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疫歸來話依依

染疫歸來話依依

 一、

說起來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

那天早晨起來就覺得嗓子有點發幹,這是身體狀況中的尋常事,當然不以為意。   延至中午, 咽痛漸漸明顯, 這種吃多了辣椒的感覺,好像曾在哪位倒黴蛋的新冠回憶中讀到過, 開始懷疑中招兒,  待得出現幹咳,  更覺渠成水到!

立即自測COVID抗原, 不料結果卻是陰性。  

當時的情緒是慶幸中又夾雜著幾分失落:—— 難道這又是一場尋常感冒?!

自從美國社會完全放開隔離政策,我的同事們就開始前仆後繼地中招兒,  我們一個大辦公室共有4個小隔間8人辦公 , 在我之前已有6位陽了!

雖然心中仍盼著奇跡, 但潛意識中也早就不存什麽僥幸。 有時候甚至有某種莫名的盼望: 如果必須過這一關, 倒不如早一點染病更好,因為染病越晚, 上一針疫苗的免疫效力降得越低,那倒未必真就是什麽幸運的事!

話雖如此, 卻並未相應放鬆自我的防護意識,從所有同事都解除武裝之後的一年之前,直到染病的今日, 我都習慣成自然地堅持著事大事小洗手、人前人後口罩。

持之以恒的努力, 當然要成就一番“輝煌“的業績! 此間與我背靠背辦公、呼吸相聞、比鄰咫尺的同事 柯羅斯 染疫兩次, 我兩次都履險如夷。這應該是他日回首滄桑事要放入自己人生奇跡的經曆了—— 平庸的人生也隻好以此類事稱奇啦!  

 咽痛和幹咳弄得胸口發悶,繼而出現的是頭重腳輕、畏寒厭冷。 身體隨之變得緊巴而疲憊,我知道這是熱能的積聚在耗損著體力和精神, 我開始感到昏昏沉沉, 但躺在床上卻又不能入睡夢中, 連多年自以為包治百病的“數息入靜“也大大失功, 隻能一次次在床榻上翻身打滾的折騰。  

夜晚降臨的時候, 體溫終於達頂, 38.3。 再測COVID 抗原, 陽了!

二、

 

看人挑擔不吃力, 事非經過無真知。那些開悟的聖者咱不論,當一個人真的麵對疾病,心底的深處,都會有一雙緊握著恐懼的手吧!大家不必在意, 當然這也未必,—— 我說出這句斬釘截鐵的結論, 不過是給自己的怯懦打點一些托辭! 總而言之,  待得一切得到證實, 我的心中是曾經不自主的生起過隱隱的恐懼的: 這番會不會成為那極少數的倒黴蛋之一?現在的幹咳會不會是小氣道、肺組織損傷的前驅? 隨著病毒及其代謝物逐漸滅活了肺泡表麵活性物質, 接著就是肺泡塌陷、肺組織濕變實化,繼而ARDS 、多髒器功能衰竭、休克、..... 於是嗚乎哀哉從此掛啦!

平凡的生命本來就無緣永恒的不朽,因此理所當然要比英雄偉烈更貪戀長壽,而我這才剛到生命的壯年啊!  .......

文學城多少絢爛的詩文我還沒有讀? 大自然多少幻夢般的美景我還沒有遊?江上一郎與老生常談的筆墨官司到底會怎麽打?普丁這廝的下場我還沒看到呐! …….

生命的碎片在此刻適時地爆裂,萬花筒般的層疊覆映,讓我看到流動、整合、連接中的世界 。 所有瑣碎的過往和回憶,都富於樂趣和意義,我的心中充滿對生命的眷戀與柔情, 生活是多麽美好啊!

 恍然間我忽然覺得自己在過去 似乎已經錯過、荒蕪了太多美好的事, 但我來不及疚愧和後悔,因為更重要的是我確信, 未來一定會有更多美好的事接踵而至, 而迎接這一切卻似乎都需要一個前提, 別掛掉, 活下去……

我下意識地觸摸了一下自己的喉結,心目中那是手與病毒最短的距離,就在幾厘米之距的咽內,病毒正在那裏肆虐,而我卻不能把它攫掐在自己的手心, 像掐死一隻令人厭惡的臭蟲。 

三、

我畢竟曾經是一名還算理性的醫生,當然不會就此向病毒認慫 ! 我擁有著三針疫苗的免疫力, 我擁有著風雨數十年堅強的身體, 而且, 關鍵的關鍵, 我的食欲還行, 我還可以一杯又一杯的飲水呢!

大量飲水, 是我過往人生中引以為得意的戰勝感冒、上感的獨門暗器。  這當然不是掐不死病毒細菌就放水淹死它們的意思,其真正的“妙”心, 乃是通過不斷的灌水, 把聚集在咽喉或上呼吸道之地的敵軍衝散、瓦解、孤立。 而人體全身組織, 除了眼球等少數血管稀疏之所外, 都無不密布著各種微循環, 所以我們自身與生俱來的抗疫大軍, 隨著血循環就可以無遠不屆無微不至。

      這些抗疫大軍(主要有白細胞、淋巴細胞及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係統等)雖然在敵軍密集的局部,一時 未必能夠達到戰而勝之的優勢, 但對於散兵遊勇的孤立之敵, 卻可以是有更多的勝算的。 而大量飲用熱水,增加血容量以及增加熱量本身, 都會增速血循環, 從而使抗疫大軍得到及時補充、迅速更新。

     熱度達頂, 畏寒頭痛順勢減輕, 當身體有了幾分病態的亢奮, 正是對COVID病毒發動“水戰”的佳機。 說幹就幹, 還等啥子?!操作早已駕輕就熟: 選熱度不能燙口的淡茶,一邊不斷地“牛飲鯨吸”,(此際品茗雅法當然違宗逆旨),一邊耐心地靜夜觀劇,如此飲至周身發熱乃至微汗為一周期,  曆之三次, 不覺已是夜闌寂寂。  

幾小時下來, 咽痛轉輕,幹咳胸悶也漸輕而息。 能在熱度升高的同日親曆這兩大好轉, 心中息下了高懸的憂懼, ——這廝 不會再累計那要命的心肺啦!

第二日第三日再未出現咽痛咳嗽胸悶,隻是仍有38度以下的體溫, 伴以輕度的頭額脹痛, 略略影響了睡眠、飲食和體力。

第四日體溫恢複正常, 食欲、體力也相繼恢複, 正以為萬事大吉, 不料晚間出現了流涕。

這可不是尋常的流涕, 事實上, 毫無疑問,這是我此生經曆過的最不尋常的流涕。 無色無味清稀如水的鼻涕大軍,伴奏著我間隙出現的噴嚏, 淵漾悠永、川流不息。  

一夜揩拭,疲於奔命,深夜困極, 胡亂入夢。翌日晨洗, 鼻頭紅紅, 鼻下腫腫。  擦拭所及, 痛不可喻。 嗚呼,不料一場奧米克戎下來, 還有如此後戲!

好在鼻涕隻流了一夜, 次日自止, 接下來的幾天, 直到今日, 不辯香臭,呼吸中卻總能聞到一種辣辣的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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