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子夜時分,正待下網,龍頭卻來催繳稅。
第二天上壇子一看,方知五七斑竹已經歸來。 龍頭先前趁五七不在,帶著網友大鬧壇子,還悄悄地挖了個大稅坑,五七一回來,他便整飭壇子,半夜雞叫,橫征暴斂,催著繳稅,還告訴說...... :))
如下文字重新編輯於兩千零八年一月
《俞平伯與許寶馴》
負載相依晨夕新,
雙魚涸轍自溫存。
網絡成了新朋友,近來在巡網之餘,又點開了要寫點什麽的心思。
從偶讀有感、給網友們留言、到重整舊日習文。今有餘暇以續前日
之約,再附幾筆八六造訪而來的見聞。
“可愛的匆匆,可愛的朦朧,以她底可愛而皆可愛了。惟癡絕的尤
以為不足。”上個世紀二十年代俞平伯先生在他的詩集《憶》中,
記述了與夫人許寶馴最初的戀情。
一九七七年,當他們結縭六十周年之際,俞老又寫下了長詩《重圓
花燭歌》,記述了他們大半生的苦與樂,僅看這題名就足以見得他
們年愈老而情愈篤。
八六造訪時,俞老曾不無感歎地一再回憶屆時已辭世多年的老伴。
一九八二年,是他們夫妻一起共度的第六十四個春秋,那年以許女
士病終而成永訣。俞老用一向溫和的語氣說:“文革時如果沒有她
的那種耐力和她的支持,我很難說能經得住當時的衝擊。那時我所
受的罪是比她多,但正因為有了她,我才能堅持住。”當年俞老被
強迫驅逐出北京,而他的老伴並不在遣散之列。但她,卻匆匆收拾
行裝,主動要求一起流放。這對老人,一路坎坷一路歌地離開北京,
在他們古稀之年流離顛沛到鄉下。按照當時國內的戶籍製,離開北
京,就幾乎意味著永別作為久居北京人標誌的戶口,那是當時在中
華大地億萬民眾所極目向往的戶籍。可是許女士終其一生所要的隻
是夫妻雙雙相依相攜的內在情韻,而不是一分一毫需要憑借於身外
的“物”。兩老終生伉儷情深,有罪當仁不讓一起受,有情懷更是
不無一道同分享,哪堪那屋外嚴政苛罰,殘牆漏屋之內卻依然還有
一對品詩論文昆曲清唱把盞繪畫的老情人。他們不時還對一回弈、
推敲一回難解的橋牌。是許女士把個漫長而嚴峻的政治寒冬,日複
一日以她的淡泊以她的溫厚以她的清純,而將一切化為平易和富有
情趣。
俞氏夫婦原是姨舅表姐弟,一九一七年締結百年之好。是年,俞公
子正值俊才十七,許小姐芳齡二十一。一九二二年為他們結婚五周
年紀念,俞公子在他的新體詩集《憶》中描述他初戀心情,他寫道:
乍聽間壁又是說又是笑‘她來了吧’?
劄記中盡是她了。
‘娘!我書已讀熟了’。
婚後五年中,俞公子曾一度壯行赴美。春天去的,當年的夏季便匆
匆歸來。大半個世紀幾十個春去夏來,多少人向他們探詢個中原委,
始終不得要領。倒是他們年輕時的好朋友錢昌照和葉聖陶說得最確
切:這是因為拋舍不下妻子。用當今網上的領悟之詞便是:嗬嗬!
俞公子之匆匆離美正所謂“心去最難留”呀!晚年的許寶馴每逢有
人笑問及此,依俞老的描述,她總是淡淡地抿嘴一笑,回說:那是
因了沒有足夠的學資,哪裏會是為了我呢?”
俞平伯先生出於詩書之家,家道殷實,生活一向優裕。但上個世紀
五十年代以後,由於蠻政當道受半生挫折。一個被同行廣泛讚譽為
才子的文人,卻被迫輟筆不耕數十載。但他依然樂觀,與夫人心凝
形釋,樂為一對亂世之時的等閑逸民。知道他為人的朋友們無不稱
道:是他的修養所致;而他本人的詩文則說,惟有許寶馴的支持,
才有他一向的勇氣。在他一生眾多記載與夫人日常生活的篇章中,
筆者最近讀的便有他晚年所寫的《重圓花燭歌》。這首長達百句的
詩篇,是記述他們一生戀情的頂點。
說到俞老後半生,他所受到的挫折,當屬文革為最。但在老人晚年
的詩詞中,對那艱難時世,卻展紙落毫得輕鬆灑脫:
負載相依晨夕新,
雙魚涸轍自溫存。
燒柴汲水尋常事,
都付秋窗共討論。
君言老圃秋容瘦,
我道金英宜耐久。
........
總能在俞老的詩文中體味到他的獨到風骨。他一生俯仰無愧,令人
生敬。他對於生命本色的執著追求,使得他的詩文純淨兼之俊朗,
清暢進而深邃。他爐火純青到可以令他的生命交融於他的詩文。這
位享譽中外的江南才子,以他宛轉而深厚的行文,傾倒了幾代人的
心。每每讀到他那超邁裕如、雲淡風輕又絕妙凝練的筆觸時,都給
我這個文學閱讀愛好者以閑雲野鶴般的愉悅。
懷念他老人家!於此同時我更願意用我的幽思,換來理解他老人家
終於魂歸清明到達上蒼與夫人重聚的現實。喜為他們彌合在沒有喧
囂沒有荒謬的靈界而長舒一口氣。也為他們靈的升華,而暫且忘卻
在這混沌人世間失去一位文學泰鬥的巨大遺憾。人赴九泉是有使命
的,未知這一向俞老可曾又譜新詩章?
八六造訪時,俞老還提及很多有關夫人的逸事,權且留作下篇再續
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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