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Karl Lagerfeld在巴黎的一家超市舉辦年度ModenShow,
超市裏所有商品都是他作為主設計師的Chanel,從雞蛋到蘋果,巧克力到鹽。因為Karl 說,人活著就得吃喝拉撒,那是我們的文化,離不開的,我們不能讓時代適應我們,我們自己要適應時代。
他語速很快,而且喜歡加很多手勢,並常常語出驚人,甚至有一次公開說,美國人的你也信?美國人沒文化的(這段被各大報紙競相轉載)。
我追著看他的訪談,經常笑得就差從沙發滾到地上了。
比如他說,我最不愛做小孩子了,煩死小時候被人問,你今天在學校怎麽樣啊(這種屁話),所以我和小孩子能很友好相處,因為我知道他們想被如何對待,我當他們是成年人啊。不過我自己是不會想要孩子的,我沒那麽大責任心。
被問到,你spielen什麽嗎?他說,你說什麽叫spielen,Karten spielen?我最不喜歡這個詞了,我畫畫,攝影,寫作,開書店,我每一個都是專業,沒有業餘愛好這個說法,我不做Amateur的。
他中學時候的兩個女同學回憶,印象裏他好像是多少有一點和大家不一樣,一直是長發,很少穿短褲(這個問題後來被記者問,Karl給的解釋是,我恨死短褲了,那太孩子氣)。同時她們也承認,Karl並不是不合群,他很能和大家打成一片,隻是穿著特別一點,哪怕去春遊,也會打領帶。
那個時候的德國中學還是挺嚴肅的,男生一樣會因為不肯剪掉長發被找家長。Karl的媽媽說,你隨便吧,你隻要自己不覺得被老師伶出來專坐牆角,我無所謂。最有趣的一次是媽媽帶他看牙醫,牙醫看不過去,婉轉地說,Lagerfeld夫人,您能讓兒子剪剪頭發嗎?
Karl回憶說,我媽媽當時扔掉手裏的東西,反問,為什麽,難道您是納粹嗎?——我覺得媽媽真是太棒了。
這樣長大Karl,在漢堡看了一場法國Modenshow之後,即刻認定這就是自己的世界,放棄畢業考(德國中學畢業證還是很重要的,今天也一樣,屬於不是被法律要求但幾乎是找工作的必須),以17歲的年紀拎著皮箱獨自闖巴黎。他因為7歲就有法語奶媽,而且有法語學童作小玩伴一起長大,所以法語對他倒不是障礙。至於英語,他的反應是,英語難道還用專門學?英語和德語根本一樣的——這當然不完全對。不過他出生在1933年的漢堡,那一片地區是所謂德語普通話,發音方式非常接近英式英語,就是每一個音都發很滿,哪裏像往南走吞音那麽厲害?到瑞士那一代,簡直是粵語和普通話的差別了。
Karl回憶媽媽對自己年少離家的反應,說,媽媽知道管不了我的,她明白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麽。還有呢,媽媽在照片上優雅極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樣的,她嫌棄我的頭發,說,簡直像牛以巴一樣。
隻有那樣親密的母子關係,才會真的在心底以彼此為榮。對於Karl到巴黎後第一次參加業界服裝設計比賽就拿到第三名的好成績,媽媽還是很驕傲的。Karl當然越戰越勇,不會讓媽媽失望,20歲的時候又因為一件大衣的設計,拿到第一名。
因為Karl的職業生涯始於巴黎逝於巴黎,在世人眼裏,Karl根本就是法國人。他自己,當然也以巴黎為家。不過曾經抱怨,巴黎太讓我生氣了,我買了地準備蓋房子,結果市政不批,說那裏不能有任何重建,我隻能繼續住公寓。
記者問,你知道自己有多少錢嗎,他說,Gott sein dank,我不知道。所以被問到錢意味著什麽,他想都不想,當然是自由。
Karl的長期伴侶,是同為男性的Jacques de Bascher,二人在巴黎夜店認識之後,一起生活了18年。他被Karl形容是,Er war ein Dandy aus der besseren französischen Gesellschaft(他是來自法國上流社會的花花公子)。至於二人之間的真正關係,當然也同屬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到底是父子(Jacques年輕太多了)還是親密好友,Karl的原話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然我活不到今天的。
1989年Jacques死於艾滋之後,Karl一直獨居,最後的生命伴侶,是一隻白色的貓,Choupette。
回答為什麽會這樣時,Karl說,當然了,你不覺得愛上一隻貓比愛上一個人容易多了嗎。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