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長周末，小兒子回家過複活節。又快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機場接人大門外，遠遠看見他，高大的個子，邊走邊晃，單薄得看不出強壯。頭發長得老長，蓋過了耳朵，更凸顯了臉部的清瘦。
“這些天怎麽瘦了這麽多？”我問。
“瘦了點，不多。就是頭發太長了，顯得瘦”，兒子說。
“那為什麽不去理發呢”，我有些明知故問。
“上次你說的，這次回來理，忘啦？”
原本上次兒子回來時，要給他理發。但我的右手受傷，連理發推子都拿不住，手一個勁地哆嗦。嚇得兒子告饒，說我可以不把自己的手當回事，他可不想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隻好作罷。我無奈地說，下次回來再理吧。沒想到，他竟認真了這個約定。
兒子們的頭發，從小一直是我理。理發，是多年家庭生活中愉快的一個環節。他們的頭發很硬，長長了不會倒下，個個是怒發衝冠的模樣。好在這邊賣的電推子都帶有控製長短的梳子，我就用梳子把他們的頭都剪成上下一樣長的寸頭。哥倆一個模式，圓圓的，像兩個小西瓜。有時候也會變變花樣，講<西遊記>時剃個全禿，當小和尚；奧運時來個頭頂短平後腦勺剃光，學黑人運動員。時間久了，小哥倆的發型成為同學們樣板；經常聽同學家長講，他們的孩子要剃和我兒子一樣的發型，說是真酷。我們臥室裏掛著他們從學前班到高中畢業的標準照，一年一張；十二年下來，臉長大了不少，發型，一點沒變！
老大上大學離家後，老二進入了青春反叛期。其實他真沒反叛什麽，隻是多了些和我的爭執，還有就是拒絕讓我理發。老爹我放下身段，好說歹說地要給他理發，可怎麽求都沒有用，就是不讓！而且不忘挖苦我一句：“爸爸，你真沒有life”(從英文中翻譯過來的中文)。那兩年的失落感很強，生活中像是缺少了一個大樂趣。兩個一天到晚總粘著我的兒子，突然一下子就離我而去。同時也覺得無奈，感到孩子大了，兒時的童稚和歡樂，一定會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悄悄逝去的。他們的冷漠和分離，正是他們成長的過程。不讓我理發，隻是這個過程的一個表現形式。搬家時，看著那套用了多年的理發工具，咬咬牙：不再需要了，送人吧！
誰知去年春天，倆人一起回家，竟然提出問題，問我可不可以再為他們理發，讓我驚奇。問他們為什麽不到外麵理發，說了一大堆理由，沒能站住腳的，其實就是想找點事讓我幹。又說如果我不想，他們可以去理發店。我自然是喜出望外，趕緊購置了一套新的工具。理發時，講的全是他們小時候理發的趣事，笑語歡聲。理完後，對著鏡子，一個說，老爸的手藝還行；一個說，沒變，還是老樣子。從那以後，每次他們回來，都要我理發，像是回到了他們的孩提時代。而我，也從中體會到兒子的回歸。我的理解是，孩子們離家幾年，過了青春期，又重新認識了家長的關切，又重新理解了親情的纏綿，是感情發展的正常過程。我非常珍惜兒子們對我的情感，也很自豪：畢竟，二十歲上下的年青人，依然請老爸給他們理發的，不是很多，是嗎？
昨天下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小兒子理發，沒辜負他等了兩個月的好心，也讓他今天回去時能再展小帥哥的容顏。細想起來，我真點發傻，“多情應笑我，為兒剪發”，自己沒事找事，卻美得屁顛屁顛的；還硬說是兒子的回歸，情感的交融，真讓諸位看笑話了，唉！
有圖為證。全部照片有點不雅，剪切後的部分。
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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