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Paul
溫馨的葬禮
說要來的大雪沒有在更北邊的DC地區降臨,反而在南邊200英裏外的地方下了13英寸厚的大雪。Paul的葬禮就在那大雪紛飛的地方,在一片白茫茫的寬廣地上,一座被雪粉飾得聖潔純白的天主教堂裏舉行。
妮妮西西穿著她們精心挑選的黑色dresses,看上去非常得體好看。寶弟把自己裝在一套藍襯衫,黑西褲,外加一個小領帶的suit 裏,突然顯得有點滑稽又handsome的嚴肅。我也黑衣黑褲地隨西裝革履的bill上了去南邊的車。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參加西人的葬禮。
Paul不僅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見過Mother Teresa,而且還是Knights of Columbus的Council,State Deputy 和當地殘疾人Olympic的組織人,並成功地把那年的殘疾人奧運會申請到當地舉辦。所以,參加他葬禮的人來自四麵八方,堂裏堂外,站滿了人。
Marry和他的3個孩子站在教堂的入口處greet來賓,在他們身後,Paul的生平介紹和相片被很精致地陳列在架子上。所有人的神情既凝重又平和,和我們中國人那種大悲大哭,生死訣別的場麵相比,Paul的葬禮更像一個安靜的聚會,好像大家隻是相聚來此小聲地互訴家常而已。
一個長的和Paul有幾分相似,但長度,寬度和年度均比Paul小一大號的男士被婆婆介紹給我,說他是Paul唯一的弟弟Tom,剛從明州飛過來。當婆婆給Tom介紹我,說,這是bill的wife時,不知是因為人雜沒聽清楚,還是他故意製造戲劇氣氛,象跳蚤一樣蹦動的Tom,居然看著我反問:This is Bill’s daughter? 婆婆笑著糾正:不是,她是bill’s wife。這時,正好妮妮走過來,婆婆說,this is bill’s daughter.
Tom 哦了一聲,樂開了懷,把皺臉笑成一朵秋菊,每一瓣在盡頭都是彎的。我想,這個唯一的兄弟是來參加哥哥的葬禮啊,怎麽像是來參加party一樣的歡喜?
(我是該傷感比我小的bill看上去比我老那麽多?還是該高興我看上去比實際的自己年輕許多?:))
在大廳邊上一個小廳裏,停放著一個橘色棺木,Paul靜靜地躺在那裏,他雙手交叉在胸前,象睡著了似。棺木二頭各筆挺地站著二個穿著騎士製服的俱樂部成員。他們像守護神似莊嚴地守著Paul的最後時刻。
我站在棺木前,望著裏麵的Paul,視線凝注在他那緊閉的薄薄唇線上,腦海裏浮現的,是不久前,從那裏發出來的,帶著深沉磁性嗓音的朗朗笑聲。。。
如今,那笑聲被那二條緊閉的薄薄唇線,永遠地關在後麵!我突然想起父親,他離去時,也是那樣二條薄薄的唇線,象被縫在一起的一道合口。是不是一旦生命離去,嘴都會變薄?
人走了,不僅合了眼,不再看世界,而且閉了嘴,把生前一直念念不忘,叨叨不停的喜怒哀樂,成功失敗,貧窮富貴,全一次性地封口了,永恒地。
再牛的人,到最後也隻需要一隻棺木。。。
。。。。。。。。。。。。。
到了魚貫進入教堂就坐,準備開始葬禮儀式的時候。直係親屬和近親被安排在左邊最前麵的二排位置。我們一家在第二排,我就坐在第一排的Tom後麵。
剛才在外麵廳裏還熱烈地閑聊的人群,一跨進那道門,全安靜下來,大家默默地順著人流前行,就坐。約有300多人,竟沒有一點聲音。
8個騎士,一邊4人地站在中間過道上,夾道肅立著,當Paul的靈柩由他的6名好友慢慢地推進來的時候,8名騎士齊刷刷地舉手敬禮,全體來賓起立,行注目禮,葬禮的氣氛即刻彌漫開來。。。
鋼琴聲響起,一個美妙如天籟的女聲唱起了聖歌,心正東張西望,還沒完全進入象信徒們那麽虔誠狀態的我,突然被那宛如從天堂飄來的聲音擊中了,那聲音是那麽的幹淨,清脆,卻又那麽的柔軟。。。柔軟得讓人感動,讓我有想哭的欲望。。。
接著,穿著白大袍的愛爾蘭裔教父開始布道,期間他說到Paul的堅強,他說二年前,當Paul被診斷出來得了腦癌的時候,他去探望Paul,本想去cheer Paul up,結果,卻是Paul cheer him up ,二個人一道喝起了威士忌。。。
Paul不僅彈得一手好鋼琴,而且有一個非常好聽,低沉渾厚的男中音,他曾是海軍裏有名的歌手。他的聲音就像他的icon一樣,凡見過他的人,也許會忘了他的臉,但絕不會忘了他的聲音。每當他堅持自己的看法或主張的時候,那聲音就從他的胸腔深處轟轟而來,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一個詩人上去念了一首他寫給Paul的詩,美妙的女聲隨後再次飄蕩在靜靜的教堂裏,我的心再次融化。。。
然後,Paul鍾愛的醫生女婿E發表感言。口才極好的E總結了老丈人3個要點:勇氣(courage),驕傲(pride)和幽默(humor)。
從Paul年輕時參加越戰,勇敢又出色的飛行,到老年麵對癌症,死亡,堅強又淡然的態度;他的骨氣和傲氣,他人格的魅力,他的幽默感。。。E聲情並茂地一一道來,說,希望自己的一生旅程能象Paul那樣,毫無遺憾地度過,能象Paul那樣,live up to the last day, last minute...
我看到前麵的Tom在悄悄地拭淚,他不是沒有悲傷,隻是藏在心底,不輕易表露而已。
最後,E說,Paul常常告訴家人,如果別人做了一件好事,你豎起你的大拇指;如果你自己完成了一件工作,你豎起你的大拇指;如果你乘坐的飛機安全著陸了,你豎起你的大拇指。。。E轉頭看著講台下麵Paul的靈柩,動情地說,今天,我也對你豎著我的大拇指:
Paul,You had a good journey!
全場響起掌聲,E說得好!
人死了,我們說:你一路走好,去那個世界的路上;他們說:你一路走得好,在生時的世界裏。
前者著重在人的離去,悲(觀)大於樂(觀),後者著重在人的曾經活法,樂大於悲。可能這就是西式葬禮的溫馨和中試葬禮的悲切之不同點吧?
最後的高潮是在教堂外麵舉行的海軍式告別儀式。那情景讓我想起電影裏看到的肯尼迪總統葬禮上,Jackie帶著孩子站在邊上看的畫麵。
Mary和他的孩子們,孫子們默默地站著,Paul的靈柩上覆蓋著一麵美國國旗,8個海軍士兵在對著Paul的靈柩舉行著海軍告別儀式。穿著瀟灑騎士服的騎士們也筆挺地在邊上站成一排,隨著士兵的口令一道敬禮。
國旗被莊嚴又慎重地折疊起,由男士兵莊嚴地交給一個女士兵,女士兵走著正步,到Mary跟前,莊嚴地向Mary敬禮,把疊好的國旗莊嚴又慎重地交到Mary手上。
我站得比較遠照相,聽不到士兵說了什麽。隻看到Mary的大兒子,女兒及Tom他們在邊上很傷心。。。可能士兵的話打動了他們,或許,僅是那種場麵,就足以叫人感動?
目送著Paul的靈柩被裝進一部靈車,慢慢開走後,大家再進教堂的reception廳,開始用餐。沒有一個人跟著靈車走。Bill說,Paul的遺囑是火化。等火化完,對骨灰的安葬還有一個儀式,隻他們直係親屬參加。
在reception裏,又看到活跳的Tom,他一如初見的喜慶,在他臉上看不出一點的悲傷。但我記得他剛才坐在我前麵,背對著我悄悄拭淚的動作。。。
沒想到,葬禮可以這麽溫馨,死亡也可以那麽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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