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文章:一粒閃亮的金沙

解密文章:一粒閃亮的金沙

 

 

——沉痛悼念陳順源先生

 

 

 

 

 

法國嘉華集團董事長、法國潮州會館永遠名譽會長、法國著名愛國僑領陳順源先生,突然於627日逝世,噩耗傳來,頓時使我熱淚盈眶,二十多年來君子之交的往事,不期然湧現在心頭

使我“戒寫悼文”的決心又動搖,開始在熒屏上擊鍵,心情沉重地寫下這篇悼文。

陳順源先生的光輝事跡這幾天各地報章已廣為傳頌,我報導他六千多字的《大洋岸邊一粒沙》亦在網上、微信中傳遍全球,在此不贅述。此文單說我與他鮮為人知的交往,今天解秘密。從中也可看到陳順源先生助人為樂的崇高人格與赤誠的愛國心。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到巴黎時,已認識陳順源先生,隻覺得他好嚴肅,不敢接近他。

198940周年國慶,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的國宴上,陳順源先生微笑走過來同我握手說:“陳湃,你是真正的愛國者,我支持你。”這是我第一次零距離地見到他嚴肅的臉上綻出笑容。但我奇怪地在想,為何在“愛國者”前,還加是一個定語“真正的”?

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年陳順源先生看了《歐洲時報》我的“花都隨想錄”專欄中好多文章,還看到“黑雲壓城城欲摧”時,我敢於批評那些辱罵祖國的所謂“精英”的文章。

從此,他把我當成知心朋友,嘉華公司舉辦活動都請我參加;白天鵝大酒樓有什麽請客也有我的份。

1994年,我當選第二任龍吟詩社社長後不久,就接到嘉華秘書的電話,說陳順源老總讚助詩社一萬法郎作經費,當時一萬法郎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大家聽到後喜出望外,我亦銘感五中。我想他要實現在北京時“我支持你”的承諾吧!

1996年,龍吟詩社迎來六周年社慶。此時,陳順源先生又讚助一萬法郎,並要我們在他的白天鵝大酒樓舉行慶典,他將親自出席。在慶典前一刻,突然見到中國駐法國全權大使蔡方柏閣下偕夫人安征參讚出現在眼前,會場上頓時掌聲雷動,社員們樂開了花!蔡大使說:“這兩天李鵬總理訪法,忙得我兩晚沒合過眼,今天下午才接到邀請信,我馬上趕來白天鵝了”。大使夫人說:“陳湃先生,大使是專程來支持你搞好詩社的”。大使還風趣地說:“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大使說的“龍”,顯然是指龍吟詩社。於是我馬上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大使先生就是我們的神仙”,逗得大使與在座各人大笑起來。

蔡大使確實是詩社的“神仙”。大使伉儷參加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詩社慶典的消息一經在報紙上傳出,僑社中馬上傳為佳話,不少僑領也讚助經費,一下子使詩社“名成利就”。我對僑社讚助詩社的錢是精打細算的,好多到我金荷酒家拜訪詩社領導人時招待的費用,我都自挖荷包,不敢用詩社的錢報銷。到我1999年冬禦任社長職務時,銀行賬戶中還存有近二萬法郎。我想,蔡大使如果不是看在陳順源先生的麵上,是不會來白天鵝參加慶典的。龍吟詩社之所以發展到今天,與當年陳順源先生的鼎力支持分不開的,陳順源先生可說是居功至偉!

 

 

我禦下詩社社長之職後,頓時覺得無官一身輕,戒了十年不寫文章之癮又重新燃起。我覺得巴黎隻有詩社而無文學社,像一條巨龍少了一隻眼睛那樣不夠完美。於是我與幾位同好,每人出一些錢,成立了“巴黎中華文學社”,定期出雜誌。但正中了人們說的,要想人破產,最好叫他辦報紙辦雜誌那樣,雜誌辦了幾期,錢花光了,別人也不願再出錢,我隻好一個人硬著頭皮出錢辦下去。

正在這時,突然見到陳順源先生駕車抵寒舍,和藹地說:“陳湃,你繼續辦雜誌吧,我支持你。我給你一萬歐元做經費,分五年給齊,隻有一個條件,就是要愛國。”接著他從袋中取出二千歐元給我。他的愛國精神,更使我欽佩;他的雪中送炭使我溫暖。我搞文學社,搞雜誌就是要弘揚中華文化;我寫作的宗旨是“寫詩要寫愛國詩,作文要作頌僑文”,我的理念同陳先生的愛國精神是吻合的。

為了節省開支辦雜誌,從選稿、打字、排版、校對,都是我一人做。這種愚公移山精神,很快感動“上帝”,不少老板讚助印刷費,雜誌很快收支平衡。我高興地告訴陳順源先生,以後不用讚助了。他風趣地說:“我估計你的雜誌兒子要吃五年奶的,這麽快就斷奶不用買奶粉了?好樣的,我沒有看錯你!”

 

 

陳順源先生很忙,常奔走於法國、香港、中國之間。但每次回巴黎後,都打電話叫我到他13區的辦公室聊天。聊的多是做生意的誠信;教育兒女的重要;弘揚茶文化的必要。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提及別人的私事,更不會說到女人的事。他經曆豐富,理論水平高,聽他講話如喝甘泉,得益不淺,我多是隻帶著耳朵去聽的。有一次他把幾本珍藏的茶書送我,叫我好好學習,多喝茶,有益身心。還叫“巴黎文學雜誌”幫他搞了一期弘揚茶文化的專刊。

有一次他剛從中國回來,就約我到大學城門前的大公園散步,中午帶我到園中的法國高級餐廳用午餐,還叫一瓶上好的陳年紅酒與我對飲。酒過三巡,他又提起教育兒女的事,掛念起女兒碧霞婚事來,還讚星島日報駐巴黎辦事處主任黃進先生才華出眾。我說是的,他曾留學英國、法國,有雙碩士銜頭,對人又謙虛有禮,群眾關係好,實是一位不多得的人才,你想招他為東床快婿嗎?我同他好熟,可以為你穿針引線。他笑著對我說:“知我者,陳湃也!”於是我把他的意思透露給黃進先生,平時對我又說又笑的他,這次聽到我的暗示後,卻目無表情地隻“哦”了一聲,未置可否,我以為無戲可演了,真想不到,未及一年,就接到黃進先生結婚的喜帖。陳順源先生真的慧眼識英雄,這位東床快婿很快就成了他與陳文雄的重要助手,現在他已是嘉華集團的營運總監了。

大約是2002年的一天,陳順源先生打電話來叫我到他13區的辦公室。我到達後,見他心情好靚,說話也多。他高興地對我說:“我已把工作全部交給兒子文雄和女兒碧紅、碧霞,我正式退休了,我解放了,從此可以看書學書法了。”興之所至,他還親自駕駛著他的大奔馳載我到龍城附近他空置著的家玩,他開車的技巧很熟練。回來後又請我去吃越南米粉,直到傍晚才準我回家,這可能是他最快樂的一天。

 

 

陳順源先生心中有一件事,是想出一本書,寫下自己一生的經曆與做人處世之體會。還說這本書不公開發行,隻留給後代學習之用。我說,這有什麽難,你有的是錢,可請中國一流作家為你寫。他說:“不行,不行,那些大作家雖然有才,但他們不是出生在柬埔寨,不了解當地風俗習慣、人情世故,寫不好的,我要寫非你莫屬”。為此,他已開始作前期準備,把從柬埔寨到法國各個時期的相片歸類,在每張相片背後都寫上說明,交我幫他掃描好,傳入DC中保存備用。他做事很認真,凡事都要求完美,為了這事,我與他花了好多時間。他還說過幾次,等他有空時,請我到他南方近地中海的別墅中度假一兩周,把他的一生之事慢慢說出,做好錄音,給我寫書時作參考。

為了這事,我把多次與他接觸時他無意講出的話,寫成一篇一萬多字的文章交他審閱。他慢慢地閱後驚奇的說:“你是查戶口的公安局長,為何知得這樣詳細,把我的事都爆出來?”,接著他補充與刪改了一些就定稿。他把題目改成《大洋岸邊一粒沙》,他說:“我喜歡這題目,因為我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為了便於在我的巴黎文學雜誌發表,我把此文壓縮為6000多字。但他堅決不肯。還說:“如果你敢亂刊出,我會控告你的。”我再問他,我們多次的談話內容與此文何時才可公開發表?他微笑說:“等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吧!”兩年前我要出一本內中有60位華人的《法國華人風采錄》,書中沒有他這位愛國名人不行,經幾次溝通,死磨硬磨,他才同意編入此文。

陳順源先生雖然說退休,但後來卻是退而不休。他仍跑遍全國各地產茶區,設計如何改進茶葉包裝等等。我問他:“你平時是一諾千金的,為何這次說話不算數,退而不休?”他歎了一聲說 :“文雄處理國外之事已綽綽有餘,但處理國內茶商之事,尚未得心應手,還要帶他一帶。”從這話中可見他心中的苦悶與無奈!為了弘揚茶文化,他付出了畢生精力,也把身體搞垮了!

在靜養期間,陳順源先生仍關心我,通過其家人,常來電問候。2014年文學社慶祝14周年時,他還讚助一桌酒席,並親自叫其子陳文雄從外地趕回巴黎參加。文雄說,我爸媽叫來,我敢不來嗎?你是我爸的好友,我敢不來嗎?從兩個“敢不”,可看出陳順源先生教育兒女之成功,我與他的友誼還延續至他後代。是的,陳順源先生的兒女對我很尊重、好謙虛,見麵時都叫陳叔叔的。

 

 

縱觀上述可見,陳順源先生是一位浩然正氣之人,是一位商業奇才,是一位愛僑愛社之人,是一位樂善好施之人,是一位典型的愛國僑領。在商業上他以“誠”、“信”取勝。在交朋接友中,以愛國為準繩,涇渭分明。他還是一位成功的父親,培養出既可接班的後代,又把兒子陳文雄培養成為法國政壇上的新星,既是巴黎第十三區的副區長,又是巴黎市議員,是目前法國華人參政官階最高者。他得了法國國家騎士勳章,是實至名歸!中國邀請他到北京列席兩會,是對他高度的獎賞。

陳順源先生的辭世,對祖國來說是損失了一位愛國僑領;對法國僑社來說,是損失了一位領導奇才;對廣大群眾來說,是損失了一位善長仁翁;對我來說是損失了一位良師益友!

我想,陳順源先生唯一的憾事,是未能寫成一部自傳,以教育後人。不過,我那一萬多字或六千多字的《大洋岸邊一粒沙》,已基本能反映他光輝的一生,亦可成為教育其後代的教材。

現在,陳順源先生雖然到了另一世界搞他的茶文化,但大洋岸邊這粒沙,卻是一粒閃亮的金沙,他的高風亮節,將像閃耀的金沙那樣,照亮後人,永不變色。

魂兮歸故裏。陳順源先生,安息吧!

             

           巴黎中華文學社社長 陳湃 敬挽

                                                                  2016729於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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