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建國初期,鐵路牽引動力仍是蒸汽機車。是幹線客運主型機車,一直到1966年停止生產.鐵道部下令四方機車廠開始生產內燃機車.沿記得我們這趟列車是蒸汽機車牽引的列車.最高時速是80公裏,一般時速就是60公裏. 成都至北京鐵路裏程2042公裏全程運行時間就是晝夜不停也需要34小時.但我們這趟列車是不可能不停,當時鐵路是單線,沿途要讓行貨車,軍用列車,專用列車及普通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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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這趟列車之旅是我第一次出川之旅.很興奮,好奇地觀望窗外快速閃過的出成都站後就一望無際的川西壩子田園風光.時令已是深秋,田野的夏熟作物已收割,準備秋耕。農民正在田間操著耕牛翻耕土地,準備播種明年春收作物.列車時走時停,有時小站也停。列車一停下,我們都從車窗內爬出來,在站台邊上大,小便,因為列車廁所已擠滿了人,不能用,隻好下車解決。火車上二天二夜的那個擠,真是可怕。最重要的就是占領廁所,否則一路受罪,男孩子還好點,拿個茶缸就可以尿尿,女孩子就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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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列車駛過德陽市後,從平原轉入丘陵地區,根據史料記載,或從著名作家沙汀描述他故鄉安縣的小說中也可得知從德陽,羅江到綿陽沿途山嶺從民國時期到1958年大躍進大煉鋼鐵時期之前都是滿山遍野樹林複蓋,滿目蔥籠。而此時列車窗外一片荒山禿嶺,紅土裸露,滿目蒼涼。從五十年代開始就高喊要綠化這片山嶺,到至今快六十年過去了,縣委,市委,省委書記不知已換了多少批了,仍然是荒山禿嶺依舊,沒有變。我2008年春節乘汽車回江油故地重遊,經過這片山嶺時,從車窗向外望去,不知曾經多少次經過同樣是這片山嶺.我們四川有這樣美麗的青山綠水的山川,有這樣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的氣候,我一生浪跡過的地方不少,每當浪跡天涯歸來,總要以這兒故鄉的山水是仍然最接近理想了.隻見窗外滿山遍野無樹木複蓋。其中無樹木的荒坡就有位於羅江附近的古代三國時期蜀國落鳳坡古跡和白馬關龐統祠。據史料記載劉備當年引兵入川,軍師龐統在落鳳坡被亂箭射死,羅貫中記錄到,“卻說龐統迤邐前進,抬頭見兩山逼窄,樹木叢雜;又值夏末秋初,枝葉茂盛。。。“可見當年此地的森林繁茂,自然景況怡人的真實情況。星移鬥轉,時代變遷。時間從公元220年到1966年僅過了1746年,我們竟然將先輩的大好河山糟蹋得不像樣了。愧對祖先啊。
列車運行一小時從德陽穿過這片丘陵地帶後,就迎麵而來的是從龍門山脈北麵宛延流來的清澈的涪江,駛過涪江大橋,見由這條河流衝積而成一片壩子上聳立著一座年青而又古老的工業科技城市—綿陽。壩上建築物星羅棋布。經過建國後17年地建設,這座城市已頗具規模了。列車徐徐地駛入綿陽車站。列車剛一停下,我們也迫不及待地從車窗內爬出來方便。站台服務員推著小車沿列車窗口推銷食品,我匆匆忙忙買點食品帶上車,怕我的硬臥車位人離開太久被別人占有。列車停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換了機車頭,加足了燃煤,列車啟動向北駛去。綿陽車站到江油中壩車站距離大約為50公裏。後停靠在江油中壩車站。在漆黑的夜空中,我從車窗向外望,根本看不清楚一公裏開外的發電廠的高大的煙囪。但見電廠廠房燈火輝煌,一片繁忙的生產景象。但被文化大革命的狂熱激情所幹擾.
列車不知停了多長一段時間,在夜色中向厚壩,小溪壩,沙溪壩,竹園壩,斑竹園和馬角壩車站駛去,我伴隨著車輪撞擊鐵軌發出有節奏的響聲中進入夢鄉。睡夢中迷謎糊糊地覺得列車已到了馬角壩車站,窗外站台燈火通明,聲言嘈雜。馬角壩車站是換機車加燃煤的地方,設有機務段,還算是寶成線上一個大站。火車朝前行,就是上坡路了,這個坡度就長了。一直要經過昭化,廣元出四川翻過秦嶺到寶雞時,才算完。距離近500公裏。換車頭時,加掛列車時撞擊的震蕩弄醒了我,後列車駛出馬角壩車站我又進入了夢鄉。一直到天亮我才醒來。列車正在翻越秦嶺。翻越秦嶺是整個旅途中最激動人心的時刻,660公裏長的寶成鐵路(寶雞-成都),有270座共82公裏長的隧道,一路上,列車不斷在進進出出隧道,一瞬間進入隧道成黑夜,一出隧道又變成白晝,黑白交替中,從窗外望去下麵隧道和鐵路一級一級地盤山而上。一天就鑽了數不清的山洞!有的從山左側鑽進,在山洞裏轉了方向,卻在另一個方向鑽出,有時還由一座山的懸崖絕壁鑽入另一座懸崖絕壁山勢險峻,峰連峰。有時隧道洞裏陰森滴水,出隧道後就是橋,各式各樣的橋.造型各異.整天盤桓在雲霧裏鑽山洞.
在這秦嶺大山中,根本看不見我們天府之國的青山懷抱著的平原,江南水鄉的稻田,水牛在田間徘徊景致.秦嶺之險峻,阻隔了巴山蜀水向北的通途.難怪有唐朝著名詩人李白在其著名詩篇【蜀道難】中吟唱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絕句。從廣元向北行駛,山勢越來越陡,如由山麓向山腰爬翻過秦嶺進入陝西省。明顯地可見到處是黃土禿嶺,與秦嶺之隔的四川省相比,蜀地則山山嶺嶺均是青山綠水,而前者就像黃土高原,樹木稀疏,荒涼.兩者的自然境貌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秦嶺應該是南北分界線了。
到寶雞站,停車換機車頭後,繼續向西安進發。到西安火車站早已天黑了。但西安車站仍然是燈火輝煌,站台上人來人往,想上車去北京串聯學生很多。西安火車站的亂,看起來與成都火車站差不多。秩序是紊亂透了,站台上好多天沒有打掃,垃圾成堆。站台上賣食品的小車很多。但據站台服務員說:相隔不到兩個鍾頭,就有一列向北開往北京的客車經過西安火車站。這對西安串聯學生自然是很幸運了。機會比我們大多了。我與洪翻窗下站台去方便,順便在站台上買了些食品。可惜來去匆匆忙忙,沒時間遊覽這座曾經是13個朝代曆經1062年的著名古都。原本打算從北京返川時,路過停留再拜訪這座古城。看看我國封建社會鼎盛時期漢唐時的全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而且還是東方最大的國際性的都市的古都長安.可惜返川時,從廣州沿湘黔線,乘車從貴州貴陽經重慶回到成都的。從此就與西安失之交臂,到如今也未曾到過西安.今後不知何時才有機會了。
列車又是在夜色中駛出西安車站,沿隴海線向京廣鐵路駛去。天亮了,我一覺醒來,看窗外一片灰色的大地,一馬平川,這才是真正的大平原,我從未見過這麽大的平原,一望無際.從大平原的田野上,才能見到這麽大的圓大鮮紅的太陽,陽光撒滿大地,陽光從大地平鋪過去,伸向遠方.雖是深秋,但還沒有下雪.列車駛過關中平原就進入了華北平原.過了三門峽車站就進入河南省地界.,已經在列車上度過兩夜,今天晚上就要抵達偉大祖國的首都北京,車內來自全川各地的紅衛兵早已興奮不以,迫不及待了.
我見新,洪都興奮不以.. 新與我同學多年了,新和我的友誼應該說是深厚的.他和我是初,高中同班的同學,文革中同屬一個造反組織戰鬥隊.是我25初中學64屆3班同學,他當時在班上學習成績突出, 64年初中畢業,考七中未被錄取,後分配到川師附中,他家庭出身是小商人.就隻能加入紅戰友. 洪是水津街中學畢業後,考入附中的學習成績好,身體不大好.讀高一下半年時,突然胃大出血,人昏倒,緊急搶救,才挽救一命.後回家修學半年.養了半年病,雖然漸就痊愈,但還沒有斷根.複學後成績仍然能趕上. 成績在班上居中上遊.
由於連日的旅途勞累,列車內環境惡劣,空氣汙濁,在加上睡眠不足.我見他臉色難看,怕他身體不舒服,有病.我關切地問他身體是否不舒服,他樂觀地回答身體很好,不用擔心.他仍充滿信心一定能到北京見毛主席.列車到了華北平原,駛上京廣線後,車速明顯地加快.停站時間縮短.列車在河南新鄉車站停下,要換機車頭,添燃煤.站台上很多小販在賣道口燒雞.我早就聽我父親講過他1952年乘車沿京廣線從武漢到北京去學習,在新鄉車站下車買過一隻道口燒雞,吃後讚不絕口,回家後還念念不忘..我便也從窗口翻下站台,買一隻河南道口燒雞,帶回車內慢慢享受.
那隻雞是用泥巴包裹燒烤的,小雞,不是現在用化學激素飼料喂養出來的.是一隻真正的土雞,也不會是瘟雞,那個時代也沒有現在這樣敗壞的道德風氣,到處都是坑蒙拐騙,不擇手段賺沒良心錢.特別是吃的食品更是觸目驚心.根本無公信度可言.當時食品比較信得過.打開外包裝,露出一隻醬黃色的燒雞,香氣撲鼻而來,配料講究,,加工精細,造型美觀大方,色佳味美,美味不膩,隻要提著雞腿一抖,即可骨肉分離.以獨特風味令人傾倒,不僅是佐酒助興與節假日饋贈之佳品,而且是招待來賓與舉辦婚宴的佳肴.
我當即與文,張兩位同學分享之.不久列車從新鄉站發車.離北京越來越近了,望見窗外閃動的華北大平原的田野景色,興奮不已,經過兩天兩夜列車上痛苦煎熬,終於要抵達偉大的首都北京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到北京,隻是印象中的北京.盡是童年和少年時對北京的記憶.59年大躍進時期聞名全國的北京著名的十大建築,雄偉壯麗的天安門廣場等.在夜色中,我們這趟從京廣線開來的列車上,已經可以望見北京城的萬家燈光,北京夜晚是美麗的,雖是文化大革命期間,火車站倒是燈火輝煌的.
終於到達了北京永定門車站 。這也是我第一次到北京.下車後,我們就排著長龍陣,等待分配住處.因時間較晚,我們一行三人暫時分配到北京工人體育館過渡性住宿一晚,待第二天在另行安排.我們在夜色中到達北京工人體育館,館內外已是人山人海.在館外的綠化地帶,矮小的冬青樹周圍,看見男男女女的蹲在樹叢下,拉大小便,匹匹啪啪之聲不絕於耳,臭氣熏天.正當我們跑開,急急躲避之時,突然洪不行了,臉色煞白,倒地大口吐血.胃大出血.神智不清了.刹那間人群圍觀,擠得真是水泄不通。我們趕快通知接待站。接待站來人將他立刻送到接待站設置的急救站,醫護人員又把他馬上轉送醫院搶救.幸好當時真正的講究為人民服務,實行革命人道主義.否則在當今社會腐敗墮落,一切向錢看,一切要錢,沒有錢隻有在醫院等死的社會風氣下,早已命喪京城了.
當晚我們就與他分手.但我自己內心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隱隱地感覺著愁悵。和我們共同朝夕相處的同學要分手了,而我心裏也暗暗地祝福他能夠平安地康複。參加毛主席的接見後安全返川。他留在醫院治病,之後一人返川.(我們出乎意外地於2008年春節的時候在成都市中心人民南路廣場相見。我們是闊別十年後的再見的。一九八八夏天年我出差到西非的尼日尼亞,北非的突尼斯,毛裏塔尼亞,摩洛哥,塞內加爾,加那裏群島,西歐的法國,意大利,英國,西班牙和南斯拉夫返國後,在成都街頭遇見了他,自從那次分手後,沒有想到十年以後,經曆了歲月滄桑的變遷,我們又能夠再見了。見到他之後我心裏在隱隱著痛。隻見他蓬頭垢麵,花白的頭發,衣著慺爛贓得發亮,手提一塑料袋,與那些三五成群在城區的馬路上靠檢塑料瓶為生的人一樣地謀生。我知道他終生一人,無妻,無兒女。他的具體情形我不大清楚,我問他:“你的社保,醫保呢?”他默默無語。大家都知道在這貧富懸殊的時代這樣的事到處都在發生。我們除了感到傷感,同情之外,一般地說來,我們也幫不了他什麽忙。我也隻有安慰他,向他告別,握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很晚了我才與新同學睡在工人體育的場館內,地麵鋪上草席,密密麻麻的睡滿了串聯學生。第二早晨起來,連洗漱困難,在館內串聯學生供食處,用完早餐。排隊等接待站分配住處。當時體育館接待工作工作是異常忙碌,差不多是全天二十四小時接待.從差不多每天清早一早,到晚上甚至就是深夜串聯學生也是穿流不息前來報道.我們一行兩人被分在百萬莊的一所中學內。乘專車抵達後,當時感覺校園還比較寬敞.整個校園內,大大小小的有十幾二十幾棟房子,有上體育課的操場壩,全校一個人影也沒有.大慨也是文革後停課了.據稱師生都去外地串聯去了.校園由一道圍牆圍住。走出大校門就是麥田,步行一公裏可以直達進城的公共汽車站。我和新同學住在這裏後,數次寒冷的早晨出校門,沿著霜凍的小路穿過麥田,步行到公共汽車站,搭車進城。沿途隻見住在麥田邊的農舍的農民用手動機械把手從井下提水。
校園內顯得很荒涼。樹木稀疏,一片蒼黃的景色。而我們四川校園的景色全不如此.我們校園內有蔥蘢的樹木複蓋,校牆外是一哇一哇的碧綠的稻田,夏季晚間田裏的夏蟲蟈蟈地叫,伴隨我們上晚自習.學校大食堂後麵是人民公社的獅子山花果林.遍山的果林延伸得很遠.再上一個坡,你就可看到成昆鐵路.鐵軌穿越獅子山朝昆明方向延伸.接待我們的是校革命委員會的一名工作人員。他查核了我們介紹信後,熱情地向我們介紹了這所學校接待站的情況。然後把我們分配到一間教室住宿。
房子特別的寬敞.教室內住宿的學生來自全國各地,有東北遼寧省,湖北省武漢的.大家聚在一起交流自己家鄉文化大革命經驗.每間教室已把課桌全搬運走了,被雜亂的堆在一間教室內.教室地上鋪的是稻草,也沒有被蓋。中間放一個火爐燒煤球取暖。煤煙由煙筒導出室外。以防煤氣中毒.安頓好住處後,這位工作人員向我們宣布了紀律.按每個教室內所住的學生編為一個排,每天早晨準時在校園操場壩上軍訓.由校內派來的解放軍負責.準備毛主席的接見.我們過幾天就要參加毛主席在天安門上的檢閱.我們一共參加兩次毛主席接見.11月3日的第六次,11月11日的七次的接見.我們離毛主席接見的時間很近了.校內接待工作人員一再向我們強調,要作好一切準備.
第二天我們抓緊時間去先後到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高校參觀,主要是看大字報,聽辯論會,參觀紅衛兵成果展等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看大字報,大字報內容太多,我就如饑似渴的有選擇性抄寫了大量好文章,也沒法抄寫更多的.已經快下午,抄寫停了下來,想到四處看看,校園太大,轉了轉,北大清華更仿佛是一片大字報的海洋,這裏原本就是文化大革命的發源地,北大的聶元梓文革的女闖將,「文革」時期北京大學的造反派領袖,因張貼《宋碩、陸平、彭珮雲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幹些什麼?》第一張全國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大字報,發動衝擊北京市委大學部副部長宋碩和北大領導陸平、彭珮雲而聲名大噪。北大的聶元梓和清華大學的蒯大富已經成為聞名全國的風雲人物。這裏原本就有搞運動的光榮的優良傳統。是1919年”五。四運動“1935年的”一二。九“運動的發源地。此時的北大清華校園內到處張貼的是討伐彭珮雲,宋碩,陸平,蔣南翔等的大字報。在大字報欄上引人注目地用毛筆粗大地寫著“一條又黑又粗的資產階級反動的教育路線專政無產階級十七年”的標語。嚴然已把北大清華造就成了一座文化大革命的戰鬥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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