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從夢中醒來,望著窗外的被聖誕街燈照亮的,仿佛是被爆發的火山影紅的天空,久久不能入睡。我好想再回到夢鄉。哪怕是一下下也好,我真的是太留戀夢中的一切一切。
夢裏是一座依山的小城市,遠處的火山正在爆發,紅紅的岩漿正朝著我們的住地急速流來。街上的人們驚慌失措地在逃命。圍繞著我的是一片大逃亡的嘈雜混亂的景象。夢中的我在一棟兩層樓的小木屋裏,和媽媽還有外婆在樓上的一個靠窗的房間。我和媽媽坐在床邊和躺在床上的外婆輕輕地在談笑。對於外麵漸漸逼近而來的危機視而不見。我體驗到的是一種寧靜的安詳。仿佛有了媽媽和媽媽的媽媽在,一切都是安全的,恬靜的。。。
自從去年媽媽離去,我就開始虔誠地相信她是去了另外的那個世界和外婆在一起。我堅信她們會在那個世界裏再續母女之情。我也一直在期盼著她們可以托一個夢給我,好讓我知道她們在一起。然而這個夢一直沒有來,直到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昨晚來到了我的夢中。那麽清晰那麽從容不迫地來到了我的夢裏。和以往我夢到親人們的模糊朦朧的夢境不同這個夢十分地清晰。這是媽媽走後的一年多的時間裏第一次夢到媽媽和外婆在一起。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我的決定是對的。
我原來的計劃是找個機會把媽媽的骨灰帶回國去。因為心底裏總還是有那麽一個“葉落歸根”的情結。而且媽媽是外婆唯一的孩子。無論如何她們是應該在一起的。國內外婆的骨灰 寂寞等待了那麽久,我是應該盡快地料理好這一切。然而我在國內已經沒有什麽親人。而自己也已經不太可能“葉落歸根”,那麽把她一個人送回去心底還是不舍。而且她在這兒,我就覺得她還在我身邊,我早已經習慣了經常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兒。這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我和她講了太多的心裏話。我的秘密她都知道。這樣的“對話”其實是她在世的時候所沒有過的。她在世時許多的話反而不能跟她講,因為怕她擔心我也怕她舍不得我。如果把她送回國去,那我就連個和她說話兒的地方都沒有了。感情上舍不得也沒有了寄托。每次想到這些我就會流淚。為了這件事我的心一直很糾結。
一個偶然的機會,聽到朋友談起他對他自己百年之後的後事安排。他說他不要被土葬,不要被壓在深深的泥土裏與世隔絕,他要把自己的骨灰撒到大海裏。細細地想了想這是一個多麽好的選擇啊。因為這樣就可以隨波逐流地跟著海水到世界各地周遊,可以隨著海水被蒸發到大氣層,隨著彩雲飄到世界的各個角落,去尋找過世的親人和前世的情人。找到了,就可以變做雨水回歸大地,守候著前世的愛人,欣賞著大自然的美麗。然後再帶著找到的親人化成雲,變成雨,回歸大海,繼續去尋找。從此無憂無慮,循環往複,以至無窮。。。我就突然有了一種想法,如果把媽媽和外婆的骨灰撒向大海,那麽葬在哪裏不就就變得不再重要了嗎?她們不會再象現在這樣被大西洋阻隔,不再需要天各一方,隔海相望。山不轉水轉,無論在哪裏,她們終究都會相遇。從此,什麽地域,什麽國度,什麽時間都不再重要。而我如果想去和媽媽交談,隻要對著大海去喊,對著彩雲去說,對著輕霧和朝露去輕語就可以了。無論將來我搬去到哪裏,有海的地方就有媽媽在,有雲的地方就有媽媽在,有雨露有輕霧的地方就有媽媽在。。。那是一個媽媽無處不在的世界。那樣我真的就永遠都不會孤單了。被母愛圍繞著是一種何等幸福和安全的感覺呀。
從此以後大海,白雲,雨露有輕霧對於我都有了新的意義。每一朵拍岸的浪花都是親人的心語,每一片飛過的白雲都是親人的關懷,每一滴雨,每一片雪花都是親人的愛撫。。。
所以我決定把媽媽和外婆的骨灰撒向大海。。。
於是我就有了昨晚的那一個夢,昨天(十二月二十日)是媽媽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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