
遙想當年,渥村西處,坎屯重鎮,愛踢橫行,多少精英的血汗拋灑在那死大個兒上。散戶的骨頭還埋在西邊,幾個輸光了銀子的華裔傑青在裏多河邊打魚吃鱉。再回首,CFC的簽名檔還在眼前:此事古難全。
亂食穿孔,金條列宴,捐起千杯血。薑酸肉化,一食多少豪傑。
這邊成了裸交(naked-trader),華山(wall street)的莊家們正在分錢。MACD被翻成了移動操蛋,Day trader當然就是日交易員。大吃大喝的總是少數啊,你就是那百分之九十八的分母。技術麵,基本麵,最後都是散戶麵。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十多年前矽穀的一夜暴富是不能想了,三五年前的金融大拿也不能想了,就是去年吧,傻瓜都能猛串五成的收複也似乎在今年遙遙無期。CNBC的大嘴們還在鼓吹,但檣櫓呢,檣櫓呢,檣櫓已經灰飛煙滅。生活就是一橫盤,你空你多都沒有動靜。像石頭砸進深井,回音幾近渺茫。真真是小瞧豬嫁了。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餘悟東坡深意,蓋人生即K線,即波浪。樂極到頂,行情馬上下轉,且禍不單行,總得弄個三兩回合,見底了,沒脾氣了,痞極就是泰來。那意思,你早退休又怎樣呢?唐巴非想早退,混到多倫多局子裏了。嗚呼!移動操蛋,不如吃肘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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