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張純如印象
讀《高盧戰記》《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羅馬帝國衰亡史》《聖經 舊約》,就是讀,有如聽貝多芬,就是聽,傾聽。議,不夠,哪哪得不夠。
讀張純如,也這樣。
和張純如的照片對視,那眼神覺得挺大陸的,挺事兒的。她大學畢業照和三十幾歲後的,差不多。熟人的女兒回國遇見初中的同學,同學說,看你個傻樣,我把你賣了你還替我數錢。看相片,覺得,張純如沒這傻。
讀《高盧戰記》等,讀到和記住的是曆史,不大會去多想著作者。一位史學家說,日本軍隊在其它東南亞國家和在中國一樣。這事實在。總拿它說事, 把事實成了事。讀張純如,感覺在讀她,很難專心於她的筆下。她說南京大屠殺,聽到的是控訴,像能看到她邊說邊抹眼淚。她用寫曆史來寫自己。
有道“任何曆史都是當代史”。再內斂點可說成,任何曆史都是著作者的認識史。“我思故我在”。要點:“我”的性價。
曆代評水滸,金聖歎的好,魯迅的好。以為。
張純如說日軍屠殺,不及馬可波羅遊記》,費正清說太平軍義和拳,黃仁宇的《萬曆十萬年》,李銳的《廬山會議紀實》。她還不夠“我思故我在”中的“我”的質量。
旁觀過歐美中學學生做曆史作業。一個比“博士論文”體量還大的題目,一大堆書,學生去拚湊出自己的答案。讀過一點他們的作業,“人類的精神”“任何的災難”“世人的祈禱”“憫天憐人”,很輕易地布滿其間。讀張純如,覺得,她是這個路子,專門而不專業。
張純如深於情,其他的,說不上深。“還原曆史的真相”,不是情的事兒,她卻用情來做,做出的的是“還我曆史真相”。
不懂日語,中文,是她的《南京屠殺》的性價定格。
張純如是香蕉人,她似乎很想說,我不是。一個香蕉人聽外祖母說當年地下黨的經曆,“哦,你是間諜。”張純如則不會,她盯住“地下”,更盯住“黨”。覺得。
許多華人家庭,之於三觀,很強勢於子女。張純如於其下。她的眼神,表情都有那影子。覺得。中國在走向世界之時,她從世界走向中國。覺得。
總也覺得,張純如很民國的女生,讀她,看她照片,會聯想到劉和珍,楊德群,張靜淑,“為了中國而死的中國的青年”。她寫錢學森,在美華裔史,說著英文,掛著中國笑。
《曆史》《伯羅奔尼撒戰爭史》和《史記》《漢書》不在一個水平上;古希臘哲學和諸子百家,不在一個水準上;費正清黃仁宇的中國曆史研究和中國大陸的《曆史研究》性價比,算不起來。張純如的《南京屠殺》則不是。她有點香蕉皮染及芯了,多少有點“隻緣身在此山中”了。
張純如當真。接待過她的一個南京人說她“似乎有點偏執了”,在追究一些細節上;她在采訪時,常聽一次哭一次;她在所去過的圖書館裏看不到南京大屠殺的書,很吃驚,於是….. 抑鬱致病,自殺了。這個很“我目睹中國女子的辦事,是始於去年的,雖然是少數,但看那幹練堅決,百折不回的氣概,曾經屢次為之感歎。”(魯迅語)
讀張純如,會覺得近,不隔;可又有距離,像讀民國的文章。中國的女生,有點民國人氣質,真好看。張純如就是。湯唯和周迅也有一點。
嫌張純如“白”得不夠,“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是中國心”,從而不能俯視,淩駕;又因此覺得她熟悉,坐在一塊兒聊,會想說啥就說啥。
古為今用,拿曆史說事兒,借古諷今等等,是高手在民間。當作理所當然,是搞岔了。說張純如搞岔了,有點過了;但說她說得不準,可以的。覺得。她比民間的高手高一層,比專業的,低一點。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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