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普世價值”及其侵略性
作者：結構
在討論普世價值以及其侵略性之前，有必要先確定一下“什麽是普世價值”這個問題。當然，本人無才無德，無權無勢，沒有啥資格做出一個有關“普世價值”之含義規定，然後要求大家都必須遵守。可是，如果不首先明確一下“普世價值”這四個字所構成的詞組到底是什麽意思，或者說，如果當下這個詞早就有了千萬種含義，誰也不會知道我這裏的這四個字代表了哪一種，那麽討論和分析就無法繼續。所以，無論如何，首先對“普世價值”這個詞組的含義做一個規範，，哪怕僅是規範著本文，也是必須的。
讓我們從最基本的語文規則來看待這個詞組。首先，這個詞應該是指“某些價值”而不是指人世間所有的價值。那麽它指價值中的哪些呢？顯然，它指的是“普世”的那些。因為“普世”這詞應該是作為一個“定語”給後麵的“價值”一詞做了限製。另一方麵，由於“價值”這個東西僅被人認定，那麽所謂“普世價值”就應該是：被世人普遍認同的價值。
問題來了，這裏的“普遍認同”，是“實然的”？還是“應然的”？如果是前者，那麽，是統計意義上的多數認同？還是根本就不能出現任何反例？如果是後者，顯然就需要有論證或者說勸告，就像我們平時說你應該如何如何，否則就怎樣怎樣糟糕，於是權衡之後也許你就如何如何了。
我想說的是，普世價值既不是上述“認同”意義上的“大多數認同（甚至所有的人無例外地都認同）”，也不是認不認同的道義上的“應該”。關鍵在於：價值這個東西，歸根結底是體現在人的行為中而不是存在於嘴上的東西。也就是說，“普世價值”這個事，與行為者自己的認同不認同沒有關係，而是人在其行為中無處不體現出來的東西。
我們知道，作為語言表達出來的“價值”，是一種文化，一種文明。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如果一個人比如張三不知道“生命”這個詞是什麽意思的話，你問他生命是不是可貴的或者應該不應該珍惜生命，張三完全可能胡亂回答一通。他的回答，可能是肯定的，也可能是否定的，但是，如果你要把張三往懸崖下推，他一定反對和反抗。這就是說，普世價值這個詞的客觀依據，並非是人們的態度和言語表達，哪怕這種表達像是在衝天發誓，而就是人們的行為本身所體現出來的必然規律，如果你知道物種的生存都自有其規律，且人就是一個特殊物種的話。
到此，“普世價值”的含義，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它無非就是指那些人人都會在行為上體現出來的追求，或者說，人人都喜愛的某些狀態。從語言學角度看，我這裏並沒有給出“普世價值”作為一個概念的外延a，b，c。。。，而僅是給出了一個有關這個概念的內涵。至於你是不是同意我給出的這個內涵，我們可以進一步商榷，但當本文繼續，將就是在這個內涵的意義上展開的。
現在務必要注意的一個問題就是，價值這個東西，是分層次的。比如，張三喜歡白菜，李四喜歡蘿卜，這個具體層次看，他們沒有共同價值。但是，如果你讓張三吃蘿卜，李四吃白菜，他們都不會開心，於是我們看到，雖然在某層次看，張三和李四是沒有共同價值所指，但如果從更高層次看，他們仍然是有著共同價值的，這個共同價值就是（他們各自都願意）“自由選擇”。
如果你說，自由選擇也無法成為共同價值，因為如果張三選擇要殺李四，顯然李四不會同意，“宰了李四”這個選擇就隻能是張三的而不會是共同的。這個說法絕對正確，也就是說，張三和李四不會都有“宰了李四”這樣的共同選擇（價值），歸納一下就是：任何相互對立的選擇都不會是共同價值，更不會是普世價值。普世價值這個說法，在邏輯上就要求了它必須是人們一致的，共同的追求。那麽仍舊以上麵的例子說事的話，我們很容易就能看到張三和李四的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就是：“誰也不能宰我”。
如果我們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具有這樣的認定即“誰也不能宰我”，即使這個人沒有文化，不識字，無法以語言表達出“不能宰我”這樣的心聲，但我們仍然能夠通過其行為，知道他是不願被宰割的。於是我們就能得到一個普世價值：人神聖不可侵犯。
假設我們對“何為侵犯”的問題都沒有分歧，我們假設隻要人處於狀態A，就是被侵犯了。那麽現在就有這樣一個問題：當有些人X處於狀態A，而你是一個“人神聖不可侵犯”之價值的信仰者，你會如何反應？這個問題在邏輯上看很簡單，那就是：你應該幫助X，使其脫離狀態A。否則，你信仰的就隻是“我神聖不可侵犯”，而不是“人不可神聖侵犯”。也就是說，如果把普世價值換成“天道”一詞，那麽你沒有行天道。實際上“普世價值”就是中國曆來所說的“天道”，這兩個詞的含義沒有什麽不同。行天道的通俗語就是打抱不平，其根據就是一個“平”，不平不行，要平天下。當然，平天下的平，應該是不能算作侵略，那應該叫“正義”。
實際上，更多時候問題不在上述信奉天道者是否行天道的問題，而是怎樣才是“被侵犯了”？比如你說我被侵犯了，但我沒覺得，我倒是認為你被侵犯了。你要解放我，我還想解放你呢！繼而，事情就變成了：我們才活得像人，你們在水深火熱之中。甚至：我們才是人，你們不屬於人類。於是嗚呼哀哉，口水淹了整個世界。關於這個問題，我想另寫專文剖析，但現在我們至少要明白：凡普世價值，即天道，它是一個具侵略性的觀念，或者說，它是一個正義之聲。
寫於1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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