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說別樣的葬禮呢? 參加過的葬禮不是成千上萬, 但也不少。 這次的葬禮因為是在異國他鄉, 參加的是一個白人家庭的葬禮。
唐娜是我的鄰居, 住在我家馬路的對麵, 我和她的友誼始於遛狗, 我們共同的愛好是愛狗狗。在我的眼裏, 唐娜都八十歲了,白發蒼蒼的, 可是她還有媽媽, 這不, 這兩年她和 她的妹妹在媽媽家照顧著媽媽, 她們的媽媽都九十九歲了。 她們還有兩個兄弟, 兄弟們有時來探望媽媽。 雖然照顧媽媽政府付工資的,那也是力氣活, 心裏焦心哪。
去年夏天, 我在超市遇見了她們母女倆, 媽媽推著助行器,很精神, 她告訴我, 她要再活十年, 那沒問題。 我思忖著,這十年, 別的不說, 唐娜都要死了。
過了不多久, 唐娜告訴我媽媽得了乳腺癌了, 不過保守治療,服了藥 的媽媽, 整天昏昏欲睡, 然後安寧醫院的人天天來,來幹什麽呢? 我問她們, 她們說,來做“思想工作”的, 一方麵,在生病期間不會讓她疼痛, 二來勸她要想開, 不懼死亡,上帝在等待她。
天天我們清早遇見時, 唐娜都會告訴我母親疾病的“進展”,我看看她也挺辛苦的, 她笑著讚揚她的狗狗說, 她每天睡在我媽媽的腳邊, 照護著我媽媽。那幾天她媽媽上天堂的日子到了,我每天等著這消息, 準備買一束花略表我的心意,可是一連好幾天沒見著她們姐妹倆。
有一天見到了,她們告訴我, 媽媽已經走了三天了。 她們美國人家裏死了人都這樣悄聲無息地出了門, 我們鄰居們
都是不知道的。
我表示很遺憾, 她們不告訴我, 難怪那兩天她們家門口,有時多兩個汽車停著, 因為有時候家裏人來探望老的, 我也沒在意。
唐娜的媽媽什麽時候 大斂的我不知道, 她們和我們畢竟是沒有“共同語言”的, 究竟什麽風俗我們也不懂, 按照我們中國的風俗99歲都是喜喪了, 是人瑞, 大家都樂意去參加葬禮, 討口飯給孩子吃, 以求後代長命百歲。
過了一些日子, 唐娜告訴我, 二月九日, 她媽媽100歲冥誕, 邀請我參加。 我告訴她, 我不懂她們的風俗, 請她告訴我該怎麽做, 她說, 什麽都不用做, 買一束鮮花就可以了。 真的? 你不能騙我。
從心裏來說, 我不願意去, 可是唐娜姐妹倆一次又一次的邀請, 我有點不好意思。
她們家是虔誠的基督徒, 有事沒事的都在教堂裏, 這次的冥誕日紀念活動就在教堂舉行。 我以為, 這是一次冥誕的派對,到最後我才知道, 這是舉行最後的葬禮。相約星期六下午一點在教堂舉行紀念派對, 唐娜家裏來了幾個親友, 我跟隨著她們的車來到了教堂。 門口站著她們的親人等待迎接到來的親朋好友。
他們的朋友絡繹不絕地到來, 神情都顯得那樣凝重和親切。我原以為這是百歲老人, 是“喜喪”, 氣氛應該輕鬆一些。我的手裏捧著一束彩色的菊花, 心裏局促不安, 除了唐娜姐妹倆, 我一個都不認識。
朋友們見了唐娜的兄弟姐妹都互相擁抱著, 輕聲細語地安慰著,給我的感覺是每個人說話都是那麽輕輕地, 很肅穆。 我傻嗬嗬地瞎熱情, 見到這情景, 我臉上的笑容立馬收斂起來。。。
唐娜看到我之後, 接過了鮮花, 謝謝我的到來, 然後跟她的朋友一一介紹我這個另類的朋友。 因為我不懂她們的習俗,叫一個老太專門全程帶著我。
老太叫glady, 這兩小時我就歸她管了。。。
陸陸續續大約到了一百多人, 其中有她們的倆兄弟和後代們,有幾十年的朋友們以及教堂裏的兄弟姐妹們。追思會開始時, 逝者的兒女們坐在左側前排, 孫子輩坐在中間前排, 朋友們三三兩兩分別坐在左中右後排。
前麵正麵的講台上(很抱歉, 我不懂教會, 所以名稱用法不妥請諒解, 或許叫聖台。)放著一個金色的桶, 小小的, 有點像小孩玩具桶, 隻看見上麵露出粉色的花瓣, 好像裝著一桶滿滿的花瓣,後來才知道這是骨灰, 上麵覆蓋著花瓣。 左邊的講台是親人們緬懷母親的, 右邊的講台是神父主持追思會的。
每人手持一本逝者的生平介紹, 神父先介紹了一些聖經裏的內容,(不好意思, 我不懂, 一則英語不懂, 另一則基督不懂。)讀一段聖經, 我隻聽見他們念"阿門, 阿門。”鋼琴美妙的旋律聲響起,大家都跟著唱上帝的頌歌。 有個領唱的, 唱得那麽動聽, 誰呀?我把頭伸得長長的, 原來是個穿紅衣的老太, 她的聲音與人好像不那麽匹配呀!
然後唐娜的妹妹上台講述了媽媽的故事, 期間還引起了大家的笑聲。聽完了媽媽的生平故事, 大家又誦讀聖經, 又唱頌歌。 整個會場,氣氛肅穆, 但沒有哭聲, 那個我的領路人glady告訴我, 她很悲傷,因為每個星期她們都在一起做禮拜, 突然失去了一位朋友, 我們想念她。
追思會結束, 大家送送逝者。 我也站起來跟著大家走去。在教堂的後院, 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標誌, 小小的山坡上豎立著基督的雕像, 這雕像好像是塑料的, 臨時豎立在她媽媽下葬的地方, 以示逝者回到了耶穌的懷抱。
我們中國人下葬都是要破土的,我看看綠草地, 沒有破土的痕跡, 這塊綠草地很奇怪, 不是那麽平整的,坑坑窪窪的, 估計上麵有不少的骨灰形成的。然後神父莊嚴地在那塊有凹下去的草地上,把花瓣鋪撒下去, 然後把骨灰用手一把一把地捧著撒下去。。。
最後, 骨灰上再撒上一捧捧的粉色的玫瑰花瓣。。。就這樣,葬禮結束了, 人的一生就這樣劃上了句號, 這句號劃得那麽簡單,那麽環保, 不給後代留下任何的汙染。
對逝者來說, 入土為安, 對活人來說, 沒有墳墓, 沒有汙染,一下雨, 骨灰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軀體回歸自然, 靈魂回歸上帝。多好的歸宿。
葬禮之後, 大家去旁邊的禮堂裏吃餅幹喝咖啡, 聊天, 這時候我才看到那個唱歌唱得那麽優美的人是一個靠助行器走路的老太。我表示對她的敬佩, 讚賞她的歌聲。 她除了表示感謝, 還表示很樂意教我, 假如我有興趣的話。 我愛唱歌, 可是我沒有時間,再則, 我。。。與她們還是有點距離, 這距離或許是民族, 或許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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