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糊榛子 2020-01-30 05:40:1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1039 bytes)

    好久沒有寫文章了,今天就寫幾段,當做雜談來聊聊,反正閑來無事也沒別的消遣。

 

  嗯……至於要聊什麽,就聊豬吧。

 

  可能你會很奇怪,我為什麽會突然說起豬,我的回答是,最近豬肉漲價了,聊著比較高端。

 

  提到豬肉可能大多數人都吃過,當然,伊斯蘭教的朋友除外;那麽你們有誰見過活著的豬呢?城裏的朋友們應該很少見,但我見過。

 

  在一次探親的時候見過,是我的親戚家裏有一個養豬場。

 

  比起以前的傳統低矮豬籠,他們那裏已經成為了工廠的形式。走進養豬場左右兩邊各是一排飼養室,每個飼養室中間則是被用石牆隔開,對外那一邊則是有細鐵柵欄與鐵門。

 

  我第一次進入這養豬場的時候,隻感覺一股惡臭撲麵而來,那種味道很難以形容,像是黴臭又像是排泄物的臭味,我與我的那位親戚猶如將軍視察軍隊一般在鐵門前走過。

 

  豬低著頭,沒有一頭豬抬頭看我們,它們根本不關心我們,就像不關心今晚有沒有飼料,它們知道一定會有,因為飼養員不會讓他們餓到。

 

  它們垂頭在狹小的空間走動著,偶爾會發出吭哧吭哧的叫聲,但很短處,仿若兩隻豬起了爭執又對對方都有所忌憚,不敢衝突似的。

 

  有時它們隻低著頭叫,表麵卻沒有一點動作,很難找到是哪頭豬叫的。

 

  我的那位親戚,我叫他大舅,他在養豬已經養了十幾年了,對我說:這養豬呀可比你們家裏養的阿貓阿狗要好養的嘞,你隻需要給它足夠的飼料,別的就不用管,可不像貓和狗,挑食,還愛鬧。

 

  所謂的豬食也就是泔水,就是人們吃剩了的飯菜,混在一起倒在槽子裏,就成了豬飼料,此外你可以給它混進任何東西,它都會義無反顧的吃掉,前提是你不怕它吃死。

 

  在給豬喂食的時候,可憐的我也被拉來做了壯丁,可能我這麽說你們會覺得我嬌氣,但事實上我真的很難接受去拎泔水這種東西,忙來忙去最終我隻是在旁邊看著了,大舅也知道我不適應,所以就也沒要求什麽,城裏出來的孩子大多數都像我這樣,到了農村就像廢人一樣。

 

  當給豬喂食的時候,你隻需要喊一聲,或者敲一下鐵柵欄,它們就會抬起頭看著你,當看見你手裏拎著泔水的時候,都會向著這邊湧來,爭先恐後,生怕吃不上。

 

  這是豬很少抬頭的時刻,我想也該是豬最快樂的時刻。

 

  當泔水倒進槽子時,它們沸騰了,開始爭搶的吃食,凶悍而富有激情,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豬激情的時候,也是唯一一次。

 

  我的這個角度是側對著籠子,離得泔水較遠,卻能夠清楚的看見豬的眼睛。

 

  我發現豬和其他動物最大的區別,或許並不在於它們是被關在籠子裏,等著被人宰殺吃肉,而是它們的眼睛。

 

  它們的眼睛死氣沉沉,沒有貓兒狗兒的靈動,目視前方,彷如眼前的泔水就是它的全部生活,它的整個世界,隻有再別的豬搶它嘴邊食物的時候,它的眼神才會轉動。

 

  都說萬物也有靈,其實我覺得豬卻沒有,這是我第一次來養豬場的感悟,曾經對豬竟抱著憐憫,而現在卻覺得以前的想法很可笑,就像現在流行的話,是個聖母婊。

 

  第一次來到養豬場的經曆就在我說有些受不了這裏的氣味時結束了。

 

  那以後,我在大舅家裏住了幾天的時間,卻沒有再去過一次養豬場。

 

  不知道是養豬場的氣味還是什麽,讓我感覺對豬這種生物有著一些反感,甚至大舅家做的殺豬菜我都隻草草吃了兩口,舅母還總說我在城裏呆慣了,是吃不慣農村的菜嘞。

 

  我第二次進入養豬場的時候是養豬場裏出了狀況,舅母怕人手不夠,叫了一大家子人都去了,我也隻好無奈的跟著去。

 

  這一次,我剛進入養豬場就聽見絡繹不絕的豬叫,吵得要死,我頭一次見這麽多豬叫,這可要比一群野貓在城裏的犄角旮旯鬧春時叫的要吵的多,我隻覺得是天旋地轉。

 

  大舅見我們都來了,在豬叫中對我們喊:你們怎麽都來了?

 

  舅母說:老遠就聽它們在叫,怕是出了什麽事情,就來看看。

 

  我本以為這種白豬齊鳴的場麵會有多嚴重,會不會搞出什麽“豬起義”的大亂子,但結果卻讓我失望了。

 

  大舅說沒事,這是正常。

 

  於是提著棒子就去飼養室前去打,隻打其中一頭,就是叫的最歡的那頭,結果一個飼養室的豬都安靜了,低下頭不再叫了。

 

  那頭被打的豬更是在地上趴著,動都不敢動,本在叫的時候還有些轉動的眼睛也再次變得如雕刻的一般。

 

  大舅如法炮製,每間飼養室都打一遍,隻要有一頭倒黴的豬被打,一間飼養室裏的豬就都安靜了,直到整個養豬場都安靜了。

 

  我看的出奇,就問大舅這是怎麽了。

 

  大舅擺了擺手說:“麽事麽事,不過是喂食晚了,豬餓了罷,打兩下就安生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豬不滿的時候也會叫的,我很奇怪的看著籠子裏被關著的豬,是了,它們也隻限於叫叫罷了,隻要有一頭被打,所有豬都安靜了。

 

  泔水很快就來了,大舅叫人幫忙去喂食,豬就又安靜的吃起了食。

 

  而我突然有個很奇怪的想法,豬也有思想麽?

 

  如果有思想,它會不會知道自己是被人圈養起來的呢?如果知道,那它們是接受了這個現實還是無力反抗呢?

 

  它們是否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被宰殺呢?它們是否知道被人遷出去的那頭同伴是被人殺了做成肉食?它們是否知道自己就有可能是下一個?

 

  也許他們知道,他們知道這是它們的命運,它們就是在慶幸自己沒有被選為宰殺對象和在被選為宰殺對象時的反抗中了卻一生。

 

  我曾經在網絡上見過一次殺豬,當一頭豬被遷出去的時候,其他的豬好像若無其事,和它一個飼養室的豬也不會有任何的反抗,甚至不會為此叫一聲,他們怕人會轉換目標,直到被遷出去的那頭豬從激烈反抗變成了絕望,一切就這麽結束了。

 

  這一幕在養豬場裏無數次上演,豬也習以為常了,人也習以為常了。

 

  鐵欄被人們觸碰發出了鐺鐺的聲響,這種鐵欄杆看起來並不很結實,顯得脆弱不堪,我想就算是我一腳下去也會有些搖晃吧,而豬的力量肯定比我要大。

 

  三四頭若是一起撞絕對是能撞開的,但養殖場卻從未有過這種事情發生。

 

  在我離開養豬場前,曾看見幾頭豬伸著頭向著鐵欄杆外看,或許它們也在向往著外麵的世界,但這薄弱的鐵欄杆卻是將它們永遠隔離了。

 

  我想它們害怕的並不是這鐵欄杆,而是鐵欄杆背後拿著棍棒的人,一百頭豬,害怕一個拿著棍棒的人。

 

  這是我最後一次進入養豬場,至此後也沒再進去過,甚至沒見過活豬,我總覺得這些豬讓我有些似曾相識,好似天天都會見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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