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真不如煙

今天一早，接到一個來電顯示 unavailable 的電話。我迷迷糊糊地 hello 了一聲，那邊卻是喂，然後是國語：阿 K 在不在？ 

那是我在老家含江的小名，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或叫我那個名字了。 我有點驚奇地問：哪位？那邊說，是陳啊，你還記得我嗎？  

我驚訝：陳才子啊，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你在哪裏 ?  

他說他幾十年一直在香港，今年回含江，得知我在美國，就找人向我母親拿了我的電話。 

陳當年是含江有名的才子，年少狂妄，拉得一手絕妙的小提琴，他家在含江著名的，獨門獨院，洋樓一排一排的‘華僑新村’裏。這在改革開放前的中國，可是一個非常養眼和招眼的地方，那裏的房子不僅漂亮洋氣，住那裏的人都是有海外關係，比較有款的人。  

陳當時和我的好友珊正在如火如荼地熱戀著，年少的我是他們常常借去支在旁邊晃眼的電燈泡。由此，我跟他們去了陳家在含江鄉下的地主大宅，那大宅大得讓人印象非常深刻，它後來還被 X 大學借去做了一年多的校舍，我在那裏教了一年的課。 

就在那大宅裏，他們私定了終身，然後一起考上心儀的藝術院校，然後不免俗地有了矛盾和誤會，然後無言分手，各自東南飛。一飛就是幾十年，再也沒聯係。  

陳說前幾年他曾打了一個電話給珊，想見一麵。珊說，不必了。  

陳唏噓，說，半輩子過去，現回過頭看，還是那時的情最真，愛最純。可惜當時太意氣用事，太在乎所謂的自尊心，太自我，太不懂珍惜了。  

如今，孩子長大，自己也老頭一個了。可過去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拂去心頭那層由生活堆積起來的塵灰，能讓自己感動和懷念的是過去的點滴，那些沒有功利，沒有任何世俗概念摻和在裏麵的的男女純情。。。  

我說，當年和你們騎自行車去爬郊外石室岩，回含江的路上，你們一個蹬，一個攬著腰地飛馳在黑黑的馬路上，我一個人低著頭，嘎達嘎達地落在你們的後麵，被一輛迎麵而來的自行車正正撞了一個滿懷，重重跌在地上，看不見前方的你們。。。 

陳一下就記起那次郊遊，那個黑夜，又是一番感慨，電話筒裏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剛品嚐完一道美妙無比的佳肴後，那種情不自禁的陶醉，他愉悅地連連道歉，說雖然那是 30多 年前的事了，但這個責任他必須付，他欠我一頓飯，不不不，是一座酒席。。。  

我說，那時候，騎著輛破自行車，都快樂的屁顛屁顛的，半途被人撞飛了，爬起來繼續快樂著，什麽是疼，什麽是黑，統統是 nothing ，因為身是年輕的，心是亮的，有的就是對生活的新鮮，對未來的憧憬，和每天生活裏無數個小小的快樂。。。 

陳說，是啊，那時候物質的貧乏，倒是精神最快樂的時候，現在住著豪宅，開著名車卻反而不快樂了。。。

最後他問，今年回含江嗎？如果有回去，他也從香港回去，想借我再當一次電燈泡，這回不是支在旁邊閑晃，，而是想舉在前頭照路，一路照到珊那裏。。。  

這樣，珊見他的概率就很高了。  

這人一旦有了情結，還真是一輩子的事啊！那怕年華已去，歲月已逝，那怕紅顏不再，黑發已霜。。

往事真不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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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還好往事不如煙~~~問好~ -南極彩虹-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08:12:57

• 問好！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09:49:33

• 嗯，能記起的往事怎如煙？ -五味七色- ♀ (107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08:18:06

• 班長好！人老了，總想起以往的美好時光，想見當年一起'美好‘的人，是一種 -土筍凍- ♀ (55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09:56:21

• 要是他和她都有家室，還是不見的好：） -史迷-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09:56:13

• 都有。他很想見，她不想，一點也不想。：））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09:59:03

• 告訴他，把對過去的懷念，用來善待他的家人。：） -史迷-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0:08:55

• 點頭。 -五味七色-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0:16:21

• 非常同意，老了還是不要擾亂人家的家庭為好。 -加州花坊-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1:12:07

• 那我就拒絕當照明燈了：）） -土筍凍- ♀ (39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1:24:05

• 就怕男家老婆和女家老公不定。 -加州花坊-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4:15:47

• 我看他也沒想別的，就想說聲對不起吧。畢竟是一個心結在那裏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7:31:10

• 同意史迷說的，要是他和她都有家室，還是不見的好：） -龍坡居士-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5:31:54

• 好，：））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7:32:13

• 把倉央嘉措的“十誡詩”給這位陳才子念一遍。：) -fatguy73-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3:17:51

• 給個link？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7:32:44

• 蒼央嘉措的“十誡詩” -fatguy73- ♂ (692 bytes) () 03/17/2011 postreply 06:03:37

• 謝謝！ -土筍凍- ♀ (0 bytes) () 03/17/2011 postreply 08:16:53

• ‘這人一旦有了情結，還真是一輩子的事啊’土妹妹好文，好問題。 -bymyheart-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5:01:54

• 心兒好！好問題沒有好答案啊：）））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7:33:43

• 有些事能讓人心痛一輩子。 -滿兒-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8:42:20

• 是那樣，男人癡情起來也不會輸給女人的。當然珊是一個很‘秀’的女人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9:51:17

• 寫得真好，讀著心裏一陣感動。 -就是感謝-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9:23:46

• 感謝你的感動。放下電話，我也是一番感慨，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軟軟的角落。 -土筍凍- ♀ (0 bytes) () 03/16/2011 postreply 19:5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