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畫,主要是描繪茶人生活的畫,從表達方式上屬於傳統水墨國畫,再進一步細分,又可歸屬於文人畫。文人畫能有後來的地位,主要是先得益於文人自身的社會聲望,然後再然後,有了屬於自己畫派的理論,否則單獨看一副茶畫,比如一個大茶壺,橫看是壺,豎看也是壺,再多添幾個杯子,也是墨戲那一套。
說茶畫,一定要先講講文人畫的來龍去脈,有幾個大牛人一定要提,第一個就是蘇東坡。大家絕對沒想到最早扯起文人畫大旗的居然是蘇東坡!
提到蘇東坡,第一反應他是大文豪,詩詞和書法沒得說的強悍,同時他也是個非常懂得品鑒佳茗的大茶人,但是說到畫畫這個這個,確實讓人有點嘀咕,究竟,一個作品再有內涵和中心思想,這個技法還是需要的。
但是技法真的那麽重要嗎?蘇東坡說:“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何況書畫同源(指中國傳統繪畫),就這樣,蘇東坡寫字的時候,手中的毛筆再朝兩邊扒拉扒拉,連身子都不用搖,就成了畫家了。蘇東坡的哥們和眾粉絲一看,挺好玩的嘛,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同畫同樂!
這些畫實在讓內行畫師門笑掉大牙,就說那副《枯木怪石圖》吧,我倒!根本就是塗鴉麽,垃圾桶裏隨便翻一張都比這強。但是蘇東坡不這麽看,他說: “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追求。” 又說:“吾書雖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踐古人,是快也。” 還說:“浩然聽筆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為得之。”鏗鏘有力。畫師們覺得蘇東坡純屬畫不好找借口,又挑不出啥理,隻好作罷。
藝術品這東西,關鍵沒有細致分明的好壞標準,它不像程序,多個符號就會報錯,鑒賞全靠個人修養。畫師看重的是技法,蘇東坡看重的是內涵。大書法家米芾就認為: “子瞻作枯木,枝幹虯屈無端,石皴硬。亦怪怪奇奇無端,如其胸中盤鬱也。” 於是眾知音一起喊:強頂!
要說那時的畫師社會地位確實比較低,畫畫被看作是一種“技役”,儒家老師教導同學們說,男人大丈夫就要頂天立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丈夫不能立功天地,字養生民,而以區區筆墨供人玩好,非俗事而何?”但是對蘇東坡等畫畫就不這麽看了,“東坡居士刻刻以天地萬物為心,以其餘閑作為枯木竹石,不害也。”嘿!完全另外一副態度了。為了有別這倆不同的畫畫群體,後人用行家和隸家分別相稱,把那些受過專門訓練的以畫畫為生的稱作行家,像蘇東坡這樣的文人士大夫叫做隸家。文人畫,說白了就是隸家畫。
其實,不管什麽行當,搞成了“技役”都是很不爽的,“技”這個字好理解,技,就是事器,儒家認為“君子不器”,畫師隻是在器的層次上運作,非腦力勞動者,而腦力勞動的,那叫事道,“大道不器”。“役”呢,更不用說了了,《戰國策》中如此劃分自己與君主的關係:“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者與役處”,高低貴賤,一目了然。在這個問題上,儒家道家的態度都差不多。所以隸家不屑技法,一方麵為了凸顯自己不是畫匠,二來,也是為了追求自己的情感身心自由,否則,樂從何來?特別是“不在畫裏考究藝術上功夫,必須在畫外看出許多文人之感想 ”,這一點,得到了很多文人雅士的共鳴,以致漸漸形成了一個十分龐大的“士大夫高級知識分子”畫家群體,他們畫畫追求的是抒情寓意,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群體歸屬感在微妙地起作用。
(還有好多節,看大家興趣情況再定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