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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在安徽淮北的鄉村,雖然有些人家因為進入煤礦工作,開始住進瓦房,可是,大多數還是住在半瓦房、甚至還有古老的泥磚的土屋裏,說真心話---給我們知青住進的石座磚牆西式大瓦屋頂的這間房子,是全村最體麵的豪宅了。看到黑板,都知道當年做過教室,學校擴大了,移去別處。我們六男兩女看到高高的屋頂和明亮的白牆,都有點意外的高興,因為,從符籬集火車站下車轉長途巴士,一路上,看到不少歪歪斜斜的屋子。。。
鄰隊也有這樣的大教室,六女一男,那位男生就住在同一個教室裏,和我們一樣的間隔---隔著蘆葦牆,據說,女生鑽進被窩都不敢再出來。我問那位男生的感覺---他說,盡可能早點起床,半夜有時也會被一些曖昧的聲音弄得睡不著---可是,漸漸的,有點麻木了。。。還好,他的為人和名字蠻符合:聖君。
好景不長在---進城、進礦的知青走了幾個,大教室被生產隊用來培育秧苗,將我調去私家房。那是一家老地主的孩子將要結婚住的新房--他喜歡文藝,和我談得來,接婚延期了,隊長讓我先享受下未來的喜氣---這時,另一位尚未進城的知青小高老留在上海,我常常一個人--住一個大教室,有時蠻害怕的,不怕鬼,怕寂寞吧。。。地主的兒子常來拉拉二胡,吹吹笛子,聽我彈彈吉他。
上海知青走了幾個,來了兩位本地的女知青,將我們原來最早的廚房移到室外,一張床橫放在牆底,另一張打直放,兩張床成了大寫的“L”字型,幾乎頂到門口了,放張小飯桌,打招呼隻能站在門外了。因為臨時加建的泥牆小屋子,最高點不過兩米多一點吧?,沒有窗,不過,不用擔心空氣不流通,因為門縫大,關了門,在屋子裏往外看,一目了然。
看到我住地主家新房子,兩位女知青好不羨慕,可能因為迷信吧,新屋不讓女孩住。
我們同去的兩位上海女知青,老不在農村,男知青有上調了不少,和剛來的適合相比有段日子非常清靜。男知青少,女知青就往往被人欺負。
某天早工,大嬸大娘們竊竊私語,隊長的臉色也特別嚴峻。原來,昨晚半夜,睡在廚房的女知青被人摸到床上--還好,沒有得逞。不過,也沒有逮住歹徒,雖然,女知青非常肯定是誰---剛回家探親、白天來了幾次試探的現役軍人---可是沒有證據和證人--裏床的女知青睡得死死的。
隊長決定:將我和小高調進廚房,將上海女知青的房子讓給她倆--反正她們在上海,反正,大江和小高不可能有人半夜三更去非禮!
這時,地主家的孩子要結婚了,於是,我們用報紙簡單的糊了泥牆,和小高搬了進去,他膽子小,睡裏麵,我睡外麵不是我膽子大,而是我被人非禮的可能比他小--有位當地女知青對他對虎視眈眈。。。
小高回上海探親去了,小泥屋我一個人守著,但是,有時候也不寂寞。這時,又來了一批新的當地知青,都是礦工的子弟,幹完農活就回城裏、或是礦工宿舍,不用住進村裏。他們男男女女都要我講故事,講著講著,我去香港的通知下來了。晚上,他們追到我這間泥屋來了,小高的床上坐滿了、我的床上也坐滿了,說是我的故事不講完不讓我去香港。
我講得是中國古代十大悲劇《團圓之後》--故事裏有愛情、偷情、親情、母子情、父子情、夫妻情。。。大結局是每個主角都死了--死在封建的、愚昧的舊道德枷鎖的禁錮中。。。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我看到了有的女知青眼淚在閃光--我們沉默了一會,他們說明天要送我,我說,我後天才走---當然,我撒了謊。。。
8年後,我由香港回去,和小高重訪這間小泥屋,我們都驚訝當初鑽進鑽出的門原來這 麽矮呀。不過,我不記得當初如何離開的了。小高說,他由上海回來,看到滿地是我丟下的紙張,他一張張撿起來,收集好---有我幾十張速寫、素描、水彩畫、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