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的小河如同月光的裙子,在晚風的牽扯下羞答答地依偎在朦朧的夜色裏。岸邊搖曳的柳絲不甘寂寞,依舊跳著無節奏的舞蹈。
我懶洋洋地躺在渡船窄小的甲板上,把自己的目光固定在河水上下世界的分界線上。
疲乏的身體時不時在胳膊和大腿上激起一絲絲酸疼,以至於我連蚊蟲的歌聲都忽略了。真想徹底睡過去,但不遠處茶館上方跳動的燈火如同興奮劑一樣不停地刺激著我的大腦。我努力睜大眼睛,我知道,一切還需要等待。
我黃昏時分才從茶館出來,濃香的茶讓我迷茫。我踉蹌地走到河邊,試圖讓擺渡老漢把我送到對岸。不料,老漢嫌我說話不利索,斷然拒絕了我。他說:“我這渡船從不渡醉鬼。”
“我沒喝酒,我隻是讓茶給熏暈了。其實,我連茶都沒怎麽喝,隻是在茶館裏聞茶香來著。”
老漢斜著眼睛嘲笑我。他讓我從甲板上走個來回,如果我還站得穩,他就渡我。
我爬上渡船,艱難地站起來。一股茶香從我呼吸道中湧出來,但又被我艱難地從食道裏壓回去了。我成功地從搖晃的船甲板走了過去。
我轉過身,將得意的眼神射給老漢。老漢根本沒看我,我隻好大叫:“我走過來了!”
“那好,你回來試試。”
回去和過來難道不一樣嗎?我納悶,但我沒說話,立刻開始了我的歸程。
一股難以忍受的沉重像鉛一樣落在了我的肩頭,我的後背,還有我的雙腿。我的身體似乎布滿了鐐銬。我幾乎抬不起腳,費九牛二虎之力移出一小步後,我累倒了。
我倒在夕陽的腳背上,遠處山頂上那點夕陽紅和老漢的眼睛一樣刺人。幾乎是同時,夕陽和老漢離開了我。將我孤獨地拋棄在無桅的渡船上。
月亮出來之前,我隻能和黑夜交流。黑夜說:“我才真正是厚德載物,一切東西到我這裏才會真正被接納。”
這句話讓我想到了黑洞,進而有點膽虛。盡管黑夜的擁抱很溫柔,但我還是拚命想掙脫出去。不過我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所做的隻是精神上的掙紮而已。
直到星星亮起,月亮走出來。黑夜才一聲不吭把我推還給這渾濁的光明。我忽然很心酸,覺得欠了黑夜的情。於是,我轉過臉,將目光送給黑夜在水中的墳墓。
不知何時,另一處光明出現在我眼前。我很熟悉,那是彼岸中射過來的光芒。雖然很微弱,卻非常炙熱,刺得人看不見眼前的一切,其中自然包括我心中的那片楓林。
想到楓林,我忽然覺得喉嚨裏的茶香變了味。一陣酸澀襲擊著我,迫使我張開嘴。一片片葉子從我喉嚨裏飛出來,落到了河水上,將靜立在水中的黑夜墓碑砸得粉碎。
血從葉子裏流出來,染紅了河水。那是楓葉,還是茶葉?
我身體唯一能動的就是我的眼光。我的眼光一直很高,一直很健康。現在,我把它們都給了這些滴血的葉子。
我知道我不可能把這些葉子撈起來,但是我還是感到了成功,因為我抓回了黑夜那溫柔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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