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 神邦,地緣邦,意識邦和經濟邦:宗教社會,領土社會,意識社會和經濟社會(階級)
以色列和猶太宗教之間,英格蘭和盎格魯宗教之間,沙特阿拉伯和默哈默德的宗教之間,日本和神道之間,墨西哥和瓜達路佩聖母之間,俄羅斯和俄國東正教之間存在著什麽樣的關係呢?這是一個令人著迷的題目,為此我在另一部著作《遊戲規則:部落》裏用了一個章節題為“部落宗教”來陳述。即使在人類文明開初的時候,宗教是環宇一家性質的 ---- “上帝是所有人類的父親” ---- ,領土社會和宗教社會經常結為同一個團隊。有時候,一個領土社會的起源跟一個宗教社會緊密相連。
塔裏安
在西班牙這塊土地上,當公元 711 年塔裏克 ① 以安拉的名義進行吉哈德或叫“聖戰”的時候,原有的眾多小王國,相互競爭的領土社會之間正在進行著軍事遊戲,最終,它們形成了反對異教徒 / 外國人 / 入侵者的宗教 - 領土團隊 ---- 基督徒 / 西班牙人團隊 ---- 。 使 徒雅各演化成了“殺死摩爾人”的聖地亞哥 ② 並且是由他在統領著基督徒 --- 西班牙人團隊。當 1492 年,最後一位“摩爾”國王 ---- 博阿布迪爾 ③ ---- 交出他的佩劍並且放棄所征服過的最後一塊地方 ---- 摩爾人的直布羅陀 ---- 的時候,天主教國王夫婦緊接著就開始驅除摩爾人和猶太人,以便讓西班牙成為一個領土和宗教具有同一性的社團。
使徒雅各 ,演變成
“殺摩爾人”的聖地亞哥,成為西班牙人的信仰支柱
1492年4月, 摩爾人末代國王投降,基督教西班牙終於光複,哥倫布之地理發現是隨後的事情
被從自己領土上驅逐出來的猶太人,其中一部分人為了商業利益而四散居住著 ---- 今天依舊如此 ---- ,他們依靠猶太教會,依靠每年在猶太複活節舉行的家庭團聚,也就是說,依靠著已經存儲在他們大腦檔案庫裏,共同神邦的生物宗教程序,來維係著自己的地緣邦的身份。否則的話,在散居幾個世紀之後,如果丟失了自己的語言和其它的文化形式,猶太人也早就全部喪失了一個領土和文化社團的身份。
伊比利亞半島上猶太文化的黃金時期,一名領誦人誦讀
逾越節 故事的場景,取自 14 世紀的伊比利亞半島的 哈加達
在有關神邦同地緣邦之關係的一次課堂上,我“故作癡呆”地問南加州大學的美國學生們,美國作為一個領土社會,是否在他們的原生地, 在他們到其他領土(“超級大國”的“勢力範圍”)上旅行或是入侵的時候,和在作為一個神邦或宗教社團的每日維係當中是否發揮著作用。 “看得出來您剛到不久,並且對這個國家的曆史知道的不多。在這裏教會和國家是完全分離的。總統可以是個無神論者或信仰任何宗教。另外一方麵,不存在您所講的宗教社團或是神邦。這裏,在課堂上,就有猶太教徒,摩門教徒, 天主教徒,路德教徒,衛理公會教徒,基督再臨派教徒或是您隨意稱呼的什麽教派”。他對自己的陳述感到非常滿意,而所有人都對自己的“部落”或領土自尊感到非常滿足。
這時,我請他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美元紙幣,並且讀一下印在這種領土貨幣的每張紙幣上的銘文:“ In God We trust ”(我們 ----We---- 信仰上帝)。這個 we ,我們,講的是誰呢?盡管官方正式講,存在著宗教和國家的分離,美國人在自己的的大腦裏刻錄著上千種不同的“ In God We trust ”。打從“美國人”抗擊“英國人 ” 的革命或造反伊始,這個領土的 / 軍事的遊戲就表現為一次“十字軍聖戰”,一個吉哈德。
在最後一刻,上帝成了“軍隊的首領”,“ In God We trust ”。每任總統都在他們的電視演講或是說教中令人生厭地講著“ In God We trust ”。所有的人在廟堂裏,在運動場裏,在劇場裏,在墓地中一次又一次地高唱 God bless America ( “上帝保佑阿美利加”,後一個詞這裏不是美洲大陸,而是美國人拿過來單指美國 ) 。每日每天在各個學校裏,在舉行美國國旗的升旗活動,這種宗教 ---- 領土的禮拜儀式時,孩子們都要站立起來,把右手放在心口上 ---- 一種大腦計算機不會視而不見的視覺語匯 ---- ,一起同聲背誦這段祈禱詞 / 誓詞 / 諾言:“我宣誓效忠美利堅合眾國的國旗和為之服務的共和國,‘ one nation under God ’(上帝之下的一個國家)”。
上帝和國旗作為領土社團的兩個機製進入到了大腦計算機。是上帝在祝福和保護美國來抵禦“非法者”,“外國人”或別的領土的人群的侵犯。實際上,存在著猶太教堂和一係列各種各樣基督教堂,但是所有這些,在祭壇上,在一個突出的地方和在一塊神聖領土上出現的是一麵星條旗。在議會會議舉行前,牧師當著所有的眾議員們向這位祝福“阿美利加”的上帝,要念誦上一段不厭其煩的頌揚祈禱詞。
當阿根廷收複“她的直布羅陀” ---- 對阿根廷人來講,叫馬爾維納斯群島,對大不列顛人來講,稱作福克蘭群島 ---- , ④ 無論是阿根廷人還是不列顛人,都在公開和私下的場合求助於上帝,大家都深信上帝會在這場軍事 -- 宗教的較量中,支持他們各自的領土團隊。最後,僅僅是獲勝者,在維斯敏斯特大教堂,組織了一場宗教 / 軍事活動,來感謝上帝賜予他們勝利。
我不想再重複堅持強調,地緣邦和神邦之間的關係了(請參閱我的另外著作《遊戲規則 -- 部落》)。被輸入“上帝之下的一個國家”和“我們信仰上帝”程序的大腦計算機,使用一些非常強大的情感機製,推動本人在體育的,政治的,經濟的,軍事的較量中,為自己的地緣邦 / 神邦充當上場選手或是“粉絲兒”。狼的大腦計算機使用情感機製,指示它來保衛自己的領地和它的領土社會;它們不具備上帝,這種率領它們狼群跟別的狼群進行搏鬥的備用性或補充性情感機製。
人可以成為基督徒,中國人,馬克思主義者和 / 或百萬富翁,就是說,可以屬於宗教的,領土的,思想意識的和 / 或經濟(這個或那個階級)的蜂房。一個上層社會的西班牙人,輸入的程序由一位貴族母親和一位馬克思主義者 / 無神論者的父親所構成。在未來發生的各種不同的遊戲中他作為哪支隊伍的選手出場呢? 哪個屬性更重要呢?他的經濟社區 -- 階級 — 還是他的宗教社會(他的大腦計算機已經接受了大量的天主教程序),以及他的領土社會(西班牙),或是他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思想意識社會(由於他的父親以及父親同事們的影響,他輸入了大量的馬克思主義程序在自己的大腦計算機裏)?假如這些社會團隊之間對立起來了怎麽辦?這不是一個能輕易回答的問題。
所有這些蜂房都可以通過不同的渠道在一個人的大腦裏建立起來,並且都能采用強大的,相互矛盾的情感杠杆,來對主體發出指示,誰也不清楚哪個程序能贏得這場遊戲。
在基督時代,他的領土社會 ---- 猶太人的社會 ---- 被另外一個外來的和敵對的領土社會:羅馬帝國所入侵和征服。在既有領土的也有宗教的情感機製推動下,他們組織起目的要恢複“領土主權”的遊擊活動。耶和華給了他們 --- 猶太人 ---- 那塊“噴湧牛奶和蜂蜜”的土地。弟子們和其他的猶太人們, 跟隨著基督就如同跟隨一位要組織一場遊擊戰,把以色列從羅馬手裏,解救出來的宗教 / 領土領袖一樣。
提圖斯凱旋門 牆體上的浮雕,描繪了羅馬軍隊將戰利品 猶太燈台 運回羅馬的情景
基督對這種遊戲置之不理,將宗教 ---- “環宇之愛” ---- 跟領土戰爭明確地分割開來。基督的弟子們打亂了猶太人框架(領土社會)和猶太人(宗教社會)的關係,並且開始在這個新的宗教社會內部接納猶太人,羅馬人,希臘人,以弗所人,也就是說,接受任何人,無論他是來自那個領土社會的人。
二十個世紀以來,基督教社會一直沿著這個環宇一家的軌跡發展而如今基督徒們屬於任何一個種族,文化或領土社會。盡管如此,人們也可以寫出好幾卷著作,來講述在如此眾多的場合,以及在如此眾多的領土團隊的軍事較量中,宗教情感是如何地,遠不是作為一個製動器,而是作為領土(不是國家)情感的一個加速器在起作用。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卡爾 . 馬克思和 弗裏德裏希 . 恩格斯 從《共產黨宣言》的講壇上發出號召。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的工人,無論是中國人,俄羅斯人,猶太人或阿拉伯人,應該加入到 ---- 馬克思主義者的 ---- 同一個團隊裏,來對抗另一個反馬克思主義的團隊。
但是由俄國的,中國的,法國的,猶太人的,阿拉伯人的和甚至是美國人(也許是最狂熱的一群)所組成的馬克思主義者們;所有這些人都高唱國際歌,並且所有這些人都崇信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環宇一家的信念。 但是卻出現了對抗俄國馬克思主義的中國馬克思主義,我們就不單講以色列馬克思主義對抗阿拉伯馬克思主義了。馬克思主義被部落化了,而且思想意識社會跟部落社會結盟了。
假如碰到領土社會之間的一個對抗,例如馬爾維納斯群島戰爭,一位大不列顛的馬克思主義者會站在哪支隊伍裏呢?在這同一場武力遊戲中,一個阿根廷的基督徒和一個大不列顛的基督徒各自會參加那支團隊呢?大部分情況下,往往總是領土團隊占上風。在人們的大腦計算機裏,領土社會的程序是最深刻的,持續不斷的和廣闊的(幾乎所有的社會體製概莫能外)。
而在例如 1936 年“內”戰這種鬥爭中,一個西班牙人,會參加那支隊伍呢?“追根溯源”,那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經濟邦或階級社會:無產階級對抗資產階級的爭鬥。從選手的大腦計算機裏進場角逐的,是在人生不同階段上,使用不同的強度建立起來的形形色色的社會形態。一個反馬克思主義的巴斯克人 ⑤ ,天主教資本家,可以在這場內戰中跟一個馬克思主義者的巴斯克無神論者,勞動階級,跟一個信仰馬克思無神論的巴斯克資本家組成一個團隊;正如所發生的這樣,組成一個目的在取得巴斯克獨立的國家主義團隊。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階級團隊,宗教團隊,思想意識團隊都不起作用;在他們這些所有人中間起主導作用的是領土情感本身:首先我們都是巴斯克人,而且都追求我們領土的獨立。今天同樣,一個右派的巴斯克神父,可以跟一個馬克思主義者的無神論者,在同一個隊伍裏;而一個資本家(反馬克思主義者或“右派”)可以跟一個無產階級(馬克思主義者或“右派”)結盟,他們這些人首先感覺到的,自己是個要追求獨立的巴斯克人。
另外一些巴斯克人,在內戰中,首先感覺的自己是個西班牙人,並且為了這個占主導的情感,而跟佛朗哥的團隊結盟。盡管按照基督的教義,基督教跟領土團隊之間的戰爭沒有任何關聯,而實際上,某些主教,神父或教士跟這個或那個領土團隊聯合在一起 ---- 巴斯克,西班牙,中國,俄國 ---- 。內戰這場遊戲的一部分,是巴斯克和加泰羅尼亞對抗西班牙,而宗教情感事實上是跟這個或那個集團聯盟的。
另一部分遊戲是支持這個或那個集團的外國領土團隊,所有的人都想撈到各自的“好處”。還有一部分遊戲是相互對立的思想意識團隊的,他們經常打破階級的陣線。很多人追隨佛朗哥,他們分屬於非常不同的社會階層(按照不是非常嚴格的科學分類,有“上流的”,“中產的”和“勞動者的”),由於思想上和情感上,共同遵循一樣的思想意識和 / 或宗教的信仰而集合在一起。另外一些人加入到對立的團隊裏,也是由於思想上和情感上遵奉相同的政治信仰, 盡管分屬於不同的階級團隊。
如同武力遊戲一樣,贏得較量的一方獲勝,盡管不都是使用武器來說服對方的。說最後一句話的是槍杆子大人 ---- 當今則是原子彈或導彈大人 ---- 。但是槍杆子不是單獨進行射擊的。假設當初佛朗哥能夠說服軍隊,為了“拯救”西班牙應該對民主和共和國拴上大門,就會是一次“政變”行動了。將軍們 ---- 大概他們都是一個階層的 ---- ,各自跟不同的和對立的思想意識 / 宗教團隊結盟了。
在這個迷宮亂陣裏,跟猴子所不同的是,人類形成了各色各樣的團體 ---- 宗教的,思想意識的,經濟的,軍事的,領土的,家庭的 ---- ,而在特定的較量當中,一些人聯合起來並且去對抗另一些人,或是剛剛聯合起來就又反目為仇,這種情況下,預告說某個人會跟著那個團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對抗德國的軍事遊戲中,俄羅斯跟美國組成一個團隊,盡管他們分屬對立的思想意識和宗教信仰。
天主教和馬克思主義社團是兩個對立的團隊嗎?並非永遠這樣。我們已經舉了反馬克思主義的天主教巴斯克人,跟反馬克思主義的無神論者集合在同一個,為了自由和獨立的巴斯克陣營的例子來說明。另外一方麵,實際當中,今天存在著馬克思主義的天主教徒和反馬克思主義的天主教徒,信奉馬克思的神父和反馬克思主義的神父。“解放神學”的神學家們,感到自己如此地是個馬克思主義者,就跟如此地是個天主教徒一樣。在今日美國裏,馬克思主義的新教徒和馬克思主義的天主教徒組成一個團體,來對抗反馬克思主義的新教徒和反馬克思主義的天主教徒。
關鍵在大腦。 每個人的大腦計算機,從幼年起就持續不斷地被各種不同的宗教,思想意識的,經濟的,軍事的和領土的蜂房輸入著程序。當發生對抗的時候,每個蜂房就按照建立在大腦中的程序利用相應的情感杠杆向本人施加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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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塔裏克 · 伊本 ·齊亞德 ( 689 - 720 )是 穆斯林 將軍, 711 年他在 倭馬亞 哈裏發 瓦利德一世 的命令下領軍征服了 西哥德 的 西 斯班尼亞 (今日的 西班牙 )。“ 直布羅陀 ”( Gibraltar )這個名詞就是 西班牙語 衍生自 阿拉伯語 的名詞,意思是“塔裏克的山峰”, 是因他而命名的。被認為是伊比利亞曆史上最重要的軍事將領之一。
②西庇太的兒子雅各( James, son of Zebedee ; 天主教 稱載伯德的兒子雅各伯),天主教也稱聖雅各伯、長雅各伯宗徒, ) ,是 耶穌十二門徒 之一。相傳其遺骨葬於西班牙西北部的 孔波斯特拉的聖地牙哥 城,是 朝聖 熱點。摩爾人統治時期,西班牙人以他為精神支柱,稱之外“殺摩爾人的”聖地亞哥。經過八百年的拉鋸戰和步步為營的堡壘戰,終於在 1492 年 4 月最終戰勝阿拉伯人,在伊比利亞半島上建立起天主教國家。 他是 西班牙 國家、士兵、朝聖者、騎手的保護神。在美洲也有西班牙人命名的好幾處聖地亞哥城,在墨西哥靠近美國邊境也有一個城市 MATAMORO ,就是“殺摩爾人”的西班牙原文直接命名的。
③ 博阿布迪爾( 1460-1533 )交出摩爾人最後一個堡壘格拉納達的末代國王
④ 馬爾維納斯群島 戰爭,簡稱馬島戰爭,是 1982 年 4 月到 6 月間,英國和 阿根廷 為爭奪馬島(阿根廷稱 “ 馬爾維納斯群島 ” )的主權而爆發的一場戰爭。阿根廷戰敗。
⑤ 巴斯克人,是在西班牙中北北部和法國西南部的一個古老部族,大約舊石器時代即在此地定居,其語言跟印歐語係沒有關聯,曾是一個獨立王國,後來分屬西班牙和法國兩國。佛朗哥統治期間,禁止他們使用自己的語言文字, 1959 年該民族中,一批追求武裝獨立者,成立埃塔 (ETA) 即“巴斯克祖國與自由”義,專事襲擊軍人警察,後被定性為恐怖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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