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城中心,已經領略到水上絲綢之路的重港的南國風情和不同文化匯集中的和諧。福州到處是像和麥當勞競爭的新興的快餐廳和淩亂的“有發票嗎?“在身邊擦過----而泉州,一家又一家的茶館,隨處可見的弘一書法。。。
弘一大師,我來了,炎日下,我來泉了。。。
我想起弘一大師在泉州的留下的飄逸的身影:也是在這樣的烈日下,他獨自打著黑陽傘 ,不慌不忙地 ,是走去開元寺?還是溫嶺路的養老院?哪一位有心的攝影師 為世人補捉了這珍貴的鏡頭。。。
我沒有打傘,泉州不是很大,打計程車方便快捷。可是,車子到了清源山腳下---還得走好長一段山路,才能到達大師舍利紀念塔。
大師呀大師,從25年前開始拜讀你陽光般的藝術,明月般的人生----來到你的靈塔前,我也步入晚中年了,腳力好像還可以。可是,日近正午,真是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時光,真是如電,如幻,如影 ,如夢。。。。
到了福州,十五年不見的她,還是叫我去餐廳相見---那不是和15年前一樣的場景嗎?時光不可能倒流的吧?那是她上班的地方,她不介意,我當然唯命是從了 。
立即喊車送到指定的餐廳 ---那是家放在任何都市都非常體麵的會所式餐廳。
她嬌小的身影在豪華高寬的大門框下迎接我---老遠向我招手,可是我的視線焦點卻搜索了好幾秒。。。當年少女的豐潤全不見了,小園下巴也削尖了,不過,酒窩還是那麽可愛,迷人,好像陷得更深了,唯獨沒變的是親切的神情,還有那雙靈氣十足的大眼睛---多了副時髦的黑眼鏡,和她現在的高級行政身份非常吻合。
年輕人有靈氣不稀奇,人到中年還有靈氣才可貴,飽經風霜後還有靈氣,就要---要不是在公眾場合---要好好的抱一下慶賀了!
她居然像當年一樣--我屁股還沒坐下,就問候她當年崇拜的作家,還依然俏皮的開我和她的玩笑---好像15年來,我們沒有中斷過。
她依然當我是可信賴的朋友,以簡練的語氣,平和的心態,告訴我她這些年的故事:四年上京北漂;三年短暫婚姻;獨自帶孩子上班讀書,獲得兩個碩士學位 ,三年後又獲得良緣,最近獲得香港名家食府聘用。雖然剛剛留產,可是,還會繼續努力。。。
如果你聽過南音女子的演唱,她們保留了唐宋的遺風 ,再哀怨淒美的故事 ,都是隨著簡樸的蕭和琵琶,淡淡悠悠的送到你的耳邊,她沒有任何誇張的表情,甚至眼皮都不輕易抬起,好像留給聽者更多的空間去享受、思維。。這也許是閩南女子的特色?
這山路,石梯修得不錯,可是,我還是走走停停,要不是問了兩三個賣水的小販,還真會迷路,因為分岔不少。(如果是15年前和她一起來,腳力不至於這麽差吧?)如此僻遠清靜的地方,弘一大師會不會寂寞呢?除了我,沒有其他的人,終於,看到小路盡頭的書後紀念塔的白頂了,還是先在小亭上歇會吧?我不想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的出現在弘一大師的靈塔前。。。
她說起第一次婚姻的觸礁--嘴角居然帶著微笑:我接到一個陌生女子的電話:我懷孕了--你和他離婚吧?這樣的男人--離就離吧!---於是,我帶著孩子走了。。。
我知道她的過去,我也知道她對我的信賴,我也相信她的承受能力--我悄悄地假裝嚴肅的問她 :你有自我反省嗎? ---有的---(我看到了她的酒窩-!) 。。。我太在乎他180的高度和帥氣(她盯了我兩秒),我太緊張自己行將30!於是,匆匆作了決定。。。
好了,聽到你這樣講 ,對你新的良緣 ---我不必擔心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包括15年前你說的話 ----我說啥了?我都忘記了!她閃著眼珠,笑著說 。我說,你忘記才好--我記住就行了。。。
她的高職位是新的,又是新店籌備時期,不斷來人谘詢她 ,她氣定神閑得指揮著下屬 ,想起15年前她當知客的稚嫩,我講不出的欣喜 。15年裏,我平平無奇,三言兩語(不過她驚訝“江上一郎”是我,說是國內轉載曾似相識)--她熱心地為我介紹新朋友 ,一個又一個,可是,我卻忙著告辭。她讓我等下,下樓,又回來,叫我看看她的收藏 :那是我當年為她刻的三枚閑章--她還說忘記了?!。。。。。。
到了 ,我來到大師弘一的靈骨塔前了,原來想等著塔前掃地的村婦離開,可是,在大師的靈骨塔前的石階上一站 ,我的膝蓋就不聽話了 ,叩著硬邦邦的大理石,我跪了下去,抬頭盯著大師的靈骨石(),想起大師出家前為舊物的題字:前塵影事----我想起了她,也想起了她崇拜的那位女作家。。。。百感交集,熱淚就跑了出來。。。
村婦還沙沙得在掃地,她好像也是專門為弘一來的,我想等人來為我留影,很久,很久,不見人影。於是,我下山了,臨走,看到趙樸初居士為大師的題字:千古江山留勝跡,一林風月伴高僧。
-----弘一大師,和他身前一樣,並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