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也是零上8度洗澡,冷啊。
作者:在機關行走
冬日四難
四十年前的大別山,冬天比現在冷很多。下雪的時候銀裝素裹,有些新鮮,可惜下雪的日子並不多,不下雪的冬天真難熬。每天起床就是一個困難。按照現在城裏的時間標準,那時候山裏的學校上學特別晚,九點鍾上課還常常遲到的比準時的多。因此起床也就不會早過八點鍾,但即便這時也還是不想爬出溫暖的被窩。父親都會大呼小叫的咋呼,凍死了,凍死了,山岡上凍死一個人了。於是我一激動,真的?快快的爬了起來,想去看熱鬧。一遍遍這麽對話,都成一個父子之間的遊戲了。
說起上學,自然是第二個困難。每個學生一手一個火爐。這種火爐,就是一個陶製的盆子,上麵有一個環,可以拎著上學。火爐的形狀都一樣,但內容不一樣。窮人家的火爐就是普通的灌木荊棘留下的炭火,半天就會燒完,成一爐冷灰。富人家的火爐裏是栗炭,用栗樹燒的炭,火力旺,持續時間長,可以管一整天。有沒有栗炭,是區別富人和窮人的一個標誌。冬天野外總是有風,所以火爐上要蓋一個瓦片,要不然火被吹光。小孩子在上學放學路上本來就容易分神,再加上雪後山路路滑,火爐摔碎是難免的事情,不但要整天挨凍,少不得還得挨罵挨打。
比上學更困難的是上廁所,誇張的說法是,小便會凍成一條線,隻是沒有碰到過。白天上茅廁,本就困難。遇到晚上上茅廁,就更加難熬了。農村衛生條件差,夜裏拉肚子是常有的,偏偏茅廁是在房子外,從老屋走出去,少說有幾十米,室外寒風刺骨,去了寸步難行;不想去,肚子又不依不饒,那種尷尬和無奈,是有了電、有了自來水、衛生間放在房間裏麵的今天所無法想象的。
不是最難但是最難忘的是洗澡。冬天洗澡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好在次數不多,一個冬天恐怕也就兩三次,可以精心計劃。先提前動員了好幾天,用現在的話講,是要製造輿論,做通小孩子的思想工作。到了洗澡的時候,在火盆上放一個烘罩,用篾做的,象倒扣的一個筐,下麵有炭火,上麵烘上要換上的幹淨衣服。這還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還要用已經幹透了的樹樁、灌木燃起一堆明火,火苗暖和了半個房間。就在火堆旁邊,放上一個木澡盆,裝上水。這架勢,不像給小孩子洗澡,倒像過年殺雞宰鴨似地。準備停當後,大人們一起動手,把小孩子迅速剝光,塞進水裏。進了水裏,就舒服多了。一邊洗,一邊搓,一邊加熱水,最後一盆水都成了泥漿了。講究的還要把這盆漿水倒掉,再換幹淨水清一遍。入水難,出水也難,小孩子常常賴著不肯出來。當然必須迅速撈出來,用毛巾揩幹,手忙腳亂套上烘罩上的衣服,暖洋洋的。這才萬事大吉,洗了澡之後的小孩輕半斤——身上的垢沒有了,一連神清氣爽好幾天。
這難那難,都是因為冷。奇怪的是,堆雪人、打雪仗,在池塘上滑冰,摘屋簷上的冰溜子玩,倒一點不怕冷。特別是那冰溜子,屋頂上的雪會在陽光下慢慢融化,白天屋簷上滴水,晚上這些水滴凍起來,成一個長長的冰棍,上麵粗,下麵尖尖細細的,成為孩子們天然的玩具。可惜,氣候變暖,冰溜子越來越短,而池塘上的冰也越來越薄,終於站不住人了。通了電的今天,溜冰卻成了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