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矯對此不解,提出一個問題:“寫詩和為官到底有什麽聯係呢?
畫眉深淺入時無
鸚鵡前頭不敢言
這些是寫的好。可是和為官有什麽關係呢?我覺得處方要在古代,怕是可以得個進士的,至少。你大約也可以考取功名。我就隻好流落煙花巷尾了。 ”
我想試著解答阿矯提出的問題。阿矯不理解寫詩與為官之間的關係,我想在那個年代,一個人的素質一方麵以寫詩作文來衡量,另外一個方麵,一個文人在詩文裏所表現出了的氣節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根據一些史書記載,很多官員在為官之餘,很關注全國各地新秀的詩文,他們往往會收羅詩文品德具佳的讀書人作為自己的幕僚加以栽培。我想在朱慶餘在投詩問路之前,張籍已經通過閱讀朱慶餘的詩文而對他有所了解。雖然張籍對朱慶餘有所了解,但是朱慶餘並不知道張籍對他的了解,所以他在考科舉前投詩文路。他的詩應該是自薦信。
以我的理解,唐代的這種行卷,與今天的自薦信(也是covering letter)有相似之處。朱慶餘寫行卷的一個更深層的意義在於他把自己推薦給張籍,希望投入在張籍的名下並且成為他日後在官場的mentor。而張籍在讀朱慶餘的行卷之前,已經通過閱讀朱的文章而了解朱慶餘的學問和修養。所以在收到朱慶餘的行卷後,他十分願意收朱慶餘為徒。不過即使張籍願意收朱慶餘為徒,朱慶餘也需要參加科舉考試,隻是在閱卷時,張籍會給予朱慶餘一些特殊照顧。小人書老師在他的文中也說:“在考前委托文壇名人向主考官轉呈自己的作品,以期在閱卷過程中得到照顧。”
阿矯誤解了行卷的作用,以為隻要詩寫得好就可以做官了。朱慶餘的詩隻是自薦信,在得到張籍的庇護之後,朱慶餘還是需要參加科舉考試。小人書老師在他的文中也說:“在考前委托文壇名人向主考官轉呈自己的作品,以期在閱卷過程中得到照顧。”
朱慶餘與張籍之間的師徒關係讓我聯想到西方社會盛行的mentorship。
在現代西方社會,據我的了解,每個已經形成規模的公司都有自己的mentorship。我工作過的幾家銀行裏,每個銀行都有自己的mentor體係。每個新來的banker,都會尋找一個個性相投的老banker作為自己的mentor,老banker在日常工作中會十分耐心地解答新banker提出的各種各樣的問題,有些是心理適應方麵的問題,有些是技術技巧方麵的問題。不過一個新banker想加入一家投資銀行是很不容易的,除了需要很強的credential之外還需要很強的推薦信,招人的公司會把求職人的簡曆發給各位老bankers傳閱,隻要有人提出異議(或微詞),那麽這位求職人就會被銀行拒絕。銀行招募雇員時,十分強調新雇員與銀行部門的文化是否匹配,大銀行通常很不希望招募到一個black sheep,他們需要個性穩定隨和具有團隊精神的雇員,當然,銀行也十分看重一個雇員的學曆和過去的工作經驗,那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我想,唐代的官僚體係中,應該存在著一個與現代西方社會很流行的mentorship相似的師徒關係,據史書記載,很多想進入仕途的讀書人都曾經是某位官員的幕僚,他們一邊作幕僚並且受到一些為官的訓練,一邊準備考進士科舉,中舉後才正式踏入仕途。這與現代西方社會盛行的mentorship有許多相似之處。
我始終認為,唐代的行卷與現代的自薦信更接近。所以朱慶餘給張籍的詩是想讓張籍收他為幕僚並且做自己在官場的men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