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蘭兄“胡扯”佳作,說到《金瓶梅》的潘金蓮抄寫的情書---不管是她原創還是她母親說學了三年的功夫--抄來的,能夠叫已忘記綿綿情話、錚錚誓言的浪蕩公子西門慶重新想起她、且被情書感動---於是,將潘金蓮娶回家,這情書(詩)的魅力,實在不可估量。
不過,我也想鬥膽胡扯一下,會不會這些情書,原創者另有他人呢,比方說,在街頭巷尾擺攤專門代寫書信(有時還兼顧測字生意)的窮秀才呢?
即使讀過私塾三年,潘金蓮也未必寫得出如此動人的情書來吧?倒是飽讀詩書的秀才先生,在聽過任何人的故事之後,都能借題發揮,然後搖頭晃腦地將客戶要說的話朗讀一遍,說不定,潘金蓮聽過,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
兩千年前的司馬相如就是此類代寫書信的佼佼前輩,連失寵的陳皇後都要找他代書,經他的文筆潤過的《長門賦》呈給皇帝,居然打動了後宮佳麗無數的皇帝重新寵愛陳皇後---說不定,潘金蓮學的就是陳皇後。
代寫情書的名人,我最記得是蘇聯的高爾基,他寫過一個短篇,記下了在社會“讀大學"期間的真實生活.
他住在窮學生居住的平民區,附近有個年紀不小的、麵貌較醜的洗衣姑娘。高爾基自己沒啥錢,所以,請她洗衣服的機會不多,不過,日子久了,當然也算認識。
某日,醜姑娘吞吞吐吐向高爾基提出個請求,之前,再三說可以幫他免費洗衣服。高爾基問清楚了,原來要幫她寫封信。高爾基想這是舉手之勞,答應了。於是,紙筆準備好之後,自然地問她:如何稱呼對方?--等了半天不見回音,抬頭看她,臉紅了。。。美女臉紅會更美,醜女臉紅卻。。。不說啦。
她支支吾吾了,說寫給瓦卡洛夫----對了,前麵加上”親愛的“。。。
原來,寫給她的情人。
雖然她吞吞吐吐,斷斷續續,詞不達意--可是,高爾基念給她聽的時候,她流淚了。。。臨走,堅持要拿走高爾基的髒衣服。。。
過了些日子,她又來了,先問:有衣服要洗嗎?
高爾基心想:這麽快又是一封?
於是攤開紙拿起筆,自然地寫上:親愛的。。
不要!洗衣女郎漲紅了臉住阻止他---這次,不是寫給他。。。
高爾基不敢看她的臉了---啊,你還這麽多情人呀?
那---他的大名?--高爾基故作老練,強作鎮定。
--先生,能不能先不要寫名字?---她的臉還是漲紅著。
---嗯,也行。
於是,她又吞吞吐吐、斷斷續續、更詞不達意地說著想說的話。。。。
”。。。你的信收到了,雖然意外,可是,分外的驚喜,你的愛意。。。“
什麽呀----原來,她在給自己寫回信--更本就沒有“親愛的瓦西洛夫”這個人!
----不過,高爾基還是寫了,寫完後,讀給她聽的時候,高爾基自己也快哭出來了。。。
(故事讀了有近四十年了,細節可能記錯了,不過,從那天起,我明白了一件事:無論長得醜如洗衣姑娘、還是長得美如潘金蓮--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本能和權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