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習慣於國人的思維方式,你將從各級工作人員的角度俯視,會感到充滿機智,好笑得滿地打滾。假若受過西方人權思想影響,則將轉從病人的角度仰觀,可能就笑不出來,即使笑了,也是含淚慘笑,笑中帶淚。
故事諷刺了各級工作人員驚人一致的思維慣性:遇到棘手的事情,第一自然反應是施展哄騙手段,推出自家門外。另外,描寫獨到,雖說都是哄騙,但每個人的做法、水準,甚至連動機都有不同。略加分析,很有意思。
保安的哄騙,在所有人中,有一點高尚的意味。他不願與病人一般見識,不願用強,可職責所在,不能不管。讓病人去派出所蓋章,有嚇阻的含義,可能他的本意是讓病人知難而退,勉強再往好處想,還可說有叫病人主動投案自首的意思。所有騙子中,無可非議的隻有他一人而已。
警察的作法則全無法製觀念。既不追究字條的來源,也不沒收字條,沒有派專人送病人回家。就算無家可歸,對明顯有危害社會行為的病人,也應暫時看護起來。應盡的職責都無作為,反而一本正經地唱著高調,打著紅旗,又將病人騙回他們需要嚴加保護的銀行。明目張膽地不負責任,如果不是存心攪亂社會治安,又當作何居心?由此出發,與流氓、匪盜、黑社會的區別在哪裏?重慶打黑,結果發現黑根子就在政法圈高層。
銀行值班主管眼看執法部門不管,臉定得平平的再次將病人忽悠出門,引禍水衝擊別家銀行,難免有意看別人笑話之嫌。心術不正得理由充分,道貌岸然。
別家銀行也不傻,對此套路毫不陌生,我懂!幾個大腳長傳,又將球踢回原場。話裏話外,也越來越惡毒,越來越不著調。假如說前麵老幾位還保持文明用語,多少存了點臉麵;那末這幾家就幹脆赤裸裸,什麽假麵都不要了,公開糟蹋戲耍病人,因而最為低下。
我曾經跟一個俄國人聊天,說起兩國的共同點以及與美國的差異,他感歎道,我們兩國的精明人太多了!這個故事又一次驗證了這一點。你看,所有的人都精明地知道如何利用精神病人的懵懂無知,知道怎樣更顯冠冕堂皇些,更加得意些,連那些妙運語言技巧的細節都想到了。這是一種明哲保身的精明,是自保平安、禍害他人的精明,是能忽悠人找不著北的精明,是戲弄人的精明,是擠兌人的精明,是看笑話的精明,是歪心眼的精明,是要不得的精明!
病人,無論什麽病人,都是我們同類的一種。我們沒有任何權力欺負正常人,同樣,又何嚐有權利戲耍糟蹋病人呢?這種深植於人性中欺壓異類的劣根何時才能鏟除呢?
我想知道,是什麽人,為什麽給一個精神病人這樣一張字條?從頭到尾,無人追究其來源與原因,也許是曆史的進步,人們不再動輒上綱上線,陷人於罪,值得慶幸。但是,即便是玩笑,也應受到社會強烈譴責,不能讓始作俑者躲在牆角自鳴得意,以作弄病人為樂。
我還想知道,為什麽所有人為自己想了那麽多點子,就是無人想到怎樣給病人提供最好的妥善幫助呢?
好故事讓人感受多多,聯想多多,《高人遍地》就是這樣的好故事,勝過無數長篇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