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ube創辦人陳士駿:“擇業”方向那個年代看起來十分奇特

本帖於 2012-02-25 07:44:30 時間, 由超管 論壇管理 編輯

與李開複、楊致遠這樣的前輩不同,“他是個純粹的工程師。”

一個有趣的問題是,如果我們把視頻網站Youtube的出現看作是一種成功,那麽這種成功,是源於哪一種特質?美國的部分還是中國的部分?

我和我弟弟這一代,很想尋找到自己的歸屬感,但在文化背景上,年輕一代比父母遇到挑戰要更大。雖然我8歲之後就一直在美國生活,可我很清楚自己不太像美國人的一麵,因為我們從小所受的家庭教育都是“中國式”的。想想看,我也算不上是ABC,因為我並非在美國出生,還保留了對台灣的記憶,因為不多,所以我尤為珍惜。

我和弟弟都是“在美國長大的華人小孩”,這句簡單的定義已經表明了我們所麵臨的文化衝擊。比如說,我進入了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崇尚自 由的教育體係,但我和弟弟從小都在父母的鼓勵之下多讀書、多學習,最好拿到高分;比如說,我在美國的新朋友可以和父母探討各種問題,但很少有華人小孩會擁有像美國人那樣的家庭關係,從小,我和弟弟都恪守著“大人”和“小孩”之間的嚴格界限,但這也很有好處,讓我們學會了對長輩、對擁有更多生活經驗的人心生尊敬。

在美國社會,我們的家庭非常中國:我們努力上進、重視節儉、認為孝順是美德。(我後來從合夥人查德身上學習了怎麽去花錢)。

1978年,陳士駿生於台灣。他的父親在一家英國貿易公司工作,母親則是會計師。1986年,陳士駿8歲時,他的父親得到一個去美國工作的機會,於是帶著妻子和兩個兒子移民美國。

“我8歲之後就一直在美國生活,可我也不是很‘美國’,因為從小所受的家庭教育都是“中國式”的。我也算不上是ABC(Am埃裏克an Born Chinese,意為在美國出生的新一代華人),因為我並非在美國出生,還保留了對故鄉的一點記憶,因為不多,所以尤其珍惜。”

“陳士駿跟普通華人孩子不一樣,跟他父母的決定有關。”張黎明說。那個年代,美國還不像今天這般到處都是中國人,亞裔移民多聚集在紐約、洛杉磯這樣的超大城市。由於父親的分公司要開在伊利諾伊州,所以他們選擇定居庫克縣的小村鎮。除了他們一家,那裏沒有其他亞裔麵孔,陳士駿到了高中才第一次見到來自中國的同學。

沒有亞裔家庭互相影響的氛圍,陳士駿的成長經曆與其他美國孩子差不多,他無需用高分取悅父母。小學6年級,他就用Basic語言寫下了生平第一個程序。讀高中時,第一次住校的陳士駿嚐試了很多事情,比如抽煙、喝酒、長時間逃課,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計算機。

在以優異成績進入美國伊利諾伊數學和科學學院後,區別產生了,與以學業為重的弟弟不同,陳士駿隻要遇到感興趣的點子,就算不吃飯不睡覺也要完成它。發現愛好,使得他避免了在住校失去父母約束後完全的失控與放任自流,而他的愛好無疑正是編程。

對陳士駿而言,與其說編程是一種天賦,不如說是興趣以及對興趣鍥而不舍的性格讓他在這條路上能越走越遠,而在此背後,則是父母給予的寬容程度——實際上也管不了他,以及美國學校自由的氛圍。

從16歲進入一家網絡安全公司實習開始,陳士駿已經知道自己未來要做什麽了。不斷的實習、學習,以及必然的嚴重偏科。在大學,陳士駿並不是位乖學生。在人滿為患的計算機係,他相信“越是自學,成績反而越好。”還差幾個月大四畢業,他就迫不及待飛往矽穀,投奔校友拉夫琴開辦的第三方支付公司Paypal。

即便在他父母看來,這樣的決定也不可想象,但對於目標明確的陳士駿而言,遇到好機會,做這個決定並不困難。再之後,Paypal上市,陳士駿分得200萬美元,成為百萬富翁;eBay收購Paypal,他由此進入eBay,直至2004年。他負責的Paypal中國項目反反複複,讓他非常沮喪。他意識到,應該離開的時候到了。和他一樣不開心的赫利給他打了電話,詢問他是否有意和自己一同創業,接下來就是一個典型的矽穀故事.

和妻子樸智賢(右)在法國巴黎一烹飪學校係著圍裙做料理。

陳士駿自傳《20個月賺130億》

從8歲起,我在美國伊利諾伊州生活了12年,然後搬到加利福尼亞州,此後一直住在矽穀。從小到大,我的家庭教育都強調著“一定要多講中文”,不過, 即使這樣,辦公室樓下那家壽司店的廣東夥計還是會常常跟我開玩笑,說我的中文還需要多加練習,“我做你的中文老師好不好,”他常常這樣自薦,“我可以教你和你兒子中文,”他說,“換你教我韓語怎麽樣?”(我太太是韓國人)。

我珍惜每一次能講中文的機會,語言是把我和故鄉聯係起來的最重要的紐帶。

我的故鄉在上海。每次一見到上海來的朋友,我都會很高興地上去認“老鄉”。

我們陳家祖籍上海,在我所知的全部家族曆史當中,上海一直都是一個起點。在很久很久以前,真的很久,肯定超過80年,差不多快要100年之前,我的曾 祖父就曾被當時的清政府派往美國康奈爾大學留學四年,他就是從上海登上海輪,開始了自己人生的新旅程,也開啟了家族曆史的新篇章。當然了,曾祖父那時候一 定想不到,自己的兩個曾孫,我和我弟弟有一天也會去美國讀書。

巧合,這是曆史的變遷留給我們家的巧合中的一個。

另一個巧合則是“醫生”,曾祖父有五個小孩,除了我祖父這一支去到台灣,剩下的都還在上海,親戚們當中有不少是醫生,而我的弟弟陳士齊在美國西北大學讀的是計算機科學,後來卻喜歡上選修的生物學,最後進了哈佛大學的醫學院就讀。

很多在美國的華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小孩長大後“有出息”,比如做醫生或者律師,我弟弟完全符合這個標準,而我的“擇業”方向那個年代看起來十分奇特。在我念大學的時候,計算機技術剛剛興起,互聯網作為一個產業露出泡沫的端倪,很少有家長願意放走孩子,讓他們從中部的伊利諾伊大老遠跑去西海岸的舊金 山,“矽穀是什麽?”不少父母都這樣問,“矽是什麽,”也有人這樣問。

況且,我最後連大學都沒畢業,就跑了。

但在互聯網行業闖蕩的經曆,卻又巧合地延續了我們家跟“上海”的緣分。

在100年前,曾祖父回國之後在上海開始了自己的生意,他建立了一個機械製造廠。而100年後,我在電子商務網站eBay所做的最後一個項目,就是幫 助建立線上支付品牌Paypal在中國的技術架構,這個品牌後來也有了一個中文的名字叫做“貝寶”。因為eBay所收購的中國公司“易趣”在上海辦公,我 還曾憧憬過自己能回上海常住,不過很可惜未能如願。我爸爸更是留戀上海,後來,他也曾在上海開了自己的公司,常常和親戚們見麵。

在每一代人的經曆當中,曆史的河流都沿著未知的岔口往前延伸,在不經意間又折返和交匯,但這些巧合發生在每個人的身上,卻不隻是說說故事那麽簡單。

我的父親出生在上海,在他幾個月大的時候跟隨祖母來到台灣,他們那兩代人被稱為台灣的“外省人”。從某些方麵看,父親這代人的確也有不少“外省”特質,他常常回憶一家人顛沛流離來到台灣的故事,每次一講他就停不下來。

那是在1946年,祖父帶著全家來到台灣,父親的姐姐就是在台灣出生的,後來,祖母又懷有了我父親。但當時,因為祖母身體不好,她又執意要回上海,要回到最熟悉的家裏去生產,所以,堅強的祖母不得不帶著身孕漂洋過海,回到上海投奔我的曾祖。

在1948年的時候,我的父親在上海出生,但寧靜的生活沒有持續太久,祖母在休養一段時間之後,又決定帶著父親回台灣跟祖父團聚,於是她隻好再次踏上漂洋過海的旅程。

父親說,他無法想象祖母一個人如何帶著嬰孩跟著擠上船的洶湧人潮找到艙位,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祖母並不懼怕,她從未向父親提起那些人群慌亂的眼神, 也從未提過一家幾口在岸邊的哭泣告別,還有那些漂浮在海麵上的來不及帶走的行李箱,因為,也許在祖母看來這不過隻是一次暫時的遠遊,不過就是從上海去台灣嘛。

自然,沒有人能預料到這一次小別將拉開漫長別離的序幕,這一別就是35年。後來,當我父母再一次回到上海的時候,已經是1983年,那時,我的曾祖依然健在,但已是九十多歲的高齡了。

在曆史的變遷當中,上海和台灣給了父親清晰的歸屬感,這也是他後來為什麽回到上海投資建廠的重要原因,“要記住我們是中國家庭,”父親常常教育我們說。

到了我和我弟弟這一代,我們也很想尋找到自己的歸屬感,但在文化背景上,年輕一代比父母遇到挑戰要更大。雖然我8歲之後就一直在美國生活,可我很清楚 自己不太像美國人的一麵,因為我們從小所受的家庭教育都是“中國式”的。想想看,我也算不上是ABC(Am埃裏克an Born Chinese,意為在美國出生的新一代華人),因為我並非在美國出生,還保留了對台灣的記憶,因為不多,所以我尤為珍惜。

在2006年,當我所創立的Youtube正在全球流行的時候,我曾經回去過台灣,記得那時候我受到空前歡迎,走在路上都常常路遇“粉絲”要求合影。 我和當地的同行聊天,探討如何在台灣複製“矽穀”模式,他們也希望我能回台灣去創立一個新的公司,可臨近見麵結束,剛剛熱情歡迎我的一位朋友卻好心地提醒 了句,“但你不是本地人,要多花點時間來習慣這裏哦”。這句話讓我很有些傷心,如果我不是本地人,那麽我還能是哪裏人?

2006年,我走在台北的街道上,跟表妹大嚼著零食玩“街拍”,也梳理一星半點的記憶。“小時候跟大人去看過漲洪水呢,你還有印象嗎?”好像是有的,“地震,我記得有過地震”。

一些記憶突然冒出來,記得在台灣總有在美國找不到的熱帶水果吃;還有著名的餐館“鼎泰豐”,那裏的包子,薄薄的皮總是裹著鮮嫩的肉餡,又長又陡的樓梯 對食客來說是巨大挑戰;上小學時,我清早出門,要用專門的提包拿著媽媽做好的午餐;還有,過新年時每家人都要放炮竹,空氣裏滿是紅色的紙屑和火藥的味道……

我和弟弟都是“在美國長大的華人小孩”,這句簡單的定義已經表明了我們所麵臨的文化衝擊。比如說,我進入了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崇尚自由的教育體係,但我和弟弟從小都在父母的鼓勵之下多讀書、多學習,最好拿到高分;比如說,我在美國的新朋友可以和父母探討各種問題,但很少有華人小孩會擁有像美國人那樣的家 庭關係,從小,我和弟弟都恪守著“大人”和“小孩”之間的嚴格界限,但這也很有好處,讓我們學會了對長輩、對擁有更多生活經驗的人心生尊敬。

在美國社會,我們的家庭非常中國:我們努力上進、重視節儉、認為孝順是美德。(我後來從合夥人查德身上學習了怎麽去花錢)。

一個有趣的問題是,如果我們把視頻網站Youtube的出現看作是一種成功,那麽這種成功,是源於哪一種特質?美國的部分還是中國的部分?

在美國的日子裏,我抓住每一個能認識華人朋友的機會,但在我上高中以前,真的是有些“機會難得”,因為我的學校裏根本就沒有亞洲同學。創辦 Youtube之後,我加入了美國華人精英組織“百人會”,也是為了拓展和中國朋友的交往,尋找更多的“中國感覺”,也尋找我自己的歸屬感。後來,一個朋友的回答開解了我的困惑,他說:“小駿,你不要難過了,要我說,你是矽穀人,矽穀的文化是世界文化,它是如此多元和包容,全世界的人都在這裏尋找他們的機會和夢想,你當然是中國人,你的故鄉在中國,你更是矽穀人,這麽說好不好,”這是迄今為止我聽到最讓人開心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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