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位我有位閨中密友,是個心地善良,大膽熱情的女孩.我佩服她敢愛敢狠的勇氣,可就是學不來.一次我們互敘感情煩惱時,她突然說:"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我嚇了一跳,心想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可接下來又趕緊否認,不不,不是他.
我們做同輛班車,我和他的上車地點相差一站.一次我故意在他上車的那站等車卻不見他人影,原來他那天正好去了我上車的地方.有一回他跟我說要去新疆出差,問我想不想同去.我傻呼呼地回答:"沒假".單位發了音樂廳的票,他坐到我旁邊,演出結束時問我:"一個人回去沒事嗎"?我幹脆地回答:"沒事".騎上車就走,蹬得飛快.大約一站地後才發現,我騎錯了方向.
自從我心裏開始有鬼,便覺得在他麵前愈來愈不自然,甚至開始躲著他,不再好意思跟他說話.以後他調到另一個樓辦公,我們見麵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單位組織新年聯歡,我聽說有他的獨唱.演出那天我主動值班沒去現場.後來聽同事告訴我,那天他唱的歌是<<在水一方>>.
出國潮伊始,不斷有同事辭職去了世界各地,終於有一天我聽說,他幹完年底也要走了.最後一次在班車上見麵,他坐在我旁邊,打開本雜誌說:"看看吧".我看了,是短篇小說,寫的是某人在多年後又遇見他當初暗戀過的女孩的故事.我有本喜歡的詩集,想送他卻始終沒鼓起勇氣.那天,我摘下一片紫色的花瓣,夾在了《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那一頁.那年的新年聯歡會有我們科的女生小合唱.不知誰選的曲子--<<紅莓花兒開>>和<<友誼地久天長>>.我知道他也在會場,但沒過去打招呼.我想我要說的話已經在這兩首歌裏了.我就是那個"滿懷的心腹話沒法講出來"的笨女孩,隻有唱著"友誼地久天長"向他告別了.
他走後不久,我偶然在街上見到一個酷似他的身影.明知不可能是他,可那一刹那,我竟感覺到針刺似的痛.
時光流逝,"河邊紅莓花兒"已開謝數十載.我有時還會夢見單位,夢見他,夢見那輛班車.夢中的我依舊那麽沒用,明明想見他,看到他卻裝作沒注意,坐得離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