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香港人被法製治傻了？”
在車上吃東西是違法的。在香港地鐵小孩子吃東西被“緊急停車”一幕，讓人不得不想，“有多少香港人被法製治傻了？”
其實也不止於香港人。幾年前，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David Souter宣布退休，一個空缺席位提名機會給了奧巴馬。奧巴馬宣稱：“法官感同身受的能力，理解人們的希望和困難的能力，是作出公正裁決的基本要素。
這樣一句話竟然炸開了鍋，保守派大師ThomasSowell在他的專欄裏反駁說：“那是個危險的信號，這反映了最高法院在多大程度上，會從法製（rule of law）推進到更多的，隨意裁決的地步。代表法律正義的女神形象，一手拿著天平，代表公平，另一手拿著寶劍，代表執法的武力支持，而她的眼睛是蒙著的，象征法律不看一個人是誰，隻忠實於法律。性別，年齡，族裔，不該影響法官的斷案，不該影響最終的裁決”。“無論法官感同身受能力多強，不要引入這些情緒和感情，隻要閉著眼睛遵照法律裁決就好。
“緊急停車”的香港地鐵司機大娘可能就有勝任大法官的素質，她的心裏隻有法的條文，她的眼睛可能也是蒙著的。如果這樣，人們能抱怨的就隻能是，英國人竟然沒有給香港製定出“緊急停車”的法律。因為再傻的人也知道緊急停車造成的後果比小孩在車上吃東西造成的損失要大的多。
但問題仍然是，為什麽要閉著眼睛呢？難道對於一個事物的判斷，不需要再看一看，想一想嗎？
對於法律的弊病，中國的曆史學家錢穆早就指出，政治製度演繹的傳統是，一個製度出了毛病，再定一個製度來防止它。相沿日久，一天天地繁密化。於是有些變成了病上加病。越來越繁密的製度積累，往往造成前後矛盾。這樣，製度越繁密越容易生歧義，越容易出漏洞，越容易失去效率。這就是有名的“錢穆製度陷阱”。法律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法律條款越多、規定得越細越好。
還不止於此，法律的公正性就常常受到質疑，因為不是凡事都可以用法律條款加以界定，也不是法律條款加以界定的事情就總能得到恰當的界定。什麽事情應該用法律條款加以界定，什麽事情不應該用法律條款加以界定，需要用法律條款加以界定的事情要能得到恰當的界定，這些都是在“法治”中存在的疑問。
“在香港地鐵裏不能吃東西”對小孩子來說是不是過分了？小孩對法律條款不會買賬，餓了就會哭鬧，此時的大人應該如何的處理？如果極力的阻止就有可能觸犯另一條法律，“虐待兒童”可是有失去撫養權的潛在危險。法律就是這樣讓任何事情都弄的不易。一條法律可能許可你在一塊地上建什麽，但是另一些法律，環保，道路、水電等等可能要耗上你十年八載。如果再有鄰人反對，可利用的土地很可能就變為廢物。就是因為有種種可操作的成法。比如在墮胎，同性，女權，等一些開放的領域，法律可以消耗大量的社會能量，讓民間形成一種可持續的，能相互製約的網絡。
人成為社會化係統的一部份，必定有潛在的程序在維係著這個係統的運作。問題是誰編製了這個程序？法律是強製實施的製度，也是來自於製度需要的安排，有些設計必然是滴水不漏，有些則是必須網開一麵讓人有機可趁；而諸如像“地鐵內不能吃東西”，這樣的法律則可能是多多善益，即裝點了門麵，也讓小市民們能感覺良好的相互監督，覺得自己真是法律的主人。
然而在今天的法製社會，任何想有所作為，或不想作為；希望有一點點改變，或者根本就不想有任何改變的人，都會發現四處周遭都已經被這些寫在紙上的幾百年前的各種條條框框，捆綁的寸步難行。在這樣的社會，在任何行業，律師愈多，其權利的界定就愈有問題。在美國就隻“土地使用”一項，就已經可容納一個龐大的律師行業。
使用法律是有費用的，而且這費用常常不菲。問題是如果法律需要金錢的參與，又怎麽能體現法律的公正呢？假如法律界定了本來不應該由它界定的事情，或者雖然界定的是應該由它界定的事情，但是卻做了不恰當的界定，這樣的法律不是要禍害社會嗎？
英國《泰晤士報》的調查，歐洲180名全職企業律師認為，美國法製係統“充斥著圈套與陷阱”，這些陷阱通常包括美國聯邦體製的複雜性，“州政府與聯邦政府轄下級別繁雜的各級法院、檢察機構和監管機構”。他們最急切期望避開的就是美國的司法體係。
當挽起一個跌倒的老人成為了一個法律問題。任何製度，沒有了人的道德約束，都會變成一個腐朽的製度。法製就是麵臨了這樣一個困境，在現存製度裏占據了位置的，會竭盡全力謀取私利，對任何挑戰他們利益的，可以用法律高地來扼殺。就如當年的羅斯福，發現隻有用獨裁（或者好聽點，叫做行政權力集中）來拯救美國了。
在電影《飛越瘋人院》(one flewover the cuckoos nest) 的結尾，酋長悶死了已成行屍走肉的McMurphy，然後逃出了瘋人院。在這個小小的瘋人院裏，所謂的規矩決定著一切，看似平和的表麵掩藏著冷漠的現實。這是一部掙紮的電影，也是一個現實寓言。對於個性的壓抑，對於本能的扼殺，抗拒，反抗，反叛，在這個瘋人院發生的一切也出現在我們的世界裏。不同在於，我們會為 McMurphy 惋惜，卻沒有人為我們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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