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街上燈火燦爛,節日將至,幾間夜店門前代客泊車的生意火爆。North 44 和Central 門前更是珠光寶氣。
開車慢慢轉入Blythewood Ave頓然是一番不同景色。人行道上依然堆堆殘雪,朵朵雪花迎麵而來,雨刷開到了最大,路上不見一輛車。
“Daddy, why is she walking alone in a snowy night?” 急著要去朋友家聖誕派對的兒子不知怎麽注意到正在雪地中一步一滑的一個老婦人。專注駕車同時欣賞著平安雪夜的我,根本沒注意到還有路人在人行道上走。趕緊猛刷幾下車子的前窗,這才看清不遠處的人行道上,一位推著助步器(walker)的老人家,正顫顫巍巍地向央街方向慢行。
兒子來勁了:“我們來猜猜,她為什麽一人在雪夜獨行,。。。 不會是找她走失的貓咪吧?”
“不會吧? 兒子。我想她可能是沒藥了,去央街上的Shoppers’ Drug Mart 買藥的吧?” 職業的習慣思維,使我在第一時間冒出了這個猜想。
在我們父子的對話中,老婦人很快消失在後視鏡中。
一眨眼,兒子便消失在他的小朋友堆裏。和主人家道了別。驅車沿著Blythewood往央街方向回家,雪更密了。路上無人無車,街上家家門前的燈飾,在飄揚的雪花中一閃一閃,充滿節前的安詳與寧靜。
人行道上依靠助步器一步一步向央街滑走的老人,漸漸地在視野中清晰起來。
“她不會真的是沒藥了吧?”
緩慢地將車靠近老人家。 “這麽大的雪,路又不好走,你去哪兒呀?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幾經推托,老人家終於在我的堅持下上了車。
“去哪? Shopper’s?”
“啊,不。麻煩你開到央街上的Roberto’s”。 Roberto’s是一間在街坊中有點小名氣的家庭式餐館,我也算是熟客一個。
“去會朋友?”我暗自猜想老人是去赴約,這把年紀,大雪夜出門,一定是好久沒人和她聊天了。
“不是,就一個人,隻是去吃個晚飯。”
“好大的雪,天又黑,不如叫Roberto’s送餐吧?”
老人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今天原是我女兒的生日。每年的今天我們都約好了在那述述母女之間的事。可是她幾周前去世了,得了癌症。。。我也九十好幾了。掙紮了好久,想想她還是會來的吧,至少in spirit。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去Roberto’s等等她的。幸虧有你載我一程,要不還不知走不走得到餐廳呢。謝了謝了。”
這個,是我和兒子怎麽也猜不到的答案。
扶她進了Roberto,“怎麽你們二位一起來?”老板Max立刻迎了上來。趕忙把老板拉到一邊,輕輕告訴了他老人的失親之痛。
“嘿,Max, 幫個忙,等老人用完餐,給我打個電話,我會回來接她回家。”
Max安排她坐在臨街的窗前,老人一坐下,便兩眼巴巴的盯著央街上很快積上雪的街道,大概又在期盼著女兒再也不會出現的身影。
幾個時辰後,回Roberto’s去接上老人。路上不知該說些什麽,結果一路無語。這種時候,大概默默無語是最好的安慰。
陪老人進了她家門,將助步器安置好。在她一連串謝聲中走出前院。滿街的聖誕燈飾閃爍著五彩的亮光。鄰居家傳出Ella Fitzgerald和Louis Jordan嘶啞的爵士歌聲“Baby, It’s Cold Out There,….”
真心希望老人心中,像今晚央街上的潮人夜店一樣,會多一些暖意。
看了一下表,該是接兒子的時侯了。等會兒一定告訴他,我已找到老人雪夜獨行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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