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掃地出門了,從大學院裏搬到“工人階級”聚居的地段。我也不得不轉學。新的小學,班裏隻有我一個出身不好的“可教育好子女”,其餘同學的出身都是“城市貧民”。老師好心,把俺安排跟學習最好的學習委員同桌。
修正主義教育回潮時,學校也搞考試和競賽。俺不明白,為啥俺全都答對了的卷子老是被扣掉十幾分,恰恰卡在全年級前二十名之外。問老師也沒問出個理由。
第二個學期,俺的同桌象車軲轆一樣地被換來換去,全是零分英雄們。在俺糊裏糊塗的冷處理後,分數竟然也都能在及格上下轉轉(抄俺的卷子)。可是俺自己個兒的分數還是被莫名其妙的扣來扣去,悠蕩在全年級前二十名之外。
讀者可能已經急了:初戀呢?戀人呢?心動沒?來電沒?
俺的題目已經講了,俺自己個兒被蒙在鼓裏了。
大學畢業後,有一次回去看看小學老師。
她問我:知道XXX(學習委員)的消息嗎?
俺傻了吧嘰地回答:不知道,從小學畢業就沒見到他。
老師說:知道為啥你那時分數老被扣嗎?
俺說:為啥?
老師說:第一學期是因為懷疑你抄他的卷子。以後,是扣你道德分,因為你早戀。
俺說:真的?俺在大學裏有了男朋友,您在小學就看出來啦?
老師說:不是,是你跟XXX(學習委員)。許多同學都跟我反映過。我自己也觀察過,還請其他科的老師都注意注意。
俺說:我跟他沒有一點意思呀?那麽小的年紀什麽都不懂,怎麽會呢?
老師說:你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思想複雜,從小就與別的同學不一樣。
俺說:那也不能那麽小就會那麽複雜吧?
老師說:我問你,為什麽對別的同桌同學都沒有象對他那麽好?
俺說:我對他好了嗎?
老師說:所有的同桌,你隻跟他講過幾句話,別的同桌,你隻蹦字兒,沒有整句子。
俺恍然大悟:俺媽不讓俺跟壞孩子來往。所以俺沒敢跟學習不好的同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