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聚會 】
第一張照片是百花潭公園的惠園巴金紀念館附近 , 其餘是 " 北平樓 " 涮羊肉餐館情況 .
這次返國省親度春節 , 也重溫了讀高中時同學間的友誼 . 大家多年不見 , 這次春節能相逢在一起也算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 這是繼 18 年前的夏天 , 在我去美國之前 , 我們曾經在百花潭公園的惠園巴金紀念館聚首過一次之後 , 隔了這十八年之後 , 這次我回國探親 , 我們又再一次相聚了 . 其中有幾位男同學大家相聚在一起也稱得上是酒友了 , 此外也還有些住在別的城市的同學也專程前來聚會 . 我們是想重逢一次 , 不消說十幾年前的當時 , 我正要出國到美國去的我和要去澳大利亞的同學華 , 更不消說到如今已過去 more than one decade 的時間了 . 大家能再次相聚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 .
就是在我們目前呆在成都的同學 , 也是分散得七零八落 , 更不消說還有那麽多的同學去了外地謀生 , 有的出了國 . 其中還有一位姓武的同學 , 聽說要約老同學大家一起聚會 , 他的態度是堅決徹底而真摯的 ! 這次就在這十八年前百花潭公園的惠園巴金紀念館同學聚首之後 , 他又倡議同學聚會 . 我們大家相約先找一個幽靜 , 風景好 , 能飲茶暢談又能聚餐的地方 . 我們選擇來選擇去 , 隻好又選擇了十八年前百花潭公園的惠園巴金紀念館聚會 . 百花潭公園在成都城內西南偶 , 位於 浣花溪南 岸 , 在道教名寺青羊宮和文化公園的對麵 . 流經杜甫草堂寺的浣花溪穿園而過 . 溪上有一道鐵索吊橋橫跨 , 將園內兩岸連結起來 . 園內寬大 , 樹木也多 . 建築古樸 . 適宜聚會 .
我們的聚會定在春節之後不久的一個星期天 , 百花潭公園的北大門就在琴台路上 , 我現在要到那兒去訪問 , 參加同學的聚會 . 我從青羊宮走過來 , 折往西南走 , 走不好遠便到達了百花潭公園北門 , 從大門進去 , 徑直朝惠園巴金紀念館走去 , 過了那道鐵索吊橋之後 , 走不好遠 , 就到了 . 我已見到武同學已站在惠園巴金紀念館門前 . 僅僅十八年不見 , 我們又一次相見了 . 見武同學氣度不凡 , 大家見麵都稱他已經搞發了 ( 四川話的意思是發財了 ) 當年他與我們一起下川西南的農村當知青 , 盡管僅在農村混了兩三年 , 就調回了城市 . 一調回來 , 他便在省機關 , 一個廳裏麵工作 . 沒有多久便做到了廳的處長了 . 巍然泰然處之地經常在廳機關作報告 , 下社區基層指導工作 , 入了黨 , 成了機關的黨委委員 , 在學曆上也大有收獲 , 取得了什麽大學的碩士學位 , 還兼任什麽機關雜誌的編輯 .
讀高中時 , 我們也同住在一個寢室 . 在文革中他是我們戰鬥隊的一位很好的組織者 . 在文革激蕩的歲月裏湧現出了許多天才的組織者和能說會道的天才的演說家 , 及從寫大字報培植起來政論作家 .. 而武同學就具備了這樣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素質 . 在成都有名氣 , 在社會上振振有聲的中學裏都有一大批具有這樣素質的文革專門家 , 其他的中學在這方麵也是當仁不讓的 . 說到當時成都學界的風氣還是一種奮發向上的風氣 . 當時我們戰鬥隊的輿論工具便是武同學主持的 ≪ 五 ● 一六戰報 » . 文字是當時風行一時的文革文章的風格 , 於文革風味的華麗詞語之中 , 愛使用一些激進呐喊的術語 ; 大概文章一起開場便是按毛主席的最新指示 ……. 等 , 結尾總是來一 , 兩句毛主席的詩詞 . 這種文章的體裁在三十多年後的今日還是有它的特色的 . 這種文字在當時自然也帶有那個時代的特征 .
到了文革運動後期我們的一些同學大概都成了一些不大管事的閑人了 . 如新 , 魏 , 李 , 忛諸同學 `. 在當時都要算是同學中的佼佼者 . 帆同學在諸同學之中最年青 , 他是風度不凡 , 是一表人材的佳人 , 好象是出生在我們四川川西的一個小縣城 . 他的父母親均在高校任教 . 他多才多藝 . 據我所知 , 他會詩賦 , 會填詞 , 會拉二胡 , 會畫畫 , 筆下也很能寫一手好字 . 後來聽說他也消沉 , 遊離於運動之外 , 成了閑人 .
武同學從農村回城就上調到省某廳做官至處級幹部後 , 廳長在省內劃了很大一片區域由他管轄 , 使他權力大增 . 他也利用工作之便 ” 揩油 ”, 成都人叫著 ” 打啟發 ”, 撈了不少的錢 , 現在的官場也實在是一種怪異 . 象武同學正當可以大勢撈一把的時候 , 他卻激流勇退 , 選擇退休 . 從這麽大一個有油水可撈的公務員崗位上退下 , 誰不覺得有點可惜呀 . 早在前幾年就堅決向上級打報告要求從處長位置上退下來 , 真是夠荒唐了 , 而在一般人看來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
撈錢也要有一定的 ” 禮法 ”, 愈見勢頭好 , 就愈是要收斂 . 他擁有的就可保持住 , 還會受人藵獎一番 , 將來或許能抓住更大的機會撈錢 . 當事者自以為榮 , 而旁觀者清 . 就象文強這一個例子 , 他自己就沒有看清楚他的處境 , 而他自己就絲毫沒有什麽內咎的 . 不 , 不僅沒有內咎 , 他反而在誇獎自己聰明能幹 . 他該激流勇退的時候 , 不選擇退 , 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 把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 這從旁觀者清的立場上說來 , 總要算是武同學計高一籌 , 雖他的 ” 打啟發 ” 的規模遠不能與文強相比 , 但他終究比文強要聰明許多 .
他退休後也召集過一 . 兩次規模相當大的同學聚會 , 動員了不少同學聚集在一起 , 飲茶 , 聊天 ,. 分享各自的人生的經曆 , 在這次到場的同學 , 其中就有如新 , 魏 , 李 , 忛諸同學 , 他們也結合了自己的人生的經曆 向大家共同闡述了成功的基本定義 ： 真誠、勤勞以及積極認 真 , 勤勞以及積極認真的態度。
整個活動現場氣氛輕鬆，同學們也受益匪淺， 有錢有勢，混得很得意的同學億萬富翁振同學也來了 ， 他不是屬於那種在精神氣派上壓倒男同學，在欲望上征服女同學，將同學時代的意淫變成現實的那一類型的人。我們這一代的同學不存在那種比較落魄的同學則害怕同學會上見麵，精神上受到摧殘不說，還要作為得意同學炫耀財勢的一個比較道具的那種情況，也不像那些人心裏也許還有個小小的奢望，那就是那些混得好的同學能不能幫上自己一把，其實這些都是不存在的，也不存在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 , 那些混得好的同學之所以樂衷於開同學會，就是來看你的落魄和得到女同學們的豔羨呢。同學會又是一次他們炫耀自己的表演罷 了 . 我們情況與上述的也不同 , 我們同學絕大部分都退休了 . 同學情感是真摯的 , 相對來說摻雜著當今社會那種 仍廣為流 行 低媚容 俗 的氣息要少很多 .
活動結束後，現場同學還意猶未盡，紛紛圍在他們周圍進行谘詢和討論。最後，同學們合影留念，聚會茶廳的樓下就有一座餐館 , 在掌聲中成功結束了茶話會之後 , 大家下樓到餐館用餐 , 來慶祝此次老同學聚會活動。武同學提議我們今天中午的聚餐最好去吃 ” 北平樓 ” 的涮羊肉 . 我是響應武同學這一倡議的 .
這 ” 北平樓 ” 是神交已久了 . 它是成都一家有名的北方風味館子 . 門麵坐場也是有點講究 , 然而 , 羊肉是用的內蒙地道的羊肉 , 武同學幾年前就向我推薦過 : 假如我從國外回到成都 , 一定請我去吃 ” 北平樓 ”. 好 , 我們就走 , 吃 ” 北平樓 ” 去 , 大家一起去 !” 武同學向大家揮著手這樣叫著 . 武同學和我肩並肩地 , 走在最前頭 . 我一麵走著 , 一麵問他 . 我說 , 你為何如此早 , 就匆匆忙忙地辦退休了呢 ? 他說他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 , 也該休息休息了 . 不想一生都纏繞在瑣碎的事務處理中 , 不能脫身 . 我想退休後清靜地生活 , 幹一些自己想幹的事 , 來賞還我青年時代想實現 , 而未實現的一些宿願 . 我打算退休後 . 去學習唱歌 , 跳舞 . 寫作 , 來幹我青年時代想幹而沒有條件幹的事 .
我開始沉默了一會 , 接著便表示了不同的意見 . 我說我認為他走的是逃避現實 , 是安逸於平庸 , 不再有上進的鬥誌 . 他說他正在考慮退休後 , 發揮自己的餘熱幹一些有益於社會的事 . 他說一個人不甘老，不服老，這是不行的 . 老驥伏櫪，雄心勃勃：或“餘熱無窮”要幹一番事業；或“老有所為”立誌寫鴻篇巨作；或“永葆青春”要與小夥子比拚精彩 …… . 這也不是我們 能力所及的 . 事實上在今天我們的這個社會 在其位，謀其政，行其權，盡其責 ”—— 這是當好任何一級管理層領導所必須具備的品 德 . 現實情況卻不然 , 我們也不能不利用關係 , 不然 , 一切工作都不容易做通 .
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在街頭走了一會 , 果然名不虛傳地在一條相當嘈雜的大街上 , 瞻仰到了那聽說已久的 ” 北平樓 ”. 但看建築很新 , 怕也是沒有幾年的建築物 . 是有樓的 , 但樓上設的是豪華的茶館 . 樓下就是名不虛傳的 ” 北平樓 ” 涮羊肉餐館 . 大門外入口處擺設著一對大理石雕刻的石獅 . 一進門就是一間很寬敞的大廳房 , 中間擺了一張長條桌 , 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磁缸 , 缸中盛滿了餐館自己調製的各式各樣的涮羊肉的沾料 , 有麻醬小料等 .
老饕們都知道，道地的 涮羊肉 必須搭配「老七樣」醬料，也就是麻醬、乳腐汁、辣椒油、香蝦油、蒜蓉、韭菜花醬和香菜缺一不可，鮮美的 涮羊肉沾 上「老七樣」入口，美味可說是登峰造極 ！ 顧客們可趨前選料 各取所需 . 我們一群同學在餐館正中滿滿地坐了四大園桌 , 桌麵寬 , 筷子長 , 湯匙大 , 充分體現了北京涮羊肉的飲食特色 .” 北平樓 ” 老板對食材、醬料、用具都講究完美，頂級羔羊肉、炭火紫銅火鍋、老七樣醬料，在在都看出老板對顧客無微不至的貼心和真情意。
我們坐定後 , 夥計 端著燒開的銅鍋上來 , 放在 餐 桌正中 , 菜上桌了 , 除了一大盤一大盤的 涮羊肉之外 , 也有凍豆腐 , 小燒 餅 , 醬排骨 , 糖溜卷 果 , 黃瓜 條 , 糖 蒜 , 白 菜 , 粉絲 , 羊上 腦 . 菜是夠了 , 大家還想喝點什麽 , 我們就叫 夥計端上來 酸梅湯和啤 酒,讓大家開懷暢飲. 餐館老板不時到我們桌前 , 問候我們說 : 你們覺得怎麽樣啊 ? 味道還好嗎 ?” 果然是名不虛傳 .” 我這樣說著 , 但我正 涮著一片肥美嫩的羊肉 , 那燙卷了的羊肉已經進了我的口裏 : 啊 , 你們這兒的涮羊肉味道真好 ! 又香又嫩 !”” 你喜歡吃 ” 北平樓 ” 的涮羊肉嗎 ?” 我喜歡吃 , 我想起了 1985 年 4 月底我們代表團一行離開四川前往北京出國 , 去歐州 , 美國購買設備考察時 , 在北京第一次吃涮羊肉 . 也是這麽香 , 這麽嫩 , 從那時候起就成了我最愛吃的東西 .” 你喜歡吃 , 那就好了 , 這一時節正是吃涮羊肉的時候 .” 你們要涮羊肉就打招呼 , 店夥計就會送來 , 你們盡管吃 , 吃得開心 , 我們就滿意 , 我們 ” 北平樓 ” 是吃不垮的 .” 老板笑著說 .
隻見夥計 端著燒開的銅鍋跑來跑去上菜，腿腳怪麻利 的 . 我記得當年我第一次吃 涮羊肉 真正好吃的 羊肉 ，就是「東來順」堅持使用的三個月大內蒙肥羔羊，細緻油花分布的肉片，在精心熬煮的湯頭中 涮 出的滑嫩口感，讓老饕們不但讚不絕口且越吃越上癮 ！ 而老板的堅持也受到廣大顧客朋友的認同和支持，不論寒暑冬夏，都可看到店內萬頭鑽動和滿滿排隊的人潮 。 涮羊肉的曆史沿革我沒有考核 , 據傳是元朝 忽必烈時 代 傳下來的美食 . 來客倒的確不少 , 當我們吃得快要終席的時候 , 已經吃了幾十大盤 涮羊肉 . 已經吃得大飽了 , 快要離席了 . 大廳內坐滿了人 . 聽說晚上席位還要候補 . 武同學指著這樣的盛況給我說 : 你看如何 ? 名不虛傳吧 ? 大家酒足飯飽後離席 . 自然買單的是那位億萬富翁振同學了 . 我們走出 ” 北平樓 ” 的時候 , 振同學又安排他公司的客車送大家回家 . 並祝福大家身體健康 , 後會有期 . 我們互相又依依不舍的告別 , 互相道尊重 . 才乘車離去 .
但天大不幸的是武同學卻遭了大難 . 同學聚會之後不久 , 有一次他胃痛 , 他先不肯去醫院檢查 , 後疼痛越發劇烈 . 他夫人堅持要陪他去華西醫院檢查 . 結果一查已經是胃癌晚期了 , 廣泛轉移了 , 無法動外科手術切除胃了 . 隻有接受放化療 . 臨終的時候 , 在床邊絕望地死死地拉著他老婆的手 . 叫他老婆救救他 . 聞之 , 我的心都快破碎了 . 老天爺不公啊 , 在他度過他最幸福的一段時光的時候 , 卻讓他撒手人寰 . 他的波瀾壯闊的一生就這樣終結了 . 他的人生的經曆 , 假使有人把他逐一寫出來 , 盡可以成為一部中國當代的側麵史 . 值得慶幸的是他身後留下一筆豐厚的遺產 , 可惜隻有他的後人和遺孀享受了 .
完稿於 26/09/10 仲秋於加東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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