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昂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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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在我們休息的時候老郎又額外做了些什麽，但知道車
後座上的東西多了起來，有個小工具箱，還有一把軍用小鐵鍁，
幾條破麻袋，我知道用途的物品裏另外還有兩件軍大衣和兩床軍
用棉被。

青海的夏季有雨，但雨後，水在沙漠戈壁灘上卻難留痕跡。總的
來說，那個夏季我所走過的青海高原滿眼多是幹旱。途中有幾次
暴雨突來，傾倒如注，雖說這雨天不是一點預兆都沒有，但下起
來的狂暴勁，令經曆過的人實難遺忘。

一日快進入柴達木盆地地界前，很長一段路我們都是孤車行駛，
偶爾與幾部大解放錯車，司機們鳴笛算是相互打招呼。這日上路
幾小時後，烏雲壓了過來，頃刻風攜著暴雨衝向我們，車燈照射
的幾米以內，雨水在落地前一片雪白的水花，我們的車如同身處
在瀑布之下。雨中的能見度極低，為了安全老郎停了車。

我們輕鬆地在車裏聊著，老郎講了個煤的故事。這個故事和他一
路上講的不同，那些多是古老的傳說，可這個故事始於五十年代
末。話說一位當地的地質勘探者，脾氣超壞，和同隊的勘探隊員
鬧了氣，悶悶地自己走上山，為了泄氣，他用木棒打一隻野生大
頭羊，羊被打倒了，站起來，又被他打倒了，羊四蹄亂蹬亂踢，
地表破了，黑色的煤層暴露了出來，這位勘探者的職業素養被一
下子激靈了起來，他用木棍扒開更大麵積的薄土，煤！到處都是
煤！從此，這座煤山就叫“大頭羊”。我和萬歡聽了哈哈大笑。

少頃，老郎突然說“別動”，他抄起小鐵鍁，打開車門跳進雨中，
一束冷雨掃進車內，氣溫一下子嗖涼。正納悶發生了什麽事的時
候，感到車子正在向右後方傾斜。經驗豐富的老郎在我們有感知
以前，已經在雨地裏噌噌地采取著措施以免車子深陷。我不知所
措地坐等在車裏，嘩嘩啪啪的急雨聲中，依然能悉聽到老郎在車
後用鐵鍁鏟動泥沙石的聲音，嘁嘁嚓嚓速度極快。我和萬歡倆靜
默了幾分鍾，我小聲問萬歡，“咱們有危險嗎？”她有一秒鍾的猶
豫，回說，“沒事吧！？”話後她補了一個微笑。和萬歡太熟悉了，
她的笑讓我感到不輕鬆。一會兒，她挎起我的胳膊又說，“有老
郎呢，他行！”幾天來，我也相信老郎，就這樣我們靜坐著。良
久，我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去幫幫老郎？”萬歡說，“現在最好
別動，以免車子越陷越深。”

雨歇，正如它的到來一樣疾迅，嘎然而止。烏雲依舊低低地壓著。
我們下車一看，大半個後輪下陷在泥沙礫石中。老郎渾身透濕，
泥漿濺了他大半腿，比那車還泥穢，他滿臉汗水雨水的流淌著，
一笑露出滿口堅實的白牙。我在雨後的風中瑟瑟發抖，老郎趕緊
叫萬歡和我“上車！”又囑咐我們“披上軍大衣！”他自己則在車座
上鋪了塊朔料布，發動引擎，車下飛泥走石，後窗已經什麽都看
不見了，而車子卻沒有走出泥坑的意思。老郎又下車產了幾鍁沙
石，再把那幾個破麻袋掖進後輪前，來回幾番嚐試，車子終於出
來了。老郎忙著的時候，我從側窗能看到一些他的動作，不知為
何，我的思緒竟和雨果筆下善良、寬胸闊背的冉阿讓聯係了起來
......

這日，午後一場蒼茫寒雨，老郎一個人風雨中奮力搶救下陷的車
子，前後這一折騰，就是好幾個小時。再上路後不久，老郎說，
今天得找個地方借宿，天晚了再遇上雨可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