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本來該我來問,但卻被後麵那個人先問了出來。
這下我更堅定了他比我脆弱的想法,隻有一個恐慌的人才會著急著想知道對方是誰,想幹什麽。
我是我,我什麽都不想幹。這樣的答案讓我覺得很安全。我緩緩轉過身,看到了槍口和槍口後麵的人。
“你是守墓人嗎?別那麽緊張。我隻是路過順便進來看看,我沒有任何企圖。你看,我什麽都沒帶來,我也沒打算從這裏帶走任何東西。”我說著把手機和車鑰匙遞給他。
他沒有接我的手機和車鑰匙,但他把槍口轉開了。仍然不發一語。
“我有點渴了,能到你的住所討一杯咖啡喝嗎?”我繼續釋放善意。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小徑方向走去,我快步跟上他的背影。
月光下玫瑰充滿醉人的氣息。墓地裏仿佛是個浪漫樂園歌舞升平。
到他住所的時候我肯定我已經迷路了,那棟小房子從外型看起來就是個大一點的儲屋間。窗戶小得可憐。想想也是,在墓地修建一間豪宅來住的人該是怎樣的人呢?墓地裏是不住人的,就算住人,也該像我看見的這間屋子一樣,裝滿無可奈何。
他把屋子裏的燈光全部打開,他去爐子旁生火煮咖啡。其實我想告訴他來杯速溶咖啡就好。看他很認真地拿出煮咖啡的器具,我又不忍讓他停下來,也許很少有人造訪他吧,尤其是在這樣半夜時分來墓地找他討咖啡喝的人幾乎沒有。
我有時間慢慢打量他的屋子。牆四周都掛滿槍支,長的短的,應有盡有。如果沒有咖啡的香味彌漫其間,我幾乎要認為自己走進了軍火庫。
我要問問他,存這麽多槍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咖啡端上來,他先開口問我。
“你要到哪裏去?”
“聽說前麵不遠處有個晝夜開放的花市,我打算去那裏買一束花,沒想到路過這裏的時候突然就進來了,完全沒有預謀。”我說完啜了一口咖啡,很香很濃,竟然還帶著玫瑰精油的味道。
他沉默著不再說話。
該我問他了。“你為什麽要準備這麽多槍?這裏很不安全嗎?”
“你看到的那些槍不是我的。另外,你要去的集市裏賣的花都是從我這裏送過去的。”我感覺到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後半句。
哦,我並不意外也不想深究。
我繼續聊著。“我在這裏的墓碑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
嗯,他也不意外也不願深究。
我們聊了很久,但基本上沒有交接的話題,我說我的,他說他的。他不接我的話頭也不給予任何解釋,我亦然。
最後,整壺的咖啡都喝完了,我的電話響起來,是開始打電話的那人。大概是覺得我在墓地呆得太久了,催促著我離開。
我站起身來,向他和他的咖啡表達了謝意。“我想我該走了,我還要去花市買一束花。”
他站起來,又猶豫了一下,說,“我可以送一束花給你。我們現在就去采。因為集市裏的花都是從我這裏送出去的。”
不錯的主意,我欣然同意陪著他在月光下采摘一束墓地的玫瑰。
他把長槍提在手上,關上房門,帶著我往墓地更深處走去。我很奇怪他為什麽槍不離手,其實,這墓地裏不需要武器。
月色如水,荊棘枝頭的玫瑰花瓣上仿佛流淌著銀光。讓人有點恍惚。他剪下一隻並蒂的雙色玫瑰,很細心地用刀刮盡花莖上的尖刺,然後遞給我,在他尋找第二支玫瑰的時候,我把花插在他的槍筒上,然後蹲下來,在月光的照耀下仔細地讀著墓碑上依稀可辨的故事。
那些故事,都化為血紅玫瑰的養分,讓花顯得格外的美豔和迷離。讓人相信了豔得滴血的玫瑰真的就代表著愛情。
當他抱著一大捧玫瑰回來的時候,我的淚水正澆灌著墓碑旁的玫瑰。
他問我,“你哭了嗎?”
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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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從教會的Good Friday崇拜回來,居然趕上沙發,嘿嘿。 -成長- ♀ (174 bytes) () 04/22/2011 postreply 18:25:38
• 越寫越有意思,哈哈。 -加州花坊- ♀ (0 bytes) () 04/22/2011 postreply 21:4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