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寫過十篇《愛到底是什麽》的小文，一是想把生命中的有些事情記錄下來，同時也是想在寫的過程中找些什麽、等待些什麽、悟出些什麽。 小時候，因為成長環境的單純，從來沒有需要或必須去思考許多問題，也從來沒有被有形或無形的東西逼著去改變自己或扭曲自己，因此，一直相信世界是善良美麗美好的，生活在世上的人和一切都是善良美麗美好的，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之所以沒有被社會和世俗所汙染，我想是與我自己一直躲在我心靈裏的桃花源有關。從小到大，我的身體行走在世上形形色色的人中間，而我的靈魂卻一直是孤獨幹淨的，但從沒有貧乏過。當年少沒有能力去化解靈魂遇到的醜陋和肮髒的時候，我就一直躲在我自己的心靈家園裏，把門關得緊緊的，誰也進不來，我於是避免了許多的傷害，而這些行為，至今想來，並不是我當時就有悟性去這樣做，而是生命裏的一種本能自然保護，是從先天而來。 我的情感，一直是我的靈魂，所以，愛護保護情感，就是在愛護保護自己的靈魂。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從來沒有輕易打開過心門，許多女孩子在青春期都會對男孩子有心動形動容動，而我好象從來不曾有過這些所謂的動。我有過迷惑困惑迷失，是因為有些男孩子的執著，是被動的，但從來沒有主動心動過，更沒有靈動過。嗯，對了，也許是因為沒有靈動，所以才很難有心動。 曾經，把愛情當作自己的生命，當作一種信仰一種追求；曾經，在大學的日記本上抄下過培根等許多名人的愛情名言。但真實的情況是，到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談戀愛”這個詞組怎麽寫，一直以為是“談厲害”，因為家鄉話“談戀愛”聽起來就象“談厲害”，而那時男孩子女孩子在校園裏說一兩句話引起的後果都會很“厲害”。現在想來，從小捧著看的那些書，包括《紅樓夢》、《俄底修斯》和《青春之歌》之類的書裏好象也沒有出現過“談戀愛”這個詞組，不知是真的沒有，還是我沒有注意到，抑或是我當時太小了，因為這些書都是在小學的時候看的，我對這個詞組可能還不敏感。 官方說文化大革命是從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六年，但我記得我讀的那些大毒草書都是在小學的時候讀的，一九七六年上初中後反而什麽閑書也找不到看了，大概在此之前，學校圖書室裏的那些書就全部被處理掉了。 雖然不知道“談戀愛”這個詞組怎麽寫，但那些書，那些文字卻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這樣的神諭：人，除了這樣一日三餐地吃著活著，還有更美好的擁有----情感；而人與人之間，除了五官相看相聞相聽，還有情感的互感互動互應。 生命，在小村裏慢慢地長大長高，但心和靈魂，從此卻去了遠方的那個不知未知的地方。後來看迪斯尼的動畫片《美女與野獸》時，才知道，我那時的情景就象影片裏的女主人公：太小看太多的雜七雜八的書給洗了腦。 到大學報到的第一天，一個高中時的男同學來找了我三次。見到他時，我好象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也因為那時行李還沒有到宿舍，我在焦急地等。後來他每個星期六都來找我，慢慢地我就習慣了他的到來，慢慢地我就迷失了在他的追求裏，但真正確定戀愛關係是因為他說他從初中時就開始喜歡我，他說他愛我已經很長時間了，我於是很感動，但我那時並不知道他曾經在大學裏談過一個女朋友，後來那個女孩子避而不見他，就不了了之地吹了。 以為他是那個我等著的人，也因為十七歲時曾聽到冥冥中有聲音對我說過；向前走，有人在等你。於是把關了十九年的心門打開。但慢慢地我的本能告訴我總有什麽東西在那裏不對勁，但我沒有一點人生的閱曆，我沒有能力去分析辨別到底是什麽不對勁，他後來還是成為了我的丈夫。多少年過去了，我才知道，那個不對勁就是：他不是我曾經守著十九年的空白等待著的那個心和靈魂，他與我同種不同類。 兒子的到來，一下子喚醒了我心中沉睡著的母愛，沒有語言可以去描述那種愛那種感覺，隻是知道，從此，會有一個生命需要我依戀我信任我，我必須象母獅子母老虎一樣地去保護他愛護他，我必須把母親這個稱呼當作是上天給我的最重要的任務去養育他。 在兒子五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在讀報紙，看到報紙上的一張照片，我突然淚如雨下，不能自己，心痛的象沒有了心一樣。那是一張報道當時盧旺達時勢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堆兒童的裸屍堆成的墳堆，旁邊是一隊排著長隊的男男女女，在等著領救濟糧，那些人的臉上呆板麻木，對身邊的裸童屍視而不見。而我，一個有著五歲兒子的母親，卻在美國中部的一個城市裏，對著那張照片泣不成聲。沒有任何理由和原因，隻是因了這樣的一個假設：假如，那些裸屍裏的兒童有一個是我的兒子。 多少年過去了，那時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我寫到此時依然淚流滿麵心痛難忍。對兒子的愛，讓我對世上所有的孩子都有了一份憐惜。兒子，讓我的愛從小溪流到了江河。 幾年後女兒的到來，讓我的母愛不斷地成長成熟，我對上天充滿了感恩。 去年四川大地震時，在網上看到那些受難孩子們的照片時，我又一次淚如雨下，心痛不能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和原因，隻是因了這樣的一個假設：假如，那些受難的孩子裏，有一個，是我的女兒。 女兒，讓我的愛，從江河流到了大海。 如果，我們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那麽，我們也能推己及人去愛別人的孩子；如果，我們真的很愛自己，那麽，我們也能推己及人去愛別人。 事實是，人類的愛，已經摻雜進了太多的世俗功利----哪怕是對自己，哪怕是對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們人類隨著曆史的增長反而在慢慢地失去愛己和愛人的能力。 愛，它是一個抽象的文字符號，也是人類一切美好情感的代名詞。 愛，是仁慈，是慈悲，是憐惜，愛是博愛； 愛，是溫暖，是相親，是相愛，愛是愛情； 愛，是純真，是善良，是美好，愛是理想； 愛，是了解，是理解，是接受，是對生命價值的肯定。 **** 江水無語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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