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國個體戶
“你好,創業先生。”柳上青興奮地在心裏喃喃著這句話,對著自己使勁握了握拳頭,在她最後融到資金的時候。
因為投資柳上青的投資商是蔣理介紹的。
蔣理在那次和柳上青認識的派對上的名字就叫“創業”。
那是一次豪華型派對。2005年,北京最富裕的東城區,新開的五星級飯店裏,杯斛交錯。黑色大理石的牆麵上貼著幾個主要論壇的帶頭人的照片。蔣理就在其中,是創業論壇的主要帶頭人。這是個半公開的派對,在網上發布的,簽到的人過來交了錢就可以參加。當然,主要的參加人員還是認識派對的召集者的。那是個美國人。美國人在北京有美國人的圈子和主要的活動地點,一人一世界,和他們混久了,會發現一個完全不同的北京。
蔣理的眼睛在眼鏡後閃爍,他在等一個人,那就是柳上青。
蔣理的合夥人李小明是柳上青的校友,李小明在美國,所以叫了柳上青和蔣理認識,也是希望柳上青能幫著他盯著點蔣理。蔣理明白他的意思。
柳上青在美國矽穀是有了名的“紅衣女郎”。因為她在各種矽穀舉辦的大型活動上均以紅衣亮相,因為青春貌美,大家便有了深刻印象。象美國人風格的這種派對,每個人拿著紅酒杯,大多數時候是站著,和別人閑聊,就總是大家混個臉熟,卻不真正認識,於是醒目的便有了各種外號。李小明在跟蔣理介紹柳上青時,也就說了句:“咳,就是紅衣女郎。那個在華源大會上,所有人都認為華為真的在剽竊美國公司的專利的時候,她卻說美國公司故意申請那麽多專利,把路都給別人堵上了。說美國公司也沒安好心眼的那個。”
“謔,那麽特立獨行。”蔣理評價了一句,掛上了電話。好好修飾了一番,把柳上青約到了這個派對上。
蔣理在豪華的大堂裏等著柳上青的時候,柳上青正在飯店外和老外寒暄,她遇見了熟人。矽穀回來這幫人即使回到北京,也經常在各種場合撞上。寒暄完了,她才施施然地進了飯店。
舉著電話找蔣理的時候,柳上青迅速地打量著這個派對。
這是個相當高級的派對,就差穿晚禮服了。美國人占了一半人數,他們穿得非常高雅,女的最起碼穿了雞尾酒會裙。中國人來的,也有穿了禮服的,跟柳上青認識的老外熟人來的牙醫就穿了旗袍。柳上青有點後悔,今天她是黑衣女郎,雖然是裙裝,但太嚴肅了。
進去交了費,柳上青在自己的前胸貼上了一個不沾膠的圓紙片,這是派對要求的,上麵寫上自己的名字。
蔣理不耐煩地過來找柳上青,因為他認出了柳上青。
“柳上青。”蔣理把柳上青從美國人堆裏拉了出來。
柳上青看著他,在北京還沒有什麽人那麽親密地動手拉她,這是誰?難道是蔣理?
看著蔣理前胸的名牌上寫著“創業”二字,柳上青開玩笑地說:“你好,創業先生。”柳上青說完了,嘰嘰咕咕地笑了笑。
“不,我不叫創業,隻不過我不希望那幫找工作的過來找我說話。”蔣理接著拉著柳上青來到了創業論壇的人群麵前。
這幫人雖然不是臉熟,但其實也是在各種場合見到的。大多數是中關村管委會辦的各種講座上。
也許有些有趣的人物呢,比如蔣理。
蔣理長著一張瓜子臉,整個人又瘦又高,在大多數戴眼鏡的創業人群裏有點鶴立雞群。說蔣理帥嘛,又覺得有點過,說蔣理不帥嘛,他其實還蠻男人的。不象柳上青,見了她的人都會說她是美女,不會覺得有第二種評價。
“蔣理,你們做什麽?我問李小明他總是哼哼哈哈的。”柳上青拿過蔣理替他拿來的一杯紅酒,坐在酒吧凳上。這個派對有站著的,也有坐著的。
大堂酒吧的光線很是柔和,配著正在喝著紅酒,衣著光鮮的人群,背景音樂還有些搖滾,談業務似乎有點不合時宜。
“我們做網上支付。”蔣理簡單地回答了柳上青。
“你長得這麽漂亮,為什麽也創業?”蔣理奇怪地問了柳上青一句。
“漂亮有什麽用。”柳上青不滿地說了一句。
蔣理覺得這個答案有點無理取鬧,喝了口紅酒,聳了聳眉毛,答道:“漂亮很有用。”
似乎柳上青還欠著蔣理一個答案。
柳上青之所以創業主要是因為在公司升不上去了,這才索性辭職自己幹。她一年五萬美金的年薪,實在隻是矽穀模範中國人十萬美金年薪的一半。但這涉及到個人財務隱私了,柳上青總也不能開口說我賺得太少。
當然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充分認識到自己在公司升不上去那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覺悟的。柳上青在美國矽穀的一家電視台工作。她在技術部,除了她,其他的工程技術人員都是男的,還都是老美。柳上青的升職的願望被同事們取笑;她盼望公司派她回國的願望也被直接領導她的經理笑話。就這樣,她還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在公司派她回國的問題上做著無效的努力。
沒辦法。想到自己的餘生就這樣機械地重複毫無挑戰的技術指導的工作,柳上青覺得還不如放手一搏。
就這樣柳上青決定自己創業。
其實柳上青也是隨大流兒。她身處美國矽穀,而美國矽穀簡直就是全世界的創業基地。經常有國內各個省的代表團以招賢納士的姿態來到矽穀,歡迎大家回國創業,還提出種種優厚條件。
優厚條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幾乎所有的留學生回國創業都可以拿到中關村的初創資金10萬元人民幣。而且各省都出了配套的資金,有的單筆的配套資金可達上百萬元。當然這些都需要留學生本人帶著項目去答辯的。
“我現在在美國還有一份兼職工作呢。”柳上青望著在派對的夜色中的大落地窗前找工作的更年輕的人群,回答了蔣理。
“嗯。”蔣理沒說什麽,他是全辭了。他是從美國最大的網上支付公司Paypal出來的。蔣理知道辭職是個漫長的過程。
柳上青辭職其實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她把全職工作辭成了兼職工作,也就是由每個星期上40個小時的班兒換成了每個星期隻上20個小時的周末班兒。直到所有同事都知道柳上青是肯定會回中國的,那是早晚的事兒的時候,柳上青還在那兒上周末的班兒呢。
她可沒膽量全辭了。全辭了那可就連房租都付不出來了。剛把全職辭成兼職的時候,柳上青在沒發薪前是極力地克扣自己的花銷。等到薪水支票拿到手,比她自己想象的錢數還多一點,房租是付得起的,櫻桃也可以去買了,甚至連在國內買的複式公寓的月供也付得起了。
這下子,可以放心地進行自己的創業工作了。
其實她早就在自己居住的美國小城注冊了一個小公司。注冊手續極其之簡單,也就是把公司的名字報給市政廳,再交20美金的注冊費就萬事大吉了。當然如果想繼續這個小公司的運營,每年到市政廳交20美金就行了。反正如果你賺了錢,你個人申報的稅務也得包含著這個小公司的稅了。當然你要是賠錢的話,也可以體現在你的個人稅務表上,這樣可以為你抵扣應繳稅款。隻要有工作,美國是人人都要報稅的。
柳上青願意管這種公司叫個體戶。當時注冊這個小公司時還真不是為了做生意,而是為了在每年春天必報的稅務表上減免應繳的稅。也不能說注冊這個小公司後根本沒有運營,柳上青還是很花了一筆錢購置電視拍攝應使用的器材的。但真正使柳上青決定正式創業的還是與歐陽建的一次偶遇。
一次柳上青剛參加完一個留學生社團集會,回她居住的福斯特城的路上,柳上青口袋中的現金不夠交過橋費的,於是從這條路上的一個路口開了下來,準備到那裏的一個商場裏從ATM機上取點現金。在美國,平時誰手裏都會放不超過100美元的現金,因為那裏到處都用信用卡。
柳上青剛操作完,取了50美元的現金後,就聽後麵有人叫她,誰呀這是,柳上青回轉頭,這才發現是歐陽建。他非常好笑地悠閑著,手裏拿著瓶奶茶。歐陽建長得不好看,四方臉,厚嘴唇,還戴著個厚眼鏡兒。但他愛笑,碰上誰都先是堆上一堆笑臉。柳上青一看,是這麽個半生不熟的人,聊聊吧。
歐陽建其實也是買完了奶茶要走的,但碰上了美女柳上青,幹脆就請柳上青喝喝奶茶吧。這樣兩人便坐回了奶茶店。歐陽建在美國矽穀也算是個名人了。各種各樣的團體會上都會有他的影子。他在矽穀開著一個小公司,做電話卡生意,在那些還沒有微信的日子裏,如果你從你的美國朋友那裏聽說美國打電話回國內比國內打到美國便宜得多,那便是因為有歐陽建這樣的IT公司做的電話卡。
算起來歐陽建也算不少賺錢的人了。碰上中秋,春節之類的節慶,這個歐陽建還會給校友會捐上一筆。但這一天,他除了和柳上青笑臉招呼招呼以外,整個人是萎靡不振的。跟這麽個半生不熟的人,柳上青還真不知道該和他聊什麽。
“你知道百度要上市了吧?”歐陽建沒頭沒腦地提了這麽個事兒。那還是百度還沒有上市的年月。
“知道啊。不是在靜默期嗎?怎麽了,他們上不成市了?”柳上青關心IT業的事情,雖然她不是電腦工程師,但對IT業也算有所了解。靜默期就是納斯達克上市公司上市前規定的一段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的階段。你的公司要是在靜默期那就離IPO(首發上市)那一天不遠了。
歐陽建咧著他的厚嘴唇笑了笑,他倒真願意百度上不了市。“沒有,我就是在這兒沮喪啊,當初李彥宏可是找我一起合夥幹的呀,唉,我卻給推了。”李彥宏,百度的CEO(首席執行官,即總經理),柳上青在矽穀華源理事會辦的一次大型會議上見過。
這個照著Google (穀歌)做的網站,在國內是火得不行。中國的網民可是世界上第一多的呀。柳上青其實也一直關注百度上市的全過程,Google當時的每股股價已經翻了好幾番了。柳上青還沒有歐陽建那樣的對互聯網企業的熟悉程度,她不過是個旁觀者而已。但看到歐陽建如此沮喪,想來百度會一路隨著Google的路數上升的,而事實果然如此。歐陽建有多沮喪,百度就多有前途。
沒有人會不關注百度的上市,在美國矽穀的幾乎每個華人都會關注。矽穀的華人對百度的即將上市幾乎全帶著明顯的羨慕嫉妒恨。這個“恨”呀,是以歐陽建的這種悔不當初為主的。本來,李彥宏也不過是他們當中不起眼的一個嘛。
百度上市,柳上青可沮喪不起來。她倒樂見其成。有這麽個先鋒在前,才會有後來的追隨者呀。柳上青來回來去地美國中國兩地跑也有兩年了,最後還是決定做電視節目。來回來去地跑,主要也是為了確定做什麽項目。原來的老關係幾乎全都拜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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