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René聊了一個小時,知道了很多瀝川的往事。和霽川聊了半
霽川勸我一周給瀝川打一次電話。他說,瀝川肯定很想聽見我的
坦白地說,經曆過兩個親人的死亡,我對恐懼比較有抵抗力。瀝
和René聊完天的那一周,我夜夜都做惡夢。醒來了便不能入睡。
周六我去了體育館,發現因為教師突然請假,這個學期的瑜珈課
大四的時候,我曾學過一陣拉丁舞。那時我們學校搞拉丁舞大賽,
我所在的體育館是我們這個區最大的體育館,拉丁舞班的人數比
周六那天,我換好運動服走進教室,看見一個人,高高的個子,
開始,我懷疑我走錯了教室。可那些媽媽們都在教室的一角聊天,
“嗨,艾鬆!”我上去打招呼。
他看見我,有點窘:“你好,小秋。”
“怎麽有空來這裏?”
“我跟著我的教練來的。”
“你的教練?誰是你的教練?”
“就是那位——”
我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位”就是我們的拉丁舞教練。艾鬆
我大跌眼鏡:“你……喜歡拉丁舞?”
“很奇怪嗎?”他知道我怎麽想,表情倒很鎮定。
“有點。”
他舔了舔嘴唇,解釋:“我們學物理的,總被人說成是頭腦發達
“平衡的辦法應當有很多種吧?比如散打班、武術班、網球班、
這麽多“陽剛”的班他不去,要來這裏?
他淡笑:“嗯,這些班我也有去。不過,我也喜歡拉丁舞。”
我沒話了,過了一會兒,我沒話找話:“拉丁舞挺好的。”
“是啊,”他說,“教練剛才吩咐大家找舞伴。難得我們認識。
“嗯……嗯……”我在找借口。
“放心,我不會踩到你的腳的。”他很真誠地看著我,“我以前
“哦……好吧。”盛情難卻。
音樂響起,很煽情的拉丁情歌。教練說,先讓大家聽聽音樂,跟
我問艾鬆:“你說,你不是初級水平,那你是什麽水平?”
“我曾經代表學校參加過比賽。”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你至少應當上中級班吧。”
“教練說,根據報名的情況看,有不少人有中級水平。所以現在
“哦……是這樣啊。”
我隻好和艾鬆跳上了。剛跳幾步我就傻眼了。艾鬆的水平雖然趕
問題不在這裏。問題是跳的過程中,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們沒有任何準備,卻配合得相當融洽。跳到高潮的時候,他甚
今天,這個時刻,約好要給瀝川打電話。
我說了聲對不起,扔下艾鬆,跑出體育館,掏出電話卡,在手機
“Hi。”電話那頭傳來很動聽的男聲。
“瀝川!”
“小秋,你好嗎?”他的聲音還是很輕,甚至有一點點嘶啞,不
我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很好,你呢?”
“挺好的。”
“你還需要呼吸機嗎?瀝川?”
那端沉默片刻,話音明顯地不悅:“是誰告訴你我要用呼吸機?”
我的頭“嗡”一下就大了十倍。這都什麽時候了,這人病得連說
沒來由地火了,我的嗓音頓時飆高了好幾度:“瀝川,看在我們
話音未落,我已被自己咄咄逼人的口氣嚇著了。
果然,電話那頭,瀝川發出了很含糊的音節,好像要說什麽,卻
八字不合,真是大大的不合。瀝川遇到我,不是天災人禍是什麽?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手忙腳亂地撥電話。便宜的國際卡,要輸入
“等等!”我大叫,“王先生剛才沒事吧?”
“他在電話機前等了很久,估計有點累。我們正在給他吸氧,他
“可是——”
電話已經掛掉了。
我頹然坐倒在台階上。
月亮在樹梢間浮動。夜風很暖,已經是春天了吧。
我抱著腿,坐著冰涼的石板上,漫無頭緒地想著一年年逝去的時
惆悵啊……惆悵……
無奈啊……無奈……
我反複問自己:沒有瀝川,我可不可過下去?沒有瀝川,生活還
為什麽我還是一副心事重重、很不開心的樣子呢?整整六年,我
街燈忽明忽暗,飄滿孜然的香味。
我雙眼噙淚,坐在台階上,長久地發呆,腿漸漸有些發麻,正想
“嗨,這是你的衣服、你的包。已經下課了。”
我站起來,接過我的東西,道了謝。
“你願意我騎自行車送你嗎?”他問,目光很柔和。
“這裏離我家不遠,”我吸了吸鼻子,向他微笑,“我自己走回
“我陪你吧,反正也順路。”他堅持。順手拿過我的包,掛在自
我們默默地走,一路上,我心情不好,一句話也不說。
轉過一道街,艾鬆忽然開口:“我姐說,你是個怪人。”
“怪人?為什麽?”
“她說,你在CGP沒有一個朋友,男的女的都沒有。不是說你不
我看著他,愕然。這就是艾瑪對我的印象嗎?這麽消極?
“不感興趣?”我申辯,“不會吧!我參加素食協會,我有瑜珈
在內心深處,我知道我在撒謊、在狡辯。如果說瀝川的離開導致
他轉身看了我一眼,目光莫測:“我指的是心靈,不是身體。
艾鬆說得很來勁,卻忘記了一條真理,那就是:煩惱重重的人是
我很不客氣地打斷他:“Stop,艾鬆同學!我知道你是搞研究
的。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對我產生研究的興趣。我不想當粒子。我不喜歡被人研究。我
快不快樂和你沒關係!”
這話說完我有點後悔,其實平日我從不無緣無故地攻擊別人。誰讓他碰上了這惱人的
時刻。我的腦子裏全是瀝川。可是,這人麵不改色,不急不怒:“你知道‘蝴蝶效應’嗎?”
“……”
“一隻南美洲的蝴蝶在熱帶輕輕扇動一下翅膀,會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
風。你今天掉下的一滴眼淚,可能會導致巴西的一場洪水,也可能會導致明年冬天的
一場暴雪。你的快樂與世界有關,當然也就與我有關。我們都是相關的。”
“艾鬆同學,第一,我不想被你‘物理化’。第二,請你討論問題時,背景不要老
是全球氣候或者宇宙相關。相關不相關,不由你來說。比如,我和你就是不相關,因
為是我定義的。我和另外的某人,就是相關的,也是我定義的。他不來和我相關,我
也要和他相關……”
這話沒說完,我的眼睛就酸了,忍不住哽咽:“我上輩子招誰惹誰了?我怎麽就倒
了八輩子的黴呀……”
六年了,我從沒有和任何人討論過我和瀝川的事。自己捂著嚴嚴的,好像是個什麽機
密。我不告訴小冬,怕他為我難過。我不告訴同學,怕她們取笑我。我更不敢告訴同事,
怕她們直接說我慘:“看,這人真是命苦,年紀輕輕的,爸爸死了,媽媽死了,又被男
朋友無情地甩了。”寧安安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的閨蜜,畢業去了上海,打算嫁給修嶽,
在她麵前,我也不好意思多提……今天,我居然在一個不大認識的陌生人麵前發泄了,
足證我的意誌已經被瀝川消耗得差不多了。
見我臉上有淚,艾鬆掏紙巾給我,問了我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對了,你吃羊肉串嗎?”
滿街燒烤味,很誘人啊——
“……不吃,我吃素。”
“有素的呀。他們也烤豆腐、烤菠菜、烤土豆片。”
“吃可以,我請客。”
“行呀。反正我們搞物理的也窮,軟飯都吃習慣了……”
“噗——”我忍不住笑了。
我們隨便找了一個攤位,板凳有點髒,我剛要坐下,艾鬆攔住我,用餐巾紙擦了擦
凳子。他要了一瓶啤酒,點了十串羊肉串,我點了一碟子的烤素食:豆幹、玉米、土
豆、菠菜。我們都強調要“加辣”。
艾鬆和我一樣,無辣不歡,越辣越好。
“你不是北京人嗎?”我問。
艾鬆長得不大像北方人,他的口音倒是標準的普通話。
“我是成都人,在北京上大學。我爸媽都是成都人。成都人聚在一起,就喜歡幹四
件事兒——”
“哪四件事兒?”
“吃點麻辣燙、搓點小麻將、看點歪錄相、談點花姑娘。”他用成都話說,軟軟的,
怪搞笑。
“難怪你堅持獨身主義,一輩子沒人管你,可以一輩子玩下去。”
“是啊。這是個很好的生活方式,建議你試試。”
“可是,”我咬了一口豆腐,問了一個實質性的問題,“生理問題怎麽解決?”
他正喝啤酒,差點噴掉:“生理問題?”
“就是……嗯,那個?”
“那個?哦——那個。為了堅守這種生活方式,隻好犧牲掉啦。就像你為了吃素,
就得犧牲掉肉菜一樣啊。”
輪到我噎住了:“這個……容易嗎?”
“不容易……,但可以克服,凡是困難,克服克服就沒了,對吧?”
“是不是因為你們學物理的,沒什麽機會遇到合適的女生?”
“這倒是真話。物理係的女生不多,如果有的話都特別橫,就是橫,也早被人搶光了。”
“像你這樣傑出的也沒搶到一個?”
“我在高中的時候就被女生搶走了。”
奇怪了,我說:“這麽說來,你有過女朋友?”
“嗯。”他說,“我和是我的女朋友一起出國的,我學物理,她學生物,我們都是博士。過了一年,她愛上了別人。為了嫁給他,把我們的孩子都打掉了。”
他的表情很淡,好像在開玩笑,我愣了愣,說:“怎麽會這樣?你們談了多久?”
“八年,從高中開始。”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八年抗戰,毀於一旦。”
“那你還這麽樂?”我有點佩服他了。
“我不樂怎麽辦,跳樓啊?投江啊?”
“唉,艾鬆,我覺得咱們得握握手。”我真地伸出手給他握了握。
“怎麽,你也被人甩了嗎?”
“到目前為止,算是吧。正在over中。”
“吃東西吧。”他說,“感情的事兒沒法勸,你盡量把感覺器官轉移到嘴上就可以了。”
“你是說飲食療法?”
“對。推薦你一種食品,專治失戀的。”
“什麽食品?”
“牛肉幹。”他說,“真的,那東西吃起來特別咬牙切齒——有一種‘壯誌饑餐胡虜肉’的感覺。不信你試試,我向很多人推薦過。”
我大笑。
吃了近一個小時,艾鬆送我到公寓的門口。我對他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
我掏鑰匙,轉身開門,艾鬆忽然說:“周六我們所有個聚餐會,不少專家要來,很多
家屬也參加,為了不讓工會主席關心我,你能不能替我cover一下?”
我覺得,這個要求挺合理,也許將來我也需要他的cover。
“行啊。”
我住的公寓旁邊有一顆巨大的梧桐樹。每天進門之前,我都要沿著梧桐的樹杆往上看,
一直看到天上,再從天上看下來,一直看到樹根。這是我每天唯一的一次眼保健操。
然後我打開門,看見Mia在床上打盹。我到廚房洗了昨天的碗,一個。找到茶杯,倒
掉昨天的茶,一杯。幫Mia洗澡,又用吹風機給她吹幹。然後打開電腦加班做翻譯。這
一周我天天擔心瀝川,精神難以集中,耽誤了不少工作。我在屏幕前埋頭苦幹了兩個小
時,精疲力竭。洗澡上床,聽著收音機的古典音樂、睜眼望著天花板,心緒紛亂,無法
入睡。
時鍾漸漸地指向淩晨三點。我爬下床找安眠藥,瓶子是空的,全部吃光忘了買。我在
客廳裏做瑜珈,越做越精神,幹脆穿上運動服和跑鞋出門到大街上跑步。跑累了就睡得
著了。
我所住的小區臨著一條大街,街燈明亮,偶爾有車輛穿梭而過,兩邊都有通宵的舞廳
和網吧,相當安全。跑步是治療失眠的有效方法。我圍著小區跑了一圈,氣喘籲籲,口
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個陌生的號碼,很長。
神經病,是誰半夜三更地找我?惡作劇還是惡意騷擾!直接按紅鍵掛掉。
過了一分鍾,電話又響起來了。這回我不耐煩了,打開手機就衝著裏麵的人吼:“喂,你誰啊,撥號碼認真點行嗎?麻煩你看一下時間,現在是淩晨三點半!”
那邊的人顯然鬱悶了,過了半天,才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對不起,是我。瀝川。”
我還在跑步,正在通過一個很小的十字路口,聽見瀝川的聲音,忘了看燈,一輛車從
後麵駛來,戛然然止,裏麵的司機衝我破口大罵:“龜兒瓜婆娘,男人死了嘛啷個嘛!”
我趕緊退回人行道,乖乖等紅燈。
“這麽晚,你還在外麵?”司機的“川罵”,瀝川顯然聽見了。
“我……”咽了咽口水,“跑步來著。”
“看見你還在網上,以為你沒睡。”他說,“安眠藥吃光了?”
“嗯。”
“深更半夜地你還在外麵跑步?知道外麵有多亂嗎?馬上回家,聽見沒?”這人一
定是喘過氣來了,口氣頓時就橫了。
我想說,要你管啊,你是我什麽人啊,關你屁事啊。轉念一想,阿彌陀佛,我謝小
秋不跟病人一般見識:“我正往家裏跑呢。”
溫州回來之後,瀝川鐵了心的要和我了斷,從不給我打手機。現在惠然來電,我頓
覺受寵若驚、三生有幸、大有戚戚然不勝感佩之意。
一溜煙跑到回公寓,打開鐵門,顧不上喝水,我坐在床上對手機說:“瀝川,找我
啥事兒?”
“沒什麽事……”
“你好些了嗎?”我還在喘氣,“可以多說話了?”
“好多了。”他頓了頓,說,“我隻是偶爾地需要一下呼吸機,一、兩次而已,你
別聽人家亂說,別想得那麽嚴重。”
我承認,呼吸機的事兒,不能上網看多了圖片。
“瀝川……”我問:“那你,是不是很痛?”
“哪裏很痛?”
“他們……是不是將一根管子——”
他迅速打斷我:“不是。呼吸機有不同的種類,你的想象力不要那麽豐富,好不好?”
“那你的全身,還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了。”他說,“現在挺舒服的。”
“你挺舒服地……躺在醫院裏?嗯?瀝川,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話嗎?”
“嗯。平時我很忙,沒時間休息,現在正好趁機休息一下。所以,你不要擔心。”
他在那頭,輕描淡寫。
“對不起,今天我發脾氣了。我聲音是不是很大?說話是不是很粗暴?你是不是很
生氣?”完蛋了,徹底瓊瑤了,真是一點脾氣也沒了。
“小秋,”他一字一字地說,“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
“那你現在——為什麽又要打電話過來?安慰我嗎?”
“我隻想告訴你我一切平安,讓你放心。”
“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還有一段時間。”
“那就是說,你還病著。”
“小秋,不要老是糾纏這個話題,好不好?想點開心的事。”
“你都病了,還要我開心,你以為我不是人啊!!!”嗓門又高了。
“……”那頭不說話了。
“瀝川,你說話!”
“……繼續move on,聽見沒?”
我覺得,他的病一定是好多了,不然口氣也不會那麽凶,而且,還有點不耐煩。我
在想,我要不要又跟他吵。還是不要了吧。
“行啊,今晚我就找男人去。”我生氣,“那個物理博士剛送我回來,我這就打電
話,問他今晚想不想要我。反正跟你在一起,就倆瘦人兒,我還嫌咯硬呢。”
“要你move on,不是要你亂來。你想得愛滋病啊。”他又數落我。
“瀝川,”我認真地說,“給我五年好不好?讓我好好照顧你。我隻要五年。五年
之後你若還要我走,我一定走,絕不和你鬧了。”
很久很久,他沒有說話。
“瀝川——”
“對不起,”他的聲音淡淡的,“很對不起——我沒有五年可以給你。”
我的眼淚簌簌往下落,帶著哭腔對他嚷嚷:“那你就別管我了,我還得出去跑步!”
“等等,別去!”他說,“我有辦法讓你睡著。你先躺下,鑽到被子裏。”
“……”抽泣。
“別哭了,躺下了沒?”
“躺下了……”
“我給你念一段《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追憶似水年華)》吧。”
“瀝川我要sex……”
“我在蘇黎世,你在北京,怎麽sex啊?小姐?”
“精神上的……不如你給我念段黃色小說吧。”
“不行,那你隻會越聽越興奮……”
“那你等我睡著再掛……”
“行啊。你閉上眼睛,我開念了。”那頭傳來瀝川性感的低音:“Longtepms,
je me suis couché de bonne heure...”
奇效啊!我一分鍾就入睡了。
反正是要move on的嘛。雖然艾鬆是獨身主義者,拿他做一下
我在電話裏很爽快,很配合:“行呀!沒問題!你對我的形像有
“……能弄出這麽多形象嗎?”
“當然啦。我配合你嘛!”
“那就——淑女型吧。對付中老年人,暫時傳統點。”
“要哪種風格?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現代還是古典?”
“大家閨秀,古典。”
決定真快,真有品味。
“幾點鍾?”
“晚上七點,行嗎?”
“一定準時到。”
“你怎麽過來?我可以報銷的士費用。”
“我自己開車。”
“你有車啊?”
“是啊。”
鑒於以往的經驗,瀝川買給我的衣服、手袋、鞋子、手表我一件
艾鬆在研究所的門口等我,見我踩著八厘米的高根鞋,向他搖搖
他從頭到腳地打量我,臉居然有點發紅。我問他:“晚會在哪
“研究所的二樓舞廳。”
“什麽?你們研究所還有舞廳?”
“我們也是人,我們也需要娛樂,對吧?”他的神情恢複了,於
“你有單獨的辦公室?你不是博士生嗎?”
“我是研究員,我帶學生的。”
“那麽,你是科學家?”
“是搞科學的,家什麽的,談不上。”他很謙遜,將我引到他的
我忍不住駐足。
“你對這個感興趣嗎?報告是免費的,你可以來聽聽。”
我搖頭:“我對物理不感興趣,隻是覺得這些題目讀起來都很有
他看著我,奇怪:“什麽感覺?”
“你覺不覺得這些題目都很性感?超對稱……和弦……暗能量……
“噗——”某人噴了。
二樓的舞廳其實是由某個會議室改裝的,所以有一麵牆是黑板。
“好的。”
“那個穿藍格子衣服的大嬸是我們的辦公室主任兼工會主席。她
“放心,我幫你搞定。”
“那個穿灰夾克的老頭子是有名的前輩,蒙他不是很容易,離他
“沒問題。”
“你喝酒嗎?”
“喝啊。我就是衝著酒呀、菜呀、蛋糕、甜點呀這些東西來的。
他以為我在開玩笑,不料我真的端起碟子,到餐台上給自己裝了
“哦!對不起,光想著吃了。嗯,交談一下,談什麽?”
“就算你不想談,也得假裝做出跟我很熟的樣子。”
我抓狂地看著他,問:“跟你很熟是什麽樣子?我怎麽知道呢?”
“來不及了,工會主席來了。”
果然,那個辦公室主任兼工會主席徑直向我們走來,一臉關懷的
“洪主任,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謝小秋,我的朋友。小秋,這
我優雅地上前,和她握手:“洪主任,您好。”
主任打量著我,又看了看艾鬆,笑著說:“小艾你保密工作做得
“我在一家建築設計公司做翻譯。”
“翻譯?多麽好的工作啊!我們小艾可是咱們所唯一的美男子。
這話我不好回答,隻能靦腆地一笑,表示認可。回頭看一眼艾鬆,
“小秋,你去過小艾的家嗎?”
“……還沒呢。”
“小艾的父親老艾人稱‘艾公’,是位院士。早年留學德國,說
“嗯,我們吃完東西就去。”
艾鬆悄悄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我爸我媽都在那兒,本來我
“忽悠別人沒事,忽悠你爸媽,是不是不大好?”
“逼我最厲害的就是他們,他們才是你主要的忽悠對象。我隻是
“既然你發了話,我就去忽悠唄。”我樂嗬嗬地說。
“我爸特嚴,他的學生全怕他,你小心點。”
我第一次忽悠的大人物是我們大學的劉校長。還記得瀝川是始作
隻有一個人,我也試圖忽悠過,可惜百戰百敗輸得一塌糊塗,那
我麵帶微笑,跟著艾鬆在人群裏穿梭,來到他父母麵前。
“爸、媽。這位是謝小秋。”
兩位老人看上去都過了六十歲。艾鬆的爸爸比較嚴肅,媽媽倒是
我嚇了一跳,想不到他們居然知道我。
“是啊。艾瑪姐就在我隔壁的辦公室。”
“艾瑪說起過你。說你英文特別棒,是他們公司老總特地挖來的
“那個……艾瑪姐吹噓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說:“我們家艾鬆挺可憐,在國外又留學又博後
“哎……這個……”我低下頭,用手指捅了捅艾鬆。
艾鬆說:“不著急。小秋工作忙,經常出差,過一段時間吧。爸
艾鬆拉著我,穿過密集的人群,溜出大門。
“這麽快就走了?”我不樂意了,“我還什麽都沒吃呢!”
“盡想著吃!這有什麽好吃的?不如去吃羊肉串。回去再吃吧,
回到他的辦公室,穿好大衣,準備走人。見我一臉的遺憾,艾鬆
這個我感興趣:“能看見月亮嗎?環形山什麽的。”
“那個啊……我們都看膩了。”
我們一起來到樓頂。艾鬆調好望遠鏡,找好位置:“那,這就是
嗯……不是很亮啊,很孤獨的環形山,一個接著一個,沒有一點
轉頭看艾鬆。他問我:“好看嗎?”
“好看,就是沒有我想象的鮮豔。我一直以為天空是彩色的。大
“天空是彩色的。”他說。然後,他去調望遠鏡。
“這是金牛座的昂星團,非常明亮,距離我們四百光年,用肉眼
“巨蟹座蜂巢星團,主要由紅巨星和白矮星構成。”
“這是武仙座的M13,北半球最明亮的球狀星團,距離我們兩萬
M13是紫色的,看去像一團焰火,真美。
我不由得問道:“這麽說,我們現在看見的M13,是兩萬五千年
“嗯……是這樣。”他解釋,“七十年代的時候,康乃爾大學用
昏掉了,和科學家在一起就是這樣,天天聽數字!
“為什麽要發電報,發給誰看呢?”
“科學家們想探求外太空生物的反應。這其實是張‘地球名片’。
“天啊,這束電波要走多久才能到達M13呢?”
“兩萬五千一百年。嗬嗬,到那時,我們都已經作古了。”
回到家裏我給瀝川打電話:“哎,瀝川,今天我看見球狀星團啦!”
“是嗎?”他的精神也很好,“一直不知道你也喜歡天文。”
“距離咱們兩萬五千一百光年呢!那麽遠!”
“可不是!”
“星星真好看,看見它們,我就知道,人類原來是那麽渺小,人
“嗯,你今天很多感想啊。”瀝川積極地開始引導我,“你應當
我卻得出了相反的結論:“瀝川我愛你!如果你是一道消逝電波,
“……”某人立時無語。
“瀝川,你說話呀。”
“你這麽白癡沒腦子的女人,要我說什麽?”
“總而言之,我這輩子跟你泡上了,耗上了,陰魂不散,死纏到
那邊,停頓了很久,傳來一聲歎息:“小秋,早知你這麽死心眼,
“王瀝川!你敢威脅我!不許你提死字!隻要你敢死,我立即去
我還在大聲嚷嚷,發現電話已經變成了一陣忙音。
某人掛了。
我知道,我又做過頭了。因為從此之後,瀝川再也不接我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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