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走廊的時候,並不知道走廊還分左派右派。隻是很慶幸自己有福氣遇到了這麽多知書達理且文學修養很好的朋友。自從離開大學校門後,能在一起聊文學和曆史的同學朋友幾乎沒有。大學老同學都是搞工程的,見麵都是吃吃喝喝為主,聊天也是聊各自的生活和工作狀況,鮮有聊什麽文學作品的。研究生同學見麵有時會聊起最近讀什麽書,但主要都是經濟管理類書籍。所以,我那顆荒涼多年的文青的心被文化走廊激活了。也因此,那段時間我是異常活躍,成了走廊的灌水積極分子。
我這人一輩子都不怎麽要求進步,從未當過積極分子。在中學時,唯一一次因為學習成績好被老師提拔為副班長,可隻幹了一個學期就被老師拿下了,原因就是不積極要求進步。班長是個團員,多次讓我寫申請書和思想匯報,我一直沒搭理她。我是我那個班最後一個入團的,還是我的小學同學為我爭取的。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關心政治,沒有自己的政治觀點。我那時隻是比較傲,瞧不起那些圍著老師屁股轉,沒啥水平的積極分子。如果我給自己一個評價,剛去走廊時我的政治觀點屬於中間偏右的,而現在的自我評價則是中間偏左。這個變化怎麽來的,我自己也沒認真總結,我想是和客觀形勢及我接受的信息有關吧。
金筆那時也經常發帖,他的貼給我的印象是文采一般,但話都很樸素,不講究遣詞造句。金筆寫的最好的一篇文章是在父親節那天他寫的悼念他父親的文章,我印象很深,也引起我的共鳴。能讀的出來,他是相當用心寫的。不僅寫的樸實深情,而且他對父親的描寫,真實地反應了那代共產黨人的品質。對此我深有同感的,因為我的父親就是那樣的人,他們的思想品質如出一轍,畢竟都是毛澤東時代培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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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金筆的父親文革時也是被打倒了的,可金筆卻對文革並不那麽怨恨。這讓有些意外。
我在走廊一開始的幾個月,金筆給我的印象就是個話癆,什麽話題都不想落下。雖然金筆也經常跟人辯論,但他有底線,從不罵人,也很少情緒激動。後來慢慢了解,金筆和我的經曆很像,年齡也相仿,都是七五年中學畢業,畢業後也去插了隊。隻不過他在上海,我在沈陽。金筆比我厲害的是他77年就考上了大學,去了一所著名的醫學院,我是78年才上的大工。
在走廊,那時大家基本聊的都是風花雪月,沒有太多的政治話題。除了偏右的寫手喜歡風花雪月外,偏左的兩隻黃鸝和金筆那時也寫風花雪月,比如他倆寫過討論紅樓夢的貼。
金筆第一次在走廊引發爭吵,是因他寫了一篇惡搞紅樓夢的貼。他把紅樓說成淫書,曹雪芹被他說成是個性無能患者。這當然讓走廊的紅樓迷們出離憤怒。盡管憤怒,但大家並沒有過分的言辭,對他的批駁也基本上是客氣的。
06年我剛去走廊時,兩隻黃鸝、金筆和莊冬發帖很多,但純政治話題的文章並不多。兩隻黃鸝善於寫雜文,他的雜文總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嘲諷。比如這篇《論如何挽救中國人謙虛的美德》就很有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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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時大家都很客氣,不怎麽說難聽的話。那時莊冬也不叫莊冬,叫什麽忘了。莊冬因為多次被封,所以注冊了N多個帶莊字頭的馬甲。黃鸝給我的印象是說話有點好諷刺人,但現在回頭看他的貼,其實他也是很講理的,很講邏輯的人。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爭吵是07年時圍繞金筆那篇關於他外婆殺嬰的事。這個事其實並不涉及政治,但那時因為左右兩派分野和站隊已然形成。所以,對金筆的這篇爭議文章,有的人說話就很不客氣了。這個事也怪金筆,因為他文章沒寫好,表達的意思模糊,給人的感覺他似乎對殺嬰無所謂似的。這引起走廊一些人的極大反感,其中也包括我。我主要是對他那種敘述的口氣非常難以理解,好像殺嬰是個值得理直氣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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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金筆又寫了一篇為這個貼辯解的貼,我覺得這個貼比前一個要好的多。至少我明白了他就是想說對生命的態度是與所處的時代和環境有關的,殺嬰有無奈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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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筆那個時期也寫了不少有關文革的貼。主要觀點就是文革是一場政治運動,不是權力鬥爭。我當時剛從國內來美國不久,對文革的認知是被那個曆史決議定型了的。所以看金筆和莊冬對文革的態度和評論感覺一時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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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一段時間後,我明白了走廊裏的左右是如何劃分的了。所謂的左派就是對毛和文革的態度,擁護毛主席的,認為文革是一場政治鬥爭的就是左派。反之,反對毛澤東,認為文革隻是權力鬥爭的就是所謂的右派。
我其實不怎麽在意左右之爭,我看重的是文章是否寫的漂亮。那時走廊左派寫手代表人物是金筆、兩隻黃鸝和莊冬。但實話實說,那時走廊左派寫手水平不行,不是說他們沒有思想,而是文采差一些,發帖也不多。從而顯得走廊是右派的天下。其實不然,走廊裏偏左的人並不比偏右的人少,隻是能寫貼的不多。那時,左派裏比較能戰鬥的是巴爾,後來又出現一個巴仁,大概是巴爾的馬甲。而右派裏特別能戰鬥的則是江上一郎和悟空孫。
莊冬是最具特色和最為激烈的左派代表。莊冬對毛澤東的愛那是非常真實的。他的表現讓我想起我的一個中學教外語的老師。文革剛開始時,我這個老師還是遼大的學生,因為給學校領導貼大字報,被“資反路線”打擊,關進學習班。他在學習班裏成天深情地唱那首文革時非常流行的歌曲“抬頭望見北鬥星,心中想念毛澤東”。我能感覺出來,老師對毛主席的崇敬之情是發自心底的,因為是毛主席我的一張大字報將他從“資反路線”手裏解放出來,否則他就是反革命分子了。他當了我們的老師後,經常是一個人深情地哼唱那首歌,我們當時都覺得他精神不正常。
莊冬對毛澤東的感情就和我這老師很類似,但莊冬的年齡不可能受過毛澤東的恩惠。所以,他對毛澤東的感情和崇拜應該是另有原因。
我後來慢慢悟出來,其實給我很多啟發的不是觀點一致的人,而是觀點相反的人。
莊冬有一個觀點我印象很深。他說,毛因為搞了文革,所以才讓中國沒有出現顏色革命。冷丁看覺得這是狡辯和詭辯,可仔細想想還真是有道理。正是因為文革的動亂,嚇壞了精英,他們才不敢在中國鼓動革命,而隻能告別革命。因為革命一旦被鼓動起來,其怒火說不準會燒到誰身上。法國大革命和文革都是前車之鑒。
關於莊冬其人的描述,我覺得無中生有《走廊憶舊》裏關於莊冬的描述很貼切,我借花獻佛,摘錄一段,供大家了解莊冬一二。
“其實,說起莊東呢,就是一個執著。執著的那個認真勁兒,讓你感動,也讓你煩。
你一旦被他纏住,就像被烏龜咬住了手指頭,怎麽甩也甩不掉。直到你剁下他的頭,他的口,還在咬著你的手。你說煩不煩?
煩!煩,那就告他去,刪他的帖。帖子刪了,他不怕,繼續寫,還越寫越長。一句話能說清楚,他偏要寫成萬言書。你說煩不煩?
煩!煩,那就再想辦法。中國人,什麽本事都有,整人更是拿手。開始,莊東還故作鎮靜,說那是讓咱打痛了,否則叫什麽呢?但是,凡是男人,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久而久之,莊東就壓不住火了。莊東一爆發,好!那就請管事兒的來,把莊東哢嚓了。有人不由得暗地裏偷笑了。
偷笑了沒多久,莊東又出來了,換了名字。出來了,就再想辦法把他哢嚓掉。哢嚓哢嚓哢嚓,七哢嚓八哢嚓,莊東變成了老莊。原來的偷笑聲,變成了訕笑聲。而現在,輪到莊東偷笑了: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怎敢使用老莊這名號?嗬嗬”
我覺得這幾句話到是把莊冬的描寫的活靈活現。莊冬很多貼確實都很囉嗦,一句話能說明白的事,他非要反複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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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金筆、兩隻黃鸝和莊冬並不相同。金筆那時有明顯地反精英意識,兩隻黃鸝則主要是反儒批孔,而莊冬則是為文革辯護。現在兩隻黃鸝不知飛哪去了,莊冬也沒了蹤影。隻有金筆ID還活躍在時壇,可現在的金筆卻讓人大跌眼鏡。我很難相信這還是以前的金筆。
無中生有網友還有一篇文章,把當年活躍走廊上的ID都列了個遍。我把鏈接放這,供大家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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