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博以來還沒有寫過母親的故事,因為母親節總是忙得昏頭轉向,又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麽提筆才能把母親寫好。今天3點多爬起來,決心寫點什麽。
其實,我寫過我的母親,卻沒有底稿保存。那是1963年高考時。我們當時的作文的命題之一。當時有兩個題目:《唱國際歌所想起的》和《我的母親》。在那個時代人人政治第一,我當然選了前者,可是寫了一半怎麽也寫不下去了,因為實在想不起什麽,寫什麽都是空的。我就在上麵打了大叉子,又重新寫《我的母親》,當然是祥祥細細地描述了母親是多麽勤勞節儉,多麽熱愛工作,多麽愛幫助人等等,都是每天生活的真實記錄,輕鬆地寫完了。
57年,父親因為伯父伯母的關係被定成曆史反革命,去了天津茶澱農場,母親一個人擔負起了養家的全部責任,當時哥哥剛上大學,我要上中學了。現在想想,我實際上等於是單身母親養大的。小時候,父親在天津工作,一年隻有12天探親假,54年回到北京,55年肅反在單位關了數月,57年就走了,直到80年平反了正式回到北京。但是母親從沒有掉過一滴淚,訴過一聲苦,雖然當時隻有30多元的工資。我從小到大所穿的衣服,鞋,都是母親做的。沒去外邊吃過館子,沒花過不該花的錢。靠著母親一雙勤勞的手,我們照樣快樂的活著。
我今天沒時間多寫那些,隻想說說母親的智慧-言教不如身教。
母親的家裏兄弟姐妹9人,外祖父是從英國傳教士辦的廣文學堂畢業的,他也是最早的那批齊魯大學的畢業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後來一直在山東青州府教中學。孩子多,但是都上了學,女孩子都學了護士。 母親69年退休時,證書上寫了她工齡35年,那包括了她解放前的工齡,實際上她從34年開始做護士的。在她的家庭裏,信仰是首位,這也是為什麽她嫁到了我的爸爸家,因為祖父是牧師。解放後,每次回老家,姥爺,姥娘還是一樣地禱告謝飯,不改初衷。
母親是50年參加的革命工作,當時在衛生部婦幼保健實驗院工作,後來分開改成了北京市婦產醫院和西城區兒童醫院。在當時的情況下她無法把神的事告訴我們,但是每當我坐在她旁邊看她洗衣服時,她就會給我唱一首歌,“小小的主耶穌生在馬槽裏”,所以我就是那時候記住耶穌兩個字的。她不談任何政治的事情,可是經常講爺爺在解放前每天是怎樣禱告的,過了幾十年,那些禱告詞講的,讓我看到了真實。54年,奶奶到了北京,每個禮拜天帶我去教堂,晚上帶我禱告,我的母親從沒有阻攔。我在教堂裏上主日學,表演耶穌救活的女孩,心裏記住了耶穌和上帝。讓我們在混亂的年代,心裏總有平安。
母親從不大言大語,也不能講,但是她所行的每一件事,都是按照‘愛人如己’的原則。解放後她工作的這20年,每天早上6點離家,總是第一個到班上,打掃衛生,消毒醫療用具,冬天還要生火,做好一切班前準備,她從不生病,所以沒有一天改變過,小侄子出生後,她決定替哥嫂帶孩子,早上抱著侄子坐車去上班,也還是早早就趕到班上做該做的事情,而這一切不是別人指派的,是她自願的。56年因為年年是先進工作者,她被選中去頤和園裏住了一個星期度假,那是很光榮的事情。最難能可貴的是,在文革中,她醫院裏沒有一個人因為父親的關係整她。等到醫院搬遷甘肅,她還要跟著去,軍宣隊想著她,勸他退休,我們正好在北京探親,軍宣隊還讓我們勸母親留在北京,最後是馬家爸爸去醫院告訴軍宣隊母親決定留下,因為母親實在舍不得離開她的同事,還惹得母親哭了一場,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掉淚。如果不是母親年複一年的忠心和愛心,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後來退休回到街道,居委會開始按反革命家屬待她,讓她挖防空洞,幹苦力活,這對母親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因為她一輩子就在幹活,無論是在單位,還是去修13陵水庫,還是醫療隊下鄉,她那裏怵過,她還是每天兢兢業業地幹活。等到文革一結束,她馬上被選為了居委會小組長,我當時覺得太可笑了,專政出了一個人人喜歡的鄰居,母親這回可以發揮特長地去為大家服務了,她也是那樣做的,要知道這期間,她還帶大了4個孫子孫女啊。還不算以前長大的兩個。
母親對鄰居,朋友,同事更是不用說,富大媽生病的時候,她每天做飯給她,生病厲害的時候,母親用馬大坐的小竹車推她去醫院。舅媽的同事生病多年,住在我們附近,母親常常會做了好吃的給她送去。她退休以後,更是不閑著,常常帶著我的孩子去探望她的同事們,無論去哪兒都不坐車了全走著,所以,我的孩子們練出了走的功夫。有一天,她找不到馬二,馬三了,原來兩個孩子從城裏的交道口走到了四環外的林學院找爸爸去了,虛驚一場。不過我的孩子們也都跟她學習了有一顆善良的心待人。母親走了,沒留下什麽財產,可是留給了我們一個永遠得益的品格,就是愛周圍每一位你接觸的人,並善待他們。
我感謝神,讓我母親認識她,並賜給了我一個好媽媽和如何做人的榜樣。
先寫這些,沒時間了,今天是母親節,還要大拚一天,再祝大家母親節快樂!別忘了打電話給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