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傳說的癡情穀。去吧,孩子,注意鮮花和毒蛇!”
我用盡一切可能的恭敬姿勢給老人表示感激。並目送他將竹排劃出我的視線。
除了山穀上的風,一切都是安靜的。一眼望過去,隻有靜靜的樹和靜靜的草。沒見鮮花,當然就讓我想不到毒蛇,一切都是安全的。
山澗中的溪流緩緩而下,隻在散落的大石頭邊激起一些浪花。這也是我耳朵裏唯有的音響。諾大的山穀,似乎沒有任何動物的聲息。
腳下的路也是河床的一部分,隻不過溪水拋棄它已經很久。散布的鵝卵石泥頭垢麵,看上去似乎非常委屈。比著溪流中間被溪水洗得光滑溜圓的同類,它們心裏一定在想,本是同樣生於山中,本是同樣曆經漂流,如今處境何故如此不同。
兩側山坡上的灌木看起來比石頭陽光,即使沒有多暖的風,它們依舊笑得很燦爛,有時還展示一下不輕易讓人覺察的舞蹈。我有些被它們的樂觀所打動,有種想與其親近的感覺。不過,老人的話讓我警惕起來,樂觀的灌木後麵難道就沒有毒蛇?
還有,如果那灌木就是花呢,我豈不是自投羅網? 誰又能分清花和樹木的區別? 世界上本沒有花,隻是有人將樹木當成花養,花才出現的。
這讓我又想起了寵物。毒蛇在沒有咬人前,你完全可以把它當寵物看的。毒蛇咬人隻有兩個原因,一是安全有了威脅,而是腹中沒了食物。當你給他足夠的美食,並成為它信賴的朋友,它還會咬你嗎?
雖然這樣想,但我還是牢記著老人的叮囑。我將注意力拉向前方。 遠處水麵上升騰的蒸霧,才是我尋覓的將來。
隱約間,好像有歌聲響起。剛開始是斷斷續續的,然後逐漸清晰,最後連貫成很美的旋律。
這讓我興奮起來,沒有音樂的世界是黑暗的,沒有歌聲的人群是痛苦的。
我尋著歌聲而去,全然不顧眼前有沒有鮮花,也全然不顧腳下有沒有毒蛇。
一簾瀑布擋住了我,清晰的水由山崖奔騰而下,歡快,奔放,自由。這讓我想起很多跳樓的人,其中有那個我很喜歡的歌星。
我很肯定,歌聲一定在瀑布的上麵,隻要我爬上山崖,一定會遇到那歌唱的人。
我攀援的步伐不是很沉重,我的鞋子很給力,很像傳說中巨人的肩膀。我不必費神去選擇攀登的路線,一切似乎都已經準備好了,有點命中注定的意味,正如我命中注定地生到這個世界上。
盡管如此,我的眼還是充滿期待,但這並不代表我對山崖上麵的世界沒有確定的幻影。我知道那裏非常光明,非常溫馨。要不怎麽會有那動人的歌聲?我所期待的是光明之外的東西,是溫馨之外的東西。理由很簡單,如果一切都是光明的,一切都是溫馨的,我還需要爬上來嗎?
當我靠近崖頂的時候,我激動不已。天哪,我感謝你,我的期待沒有徒勞。我喜極而泣。
一束潔白的玫瑰屹立在我的麵前,花瓣在清風中曼舞,猶如天使的翅膀,花蕊在水霧中跳躍,宛似愛神的唇膏。
歌聲在花束低端傳來,這時我才看清,鮮花之所以能靜立於流水之上,全因下麵有一條花蛇的支托。花蛇身子不停的蜿蜒才是那動人歌曲的來源。
蛇有毒嗎? 花有毒嗎? 我自然想起了老人的話:“注意鮮花和毒蛇!”
老人隻是說讓我“注意”,注意的意思難道不是專注欣賞的意思?
我感到一種勇敢的力量。我知道它來自於美的誘惑。一個想法慢慢和水霧一起升騰:在蛇的音樂中伴花起舞,不正是我一直期待,並將一直癡情的事嗎?
我就這樣倒在了那傳說的癡情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