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傾城》作者:衛風(耽美)

來源: 畫眉深淺 2009-11-04 11:27:4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88253 bytes)


《傾國傾城》作者:衛風

【內容簡介】

衛風大人玩《怪獸農場online》? 玩得瘋魔時期的一個產物
綠色網遊新世代,偷偷蘿卜種種地。。。。。。
你說什麽?還要防備任性大明星的X騷擾,
接受陌生人的真情告白?!
安定的人生何處尋啊!!

【正文】

傾國傾城(網遊)1-6

青山,綠樹,可以淹沒人的長草……
呃,還有一隻兔子從野草叢中跳了出來,看到站在籬笆邊的人,也不知道要躲閃,反而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仔細把突然出

現在此處的這個龐然大物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又鑽進草叢裏,悉悉簌簌的跑的不知去向。
好吧,其實……兔子不怕人是應該的,因為現在的人早已經不是火耕石種的年代,不會把兔子當成果腹的食物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並不是現實,所以現實中的“兔子膽小”法則在這裏不適用。
這是網絡遊戲。
一個叫農場傳說的網絡遊戲。
現在幾乎沒有什麽人知道它,因為……這個遊戲在程一的學生時代曾經風靡一時,但是……已經十年過去了。一款網絡遊戲的

生命,能夠輝煌盛行的時間,其實短暫的不能不讓人覺得殘酷。不斷有更新更好的遊戲麵市,舊的漸漸被人們冷淡,然後

,遺忘。
程一是在清掃舊屋的時候,又把它翻了出來,本來隻是想看看這個頭盔有沒有壞掉,如果徹底壞了,那麽賣給回收這些舊

東西的人也賣不上什麽錢。如果還能啟動,代表芯片沒壞,那多少還能賣上點錢。
但是他沒想到這個遊戲,居然還存在。
戴上頭盔後,看到那久違的,讓人有恍然隔世感覺的登陸界麵。
程一第一個反應,是網絡錯誤?還是頭盔故障了?
一個早已經退出流行,不再有人青睞長達數年的遊戲,遊戲公司早該停止運營了才啊?
可是,當他輸入快要被自己遺忘的登陸名和密碼之後,居然眼前的影像全都暗了下去,星星點點的美麗光團從一片黑寂的

上方飄落下來。
叮,叮脆響,空靈縹緲,象是一隻溫柔的手在撥弄琴弦。
笛聲加了進來,然後眼前慢慢亮起。
鬱鬱青山,碧水悠悠,明朗的天空上,白雲舒展流動。
這遊戲,居然還在?
程一站在那裏半天也沒有挪動腳步,呆呆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當時……當時玩這個遊戲的時候,曾經那麽投入,那麽的快樂。
可是現在,一切時過境遷,縱使這遊戲還在,可是當時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痛快燃燒青春的激情,卻已經都不在了。
那時候還是青春年少,現在卻已經滿麵愴然。
程一挪動了一下腳步,腳下的田壟已經長滿了雜草,路已經不能算是路了。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他現在,應該是站在當年他最後一次登陸遊戲後,下線的地方。
程一在自己已經有些不那麽真切的回憶中找出來他需要的重點……
照這樣看的話,他現在站的地方,是當初他們幾個兄弟一手一腳,一磚一石建起來的,快樂山莊?
可是,那,山莊呢?
那些房舍,圍牆,高大的防風林木,水渠,那些一塊一塊整齊的田地,大型的灌溉機械,風車,還有花房,鳥舍,穀倉,

運輸車……
統統沒有了。
就象經過了滄海桑田的變化,過去竟然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
這倒也是,沒有人打理,農田當然會長滿荒草,樹木漸漸長的走了形,籬笆圍牆和房子那些東西都是有使用期限的,沒有

人續費,當然也就被係統收回了。再加上係統的那些天災再多來一次,曾經的山莊就不複存在了。
一切,都不可能恒久不變。
程一往前走了幾步,從地形依稀還能看出一點點當時的原貌。
腳底下踢著塊什麽東西,他蹲下身看。
是塊破木板,邊緣都朽了,上麵卻還有字。
樂,和山。
程一愣住了。這牌子,是當時他們山莊大門口豎的那一塊吧?但是現在兩端的快字和莊字都爛掉了,隻剩下了中間這兩個

字,也已經模糊不清。
程一打開控製麵板,意外的看到身上的包裹中還有不少以前留下來的東西。包括一些種子,錢,一些肥料,一個狗項圈。
還有,一張地契。
程一把那張地契點開,這是……
這是腳下這片地的地契啊。
不過這地契怎麽會在他身上的?當初建山莊的時候,他們哥幾個還有幾個女同學把自己的地拚起來,由出錢最多的老大掌

管地契的。
就算老大要刪號不玩,以他那種一板一眼的個性,一定會先交代清楚,然後將地契移交才對。但是再怎麽移交,也不可能

移交到程一的身上吧?按他們當時大家的貢獻值來排名,老大下麵應該是老六,程一當時玩的並不太好,他上麵還有老四

老七他們,除非……
除非他們全刪了號,然後這張地契才會轉到程一身上?
程一茫然了……
看情形推想,隻能是這樣,因為他是最先離開的,後來也沒有再和他們聯係過。後來他們也許一個一個都離開了這遊戲,

刪了號,再也不來了。所以最後這張地契,才會最後被留在了程一這裏。
這個遊戲在當時打出的口號是輕鬆休閑,快樂網遊。不暴力,不血腥,不色情,一切一切那些令人不安不快的因素全沒有

。就是簡單快樂的當農夫,建一片屬於自己的農場。這裏沒有怪物讓你打,不存在不公平的PK,傷害,欺騙……這在當時,

很吸引了一批人加入進來。
程一生活的時代,已經看不到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草原……這些都沒有。他們那些人都是在一片鋼筋水泥金屬叢林中長

大的,也正為這樣,所以對自己不曾擁有過的那種田園生活特別感興趣。一群人差不多同時注冊進了遊戲,從初級農夫做

起,每人從係統那裏領到小小的一片地,辛苦的開荒,拔草,翻土,播種,灌溉,除草,捉蟲,這一係列忙過之後,才迎

來收獲季節。可到了收獲的時候,並不意味著你就輕鬆了。要知道這遊戲裏,自己不好好種地去別人地裏偷個瓜摸個菜的

可不是少數,有的人哪怕自己地裏收成很好,看著別人地裏一旦果實累累到了成熟時候,那也是克製不住要去偷點東西的

。哪怕就偷著小小的一根蘿卜纓子,也會高興的合不攏嘴到處炫耀。關於這個,遊戲並不限製這種互偷行為,反而給大家

增添了無限趣味。
程一茫然的站在那裏,看著這麽一大片山坡荒地。四周靜的要命,山風吹的草葉起伏如波浪。
他該做些什麽呢?
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程一本來是想把這個頭盔扔掉的,但是現在……卻完全沒有這個念頭了。
他花了一會兒功夫重新熟悉操作麵板,以前長長的一列好友名單裏,現在隻剩了寥寥幾個,而且全是灰暗不在線狀態。
果然以前的兄弟幾個,全不在了。
程一向前走,穿過長長的荒蕪田地,地頭還有間破茅屋。別的東西都不在,但這茅屋卻在。因為它是係統一開始連那一小

地附贈來的,不必花錢,可住人可貯物,風吹不倒雨打不破,就是……實在太破了。
這小屋裏可以找到最簡單的整地用的鐵鍬犁頭等東西,程一重新握住鋤把的時候,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們剛進遊戲沒多

久時遇到的一個大笑話。
當時離他們的據點兒不遠,有兩個玩家天天地都不種了,隻顧掐架。因為什麽呢?其實他們沒什麽深仇大恨,隻是其中一

個起名叫鋤禾,另一個叫當午……然後這二位一碰麵,在場有人就來了句“喲,鋤禾日當午啊~~”,而且這人還把最中間的

那個字音讀的很重,這一下,那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當午要求鋤禾改名,鋤禾說憑什麽啊,兩個人便你來我往,如此如

此,這般這般,一句口角變成了一場爭執,然後發展為大打出手,鬧的不可開交。然後這兩個人的地呢,還不巧正挨在一

起,一條小河流過地邊,兩人都要靠這河汲水澆地,當午在上遊,於是整天卡水不給靠下遊的鋤禾用……而鋤禾則專養了一

窩菜青蟲,沒日沒夜逮著空兒就往當午的菜地裏扔蟲子,把當午那一園子菜葉子都啃的坑坑洞洞的,別提多慘了,就是收

上來賣的價也不會太高。
然後當午開始養狗,賣菜掙的錢全用來養狗,隻要鋤禾敢一個小手指頭越過界,那大黑狗嗷的就撲上去了,咬的鋤禾哭爹

叫娘,落荒而逃,這梁子就越結越深。
現在……也不知道這兩個都在什麽地方,做些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當年的這一段遊戲裏的往事,也許這在他們的人生中隻是極不起眼的一段小小插曲。
程一這麽想著事,手裏的活兒也沒耽誤,整出一小片地來,細劃成六分,然後把包裹裏那不知道擱了多久是不是已經過期

的蘿卜種子撒下去,澆些水,再上了些肥。手裏的肥料不多,沒上到一半地,就已經用光了。
還得去買些來。
記得以前這附近有個小雜貨鋪,是係統設在這裏的,一些簡單的肥料殺蟲劑之類都可以在這裏買到。
他轉了兩圈兒,才在小路旁邊找到那個破破爛爛的雜貨鋪子,門前草長的那叫一個凶,都快把門淹沒了。鋪子後頭的樹葉

子也生的野,把屋頂蓋個嚴嚴實實的,所以程一剛才從這旁邊經過兩回都沒有看見。
程一進鋪子裏去,裏麵有個店員打扮的姑娘站那裏,穿著白色棉布裙子,罩著件天藍的長馬甲,這打扮真是……持久而專一

,數十年如一日,店員的麵容表情和說的話也都是一成不變的。店裏當然很安靜,不管興旺與否,有多少人來光顧這裏,

係統的店鋪裏當然不會象外麵的破茅屋一樣落魄。
“歡迎光臨,您需要什麽請盡情挑選。”
程一買了新的殺蟲劑,又添補了一些肥料。身上的錢到花的時候才發現不是怎麽寬裕,隻夠再買一些種子了。不過買什麽

作物的種子,倒是有些費難。
程一記得以前……大家種玉米很多的,產量不錯,蟲害少,賣價也不錯。
那,就備些玉米種子?
程一伸手拿起一包玉米種子來,正在斟酌按自己的能力多久才能有收成的時候,身後忽然有個聲音說:“玉米最近在跌價

,還是換種土豆吧。”
程一愣了一下,這說話的明顯不是店員MM。
他轉過頭來,有個人站在門外的長草之間,正在上下打量他。


─────────俺是開新坑的分割線─────────

俺現在七級了,要升八級。。啊啊啊,努力播種。。。

2


那個人戴著一頂青竹絲編的鬥笠,穿著格子棉布襯衫和帆布褲,袖子高高卷起,腳下是雙防水鞋。這一身本是遊戲裏最常

見的農夫打扮,可那個人站在那裏,腰背線條挺拔的有如堅柏勁鬆,本能的就有一種讓人覺得肅然起敬的氣勢。
真怪異,一個農夫,讓人覺得象個居上位者……呃,也許他是大農場主?
“是嗎?”程一問:“土豆現在市場價好嗎?”
“你可以自己查,”他指指貨架旁邊,貼在牆上的一張表格:“你是新人嗎?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的口氣其實很淡然,沒有什麽看不起之類的情緒摻雜在裏頭。可是聽起來就是讓人認為他在無聲的說“你很菜你很低級

你很沒本事我根本看不起你”的這種潛台詞。
程一在他的提醒下想起來了,雜貨店的確有這個物價變動表的,不過隻有當日的物價走向,會告訴你你買的種子生長期有

多長,平均每植株能收獲大概多少成果,而且這些東西的單價是多少。
程一仔細看了一眼貼在牆上的那張表格,上麵的大部分作物都在拚命的跌價,看起來土豆也並不樂觀。跌的最狠的幾樣,

比如南瓜茄子和辣椒,都已經快跌到白送的價格,連種子錢都不會收回來的。
看情況,還是種胡蘿卜和白蘿卜最安全一些,周期短,收益一般,沒有跌的太凶。程一又瞄了一眼高級作物那塊,桃子橙

子和石榴倒是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水準,沒升沒跌。可是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兜裏的錢連一包石榴種子也買不起。
於是不用再思量了,程一還是買了幾包白蘿卜種子,然後那個人買了幾包胡蘿卜種子。
程一琢磨他的地應該也就在附近,否則按大概一百塊地的區域內有一個雜貨鋪的分布率來說,為了效率和體力,很少有人

跨區去光顧雜貨店。
這倒不錯,同在一個區的話,互相可以幫幫忙,比如在灌溉的時候,還有害蟲最活躍的季節裏,有朋友幫忙遠比孤軍奮戰

要好的多。有的人在去雜貨店回去的路上,就會順手替朋友的地也擰開灌溉閥或是噴點殺蟲劑之類。
程一問:“你在哪一區?”
那個人淡淡的說:“我在二區最北邊。”
“哦,我在最南邊。”
確實是同一個區,但是程一現在開墾的那塊地在二區最南邊,不止是不順路的問題了。
“現在遊戲裏一共隻有九萬來個玩家了,”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出聲說:“,還分散在三十多個不同的服務器裏頭,就

這樣遊戲公司還不肯關閉服務器,一年也不知道要虧損多少錢。到底運營商為什麽願意虧本維持這個遊戲存在也不肯關閉

呢?”
程一搖搖頭,實話實說:“不知道,我好多年前玩過這個遊戲,它到現在還存在著,我也覺得很意外。”
“是麽?”那個人沒再說什麽,等程一要出店門的時候,他忽然遞過來一張名片。
“加好友吧。”他說:“這地區的人現在太少了,好象我們這塊河東大區現在的玩家還不到一百個,大多數地都荒著。”
程一接過他的名片,把自己的遞過去。
那個人的名字在好友列表裏出現了,他叫小白龍。
“如果你晚上還在線的話,我可以介紹你認識我的朋友們。”
程一想了想:“好,我晚上應該也還在。”
他現在有的是時間,除了睡覺吃飯,其他沒有什麽事情要做。
想一想,人生走到除了玩遊戲沒有別的事可做地步,這是一種成功還是一種失敗呢?
“那麽晚上我們再聯係,”小白龍說:“八點半鍾,可以嗎?”
“好。”
“那就八點半,我們在這片雜貨鋪見麵吧。”
程一隻希望,這小白龍的朋友別象他一樣都眼珠長在頭頂就好。
河東區是一個很大的種植區,程一隱約知道自己走後,遊戲似乎還開發了礦業和工坊等功能。但是程一不知道是因為懷舊

還是守舊,他隻是喜歡田園種植。對於其他的那些遊戲功能,他並沒有太大興趣。
回去之後,剛才種下的一大片蘿卜,施過肥的部分都已經發芽了,綠油油的小葉子在微風慢慢伸展開身軀,看起來生機勃

勃,令人欣喜。
程一以前和性格就和別人不太一樣。
以前玩遊戲的時候,朋友們都在追求著最後的後獲,能更多,更快的得到收成,更快的升級,種更高等的作物賺更多的錢


但是程一更享受這個過程。
那時候,程一挺喜歡玉米的。玉米苗拔稈之後,整個田區成了一片青蔥蔥的青紗帳,風吹的玉米葉子嘩啦嘩啦的響,開花

的時候,風中有一種青澀的甘甜的氣味。
程一站在那兒出了一會兒神,然後費力的開始清除堵住水渠的淤泥,讓河水可以流淌到田間來。
有些幹結的土地迅速被清水滋潤了,恢複了有些發褐的原色。
還記得第一次登進這遊戲,從係統那裏得到的,也是這麽小的一塊地。種上白蘿卜,看著它們發芽,嫩葉在風葉萌發綻放

,新生命總給人無限喜悅。
程一記那時候阿斐說……
他說什麽來著?
程一茫然的眨了一下眼。
為什麽,想不起來他說了什麽呢?
地很小,實在沒什麽可幹的了,程一把茅草屋裏也整理收拾了一下。
遊戲裏人的相貌可以調整的,初始進遊戲的時候可以選擇人種,膚色,發型,眼珠,乃到臉部的各種細節都可以調整。有

的人在調整相貌方麵沒天份,把整個人弄的極不協調。也有的將人物調整的很美。
程一進來的時候選的是係統提供的二十七種臉型中的一號臉,黃皮膚,褐色眼珠,五官略略調整一下,看著順眼就行。
在屋裏掛的鏡子上看著這張沒特色的臉,程一有些茫然的苦笑。
遊戲裏人物的長相,就象他在現實中一樣,沒特色,無法令人印象深刻。有的時候自己也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找一門有特色

的愛好,或是學點什麽特長,總得令人想起程一這個人來的時候,不能總記著,這個人的名字很簡單,一筆就寫完了。除

此之外,就乏善可陳,再沒有什麽特色了。
啊,還有。
還有人說過,這個人脾氣好,好相處。
但是脾氣好……算優點麽?
程一打開控製麵板熟悉操作,順便給自己放一點音樂聽。舒緩的弦樂象是一陣和風,令人精神鬆弛下來。
程一下線給自己弄了些吃的,再上線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八點多。他往雜貨鋪那裏走,一麵想著,是不是在鋪子裏再買一

套防護籬笆,也好把自己新開墾的田地和那些荒地區隔開。
他走到雜貨鋪門口時,店門前已經站了幾個人,遊戲裏的天也黑下來,星月疏朗,其中一個人穿的白襯衫被風吹著,後麵

鼓鼓滿滿,象一對張開的翅膀,直欲展翅飛上天去。

3


“啊,你來了。”
小白龍抱著一個紙袋從雜貨鋪裏走出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三個是我的好朋友,大家一起玩,互相幫忙扶助的。”
程一點個頭,和那幾個人打招呼。
皮膚比較白的那個叫樂樂雞,看他一臉傻笑的樣子==,還真是名符其實。一個長的沒什麽特色,可能也一樣是用一號臉

建人物的叫陸麽,程一聽著卻想起了早已經失傳的古樂舞綠腰。還有一個,就是那個穿著白襯衫的,襯衫扣子隻扣了一粒

,怪不得被風吹的晃晃飄飄跟蝴蝶似的,他的人物是純黑的膚色,在幽暗的光線下隻看到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給人一種獸

似的野性感覺,倒是特別。
他的名字叫木頭。
幾個站在店外互換名片,程一看到那個木頭拿著南瓜種子,順口問:“南瓜現在不跌了?”
木頭仁兄用很酷的口氣說:“我喜歡南瓜花。”
小白龍牽著一條體高形狀的黑狗,那隻狗在地下挨挨蹭蹭,小白龍揪著項圈喝斥他老實點。他們幾個看起來都趁這段時間

來補充種子肥料。
“你們先去忙吧,我也買點東西再回去。”
手裏錢不多了,但是肥料還是多買些預備著比較好。
“好,有空到我們地頭兒來轉轉,大家多交流交流。”
程一抬抬下巴,衝他那隻大狗示意,笑著說:“我可不敢,你這看門神犬真威武。”
“哪能呢,我家小白從來不咬朋友,是吧小白?”
那大黑狗汪汪叫了兩聲,似乎在表示同意。
= =||
程一無語黑線,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一隻這麽大的黑狗要叫小白?
“啊,那就先這麽著,回見呐。”
程一和他們招手道別。老實說,以他的眼光看,這幾個人都有些怪怪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不怪怪的人,又怎麽會玩這個已經瀕臨關服卻奇跡似的還依舊存在著的過時遊戲呢?
南瓜……南瓜好嗎?南瓜花是什麽樣子?
程一記得,自己以前也是種過南瓜的。
不過南瓜葉子和南瓜花……唔,是什麽樣呢?
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這麽琢磨的時候,手就抓了一把南瓜種子塞在了口袋裏。最後一結賬,他NND這南瓜種子一包買蘿卜種子六包還有找零,

真是坑死人的貴!
這麽貴的種子,要是不能種出最大的南瓜來,可真對不住它的價格了!
回去之後程一精神熠熠的開荒種地,又理出三分地來,把南瓜種上了,還上了化肥。
那一片蘿卜已經從小葉子變成大葉子了,在月光下一片綠綠的蘿卜纓子。隨著晚風高低擺動葉子,看起來倒是綠意喜人。
程一包裹裏還有一隻竹笛,這不是雜貨店買來的,而是當時參加一屆農產品大賽的時候得的獎品,是真的可以吹出曲調來

的,不隻是個擺設而已。
這竹笛還有個最讓人眼熱的功能,當你在田地邊吹起來的時候,可以讓你的作物加速生長。這可是個寶貝,但是……這笛子

的這個功能,從來就沒實現過。
不過以前快樂山莊一幫子人個個論耍嘴皮子都是好手,要說吹笛子,那全比蛤蟆還不如。用老大的話說,蛤蟆還能吹出個

屁響來呢,我們還不如蛤蟆。
不過……唔,現在倒想再試試。
笛子湊到嘴邊,程一輕輕吹了一聲響。笛子音色一般……
嗯,程一有些自得,自己比當年到底是長進多了,笛子也學會吹了。
笛管中吹出來的是隻輕快的童謠。
還記得那童謠是怎麽唱的。
螢火蟲,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
飛到草叢裏,做一個美夢。
變成小星星,掛在夜空中。
螢火蟲,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
夏天要過去,就要到寒冬。
做一個美夢&……長睡再不醒……

程一吹了一遍,就停了下來。
這童謠的前邊很好,很可愛也很童趣,後麵……有點無奈和悲傷。
螢火蟲是過不了冬的……它的光芒隻有那一季而已。
這童謠是哪兒聽來的?
程一搖搖頭,繼續吹,這次吹的是一首很流行的情歌。
我愛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把你放在心底,怕風吹到你,怕雨打到你,怕旁人知道,我愛著你……
唱這歌的明星很有名,歌唱的不見得很好,但是人長的帥,歌迷們喜歡他,這就夠了。
南瓜苗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泥土裏鑽出來,緩緩的舒展開葉子。
那巴掌似的綠葉象是一張張小扇子,柔軟的枝莖盤曲纏繞在一起。
真好看。
想必開花了一定也好看。
程一象從沒見過南瓜葉和南瓜花一樣,蹲在那裏仔細的看,不過就到這裏為止了,剛才笛子的催長,在作物的每個生長階

段也隻能用一次,萌芽階段的這一次已經用過了。而另一邊的六分蘿卜地,已經從細細的小葉變成了一把碧綠的蘿卜纓子

,長勢喜人。
很好,這個笛子的功能可不能讓旁人知道,不然……
不然怎麽樣?
這個遊戲已經沒落到,興許明天就關服不再運營了。還怕有誰會來偷會來搶這個笛子嗎?
叮的一聲響,程一打開控製麵板,小白龍發信息給我:要幫忙嗎?
程一回信息過去:不用了,我還應付得來。
過了幾秒又是叮一聲,他問:你明天白天在線嗎?我明天要上班,所以不能照料地裏,你可以幫我照看下嗎?
程一不用怎麽思索就答複:可以。
反正自己現在已經和退休的寓公差不多了,別的沒有,時間那是有的是。
現實中的外頭,已經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季節。在大氣被破壞的現在,戶外可以達到零下幾十度上百度,沒有人會舍得離開

有供暖的室內到外頭去的。所以網絡在現代越來越發達,有的人幾乎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屋子,通過網絡求學,通過網絡

上班,通過網絡與人交流聯係……
時代越來越進步,但是人能做的事卻越來越少了。
程一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的時候,有個人正慢慢走近他這裏。
那個人個子挺高,程一坐在地上看過去的這個視角,覺得對方的腿實在是又直又長。
他拍拍褲子上的泥土站起來,那個人走到離他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了。
“你好。”
對方的聲音低沈柔和,十會動聽。
程一眨了下眼:“你好,有事嗎?”


4

“沒事,就是剛才聽到這裏……有人吹笛子的聲音。”他問:“是你吹的吧?”
程一手裏的笛子還沒收起來,能說不是嗎?
“嗯,是我。”
“這遊戲裏……還有笛子這種物品?”
“是以前參加一個比賽的時候得的獎品。”
“啊,這倒不錯。”
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含蓄的醇厚,站在田壟邊上,看著兩片地,忽然問:“你用了高速化肥?”
“嗯?”程一疑惑的看著他。
“下午我路過這裏,還是一片荒地,一轉眼竟然已經長的這麽好了。”他說:“用普通化肥沒有這麽快的效果。”
“哦。”程一默認。雖然用高速化肥那種東西是要花費現實裏麵的錢,而且用在種蘿卜這件事上麵簡直是典型的敗家子行為

,但是這樣也好,省的笛子暴露。
現在才發覺這個笛子的好處啊,這一支笛子簡直等於有了一個裝著高速化肥的聚寶盆,怎麽用也不會用完,而且還不用花

錢。
“你是新玩家?”
程一搖頭:“很久以前玩過。”
那個人點點頭:“我也是。最近沒事可做,發現這個遊戲居然還在運營,所以很好奇,又進來看看。”
程一問他:“你的地在哪邊?”
他回頭指了一下:“朝南走,在那個山坡的南邊。”
“哦。”
“那個,加好友嗎?”他問:“我不常上線,要是我地裏長了草生了蟲害,你看到了,也就順手給幫個忙吧。”
程一順口答應:“行。”
反正從他這裏到南邊的小山坡走路才幾分鍾,不算麻煩。
“要是有什麽成熟了,你就隨便拿吧。”他微微笑,把名片遞過來。
這個人笑的時候會眯起眼,有一點點與他外表不相符的稚氣。
“我肯定不會客氣。”程一也把自己的名片遞過去。
阿福?
這個名字倒是……挺喜氣的。
程一在收了一茬蘿卜,重新翻了地又撒了種子之後再下線。
肚子很餓。
程一摸摸空空的肚子,從食品櫃裏拿了方便食品出來加熱。
窗子外麵飄起了雪,外麵一片天寒地凍,天空灰蒙蒙的,附近隻有一盞路燈。
程一捧著熱乎乎的湯麵坐在窗邊吃,街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隻是磁軌車偶爾會經過。那麽寂靜,空洞的晚上,還下著雪

,讓人更覺得淒清。
程一家的老房子在城區的外圍,這一帶本來就比較偏僻荒涼,但是這幢房子除了程一住,還有空出來的兩間,程一在網上

發了一個招租信息。其實他不是缺生活費,隻是……這裏實在太靜了。
雖然這房子離城區遠,可是房租程一要的很便宜,隻有城區一般房租的三分之一。而且這裏有供暖,這個是很有吸引力的


程一想起剛才那個小白龍牽著的叫小白的狗……也許他也應該養隻狗。
小白龍之所以給自己在遊戲中的狗起那個名字,應該也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他也很怕寂寞?
程一唏裏胡嚕的吃麵,金屬筷子用起來總感覺不那麽順手。
這時代又有幾個人不寂寞的?
吃完麵,再吃拿點營養劑喝下去。
現代人的生活就是這麽簡單,連口腹之欲都降到了一個低的不能再低的程度。許多人都吃人造食品,喝濃縮營養劑過著日

子。
所以,有人反而是在遊戲中,活的更真實更投入。
因為遊戲遠比生活要豐富的多。最起碼,遊戲裏可以很容易遇到其他人。
沒收入,沒親人,沒朋友……應該說是很慘的三件事了吧?程一想想,自己居然三樣都占全了。沒收入,靠積蓄過日子。親

人都死光了,朋友……好象現在也都走的走散的散。
但是程一覺得自己很樂觀,很知足。起碼他還有幢房子,有一筆可以一直花老養老的積蓄。
唔,雖然親人是沒有了,但朋友卻可以再交。
程一繼續收拾雜物,白天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因為看到那個遊戲頭盔而中斷了。剩下的東西也都是學生時代的,一些舊書

,還有記事本。
程一把書上的灰拍一拍,捆起來塞到櫃子底下,記事本想翻開看看,但是桌上的通訊儀滴滴的響起來。
程一按了一下接通鍵,小屏幕上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裏,背後就是下著雪的街道。他穿著一件看起來不怎麽保暖的大衣,戴

的帽子的帽沿擋住了半邊臉。
“你好……我看到有房子招租,是這裏嗎?”
程一點點頭:“是,有兩間空房間。”
“我就在這條路的路口,但是我不知道怎麽過去。”
程一已經看出來他的位置了,而且這個人看起來很冷,聲音都在打顫。
“你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程一穿上外套,換了鞋,帶上門卡之後,想了想又帶了一把小型的激光防身棒在身上,他動作很快,推開門大步朝路口那

裏走。
地下積了大概有三寸深的雪,很滑也很冷。程一走的很快,大概兩分鍾,他看到有個人,站在路口的那個磁軌車站牌下麵

,凍的縮著脖子,呼吸嗬出的氣在臉龐前麵凝成了團白霧,看起來很孤單可憐。
“這邊,過來吧!”程一衝他招手喊了一聲,那個人有點呆滯的抬起頭來看看,然後慢慢的挪動腳步,僵硬而緩慢的走過來


“你是要租房子嗎?”
雖然出來的很魯莽,程一卻並不覺得後悔。這個人看起來,快要凍死了。
“嗯。”他插在口袋裏的手拿出來,手心裏緊緊攥著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我……我的錢夠付半個月的,但是,我沒錢付押金…

…”
程一呼了口氣:“押金什麽的再說吧,先回去再說!”
雖然程一外套裏麵穿著保暖衣,再回到屋裏的時候,他的臉龐和手也都凍的冰涼。
那個人站在門口,似乎反應不過來。程一把外套脫了掛起來,轉過頭的時候他還站在門口。
“進來吧,”程一在屋裏都隻穿著襪子的,他想,也許那個人是找不到在屋裏穿的鞋才發楞。然後他剛想說話,那個人摘掉

帽子,彎下腰,慢慢的脫掉腳上那雙又是雪又是泥的鞋子。他沒有穿襪子,腳很瘦,蒼白,而且僵冷。
程一倒了熱水給他,讓他坐在靠近供暖管道的地方。那個人捧著熱水杯子,兩手握的那麽緊,身體弓著象隻蝦子,過了好

半天才緩過氣來。
“你叫什麽?”
他抬起頭看看,他很瘦,五官倒是很清秀分明。
“我得看看你的身份卡。”
他茫然的點點頭,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張看不清顏色的身份卡遞了過來。
程一把卡放進讀卡器,對顯示出來的消息掃了一眼,隻看清這個人叫宋小舟,號碼什麽的就沒注意看,把卡片退出來還給

他。
他喝了半杯熱水,氣色緩過來不少,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樣子,身上衣服也很單薄,更顯的人瘦。
那幾張皺巴巴的鈔票被他一張張攤平,整齊的拿在手裏,似乎有點難堪,可是頭卻還是昂著的。
“我先租半個月,行嗎?”他說:“押金我沒有……我可以把身份卡先押在你這裏。”
程一爽快的點點頭:“行,最裏麵那間是打掃好的,裏麵有床和櫃子,我再替你搬張桌子進去。房間裏帶小衛生間。廚房

在後頭,你也可以用。水電和取暖費,如果你住到月底的話再一起給我吧。”
宋小舟低下頭,小聲說:“謝謝你。”
“不用客氣。”程一向他伸出手:“我叫程一。”
微涼的瘦削的手伸過來和他相握:“宋小舟。”


5

“一一哥,我買了些肉。”
程一回過頭:“凍的?”
“不是,鮮的,很新鮮的牛肉,而且還在特價呢,我搶一大塊。”宋小舟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回來切兩半,一半鹵了放

起來,一半我們今天吃,你說吧,是要烤,煎,炒,還是要燉湯?我記得咱們還有點白菜,要不中午吃白菜牛肉湯吧?”
程一覺得口水都要淌下來了,連連點頭如雞啄米。
宋小舟這孩子別的都不在行,可是對於現代人大多數都不會的廚藝,他偏偏精通的不得了。程一覺得自己要墮落了,明明

以前吃方便食品和營養劑就能過日子,現在卻一天到晚的想琢磨著怎麽吃點好的。
雜貨店離家不遠,宋小舟走著去走著回,去的時候不提,回來的時候卻抱著一大包東西,除了那一大塊牛肉,還有其他的

食品和日用品,當然方便食品也買了不少。程一把他抱的大袋子接過來,宋小舟把厚外套脫下來,解開保暖衣掛好,又摘

掉帽子,再脫掉靴子,一下子從胖墩墩的樣子打回原形。
程一看著紙袋裏的東西直歎氣,要是吃慣了好的,再吃方便食品,誰吃的下啊。
宋小舟搬進來兩周了,他找了一份幫人維護遊戲數據的工作,屋裏兩個人都不用出門,程一為人隨和,宋小舟熟了以後熱

情天真,兩個人漸漸就成了現在這樣的關係,互相的稱呼也從“程先生”“宋小舟”變成了現在的“一一哥”和“小舟子”。程一

覺得一一哥這稱呼叫起來跟有隻手在背上輕輕撓癢癢似的,讓人有點麻酥酥的感覺。但是小舟子這稱呼宋小舟倒是挺喜歡

的。
“好啦,你玩你的遊戲去吧,我做好了飯叫你。”
“嗯。”
程一登上遊戲,他現在的地有不小的一片了,因為有地契在,不用象其他人新墾荒地一樣要交墾荒稅,所以也存了些錢。

地劃成三十六小塊,三分之一種著蘿卜,三分之一種著玉米,另外的三分之一種著黃瓜。爬在竿子上的黃瓜秧開出小小的

黃花,在微風裏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很是喜人。
程一除除草,澆澆水又捉捉蟲才下來,到晚飯時又有一畦蘿卜會熟。
這種心中帶著期待的喜悅,讓程一覺得十分愉快而充實。
這個網遊當年號稱健康網遊的,果然很健康~~^o^~~,和那種打打殺殺令人心中充斥負麵情緒,一心隻想爭強好勝獲

取更大利益的網遊完全不一樣。
他退出遊戲,一摘掉頭盔就聞到了濃濃的香氣。牛肉味道,充份燉煮之後那種濃鬱的,熟爛的香氣,程一頓時覺得口水泛

濫。
宋小舟係著條圍裙在廚房忙乎,程一在門口探頭探腦,那股燉肉的香氣象是一把鉤子,鉤著他的脖子讓他挪不開步。宋小

舟轉頭看見他,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掀開鍋蓋,拿長筷子夾了一塊肉出來,一手虛托著遞給他:“嚐嚐肉爛了不。”
程一張大嘴把那塊熱氣騰騰的牛肉吞了下去,燙的擠眉弄眼嗷嗷叫,一邊猛扇風呼氣。宋小舟笑的直不起腰來,還要一本

正經的問他:“味道怎麽樣?火候怎麽樣?”
程一眼淚都燙出來了,咬著肉,含糊不清的說:“很好很好,都好都好。”
“嗯,你去盛飯,我們這就吃飯吧。”
宋小舟雖然瘦小,可是飯量不小,兩個人把半鍋飯,一大碗白菜牛肉吃的精光,程一把碗碟放進清洗機的時候,覺得自己

都漲的不能彎腰了,隻要一動,頂在喉嚨口的飯菜就象要冒出來了一樣。口鼻呼吸裏都是一股濃濃的牛肉香味,程一滿足

的拍拍肚皮,還咂了兩下嘴巴。
真是回味無窮啊。
宋小舟在衛生間裏喊了一聲:“一一哥,有人敲門!”
程一仔細聽,的確有人在敲門,然後門上的通訊器響了。
“你好,這裏有房出租是嗎?”
程一都快忘了,他放出去的租房的信息當天就招來了宋小舟,然後自己也沒想著要把租房信息給撤銷。
好在屋子是還有一間,和他的臥室是挨著的,那間屋子不大,也挺窄,放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桌子就放不下別的了,而且那

間屋裏沒有單獨的衛生間。
程一看了一眼屏幕,隻看到一個側身,那個人可能正研究門邊的裝飾。
“還有一間屋……不是太好,你要租嗎?”
外麵那個人抬起頭來說:“先看看吧。”
程一看到出現在小小液晶屏幕上的那張人臉,愣了一下。
那個人……生的真是俊美啊。
飛揚的濃密的眉毛,一看就很有個性。細長的鳳眼給人一種似乎是多情又象是無情的感覺,鼻子生的特別英氣,下嘴唇稍

稍有點薄,有種說法,這種嘴唇的人特別言辭鋒利。他的臉龐生的也正正好,讓人覺得……這張臉一切都完美,挑不出任何

不協調的地方。
“一一哥!”
程一想開門的手停下來,宋小舟飛撲過來,對著小屏幕仔細看了兩眼:“你是誰啊?”
外麵那個人用淡然的聲音說:“租房。”
“哦。”宋小舟似乎是鬆了口氣,對程一擺擺手:“開吧開吧,我先回屋了。”
程一把門打開,門外麵那人個子比他還高一些,穿著件銀灰色的防雪外套,態度從容,氣宇軒昂。
程一有點奇怪,這個人很……順眼,可是他站在這裏,怎麽看起來就不大和諧。
這個人的樣子,太規矩,太正統,太……出色,看他樣子,完全應該是在城區最豪華的居住區擁有一幢大房子的成功人士,

跑到這麽個偏僻的小地方來租房,實在讓人覺得……
呃,怪怪的。
“呃,請問,先生你貴姓?”
“免貴,我姓何,何沛。”
“何先生你好,我叫程一。嗯,我隻是有個小房間分租,房子可能……嗯,不是你想要的那種類型的。”
“能讓我先進去嗎?”何沛深深的注視了他一眼,說:“門外麵挺冷的。”
“啊,請進請進。”
這個人一踏進門,程一頓時覺得自己這間本來就不大的客廳變的更狹窄矮小了。
“那個,要喝杯茶嗎?”
何沛說:“先看房間吧。”
“對對,先看房間。”
程一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笨拙過,話也說不好,就象第一次去找工作的時候,麵對老板那麽挑剔的架式,本能的心慌,覺

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6

“呃,房間小了點兒……那個,三間臥室裏就這間沒有獨立衛生間,那個,廚房可以用……”
程一覺得自己這些話完全可以省下來,因為對方怎麽看也不象是會屈就這間陋室的樣子。別的不提,就他這一身上下的行

頭兒,說不定都能買下這半間屋子的一半了,這屋裏要什麽沒什麽,別的不說,要去城裏的工作的話,從這兒坐磁軌車,

到城中心要一個多鍾頭,實在不方便。
“隻要四百一個月嗎?”
“呃?啊,是的……”程一說:“那個,要是你覺得貴,還可以再便宜一點。隔壁的房間有衛生間,所以以……嗯,可以收四百

,你這個要住的話,三百也行。”
程一已經預備好聽到對方說不住了,甚至可能說都不說就會轉身離去。但是何沛卻掏出錢包來,直接抽幾張大額鈔票:“

這是押金和半年租金,先預付給你吧。我想我可能不在這兒開夥,但是水電費我也會承擔的。”
“呃?”
程一捧著鈔票發怔:“但是……”
“還有什麽問題?”
“呃,沒有。”程一還是覺得太不真實:“那個,我可以看看你的身份卡嗎?”
何沛二話不說又把身份卡遞了過來。
沒什麽問題……
但是,但是這事兒顯的太不合理了。
宋小舟從他肩膀探頭出來,他喜歡在吃完飯後泡個澡,自稱那快活神仙也比不了,看起來他是泡完了,皮膚水水嫩嫩的,

透出一股可愛的粉紅色,如果說有人的皮膚好是能掐出水來,他的臉上這會兒看上去一定可以掐出牛奶來,白色的毛巾包

著頭,因為屋裏暖和,隻穿著大襯衫和睡褲,光著腳。
“咦?你個子這麽高?”他上下打量:“你要租這兒住嗎?”
“是的,”程一解釋:“他連錢都付了,喏,現在這間屋也有主兒了。”
“啊?”宋小舟的表情讓程一覺得自己有伴了,這個何沛實在是和這屋子格格不入,現在可以證明不是自己一個人有這樣的

想法,宋小舟也是這樣想的。
“介紹一下吧,以後大家要生活在一個屋簷底下了。”程一說:“這是宋小舟,比你早來半個月,我叫程一,就是一二的一

。”又介紹何沛給宋小舟認識,話都說完了之後,程一問:“你……打算什麽時候搬進來?
“下午我的行李會送來。”
呃,意思就是,他本人……
程一覺得嘴唇有點幹,忍不住舔了一下之後覺得更幹了。
“那,要不,你先到我房間休息會兒,這屋裏現在什麽都沒有……嗯,實在沒法兒待。”
何沛根本沒有拒絕的意思,直接推開相鄰的那扇門就進了程一的房間。
程一愣了一下,宋小舟護著自己頭上的毛巾衝他做了個無辜的表情,就縮回了自己屋裏。
程一把那間小屋打掃了一下,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打掃的,不很髒,擦過床架和桌子,又把地板清理一下。程一甚至調出了

很久沒用的地板護理機的上蠟和拋光功能,聽著護理機嗡嗡的輕微震顫發響,快速的養護著地板,程一還是覺得自己剛才

的經曆……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然後他想起來,那個新房客現在在自己屋裏呢!
程一推開屋門,何沛正坐在床頭的小沙發上,端詳放在桌上的那個遊戲頭盔。他姿態優雅,長褲包裹著的雙腿顯得筆直修

長,外套脫了搭在床頭,看起來倒是安適放鬆,很自在的樣子。要是再來一杯茶端在手裏,他簡直就象這屋子的主人了。
“啊……你的房間打掃好了。”程一說:“我這裏也有多餘的被子什麽的,不過我想也許你會用自己帶來的。”
何沛點了一下頭,完全是老板聽下屬匯報工作的派頭,程一目送他優雅的站起身,從容的走出去,風度翩翩姿態迷人……
呃,重點不是這個。
程一一直到自己登上遊戲之後,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搞不清,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況?以後的生活又會有什麽樣的變化?
本來是怕孤單才把房子分租出去的,可是現在看來,孤單應該是不會了,麻煩卻可能已經找上了門。

“喂,傾城!”
程一轉過頭,阿福正戴著一頂大大的鬥笠從山坡上走下來,他的腿特別長,步子又大,高高的揚起手衝程一使勁兒揮了幾

下:“謝謝,辛苦你啦!今天我地裏的收成可是不錯啊!”
程一微微笑,阿福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拍的程一差點兒腿一軟趴在地下。
“喂,你想謀殺啊。”
“嘿,我又不是有意的,也是你自己小身板兒太弱太不經拍了。”阿福說:“我正琢磨著,養條狗,小白龍那隻小白看家真

好使,我都看著眼熱了。”
“那你也養一條。”程一說。其實他有一個項圈,憑這個到雜貨鋪那裏辦個手續就能領隻狗回來。不過……程一覺得犯不著。

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在田間地裏溜達,狗主要是看家護院用的,對他來講用處不大。起先想養狗做伴,可是因為來了個小

舟租房子,兩個人有話說有商量,想養狗的心思也就淡了。
“對了,你總在線啊,不用工作嗎?”
“嗯。”程一嘿嘿笑:“我是無業遊民,所以有的是時間。”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阿福瞧著程一有一畦蘿卜熟了,順手就摸過去,拔了兩個出來:“嘿嘿,好運氣,不拿白不拿。”
長的很飽滿的,水靈靈的兩個大白蘿卜,阿福一手拎一個,一步三搖,笑眯眯的往雜貨店去了,走開一段路,又回過頭來

喊:“喂,你要捎什麽東西嗎?”
程一頭也沒回,擺了擺手。
河東區是蔬菜水果大區,遊戲設定就是這個大區隻能種植這些東西。很遠的地方,隔著一條河,河西區是個畜牧區,那裏

和這裏不一樣,這邊是種植業,那邊是養殖業,品種也比較單一,除了豬牛羊,就是雞鴨鵝,啊,靠水的地方還有養魚的

。不過程一對整天打豬草鏟豬糞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河東河西都是農副業,而靠北邊的那座叫拔天的連綿的山脈後麵,那

裏是工坊區,那裏有家具坊,煉油坊,陶器坊,榨酒坊等等,程一他們種的橄欖,會成為他們煉橄欖油的原料,而葡萄則

是釀酒用的。各個大區的劃分不同,玩法也就不一樣。程一他們要升級,提高自己的各項屬性,也需要再購入家具,陶器

這些東西。這個遊戲裏麵呈現的,就是這樣古樸的,在小範圍內自給自足的自然生態。
程一昨天還在工坊那裏買了張床,把它放在屋子裏,房屋美觀度上升了75點,也給自己的經驗值增加了20點。
從茅草屋一點點的增加牢固度美觀度,然後自己種地,收獲來得到經驗值升級。程一現在是五級農夫,經驗值3185點,還

需要1015的經驗值才能升到六級。
河東區的玩家不算太多,不過據說是比河西還要多出一半來。程一又替有些幹裂的黃瓜地澆了些水,從懷裏摸出笛子來輕

輕吹了一小首短曲子,看著黃瓜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展,小小的黃花下麵結出細細的小小的嫩黃瓜來,覺得這種成就感

真是令人愉快。
種植的快樂並不僅僅在收獲的時節……過程一樣讓人覺得趣味無窮。
唔,也許明天試試種向日葵?




傾國傾城(網遊)7-12

程一知道自己沒什麽雄心壯誌,雖然才二十多歲,但是生活方式就象個上了年紀的人,不去工作,好吃懶動,養花弄草(

在遊戲裏),照顧下小朋友(呃,宋小舟也算是小朋友嗎?),出租房子當寓公。有時候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完全應該弄

個拐杖或是電子狗作伴,那就更十足十的象個老頭兒了。
程一過了好些天,才從小白龍他們那裏知道,控製麵板上有個嵌入式的操作麵板,功能十分強大,可以在那裏瀏覽信息,

看電影聽音樂泡論壇甚至小白龍他們在那裏處理工作收發信件,跟公司傳遞信息,真是工作遊戲娛樂休閑都不耽誤。其實

現在很多網遊都有這種功能。
程一打開控製麵板,過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該幹點什麽。最後他開郵箱看信。
結果一打開嚇了一跳,郵箱已經快要爆滿了。
郵件的標題都是紅通通的加粗的爆炸體,看上去一片血腥似的觸目驚心。程一看著那些刺眼的充分表達發信人心情的標題

顏色,根本沒敢打開信去看內容,急急忙忙又把郵箱關上了。
阿福在外麵喊他,聲音遠遠的,也挺清晰:“城子!城子!你地裏長蟲了!”
“長蟲你替我噴點藥!”
阿福不情不願的喊:“憑什麽我給你幹活啊!”
程一把剛才收獲的玉米都選擇了銷售出去,完成操作之後才走出屋子。阿福正拎著一大瓶殺蟲劑,在那裏衝著一株茄子噴

啊噴。
“對了,我剛才看到小白龍從你地頭過,偷你東西了嗎?”
程一搖頭:“他從來不幹這事兒,你以為都象你啊。”
“嘿,我怎麽了……”阿福說:“我可比他坦城多了,整天板著臉,跟誰都欠他錢似的,就跟那條狗親,大白加小白……”
阿福說的正起勁,忽然閉上了嘴巴。程一回頭看的時候,發現背後說人真是要不得,說曹操曹操到。
小白龍今天沒戴那頂鬥笠,微風吹著他半長不短的頭發,發梢微微晃動。一個人氣質就算在這種遊戲裏麵也看的出來,他

的腰背總是挺拔,腿也顯的修長。阿福很自來熟的問他:
“你弟呢?”
“看家呢。”
熟了以後,發現小白龍的那些朋友管他叫大白,管他那條黑狗叫小白,平時提起來都是你弟你弟的稱呼,小白龍自己也不

反對。
“幾級了?”
“你自己不會看嗎?”
小白龍和別人說話都算溫和和氣,就是和阿福總是冷冰冰的沒話說的樣子。偏偏阿福又喜歡招惹他說話,沒話也要找些廢

話來說。
我知道小白龍過來幹什麽,從包裹裏把兩包蘋果樹種子給他:“喏,給你。”
“好,謝謝了。”
阿福問:“幹嘛給他這個?”
“這是升六級的時候送的,我又不種。正好他用得著,也省得放在我這裏白浪費。”
“喂,蘋果種子不便宜呢!1800一顆啊!等於七包半蘿卜種子了。”
程一說:“反正不花錢,是獎勵的啊。”
“那為什麽要送給他……我也想種種蘋果呢,高級作物,我還從來沒種過……”
程一沒法兒和他說,於是低下頭給茄子地猛澆水。
小白龍把蘋果種子收起來,遞過來一個紙袋。
程一沒接:“什麽?”
“化肥,算是換你的種子。”
“哦,不要了。”
“給你。”小白龍說話不多,但是總給人一種言簡意賅,非常有魄力的感覺。
好象除了他那隻狗小白在的時候,其他時候小白龍都很嚴肅。
阿福抓抓頭,換了話題說:“對了,我剛才來的時候路過山坡河沿那兒,不知道誰在那兒新開了一塊地,玉米快熟了,咱

們去偷幾個?”
“行。”程一答應的爽快。在這個遊戲裏偷別人的作物是很HAPPY的娛樂。雖然覺得小白龍大概是不會去,程一還是回頭問

他一句:“你來嗎?”
沒想到啊沒想到,小白龍居然很幹脆的一點頭:“好!”
呃?
阿福顯然也有點反應不過來,主要是……小白龍的氣質實在不象個作賊的。旁人去別人地頭兒蹲等蘿卜等玉米成熟,總是一

臉賊笑弓背彎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偏他腳步生風氣宇軒昂……
“那,我們組隊去偷?”
組隊的話,得手的成功率會比較高,而且偷竊時會提升一定的經驗值==||。怎麽說呢?大概是設定係統的人認為盜竊團

夥比單打獨鬥的偷竊能力更高?
阿福成為隊長,給這個三人臨時小隊起名叫“就愛胡蘿卜”……
三個人都不出聲,程一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路旁的青草依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快走到河沿的時候阿福打破了隊伍裏的沈默:“對了,你們今天有沒看公共信息版?”
“嗯?沒看,有什麽係統公告嗎?”
“有。”
程一打開公告麵板,果然看到一條係統公告。
係統說要關閉遊戲兩天維護並更新數據,幸好不是說要永久關閉停止運營。
“不知道更新後,會是什麽樣?”阿福歎氣:“希望不是功能越來越少,人數越來越少……”
“應該不會。”
“不會什麽……”阿福一臉悲憤的樣子:“這麽好的遊戲!又和平,又友愛,又可以種草拔草的陶冶性情,為什麽大多數人都

不喜歡?”
他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可能本來想揪程一的領子的,可是一伸手卻揪著了站在他左邊的小白龍的領子:“喂,你說,為

什麽會有人不喜歡這遊戲呢?”
小白龍臉色不變,語氣不變,淡淡的說:“鬆手。”
阿福象被紮了一針的氣球,哦了一聲把手鬆開了。
好厲害,好有氣勢,什麽叫天外飛仙一劍傾城果然這就是高手風範與眾不同……呃?
不不,隨便傾什麽都行,別傾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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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蹲在地頭兒等蘿卜熟,已經進入五分鍾倒計時了。
“喂,我說咱們最好分開來,這樣成功麵兒大,而且不容易被看地的狗抓住。”
程一點頭讚同:“說的也是。”
隔著一排玉米!稈,蘿卜地被區分成兩部分,阿福和小白龍在一起就渾身不舒服,自己申請去那邊兒地。
偷別人的地是這遊戲裏極大的一個樂趣,能不能偷到,能偷到幾個,會不會對方看地的狗發現而追咬……嘿,真是緊張刺激

又期待興奮啊。
程一覺得自己身上都要冒汗了,一邊兒一樣半蹲著的小白龍卻依然很鎮定平靜。
“對了,上次路過這裏好象沒看到這裏有人開地呢。”我小聲說:“大概也是剛過來開地沒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新玩家……”
小白龍說:“看蘿卜種的這麽齊整,應該不是了。”
程一轉頭看他:“這你也能看出來?”
“當然。”
兩個人離的太近,程一可以感覺著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在耳旁,聲音給人一種非常幹淨,非常醇厚的感覺。可以聽得出來

,小白龍這個人一定有非常良好的教養,而且年紀不大。
很有感染力,穿透力的聲音,很美的聲音,遊戲裏的天色也暗了下來,長草遮掩了人的身形,也讓人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

覺。再聽到那樣的聲音……感覺真的很純淨,讓人覺得薰然欲醉。象柔軟光滑的絲綢,從肌膚表麵上滑過去。
這個遊戲推出的早,還沒有現下的網遊時興的相貌掃描,遊戲裏人物的長相不是真的,但是聲音卻是玩家自己的。
這或許是所有的虛擬中,唯一的真實。
程一忽然想起很早以前,聽過的一首歌,那歌唱的什麽早不記得,但是那樣優美的聲音,哀而不傷的旋律,卻令人難以忘

懷。又好象,是什麽時候喝過的一杯陳酒,酒味香醇,後勁綿長……
阿福的聲音也不錯,但是小白龍的聲音更動聽一些。
“熟了。”
“什麽?”
程一回過神,才醒悟小白龍說的是蘿卜熟了,可是剛才那時機已經一閃即過,那邊地頭還傳來狗吠人嚎的聲音,正是阿福

的嗓門,看來他已經把狗驚動了。屋裏麵衝出來兩個人搶收地裏的作物,係統在收獲上的設定是一分地兩秒鍾就可以收完

,對方有兩個人,地又隻有十分,很快就把蘿卜全收起了,程一他們兩個人蹲在那兒甚至沒來及動,滿地的白蘿卜已經被

收了個幹淨,隻剩了一地狼藉的萎蔫的蘿卜纓子。
“動作確實利索,不是新手。”
“嗯。”小白龍答應了一聲。程一看他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自己也就蹲那兒沒動。
那邊阿福尖叫聲和狗吠聲也都止歇下來了,程一捂著嘴小聲笑:“褲子肯定又被咬爛了。”
小白龍一臉正經的表情,可眼裏的笑意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心緒。
“好啦,我們也別在這兒杵著了,蘿卜沒了,難道還要撿幾片爛葉子回去不成?”程一拍拍褲子站起來:“回去吧。”
阿福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三人小組沒偷到蘿卜,自動解散。
小白龍的步伐從容不迫,仔細捉摸一下,還有點行雲流水似的韻味。
“昨天你幫我除了草,還灌溉了四分地,謝謝了。”
“哎,別客氣。”程一說:“我幫你,可我也有經驗拿啊。”
“你幾級了?”
“六級過半。”程一問:“你呢?”
“我剛剛五級,”小白龍頓了一下,說:“你的級,還是以前玩遊戲的時候練出來的吧?”
“當然的,要不然就光這些天的經驗,我可趕不上你。”
夜幕低垂,一彎明月掛上了樹梢頭,銀輝如薄紗一樣,路邊的草葉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瑩白。
小白的聲音在這樣的幽暗中聽起來更加動人悅耳。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額頭的頭發有如銀絲,瑩光融融。他的側麵也被鑲

上了一層銀邊,看起來象是一尊精美絕倫的水晶雕像。
“為什麽喜歡這遊戲?”
“嗯?”這個問題挺突然,程一愣了一下。
“比這好的遊戲多的是啊。”
程一嗬嗬笑了:“嗯,我這個人沒什麽爭鬥意識,玩那些要投入更大心力的網遊我也應付不來。再說,這個遊戲頭盔在家

裏扔了好多年,還能繼續玩,我也很意外。”程一反問他:“你呢?你為什麽留在這遊戲裏?”
“我喜歡安靜。”
他的話很簡練,但是聽的出來,不是應付。
他心裏應該就是這樣想的。
“那天你在田邊吹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嗯?哪天?”
“就是我們認識那天。”
“啊……那天你也聽到了嗎?”
“是的,不過因為那個阿福過去找你說話,所以我就沒過去。”
“哦,那天我吹了兩首,一首是以前聽過的兒歌,後一首是情歌好象。”
“前一首。”
哦。
程一想了想:“那是螢火蟲吧……”
螢火蟲,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
飛到草叢裏,做一個美夢。
笛子就在身邊,程一一邊走,一邊把笛子拿了出來舉到唇邊,吹起那支童謠。
開始那活潑的充滿童趣的曲調,讓人腳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輕快起來。
後麵是抒情的旋律……
程一眼角的餘光修改稿瞥見,小白龍的唇邊似乎也隱隱上翹,露出了笑容。
那一點和煦的笑緩和他給的人那種距離感。
程一反複吹了好幾遍,在溫潤悠揚笛聲裏,月光下那條蜿蜒的小路,似乎變成了美麗的銀色絲帶,一直向遠方延伸而去。


8

螢火蟲,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
夏天要過去,就要到寒冬。
做一個美夢……長睡再不醒。
“一一哥!起床了!”
不要醒啊不要醒……
“一一哥!”聲音的主人有暴走跡象,程一翻了個身,自我催眠著,我什麽也沒有聽見,沒人喊我,我還要睡……
忽然間一大杯涼水被潑到了頭一,程一哇的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
宋小舟兩手叉腰怒氣衝衝的說:“這都十二點了你還不起?你想把整個白天睡過去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程一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那個,昨天玩的時間長了一點……”
宋小舟氣呼呼的盯著他:“算了!早飯不吃,午飯總得起來吃了吧?”
“嗯嗯。”
程一爬起來換衣服,宋小舟端著空的大水杯出去。
雖然何沛也搬進來幾天了,不過程一真的沒有明顯感覺家裏又多了一個人。何沛跟宋小舟,還有他不一樣,他得到城區去

工作,每天程一上午或中午起床,他早已經走了。等他晚上回來,程一又已經回房間上線遊戲。基本上,這麽幾天就碰了

兩次頭,一次在衛生間門口,程一洗澡出來,他正要進去。程一就哦了一聲,何沛一聲不響,這也算得一次。還有一次是

在吃晚飯的時候,他和宋小舟正搶一盤炒青菜,正好門一響,何沛從外麵回來,程一順口招呼一聲:“吃過了沒?一塊兒

吃吧?”
何沛回了一句:“我吃過了,”人就進了房間。
宋小舟一時閃神,夾在筷子上的青菜竟然忘了趕緊送進嘴裏,而程一也忘了去跟他搶這條青菜。
何沛穿著長風衣的樣子真是……非常的帥氣。等他進了房間,那一角灰色的風衣的痕跡也消失在門後邊之後,宋小舟冒出一

句:“哎,你覺得他象不象那個蘇先生?”
蘇先生是最近很紅的一部電影裏的人物,很有風度,俊逸不凡。
“這樣的人物怎麽會搬到我們這樣的地方來住啊……”宋小舟小聲說:“你說,他是吃錯了藥,還是……隻是個空殼子?其實他

隻有那麽幾件好衣服而已?”
他說我們的時候很自然,好象……自己已經在這裏住了很多年了似的。
程一點點頭。
他也一樣覺得奇怪,想不透。
“應該不是,洗手間裏有他放的兩個瓶子,洗頭發的還有,嗯,須後水什麽的,嗯……都是挺貴的,不是本地能產的東西。”
“是嗎?”宋小舟眨眨眼,咬著筷子說:“我怎麽沒看到?”
程一啼笑皆非:“你屋裏有洗手間,當然不用出來用這一個。”
“哦,對。”宋小舟特地跑到洗手間去推門開了一眼,然後蹬蹬的又跑回來,眼睛圓圓的:“啊,是的,真的很貴。不過他

也有可能是……“
忽然門響了一聲,程一兩個人一起閉上嘴,夾菜的夾菜扒飯的扒飯。何沛已經換了一件家常穿的寬鬆外套,套著便鞋從屋

裏出來,經過他們兩個身邊進了洗手間。
“呃……反正這事很怪。”宋小舟壓低聲音說:“要是你有個漂亮妹妹啊,這就是一部愛情小說的題材啦!豪門公子跑到破落

城區,就為了一個純真少女……”
“行了,你以為你……”
衛生間門一開,兩個人又一起噤聲。
何沛看看他們,忽然說:“都涼了。”
“什麽?”
“你們兩個人的飯都涼了。”
“哦,噢……”
這房子隔音不大好,程一有點懷疑,不知道何沛聽到什麽沒有。不過這個人表情這麽鎮靜,嗯,說直白點就是好象有點麵

癱……
長的帥的人好象大多數都會有點個性,嗯,以前有種說法叫做酷……
何沛又進了房間,宋小舟看看碗裏的飯粒,的確已經涼了。
“算啦,反正也飽了,不吃了。”他收拾碗筷,程一說:“我來吧。”
“不用,我來就行。對了……”宋小舟指指他的頭發:“你要不要去修一修?正好等下我們一起出去。”
“不用。”程一撩起耳邊的頭發側頭看看:“我自己剪兩下就行。”
“其實你長頭發……嗯……”宋小舟有點疑惑:“嗯,顯的人不是太有精神,要是剪短點,把額頭露出來……嗯,可能人會更好看

點。”
“誒,我天天在家裏,門都很少出,修發型給誰看啊。”
“嗯,其實你的運動是少了一點,小心發胖。”
“不會的。”程一揉揉他的頭發:“你當心點,晚上可能還要降溫,多穿點衣服。”
“知道。”
程一登上遊戲,好友列表裏現在又有了十來個新朋友了。一起玩遊戲當農場主的人脾氣都還好,這跟這遊戲的性質也有關

係,
,這本來就不是一款打打殺殺你爭我奪的遊戲。大家安安份份和和樂樂的種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勤快的人,就收的多點,

地也多開幾塊。懶懶散散看天吃飯的,就收的少些。上次我還看到木頭蹲在一堆草裏笑,蘿卜都讓草淹的快看不到了。
問他怎麽不鋤草,他居然來了一句:草也是有生命的呀,憑什麽這塊地讓蘿卜住,就不讓草住?
程一笑,無言以對。
草是影響收成的,但也不至於一點蘿卜也收不回來,嚴重的時候大概會減產一半……
可是種地的人自己不在乎,程一也沒必要替人在乎。
就站在他地頭聊兩句,看看長草之間還有西瓜秧子蔓過來,葉子和草葉子都混在一起分不出來了。
“對了,小白龍上線了嗎?”
“嗯?你找他?”木頭說:“那你給他發消息看看啊。其實我們和他認識時間也不久,說起來,跟他可能還沒有你熟。嗯,

反正我可以知道,我跟他講的話一共加起來應該還沒有你們兩個一天說的話多呢。”
“嗯?”程一轉過頭:“你們不是朋友嗎?”
“啊,其實不太熟,隻是剛好地挨著,所以……”木頭想了想:“其實他這個人話不多,不知道怎麽和你就好象挺有話說的樣

子,我上次還覺得奇怪呢。”
程一從木頭地邊走過去了雜貨店,貨架上新上了一些裝飾農場的新景飾。有一架很小巧的風車模型,顏色是乳白的,還帶

有一排精致的柵欄籬笆,籬笆後麵還有一排低矮的菊花。
這背景裝飾雖然隻是模型,但是如果真的付錢買下來的話,雜貨店就會給付一個實實在在的,真的背景,與這模型一模一

樣,令農場主可以得到這漂亮的裝飾品。
程一有點恍惚,這架風車……真的很漂亮……
這風車背景後麵的天空,是一點淡淡的桔色,與籬笆前那叢整齊的菊花相與輝映,十分協調,又十分清雅。
“你喜歡?”
“嗯。”程一轉過頭,小白龍慢慢走到他身旁,看看他手裏的風車:“這個是係統升級後的新裝飾吧?”
“是啊。”程一反過來看看價格:“有點貴,華而不實。”
“隻要喜歡,就值得。”
小白龍把程一手裏那個拿過來,看看了價格,微微一笑:“真是有點貴,我現在一共才隻有這麽多錢,買了它沒有錢買種

子了。”
“沒關係。”程一說:“錢可以存,等存夠了,就可以得到了。”
“是嗎?可是也許等你存夠了錢,卻發現它已經賣光了,那怎麽辦?”
他的聲音顯的很惆悵,程一轉頭看他。
或許他是想到了別的什麽事,似乎有些失落的,把那個風車模型,又放回貨架上麵,拿起了一包南瓜種子。
“南瓜還在跌的。”
小白龍說:“木頭說的對,南瓜葉和南瓜花,都挺好看的。現在買不起風車,但是南瓜總是種的起。他那種樂天派的說法

也沒什麽不對,種地的樂趣在於種,總是隻盯著利益,那就沒有意趣了。”

9

程一的地裏種滿了蘋果,現在隻發出細細的小葉子。
他站在地頭邊看了一會兒,知道收獲還要三四十個小時,就算在這裏一直盯著,它也不可能加速成長,而且相對的,蘋果

樹需要的照料也要少許多。
記得過去兄弟幾個人一起玩這遊戲的時候,大家把錢湊在一起開新地,然後有人耕有人種,有人去忙著建籬笆壘狗舍……有

人就負責灌溉捉蟲,分工明確,熱鬧有趣。
那時候……那個時候啊……
程一感慨,然後退出遊戲。
日用品快見底了,得去補充一些。程一仔細想了想,把要買的東西記在一張紙上,宋小舟下午去修了一下頭發,剪出一個

很清爽的劉海,整個人一下子顯的……好象大了一兩歲,但是氣質卻更顯的純淨恬美。
程一看到他抱著大紙袋子,順口問:“這是什麽?”
“嗯……從以前的住處,又收拾了一些衣服,還能穿的我就放下,不能穿的我下午拿去捐了。”
“啊,是捐給前麵那個社區的義賣會嗎?”
“嗯。”
程一拿過外套,把那張寫著采買物品的紙條塞進口袋:“我們一起去吧,我正好去前麵那超市買東西。”
一開門就是一股凜冽的寒意,宋小舟打個哆嗦,把手裏的紙袋抱的更緊了一些。
門口的雪是程一掃過的,再向前,有人踩出一條路,歪歪斜斜的向東延伸。
“當心,可別滑倒了。”
“我知道……”宋小舟剛說這話,腳下就一滑,人向前跌了一步,差點兒趴地下。
“你啊,算了吧。”程一把他抱著大袋子強行接收過來:“我替你拿著,你走穩點。”
紙袋沒封口,程一看到上麵放著的一件外套,領子那裏有標牌,是很名的一個衣服牌子。
不便宜。
程一再看下麵一件,那件衣服沒有商標了,可是質料卻是很好的。
程一轉頭看看宋小舟,他正專心的看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小心翼翼的生恐滑倒。他現在穿的外套鞋子都是很

普通的,很便宜的貨色。
程一不明白,貴的衣服要拿去捐掉,自己穿的是很便宜的廉價貨。
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觸及的往事……
程一沒說什麽,他們先到了那個社區的辦事處,把衣服捐了,那人打開紙袋登記,毛衣,褲子,外套,都是很新很潔淨的

衣服,那個人問宋小舟的名字,宋小舟笑笑,卻說:“就寫程一吧。”
出來之後程一說:“你捐東西,幹嘛倒讓我落個好名聲啊。”
“你是戶主啊。”宋小舟嘻嘻笑:“這種事嘛,當然要寫一家之主的名字。”
程一想,也許不是這個原因,但是宋小舟如果肯說,那自己也不用費勁兒去問。他如果不肯說,自己追問也就沒什麽意思


超市不算大,但是程一要買的日用品也不多,他按著單子拿,一樣一樣的放進購物車裏,宋小舟也拿了幾樣東西。超市頂

上的暖氣出風口發出嗡嗡的聲音,店裏沒有什麽人。結賬的時候程一說:“兩個一起付吧。”然後把錢遞過去,超市那個小

姑娘找了零錢,程一把東西接過來拎著,因為有些食品,所以袋子比較重,宋小舟想接過去,程一不給他,還笑:“你能

把自己好好帶回家就不錯了。”
說這話的時候,程一忽然感覺著,一種奇異的,不太自在的感覺。
似乎,正在被別人緊緊盯著的那種感覺。
程一慢慢轉過頭,隔著積著一層厚厚白雪的灌木叢,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站在路口的那一端,正遙遙的,專注的看著他


宋小舟正走著,發覺程一停下腳步來,他好奇的轉過頭,然後再順著程一的目光看過去。
那個人站在雪中的姿勢,有如青鬆勁竹,北風吹的緊,他的衣角和頭發都在風裏搖擺,明明是動態的樣子,可是卻讓人覺

得──這一刻,這個人,極靜,靜的似乎連時間都在他身上停止了。
宋小舟隻覺得這個人依稀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過了幾秒鍾,程一說:“小舟,東西你先幫我拿一下,我過去跟朋友說幾句話就回來。”
“哦,好。”
宋小舟接過那一大袋東西,看著程一慢慢踏著雪朝那個人走過去。
宋小舟想著他臉上的神情,既不象高興,也不象是不高興……那是一種很複雜的,說不上來的神情。
隔著街,風又大,宋小舟隻能看見兩個人麵對麵站著,程一說了句話,然後那個人忽然伸出手來,把程一緊緊的抱住了。
這種抱法,不象是抱朋友,兄弟……倒象是,抱著失散已久的情人一樣。
嗬……
宋小舟愣愣的看著,程一比那個人要矮,也沒有那個人那麽與眾不同的挺拔風姿,可是他和那個人,在一起的畫麵,看起

來意外的,讓人覺得,很合協。似乎,這事是理所應當的。
早在一百多年前,同性婚姻就已經是合法的。宋小舟並不是奇怪這個,隻是,那個人看起來,明明不象是和程一同處一個

世界,可是,為什麽……
這個擁抱持續了有一分鍾那麽久,然後那個人慢慢鬆開手,程一朝這邊回了一下頭,又說了句什麽,邁步走回來。那個人

跟在他的身邊。
宋小舟莫名的有些緊張。
程一的眼圈有些微微發紅,鼻尖也是。卻不知道是因為風太冷,還是因為遇到了這個人情緒激動。
近看那個人眉清目朗,五官好看的出奇,比來租他們房子的何沛還顯的英氣俊美,但是兩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他的氣質

更柔和,看起來絕對比何沛容易親近。他微笑的樣子甚至讓人在這冰天雪地裏感覺著,似乎臉上拂過了一陣溫暖的春意。
“這是我朋友羅斐,這是宋小舟,我們現在住一起。”程一說。
宋小舟的眼睛,因為意外而顯的睜的更大了一點,話是沒錯,但是聽起來,怎麽有點怪……
住在一起,可以有很多解釋的……
“嗯,我知道,這位小宋先生是你的房客是吧?”
那個羅斐向宋小舟伸出手:“你好。”
“我叫小舟,不是小宋,你可以喊我小舟或宋先生,但不是小宋先生。”
小舟沒伸手,他一隻手提不住袋子,所以兩隻手都用上了:“你好,羅先生。”
有點納悶,程一說過自己是房客嗎?這個羅斐看來好象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程一說:“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最近沒工作。”
“唔,”程一說:“旅館訂了嗎?你的房子很久沒人打理過,恐怕不好住。”
“我住你那裏。”羅斐很自然的說,並且在宋小舟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把他手上的袋子接過去了一袋。
“我?我那裏不行。”程一說:“我那兩間房都住著人的,沒地方容你。”
“我睡你房間。”羅斐說:“以前我們不也擠一間房睡嗎?”
程一嘴唇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三個人心思各異的走回去,程一拿出磁卡刷開門鎖,羅斐先走了進去,程一看看宋小舟,

他臉上還是那種讓人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情緒的表情。
看起來,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應該和他的表情,一樣複雜。

────
過往的JQ。。慢慢浮上水麵了。
呃,雖然貼晚了。不過還是要補一句,大家節日快樂呀。


10

進了屋脫了外套,羅斐穿著件銀灰的套頭毛衣,米色長褲,整個人淡雅潔淨,俊雅不凡,宋小舟咳嗽一聲,說:“我回屋

了。
羅斐問程一:“你住哪屋?我把行李放下。”
他手裏提著個不大的黑色拎包,程一看看他,垂下頭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先放屋裏吧,我幫你查詢看看附近有旅館的房

間……”
程一的聲音,在房門喀的一聲被合上落鎖的時候斷了。
他回過頭來,羅斐已經不容抗拒的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這個擁抱比在街上的那個還要重,還要緊。
就象,要將他折成兩斷那樣的用力。
“阿斐……”程一的手在那裏空懸了片刻,輕輕抬起來,在羅斐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別這樣。你累了,休息會兒吧。”
羅斐身上的熱度,讓程一覺得渾身僵硬。
他的擁抱,那麽突然……那麽,讓人覺得不適。
可是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們會在沒人的時候偷偷手拉手,會在別人都不注意的時交換一個隱密的,裏麵的含義隻有他們自己明白的眼神。
程一記得他們的第一次擁抱,那天下著大雨,學校下午沒有課,他們躲在小閱覽室的窗簾後麵緊緊的抱在一起,窗外雷聲

轟轟,大雨如注,風吹的窗子!!的輕聲響著。
阿斐……
他們曾經,那樣的相愛過。在黑暗的沒人的閣樓上,第一次做愛。兩個人都知道那是怎麽做的,可是誰也沒有經驗,最後

,他痛的有兩三天都沒辦法坐立如常,走路也是慢慢的。阿斐那麽不安,恨不得一步也不讓他走動,連床都不讓他下……
程一覺得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他們擁抱的時候,他會熱起來的地方,絕對不是鼻梁和眼睛。
少年人總是有勇氣的,等他好了之後沒幾天,他們又嚐試了一次,這一次比前一次要成功的多了,因為阿斐在插入的時候

也不斷的撫慰他的前麵,所以他在阿斐之前就已經達到了高潮。
程一忽然從回憶中清醒,他已經被羅斐一把按著倒了床上,眼前看到的除了天花板,就是羅斐那張比記憶中還要俊朗有魅

力的麵容。
他們從小就認識,一起長大的,又曾經有那樣一段關係,所以他現在的眼神表情代表什麽程一很清楚。
“別胡來……”
羅斐重重的吻住他的嘴唇,那簡直不能稱之為吻,而象是激烈的噬咬,象是要把他嚼碎了吞下肚一樣的狂猛。
程一本能的掙紮起來,但是他現在的體型力氣本來就不是那麽強,而羅斐看起來溫文的外表下卻蘊藏令人無法一眼看出的

強硬力量。程一越是掙紮他的力氣卻是不容抗拒,很快程一的罩衣和襯衣都被剝掉了,上身光裸的露出來。
羅斐激烈的愛撫他,很快把他的長褲也剝掉了,隔著內褲牢牢握住他的欲望的形狀,在強吻的空檔裏含含糊糊的問:“想

我嗎……”
程一發出含糊不明的聲音,他如果想高聲喊,還是可以辦到的。可是喊了之後會怎樣?讓宋小舟衝進來,看到這一切嗎?
程一不想這樣。
這段過去他並不是想牢牢掩起,當作沒發生過。可是,這一切就象一個已經結痂的傷疤,他不想,也不能再把這一切揭開

,血淋淋的,再讓事情從頭到尾的,清晰的提醒自己,他曾經失去過,他曾經受過傷。
他,已經被這個人拋棄了。
就象吸過的煙頭,拋開的時候如此決然,沒有一個人會去留戀。
程一最後試著掙紮一下,但是羅斐已經把他身上最後一點布絲掉扯掉了,用唾液給自己簡單抹了兩下做了潤滑,就那樣強

硬的插了進來。
太久沒有這樣了,程一覺得下麵疼的象是要裂開了,頭皮發麻,身體僵硬。
他想起那個在閱覽室裏的第一次擁抱,雨水濺在窗台和窗簾上,風很涼,因為太緊張,指尖也發涼,可是胸口火熱。
那時候的程一,是多麽無知無畏啊。
可是現在身體滾燙的熱著,胸口卻覺得一片冰涼。
羅斐的性愛經驗和過去絕不一樣了。少年時候他們都那樣青澀,試探著接近,對待每件事都顯的新奇笨拙,可是現在羅斐

已經經驗豐富,動作老練,雖然那樣強迫,但是程一還是在他強迫著的,暴雨一樣的性愛中得到快感,高潮後的一瞬間,

看著他的臉龐,程一閉了一下眼,轉過頭去。
真是荒唐。
隔了這麽多年,這個人怎麽又回來了呢?
程一幾乎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有睡醒,這是個噩夢。
但是閉上的眼再睜開,那個人仍在。
羅斐還沒有停止,他仍然在動作著,深深的,深入他的身體。
程一的雙腿被打開來緊緊壓在胸前,這個姿勢讓他呼吸不暢,胸口沈悶的發疼,腿已經麻了,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承受著

羅斐似乎永不止歇的侵犯。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一覺得自己在過程中應該暈厥過,不過時間並不長。他趴在那裏,羅斐手臂還占有性十足的緊緊抱著

他的腰。
“我按著你匯款留的地址,去找過你……但是你結婚了。”羅斐的聲音有一種激情後淡淡的疲倦:“為什麽?”
程一嗓子有些疼。
過了一會兒,他聲音低啞幹澀的說:“是你先說的分手。”


11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情欲的殘味,氣氛沈默令人覺得壓抑,羅斐的手在他的背上反複摩挲,程一說:“起來。”
羅斐沒說話也沒動。
“我喘不過氣來了。”
羅斐才朝旁邊挪了一下。程一的這張床比普通單人床寬,但比普通雙人床又要窄,以前兩個少年睡上麵還湊合,現在兩個

都變成了大人,這張床是睡不下他們了。
程一覺得腰酸腿軟,兩腿間的隱密部位疲倦而疼痛。他費力的把身體撐起來,看到羅斐的那個行李袋扔在一旁,歎了口氣

,說:“你走吧。”
“一一,以前的事就都讓它們過去,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
程一搖搖頭:“以前誰對誰錯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羅斐,你和我,已經不合適在一起了。”
“不可能的。”羅斐語氣溫柔,但是話裏的意思卻很固執:“我們是相愛的。一一,你還是喜歡我的,你不能否認這一點。”
“我是愛過你,但是,是愛過。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是和你鬥氣。我現在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我

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
“安定的生活,我也可以給你。”
“別扯了。”程一毫不客氣的說,後庭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按捺不住:“就憑你那愛新鮮的不安寧的個性?還

是你現在受人追捧的萬人迷大歌星的身份?”
羅斐還想再說什麽,程一已經不想再聽了:“別讓我說難聽的話,你還是快走吧。”
羅斐靜了一會兒,老老實實的下床穿衣,他的身材和很多年前是不一樣了,少年青澀流暢的身材被成年人富有力度美感的

線條取代,這個男人是很有魅力的,穿上衣服之後,又成了溫和而彬彬有禮的樣子,仿佛和剛才那獸性大發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程一卻深知道,人長的好,從小就有許多人捧著寵著,羅斐這個任性的脾氣,到老到死恐怕也不會改。他想要什

麽就伸手去拿,不要了就幹脆的扔掉。可是人的心畢竟不是一樣玩具,摔到幾下,裂成幾瓣,還可以撿起來再拿膠粘一粘

,補上了,就當以前的傷害沒發生過。
程一對生活的要求很低,可是他對愛這個字,卻絕不馬虎含糊。
羅斐對愛總是得到的容易,所以他從不去珍惜。
程一想,就算自己這時候豬油蒙心再答應他複合,恐怕支撐不了半年,羅斐又會被另外的新鮮熱鬧吸引。
羅斐的聲音溫存,他的相貌好,聲音更好,單憑一把嗓子已經足以擄獲他看中的人了。
“一一,那我明天再過來。”
程一側躺著,麵朝床裏,沒有出聲。
羅斐俯下身來在他耳朵後麵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說:“你好好休息。”
程一聽到他開門出去地聲音,有些厭倦的閉上了眼。
晚飯的時候他硬支撐著起來吃了一點東西,宋小舟煮了很濃很鮮的湯,他聞著卻隻覺得有點反胃的感覺,吃了一點白飯就

覺得很漲,程一洗了很久的熱水澡,然後開藥箱替自己找藥膏擦。
他費力的替自己上好了藥,無力的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身體疲累到了極點,可是腦子裏亂糟糟的,精神繃的緊緊的,怎麽也無法放鬆下來。
程一轉過頭,看到放在床頭櫃子邊上的遊戲頭盔。
這種時候,玩遊戲的話……
倒是不用動彈,而且在遊戲裏也不會感覺著身體特別難過。
程一把頭盔慢慢抱過來扣在頭上。
他登上來的時候,遊戲裏正在下雨。
不管你在遊戲裏的什麽地方下線,再上線的時候都會在你自己農場的那間屋子裏。
這裏已經讓程一收拾的很整齊,前幾天把那間係統給的茅草屋給換掉了,現在的房子是的是在商店精心挑了半天的綠頂木

屋,雖然也是平房,不過上麵有個小閣樓,窗子敞亮,拙樸有趣。
程一坐在門口的木頭扶梯上,看著沐浴在一片細雨中的,自己的田地。
雨中的一切顯的靜謐安詳,一切煩燥喧囂都被衝淡,洗淨。
程一覺得,這時候要是有支煙,就更好了。
他戒煙很久了。
程一坐了一會兒,然後到地裏去,給蘿卜拔拔草,再給果樹除除蟲。他現在種了幾棵橙子樹,一株桃子,一棵石榴還有一

株葡萄,雖然種的零落雜亂,但是夾雜著一地蘿卜纓子,倒顯的別致。地裏就這麽點活兒,沒什麽別的可幹的了,程一就

站在桃子樹邊發呆。
以前遊戲裏有個人的ID叫秋香,種了一地的桃樹。她卻不為了桃子,隻是為了看那開的花。有人和她說,種桃花寫詩的那

是唐伯虎,不是秋香。她卻也不在乎,把一塊刻著桃花庵的牌子掛在地頭,還把唐伯虎詩中的幾句刻門柱上。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到底誰是清醒的,誰是糊塗的。誰是正確的,誰是謬誤的,這個沒人能說清。但是一彎清溪淌過,零落桃花隨流水,繽紛

飛粉似華年……
那時候阿斐和他在桃樹下駐足,那家夥說……
程一皺了下眉頭,他怎麽也想不起來,羅斐那時候說了什麽。
從那一次受傷之後,經常會有這種竟間歇性的情況。記憶仿佛摔出了裂痕,雖然沒有忘記什麽重要的人和事,但是有些細

節,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遠遠的,有個人在雨裏麵朝他走了過來。程一靠著樹,看著那個人越走越近,身形漸漸清晰。

─────────俺是喝紅豆稀飯的分割線─────────

話說有碗熱稀飯喝真幸福啊。。。一一,可憐的娃過來,給你也來一碗吧。


12

“你的精神好象不大好。”
程一說:“嗯,下雨。”
“嘿,怎麽下雨你還情緒化反應這麽強烈啊?我還以為隻有女玩家才會這套傷春悲秋呢。”
小白龍看起來是努力想活躍氣氛,故意岔開話。
程一在樹下麵坐下來,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心裏麵壓了很多話,真的很想說出來。可是在現實裏,他不能說,也不知道

該和誰說,說了之後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也許朋友不是朋友了,也許親人也不是親人了。
但是他憋的太久了,原來他以為,自己可以把很多事情都忘記,讓那些都爛在自己肚子裏。
可是現在,他真的做不到……他忍不住了。
“喂,大白,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小白龍被叫大白,因為大家總是拿他家那條狗取笑,不是說那是他弟弟就說那是他兒子。小白龍倒也不惱,有時候心情好

,有人喊他還答應兩聲。
“好,你說吧,正好趁雨,我洗耳恭聽。”他也在桃樹下坐了下來。桃樹的花開了,粉蓬蓬的花在雨裏吸飽了水珠,沈甸甸

,看起來那份輕浮的美麗也多了許多沈靜的份量。
程一說:“我是被領養的。從小就被拋在一個收容機構的門口,然後在那裏長大。後來,我被領養了。領養我的這個人對

我很好,我有時候覺得,他對待我象對待一個平等的成年人,他把我視為一個需要尊重與保持個性的家庭成員,並不把我

當成無知的需要嚴厲管束的孩子。我覺得,作為一個孤兒的不幸,在有了現在的家之後,一切都得到了補償……”
“後來,我認識了阿斐。他那時候是個陽光少年,轉到我們的學校來就讀,一下子就成了風雲人物。那時候啊,喜歡他的

人真多,男男女女都有……所以,後來他喜歡上我,我真覺得,我太幸運了。”
“越是覺得自己幸運,就越有種唯恐失去這種信任的惶恐。阿斐長的漂亮,人又聰明,所以,有點小小的任性大家也都覺

得理所當然,應該包容。阿斐唱歌很好,從小就一直想在這上麵有所發展,我也一直支持他,鼓勵他……甚至,是討好他,

崇拜他。他的要求,我都不會拒絕。我們第一次擁抱,是在學校的閱讀室裏,第一次親熱……是在我家,就在我現在還住著

的那張床上。說實話,我當時一點兒都不覺得舒服,太疼了,疼的要命。可是他很高興,我想,能讓他高興就行。”
小白龍沒出聲,他是個很好的聽眾。
程一抬頭看看樹上開著的桃花,繼續向下說:“後來他的父母不同意他選擇的發展道路,也不同意和我他在一起。阿斐說

我們一起走吧,追求我們應該走的正確的路。我當時真的什麽都不怕啊,背了一個背包就和他一起走了。我們什麽都沒有

,沒有錢,沒有學曆,也沒有閱曆沒有本事。阿斐去找人,找各種各樣的人,想向他們證明自己的音樂才華,我去做小工

,什麽活兒都幹,賺生活費養活我們兩個人。那時候太難了,什麽事我都做過,每天睡的很少,吃的也很少,全靠一股勁

兒撐著。那時候隻覺得自己能拚搏,也一定會有好前途。那時候……”程一頓了一下,那個時候,羅斐的脾氣變的很壞,兩

個人的境況太不好,自己又太累,洗壞了他的一件襯衫,爆發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大的爭吵。那就隻是開了個頭,後來的

情形越來越不好。
“後來羅斐在酒吧裏唱歌,我有了份相對來說固定的工作,境況好了一點點。然後他被人看中,開始走運了。但是我還是

老樣子,見識不廣,和他漸漸有了差距。他因為事業有起色的關係,要去另一個地方發展,我呢,給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先

生做陪護,給他念念報,寄一下信,推著他在花園裏散散步什麽的。這樣一來,這段感情就很難維持下去了。後來,我們

就分手了。”
小白龍很敏銳的問:“是他提出來的吧?”
程一苦笑:“那當然,你看我有那個資本大聲衝他說話嗎?他連麵也沒見,分手就直接在電話裏說的。那些他曾經留下的

舊東西,他也都不要了。他整個兒和過去的自我告別,一刀兩斷。”
“那也太絕情了,我說,他沒給你什麽補償嗎?”
程一轉過頭看他,眼光裏倒沒有什麽別的意思,隻是淡淡的說:“沒有,我也不覺得我需要什麽補償。那些事都是我心甘

情願做的,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曾經快樂過。這件事到現在我也並不後悔,又需要什麽補償呢?”
小白龍嗯了一聲:“那後來呢?”
“後來啊……”程一摸摸腦袋:“後來我結婚了。”
“什麽?”聽前麵的事都很平靜的小白龍一下子發出了突兀的質疑聲。
“唉,你激動什麽呀。我的確是結婚了,然後我太太還很能幹的……不過,我沒福氣,結婚才七個月……她就因病去世了。”
“啊,”小白龍的聲音有些發幹:“是這樣……你,也別太難過。”
程一有點好笑:“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我現在還難過什麽。”
“嗯,那你現在呢?生活還好嗎?”
“挺穩定的。”程一說:“哪,說起來不大好意思,不過我太太過世之後給我留了一筆遺產,不揮霍的話夠我養老的。我養

父去年也過世了,我現在住在舊房子裏,靠積蓄過日子,嘿,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一百個人就有一百種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又沒傷害誰,這樣生活有什麽不好呢?”
“嗯,你說的挺對。”程一抹了一把臉:“其實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說不說都一樣,就是說出來,覺得心裏鬆快。就是

你的耳朵受了這半天累,真是勞苦了。”
小白龍點點頭:“行了,你說都說了還假客氣什麽。那為什麽偏偏今天想找人傾訴呢?難道就因為下雨心情不好啊?”
“不全是……今天,我又遇到他啦。他說想和我從頭再來,我就是覺得,很好笑……不過,胸口也挺悶的。現在說出來,覺得

好受多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小白龍語氣淡淡的,他在雨裏仰起臉,雨珠掛在他的睫毛上,顯的有種寶石似的晶瑩。程一開玩笑的說:“在遊戲裏淋雨

,不知道會不會感冒啊?”
小白龍搖搖頭,忽然說:“會不會感冒我不清楚,但是我對另一件事情很感興趣。”
“嗯?”
“在遊戲裏親熱,會不會真的有快感?”
“呃?”
程一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小白龍的臉龐突然湊近,近的程一可以看到他濡濕的睫毛。
然後小白龍的嘴唇,就這麽碰到了他的嘴唇。


──────俺是終於盼到下雨的分割線──────

話說我們這裏旱的實在都沒辦法了,好在今天晚上開始下雨了,隻是不知道雨量夠不夠緩解旱情的。淚奔。。。。。




傾國傾城(網遊)13-16

這時候程一什麽都沒想,腦子裏空白一片。
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是:在遊戲裏淋雨,會不會真的感冒?
遊戲裏並沒有肌膚接觸的感覺,接吻當然也不可能有感覺。可是程一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響,他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就是

一手按了下線選項。
摘下頭盔之後程一覺得臉熱的厲害,頭暈暈的……
小白龍那算是怎麽一回子事兒?
程一昏昏沈沈的抱著頭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是……開玩笑?還是,想安慰他一下?
又或者……
程一摸摸自己的頭,還沒有鎮靜下來。剛才可能自己反應太過頭了。但是剛經過羅斐那件事,現在他就和驚弓之鳥似的。
要過了一夜睡醒,程一才發現自己不是被刺激的太厲害,而是真的感冒了,發起了低燒。三餐都是宋小舟給他送進來的,

藥,水,病號餐。宋小舟象隻忙碌的小蜜蜂,進進出出。何沛早上也過來了一次,那會兒宋小舟坐在床前給程一測了下體

溫,然後從藥箱裏拿出藥水來,滴了幾滴在水杯裏,攪了兩下,說:“喝吧。”
“其實不嚴重,不吃藥也沒關係。”
“吃!”
宋小舟小小的一張臉上露出十分嚴肅的神情來,絕對是不容商量的。
程一沒辦法,隻好接過水杯喝下去,藥水並沒有什麽異味,程一把空杯子遞回去,小舟接過杯子出去又端著一碗稀飯進來

,何沛一直站在門邊,他這個人很奇怪,一開始的時候覺得他十分不適合這裏,顯的格格不入,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這個

人也算是挺溫和好處的,不找碴也不多話,站在門邊也不讓人覺得不和諧。
程一接過稀飯,用調羹攪了兩下,裏麵有細細的快要被熬化了的魚肉絲,喝起來倒沒腥味兒,滿滿一碗都喝下去了,隻覺

得肚子漲的鼓鼓的,想下床卻被宋小舟攔住:“喂,你別亂動,想要拿什麽我遞給你。”
程一苦笑:“我要去廁所。”
“哦……”宋小舟這才縮回手,說:“那你小心著點兒。”
“切,就是有點感冒,讓你說的我跟重病不治了似的。”
不過腳底下是有點軟綿綿的,程一對自己為什麽會有現在的症狀是很清楚,當然不是在遊戲裏淋了雨的關係。
衛生間的鏡子有些模糊了,程一伸手抹了幾下。鏡子裏的人看起來有些憔悴,額前的頭發快要擋住了眼睛,看起來一點生

氣也沒有。
其實他的身體在上次事故之後所受的外傷是早已經好了,但是體質卻似乎一直沒恢複。不過也是,總是悶在屋子裏不動彈

,身體素質也不會平白的好起來。
但是冬季太冷,戶外的溫度這幾年越來越低,甚至許多人都停止了冬季的工作,請長假或是轉變工作方式在室內待著。就

算想要偶爾出去跑跑步,看外麵始終沒有融化過的積雪,也不太可能。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程一條件反射的說:“進來。”
說完他就愣了下,這是洗手間,又不是在客廳裏房間裏,說什麽進來啊。
不過門被推開,站在門口的不是宋小舟而是何沛。
“你在裏麵有一會兒了,身體很不舒服嗎?”
程一有點意外,如果說是放心不下,也應該是宋小舟……但是畢竟大家同住一個屋簷下,何沛的關心也不是特別突兀。
“沒事兒。”程一洗過手:“你別被宋小舟咋咋呼呼的給誤導了,其實我就是有點小感冒。”程一摸摸腦門兒:“喏,已經退

燒了。”
何沛點點頭:“要是不舒服就回去躺著吧,或者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就這點兒小病哪用得著去醫院啊。”何沛說:“對了,你不用上班?”
“今天休息。”
“哦。”程一慢慢的挪著步子回房間去,身體放鬆攤在床上,何沛沒有再跟過來說什麽。
程一覺得有點昏昏沈沈的,腦袋裏象是灌滿了鉛,思考變的很艱難,很慢。這一次可能要過兩天才能慢慢好轉了,雖然心

裏惦記著自己在遊戲裏的蘋果桃子什麽的該成熟了,可是現在的身體狀況去玩遊戲也實在行不通。還有……
羅斐從昨天走了之後,倒是一直沒什麽消息。也許他已經離開了,這樣自然再好不過。不過程一卻覺得隱隱的不安,羅斐

為什麽突然又回來了呢,而且還對他說那些話,還有,在這個房間裏發生的事……程一知道自己身體弱,但是如果不是羅斐

半強迫著他的性事,也不會讓他的身體現在這樣虛弱。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程一覺得很不解乏,看看時間,快到中飯時了。宋小舟做了一碗雞蛋麵端進來,又態度強硬的讓他

服了藥才能吃飯。程一拿筷子挑了挑碗裏的麵條,忽然覺得感慨:“幸好啊幸好,要不是有你在,我現在躺在這兒叫天不

應叫地不靈,水沒有飯也沒有,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既然知道,那就快點兒好起來啊。”宋小舟瞥他一眼,按了一下測溫儀:“嗯,燒倒是退了,你別忘了得多喝水。”他想

了想,又露出有點苦惱的表情:“可是晚上我有事得出去,那你怎麽吃飯呢?”
程一說:“我又不是斷了手腳,冰箱裏有吃的,我當然會拿出來熱,藥我也不會忘吃的。”
“嗯,要不我和人說一聲,改明天吧。”
“你還是今天去吧,”程一說:“我又不是什麽重病患者,你別為這個耽誤了要緊事。”
宋小舟咬著下唇,想了想說:“好吧,我盡量早回來。冰箱裏有早上做的炒飯,還有一碗肉湯,你自己熱了吃。”
“行。”
小舟又囑咐了半天才出去,這孩子的性格有時候讓程一覺得他象一隻小母雞,整天忙個不停……不過,宋小舟也真是很可愛

啊。
程一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也實在怪悶的,晚上睡了,上午睡了,這會兒實在睡不著,窗簾被我拉開一條縫,外麵又下

起雪來了。程一望著一片片飄落的雪花,雪花從細碎漸漸變成絮狀,後來看起來就象是羽毛枕破了一樣,大片大片的雪花

粘在一起,難怪有個形容詞叫鵝毛大雪。
程一不知道宋小舟穿的暖和不暖和,最好他能在雪積的深了之前回來,不然可能路上會很難走的。
肚子不餓,但是想著要是自己不吃東西,宋小舟回來鐵定是不依不饒,程一在冰箱裏找著了他說的炒飯,正想再低下身去

找肉湯,忽然覺得眼前一黑,頭重腳輕的,扶著冰箱門,就緩緩的坐在了地上。
忽然一雙手伸到他的腋下,沈穩有力的把他扶了起來。程一慢慢轉過頭,眨了下眼,何沛的臉龐離他很近,那張看起來總

是很淡然的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
“不要緊吧?”
“沒事兒,就是頭有點暈。”
“你不該那麽低著頭的。”何沛扶著他坐在沙發上:“你要拿什麽,我幫你。”
“哦,小舟說有份肉湯,讓我晚上熱著吃。”
何沛低下頭看了一下,拿出一個白色的飯盒來,裏麵果然盛著一些燉好的湯。
“嗯,麻煩你了。”程一想自己接過去,何沛卻皺了下眉頭:“你生病,吃這個恐怕不太合適。”
程一現在反應有點遲鈍。
不合適?那什麽合適?下著這麽大的雪,就算想別的,那也得能吃得著啊。
何沛把熱過的牛奶遞給他:“你稍微等一等,我來想辦法。”


_______________我是上下章分割線_______________

他拿起電話:“想吃什麽,說吧。”
程一有點好笑,撐著頭,想了想說:“我想吃九意齋的醬菜配他們的素雜粥。”
九意齋是本城很有名的一個私房菜館,不是老客人或是事先訂了位子根本吃不到那裏的東西,他們也從來不外送,這樣的

天氣開口說想吃,那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了。
何沛卻點點頭說:“好,那就是九轉居的吧。不過你光吃那些也沒有營養,再加一樣雞肉卷,一樣鹵肉醬,就稀飯也很好

。”
他說的那麽隨意和理所當然,以至於……一點也不象在開玩笑。
而且,他也的確不是開玩笑,約摸過了半小時,剛才說的那幾樣東西就送來了。送東西來的人還穿著九意齋的製服,外麵

罩著一件短大衣,臉凍的紅紅的。何沛開的門把東西接過來,程一愣愣看著回不過神來。等到何沛把桌子都擺好了,程一

才呐呐的說:“你……你和九意齋的老板是不是認識的?”
何沛點頭,大大方方的說:“是朋友,關係還不錯。你快吃吧,粥還熱著。”
程一被熱粥和醬菜的香味兒吸引,身不由己的坐下來就吃,抄了好幾匙粥才想起來,抬頭問他:“你不吃?”
“我不餓。”他衝了一杯熱飲,坐在桌子那端翻看報紙。
程一低下頭,不吃就不吃吧。
不過屋裏的氣氛好象有些不一樣,熱騰騰的食物總讓人覺得溫暖安慰,氣氛似乎也變的和睦融融。
“你今天身體不好,就不要上遊戲了。”
“呃?”
半個雞肉卷還在嘴裏,程一有些愕然的抬起頭來。
“適當放鬆不妨,但是不要太沈迷啊。”
程一加快速度把嘴裏的東西咽下:“我玩的可不是什麽暴力色情網遊啊,很平和的,我覺得在裏麵心情很好。”
他抖了一下報紙,目光從紙邊上掃過來,頓了一下才說:“好吧,那就一小時。”
程一眨眨眼,心說我幹嘛要聽你的。
可是……眼前這情形,吃人嘴短,這句話就說不出來了。況且,對方的出發點也是好意。
“一小時還不夠我收完水果撒種上肥的……起碼三小時。”
何沛又低下頭去看報紙:“一個半小時,不能再多了。”
好吧,一個半就一個半。
雖然還是不怎麽夠用,但總比完全不能上要好多了。
程一再登上去的時候,遊戲裏的天半陰不晴的,桃花已經謝了,青青的毛桃掛在林梢,那邊一地的土豆長滿了草,這一邊

的玉米則是爬了許多蟲子在上麵。
程一暗罵一聲,小白龍可能也沒過來替他照管,一地的草蟲瘋長,還好天晴了不久,地沒有旱。他給地裏除了草,又捉了

蟲,再開了灌溉開關,看著一地總算是清爽了一些,在地頭邊坐了下來。
那天小白龍那突如其來的……算是吻吧?
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挺迷惘的。
程一摸出笛子,輕輕吹了兩聲試過音。
他坐在地頭那株小槐樹底下緩緩吹響笛子。悠揚宛轉的笛音從容而柔緩。
程一對音樂沒有什麽天賦的,隻不過……羅斐熱愛這個,所以他多多少少受些影響。
但是和羅斐在一起的時候,他反而什麽也沒有學到。吹笛子,是他與羅斐分手之後無意中學會的。
那個小姑娘,後來成了他妻子的女孩子,手把手教他,笛子該怎麽拿,手指要怎麽按,程一學這個不快,也不是特別起勁

,隻是為了安慰她才學的。因為如果她失望,會扁著嘴,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來說:“一一哥,要是我自己身體好,我就

自己吹了,可是我現在隻能想想而已。”
程一覺得自己最大的弱點,就是不善於拒絕人。
安慰到後來,甚至成了她丈夫。
可是能給她一些小小的快樂和安慰,程一覺得很值得。
結婚的時候她已經站不起來了,訂好的戒指已經比手指的尺寸要大出好多,程一給她戴上戒指,她得握起手來才能不讓戒

指立刻滑落。
那情景看的程一直心酸。
新婚夜她又進了急救病房,然後再也沒有從那裏出來過。
她去的時候說,一一哥,我真幸福。
“在想什麽?”
程一抬起頭,他想的入神,沒留心身邊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小白龍拿著他的鬥笠,站在樹旁看著他:“我剛才又聽到你吹笛子了。”
“嗯。”
剛才還是青澀的毛桃,已經在笛聲中不知不覺的長熟了,露出粉嫩的色澤。
“剛才那歌也好聽。”
“嗯,茉莉花。”
這是一首很老的民歌,是她最喜歡的歌。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花園裏就栽著茉莉,花開的時候星星點點的如散落在綠海中的白色星子。
她曾經接過一小枝來,遞給程一說,送你一朵茉莉花。
她說,一一哥,你會幸福的,一定要幸福。
小白龍在他身邊坐下來,輕聲說:“你的果子熟了,不去收嗎?”
程一搖搖頭,望著枝頭累累的桃子說:“我喜歡看著它們掛在枝上的樣子,讓它們在那兒多待些時間吧。”
風吹過林梢,樹葉沙沙作響。
“傾城,我們在一起吧。”
程一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可是,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14

“為什麽?”小白龍說:“你的眼睛裏……明明也充滿寂寞。我們又沒什麽合不來,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也是給你自己一個

機會啊。”
“不了。”
“是因為我們認識透過網絡嗎?其實現在網絡有時候比真實還要來的可靠一些。”
“不是的。”程一笑笑:“我能感覺到,你是認真在和我說。但是我的身體和感情,都已經被透支的太厲害了,我就想安安

靜靜的在這裏種種地,看看花,吹吹笛子。感情,我已經沒有精力去要了。”
小白龍沒說話,程一又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說:“我不能待太久,還是得把這些果子收了才行,然後就得下線去了。你要

帶幾個走嗎?”
小白龍從枝上摘下一個桃子來,遊戲裏這些小節也細膩逼真,粉嫩的桃子上麵一層茸毛,還沾著兩滴露珠,看起來就讓人

覺得心裏喜歡。
“我也不是一個有太多要求的人。”小白龍說:“兩個人在一起,覺得放鬆,自在,舒服。看到這個人,就覺得胸口充實平

靜,就行了。那種要死要活的熱情我也沒有,我隻是覺得,和你在一起,有家的感覺。”
程一說:“那你想找的不是情人,應該是家人。”
“是啊,可是……我沒有父母,也不想要一個孩子。我隻是想要有一個陪伴我的人,可以一起攜手散步,能安靜的坐一起說

說話,聽他吹笛子……”
程一愣了一下,他已經收獲的差不多,又隨手把南瓜和香橙的種子撒播下去。
是的……有的人對生活的要求太多,因而勞騷滿腹。可是有的人就很容易知足。
程一想起,好象以前自己也是這樣想的。他並不求什麽富貴,也不追求別的東西,他隻希望有個安定的家,有個愛自己自

己也深愛的人,兩個人相守在一起。
但是……阿斐的追求是不一樣的。
兩個人對生活的要求完全不一樣,所以……
程一想起自己的婚禮,明知道那個女孩子已經沒有生機,但是許下誓言的時候,給她套戒指的時候,說願意照顧她一生一

世不離不棄的時候,程一是認真的。
他真的,很想有個家,有家人。
哪怕那婚禮隻是為了滿足快死女孩子和他祖父的心願。
哪怕他知道這一切轉眼就會失去。
但是在那一刻,他認真,而滿足。
小白龍站在那裏安靜的看著他,程一低下頭說:“我要下線了。”
“嗯。”小白龍什麽也沒有說,這讓程一既覺得輕鬆,又有些……其他的說不清楚的東西在胸口泛上來。
退出遊戲的時候,眼前的界麵變成青鬱鬱的天空,還有悠閑的掠過的白色雲朵。
程一是躺在床上上的遊戲,眼前的遊戲畫麵慢慢的變暗,消失,他仍然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外麵客廳似乎有人在說話,不過戴著頭盔隻能聽到一點點似有若無的動靜。
程一有點納悶,這個頭盔款式很舊,很沈厚,也隔音。如果說話聲音不很大很響的話,那戴著頭盔的人是不可能聽到的。
他把頭盔摘下來,清晰的人聲一下子湧進耳朵裏。
客廳裏的確有人在說話,正確的說,象是在爭執吵架,聲音都很大。
程一聽出其中一個是小舟,另一個卻很陌生。
這是怎麽了?
程一推開門,那聲音更大了。
“我再說一次,你立刻,馬上跟我回去!”那個陌生人說。
小舟毫不客氣:“回?那不是我的家,我不去!”
“別胡鬧了!你離家出走不算,連學都不去上了!你到想怎麽樣?”
“我不是離家出走!我姓宋,你姓呂,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要住哪裏,上不上學,我將來的前途也都用不著你操心

!”
“你怎麽出來了?”
一雙手從後在扶住程一的肩膀。程一轉過頭,何沛正站在他身後。
客廳裏正在爭吵的兩個人也發現他們站在走廊這裏,宋小舟的神色很不好看,小臉兒煞白,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那個

和他爭執的人個子很高,肩膀寬寬的,濃眉黑眼,一看就知道是個脾氣不會太好的人。
他正皺起眉頭來問:“這兩個人是誰?”
程一從來沒聽到宋小舟說話那麽尖銳過。不過這個孩子天生聲音就比較低,有些啞。平時聽挺柔和的,就算是現在這樣氣

急敗壞,聽著也不刺耳難聽。
“你管得著嗎?姓呂的,我再說一次,我和你,和你們家已經沒有關係了,你馬上給我走!”
那個人一把拉住宋小舟指著房門的手:“別再鬧了!快跟我回去!”
“呂傑你放開!我說了我不會再到你們呂家去!”
再不管就要上演全武行了,程一輕輕咳嗽了一聲,還沒開口,何沛先出聲了。
“呂先生,我想你的提議小舟他並不接受,你最好也不要使用蠻力對付他。”
呂傑冷冷的看他們一眼:“這是我家的家事!他是我弟弟,你們不用管。”
“我才不是你弟!”宋小舟象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說:“我姓宋!不姓呂!”
程一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卻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這兩個人吵架,何沛的聲音雖然還是淡淡的,卻能聽出裏麵

的關切之意:“你快回去躺著吧。”

──────我是又遲睡的分割線────

每天都對自己說早睡早起,每天都食言而……肥。。。。


15

然後就這麽亂的時候,門旁的通訊器又滴滴的響起來。
何沛比他動作快,過去接通了,問是誰,宋小舟和呂傑的聲音倒是因為這樣一打岔而停下來了,通訊器裏那人說:“請問

程一先生是住這裏嗎?”
程一愣了一下,何沛問:“你哪位?”
程一有點意外,他走過去,看看小屏幕上麵,那個穿著得體氣質冷峻的人,歎了口氣:“你怎麽來啦?”
門外麵那人微笑:“行了,快讓我進去,外麵可真冷。”
程一把門打開,門外那人穿著藏藍的外套,淺米長褲,個子很高,一副心情不怎麽好的樣子,皺起的眉頭,動作顯的急躁

僵硬,隻差沒在額頭上鑿出“生人勿近”的字樣來。
“你……你怎麽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算了吧,就你那小身板兒,還是老實在屋裏待著吧。”來人跺了兩下腳,很自來熟的在門口找了一雙拖鞋換上。宋小舟嘀

咕了一聲:“那我新買的,我自己還沒穿呢……”
“我給你發郵件,你怎麽一封不回啊?”
“嗯,”程一實話實說:“我不想回。”
“嘿,你倒是……”那個人看看屋裏站著的,有高有矮表情各異的男人,目光顯的極為銳利,仿佛在評估這些都是什麽人。
“你有客人?”
屋裏麵宋小舟氣呼呼的,臉漲的通紅,呂傑壓抑著惱火的神情,何沛倒是很自然放鬆的樣子,靠坐在門邊的小牆櫃上,伸

直的一雙腿顯的特別修長。
“嗯,”程一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一個人住的時候,覺得屋子特別空曠,晚上起來上洗手間,腳步聲都仿佛有回音似的。可是現在這屋裏怎麽顯的這麽擠呢


何沛站直身,對宋小舟他們兩個人說:“你們要麽呢去門外談,要麽就進房間談,別在這兒啦,妨礙別人。”
“那就去門外!”呂傑答應的特別快,看來是求之不得。宋小舟卻皺著一張臉,說:“算了,進屋說吧。”
要是到了門外麵,呂傑那麽大力氣,把自己往車上一扔就能帶走。
他們兩個人進了房間,何沛倒比程一更象主人,倒了茶端出來給那個人,笑容很和煦:“你好,我叫何沛,你怎麽稱呼?”
“劉燹。”他話語簡短,不過程一懶洋洋的跟了句:“都喊他劉三。”
劉燹看他一眼,長眉一展:“你病了?”
“不是什麽病,就有點感冒。”
劉燹點個頭,看看何沛,又看看這間不大的客廳:“這就是你說的老房子啊?我還以為得多舊呢,看起來還不錯,交通也

算方便。”
“嗯。”程一說:“進我房間說吧,你這麽遠跑來,肯定不是為看看我家的舊房子。”
這邊一關門,那邊劉燹的臉色更黑了:“你這裏怎麽搞的?亂糟糟的這都什麽人啊?這是休養的地方嗎?”
“唉,”程一想說,也就今天人多,讓你撞見了:“今天意外啊。一個人住著挺悶的,然後我就把把房子租了兩間出去,平

時家裏挺安靜的,就今天巧了,偏偏你還這會兒來。”
“這裏天氣冷的很,恐怕你也沒什麽地方能出去散心什麽的,要我說,你還是搬回去住,我省心,你省事,大家都好。”
“不了,”程一給他把椅子挪過來請他坐,自己覺得還是有些頭重腳輕,但是不想當著他的麵吃藥或是躺下休息,就坐在床

沿:“我都說我,我喜歡自己家。”
程一臉色不好,就算強打精神,劉燹也可不遲鈍,說:“你不舒服就躺下,吃藥了嗎?”
“早上吃了。”
意思就是這會兒還沒吃。
劉燹看他就著水喝了點藥水,坐在床邊也顯的不那麽牢靠,好象要散架似的,說:“你躺下吧,康複療程是不是最近也沒

有去做?”
“張大夫說沒事了,好好休息不勞累就沒問題。”
“你躺著吧,聽我說就行。”
劉燹把包打開,拿出一疊很厚的文件:“我帶來一些文件,需要你簽字。”
要是一直撐著,可能還能撐住,一躺下來,程一就覺得自己是很累。剛才玩遊戲的時候不覺得,雖然是用的最省勁兒的姿

勢,但是遊戲畢竟還是消耗精神體力的。
“要是財產文件,我已經說過了,你要就給你,你不要就捐了,反正和我沒關係。”
劉燹把筆遞給他:“就算轉讓給我,你也得簽字對吧?”
程一翻了兩下,然後在文件後麵簽上自己的名字。文件很多,很有份量。這些紙頁背後的東西,也同樣有份量。
劉燹以前就問過他,為什麽這些他都不要?這世上有幾個人可以把這樣的一筆財產隨隨便便的放棄呢?
“如果沒有這些,我想,大家的生活,都會簡單,幸福的多。最起碼,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我就不會象現在這樣半死不活

的關在屋子裏,哪裏都不能去……錢這種東西,夠吃飲飽,有地方住,不用為明天擔心就可以了,再多的話,其實對我沒有

用處,反而要為它擔心受罪,那還不如不要。”
劉燹的嘴唇緊緊抿起來,臉部的線條顯得非常嚴肅。
“但是其中有部分是無法轉讓或是捐贈的財產……”劉燹指給他看:“賀家的的兩所老宅子,還有一些是玉娟祖母,曾祖母,

外祖母留給她的首飾和物件,這些東西都不可出賣轉讓。”
“啊……這些……”程一轉頭看他:“給你也不行?”
“不行,我姓劉,不姓賀。”
“我也不姓啊。”
“可是你玉娟的丈夫啊。”
程一抓抓頭:“那,麻煩你先替我收著,行不行?”
劉燹動作幹脆的拿出兩張名片給他:“你和這兩個人聯係,別再什麽都扔給我了。”
程一收下名片,然後他的手碰到劉燹的手指。
“喂,你手這麽燙?”劉燹試試他額頭:“發燒了。”
“我抽屜裏有藥……”
劉燹根本忽視他的意見,自顧自拿出手機來。
“康大夫嗎?我是劉燹,對對,我現在在程一這裏,他沒找過你,我知道,我現在告訴你地址,你方便過來一下吧?嗯,

好。”劉燹把程一的地址報出去,對方在那邊保證說半小時就可以趕到。
“沒什麽的,不嚴重,幹嘛麻煩人家,這麽大雪天跑來……”
“你躺著吧,老實點兒別亂動。”
劉燹不由分說把他按倒,拉過被子來給他蓋上。程一反抗了兩下,可惜勢微力弱,抗拒不了劉燹的惡霸勢力。
“好好,我睡,我睡還不行嗎。”
門被敲了兩下,然後何沛推開了門。
“程一,你有客人。”
又有?
程一睜開眼,劉燹動作也停下來了。
在何沛身後,門外走廊裏站著另外一個人。
程一覺得有點頭痛……
羅斐臉色很不好看,站在那裏,目光冷冷的,一言不發。

++++++++

一一家的人氣旺,真是旺啊。。。


16

程一無奈了。
說實在的,以前找房客的原因是因為這房子太冷清。養父還在的時候,這屋子裏總是笑聲不斷。他的人緣很好,鄰居朋友

不斷。他還從街上撿過流浪貓流浪狗,有兩次還撿過離家出走的小孩兒,當然,後來給人家送回去了。但是現在這房子裏

隻剩了自己,自己又是個不善交際不愛出去走動的個性,所以找了兩個房客來。但是……
人氣太旺,似乎也不好哇。
劉燹站直身,看了一眼門口兩個人,完全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轉過頭對程一說:“你這裏吵吵鬧鬧怎麽能養病呢?我說

,你不如搬去老宅子住,那裏安靜。”
“你生病了?”
“你要搬家?”
何沛和羅斐同時問了不同的問題。
“我不搬。有點發燒,不是什麽大病。”
開玩笑,那地方人生地不熟不說,程一還給賀家老爺子做伴解悶兒的時候去老宅那裏取過東西,別說人了,一路上連狗都

不見一隻,真會悶死人。連賀老爺子一個行將就木土埋半截的人都嫌那裏太死靜太冷清,自己要去了非活活憋死不可。
何沛說:“羅先生也看見了,程一他的確是病了,不然你改天再來?”
羅斐毫不客氣:“你隻是他的房客,我可在這兒長大的,用不著你來招呼我。”
程一抱著被子坐起來,覺得腦袋裏象是有個人揮著大錘子在猛敲猛砸。羅斐性子急又驕傲,何沛這個人綿裏藏針似的,都

不是省油的燈。
劉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這個人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氣。
程一覺得頭更疼了。
隔壁房間突然砰的一聲響,好象什麽東西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程一轉過頭,當然牆壁不可能告訴他答案,但是宋小舟的

聲音卻聽到了:“混蛋!放開我!”
老房子隔音還是不錯的,但這樣還能聽到,說明宋小舟真的喊的非常大聲。
“該看看隔壁怎麽了。”
他這麽說了之後,劉燹不動,羅斐也不動,還是何沛挪動腳步去敲門。
“小舟,你怎麽樣了?”
那屋的門砰一聲的幾乎是撞開的,我都聽到門彈到了另一邊的牆壁上又被撞擊回來的聲音,宋小舟的嗓子都變了調:“滾

!馬上滾蛋!”
程一真想暈過去。小說裏生病的男女主角總是可以很輕易的暈倒,然後一切麻煩都可以交給清醒的人,等自己醒來後再麵

對一切。但是眼下顯然不可能。
“劉燹,你先回去吧,我會打電話給你。”
劉燹嘴角抿了一下,大概是個笑容,但是角度太吝嗇,讓人看不出任何笑意來。
“好,那你好好養病,我明天再聯係你。”
劉燹的目光在羅斐身上停留了大概一兩秒,然後拿了包很痛快的轉身走人了。
“你坐吧。”
程一揉揉額角:“你的工作不要了嗎?”
他覺得羅斐應該已經回去了才對,他的身份,他的工作的性質能讓他在這裏停留這麽長時間嗎?
“我來是想和你說,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
程一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人。羅斐能象今天這樣持續的走紅,他的俊美幫他的成功增添了不少的砝碼。
他坐在那裏的樣子,會令無數他的歌迷影迷尖叫,女歌迷大概還會暈倒幾個。記得以前有次新聞就報道過類似事件,並不

是沒有發生過的。
羅斐的目光和態度都讓程一感覺到不……自在。
不自在。
他的直覺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但是直覺並不能幫他解決問題。
眼前的這個人,程一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了,每次一遇到他,或是傷身或是傷心,反正總得傷點兒什麽。
“你怎麽病了?”
程一很想說這還不是拜你所賜嗎,但是他隻是說:“小傷風,要好了。”
“你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嗎?”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啊吧?程一很想翻白眼。對於這個早就不來往的舊情人,而且還是害他現在生病的罪魁禍首──程一覺得

自己的心情挺複雜。
但是,不恨他。
就算發生前天那樣的事,程一對這個人也實在恨不起來。
也許對他的愛已經變成了沈澱在記憶深處的往事,也可能是,少年時候青梅竹馬的情誼讓他對這個家夥有一種“戀愛不成

交情在”的錯誤感覺。
好吧……程一在心裏對自己承認,這家夥實在長的太好了,而且經過這麽多年演藝生涯的磨礪之後,簡直象顆光芒四射的完

美鑽石,就算知道他金玉其外,但是對他的敗絮其內也沒有明顯的憎惡感。
程一覺得自己可能又發起燒了,應付羅斐的話都說的越來越詞不達意。
“剛才那個人是誰?”
“哦……是玉娟的表哥……”
“玉娟是?哦,”羅斐自己就明白了:“是你前妻,是吧?”
前妻?聽起來不大自然,但是玉娟的確已經不在了,不管是前妻,還是亡妻,總之,事實是一樣的。
程一覺得藥水裏一定有催眠成份,他好困。
但是羅斐下麵一句話他還是聽明白了。
羅斐說:“我訂了明天上午九點的票走……兩張,”他頓了一下:“我等你來。”
他真會自作主張啊。
程一暈暈乎乎的被羅斐在額頭上印下一個道別的親吻,然後目送他出去,重重的向後一仰,把自己扔在床上。
現在羅斐身旁那些人應該也很寵著他吧?這個人還是一點都不會其他人著想。他願意不願意是一回事,他現在總歸是個病

人吧?羅斐就不想想讓一個病人和他一起出發上路是件很不體貼很不人道的事情?

程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間宋小舟似乎把他弄醒了一次給他喝粥。那粥裏的米已經燉的全化了,熬的香噴噴的,程一

仰頭把大半碗粥灌進喉嚨,又漱了口躺下繼續睡。
他似乎做了很多夢,光怪陸離的,什麽也沒記住。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羅斐的那個邀請已經過期了。
已經十點鍾了。
大概是睡的足,程一覺得身上舒服多了,就是頭還是暈暈的。屋子裏很安靜,何沛應該上班去了,宋小舟可能在工作。
他披了一件衣服去洗手間,喝的粥啊水啊的,現在都積攢在身體裏,生理問題得立刻解決。
他根本就是被尿意刺激才醒來的。
懶的眼都不想睜開,瞄著馬桶的位置開始嘩嘩的放水……嗯,自己在遊戲裏的莊稼應該也熟了吧?等下應該去收一下……
嗯,還有,這種退燒藥讓人吃了以後跟豬一樣一直睡啊睡的,下次還是換種藥吃吧……
程一腦子裏的想法沒什麽頭緒,而且思緒很亂很緩慢。
吃了藥,睡覺的時候身上捂出了不少汗,感覺不太舒服。
要不要衝個澡呢?病可能沒全好,洗澡恐怕不大合適……但是不洗又真不舒服。
程一決定還是洗一洗,他迷迷糊糊的開始解睡衣的扣子,手指也比平時遲鈍笨拙許多,解了好幾下子才把睡衣從身上剝下

來,然後再脫掉褲子,程一彎下腰想去放水的時候,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怎麽……好象在這裏的,不隻他一個人?
程一慢慢的轉過頭,狹長形的洗手間被一道小玻璃屏風隔斷,屏風那邊站著一個人,何沛正站在屏風那邊,他手裏還拿著

一把梳子,目光那樣深沈而專注。
程一光溜溜的站在那裏,毫無自覺的傻乎乎的問:“你也在啊?”
何沛慢慢把手裏的梳子下,扯過毛巾擦了下臉,然後他轉身朝程一走過來。

────────

本章明天會V。。先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0.46鮮幣)傾國傾城17

程一覺得,何沛的表情與以往不同。
平時的他感覺都是戴著一層麵具的,不管是說話,是動作,是神情,都很溫和,很完美。但是……不那麽真實。
現在的他臉上硬梆梆的一點表情也沒有,但是程一卻覺得,嗯……這樣的情緒才是真實的情緒。
他一把抓起旁邊的厚睡袍,有點惡狠狠的光溜溜站在那裏發呆的人披上,然後再把前襟攏好,係上帶子。
“呃,我正要洗澡……”
“我當然知道你要洗澡,難道你脫成這樣是要出門散步嗎?”
何沛的口氣還很輕柔,可是程一卻在溫度適宜的浴室裏狠狠打個了冷戰。
脫成這樣出門散步?先不說會不會被外麵零下幾十度的低溫凍死,他這麽光溜溜的出去,估計十個裏麵得有九個半認為他

是神經病,也許那半個會認為這叫見鬼的行為藝術。
“你想再著一次涼,然後進醫院去好好冷靜幾天是吧?”
程一訥訥的說:“可是,出了很多汗,想洗一下……”
“擦身就行,我替你拿替換的襯衣。”
程一迷迷怔怔的坐在浴缸邊上,現在他可以確定,何沛平時的工作一定是管別人而不是被人管的。那種充滿說服力和支配

力的語氣,明明並不是大聲咆哮或是嚴厲的斥責,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就照他說的做。
“發什麽呆?要我幫你擦嗎?”
何沛冷冰冰的語氣讓冒著熱氣的水似乎也要冰起來了,程一急忙搖頭:“我自己來,自己來,不麻煩你了。”
他覺得自己的口氣夠客氣,但是何沛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變的好看點輕鬆點。
不過何沛幫他拿來的那套淺藍色的襯衣,倒是程一最常穿的那套。
對顏色他沒有什麽偏好,隻是淺的,柔和的顏色,看起來總是要舒服很多。
宋小舟在廚房裏忙碌,頭也不抬。
平時他也是這樣的,但是今天看起來格外專注,似乎要用這忙碌來掩飾點別的什麽。
程一看到他的眼圈泛紅,微微腫起來,看起來象是哭過。
有點意外。宋小舟雖然說孩子氣一些,但是性子卻很倔強的,今天來的那個人,叫什麽來著?啊,叫呂傑的,他們之間的

事程一不清楚,也不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今天吃什麽?”
程一聲音並不大,宋小舟卻嚇了一跳,回過頭看怔怔的看了他有好幾秒鍾,才又低下頭,小聲說:“你好點兒嗎?”
“好多了。”
何沛也換了衣服,穿著米色的高領毛衫和寬鬆的長褲,看起來比穿襯衫和正裝的時候多了幾分柔軟溫和的氣質。不過程一

告訴自己,這個人的麵貌有很多種,你吃不準哪種才是他最真實的性格。
宋小舟把菜盛出來,拿了三副碗筷,然後何沛也很自然的坐下來一起吃飯。
菜鹹了,米硬了,宋小舟今天做飯可算是大失水準。不過程一很聰明的什麽也沒說,菜鹹就點水,米硬就多嚼幾下,誰都

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程一自己心情也不怎麽好,但是羅斐走了,他心裏一下子輕鬆起來了,好象終於擺脫了一個要命的麻

煩。但是……
看看何沛沒什麽表情的臉,好象,麻煩並沒有全解決。
走了一個,家裏這一個,也不好應付。
程一有點疑惑,當初自己找的是房客嗎?怎麽感覺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訓導處主任的感覺,處處都被管著,從頭到腳都不自

在。再看看宋小舟,活脫一受委屈的小孩兒形象。好吧,一個象老大,一個象小弟。
從小沒什麽家的感覺,這下倒是不愁寂寞了。
一餐飯吃的有點過於沈默,除了筷子碗碟響,誰也沒說話。
劉燹打電話給他,約他去一個很高檔的餐廳,程一說自己已經吃過了,劉燹在那邊嗟聲歎氣,說一個人坐在那樣的地方吃

飯實在沒意思。隻要他來,哪怕他不吃,就坐那兒當個活動背景也好。
程一實在沒辦法,隻好答應下來。找找衣櫃裏沒什麽講究的衣服,隨便拿了件外套,要出門時又遇到何沛。
對方微微皺起的眉頭和有些質問意味的目光都讓他下意識的有些不安。
可是仔細一想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啊?
“我出去一下。”
何沛什麽也沒說,就是不冷不熱的點了下頭。
程一沒敢再多說什麽,有點逃避似的快步出了門,外麵的空氣比屋裏麵顯的幹而冷,臉上的皮一下子就緊了起來,程一急

忙豎起衣領子擋住臉。
那家餐廳在市中心,地段水準都是一流的。程一進去的時候,服務生殷勤的給他開門,絲毫沒有以衣冠取人而給他吃白眼

。一進去的大廳裏有個噴泉,雖然外麵冷的可以凍掉人的鼻子,但是裏麵卻溫暖如春。
劉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白襯衫,架著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不少,那種奸商氣質打了很大一個折扣,幾乎找不出來痕

跡。
程一坐下來,劉燹很周到的給他倒了半杯水:“先潤潤,你好了嗎?”
“好了。”
劉燹一笑,那種奸滑的感覺又露出來了,果然人能喬裝表麵,但是本質怎麽樣終究還是會露馬腳的。
“你倒好了,可康大夫去你家路上出了車禍了。”
“啊?”
程一詫異,康大夫他雖然隻見過一次,不過那個人感覺很穩重很溫和,給人感覺,就是相處起來非常舒服。而且因為那會

兒羅斐來了,然後他又睡了很久,根本也就把劉燹叫康大夫來的事忘了個精光。
“別人把他撞了,現在康大夫自己住進了醫院裏,我上午剛去看過他。”
“傷的重不重?”
“不重,就是有點輕微腦震蕩,得多觀察兩天。”
劉燹笑笑,那笑容讓程一本能的有點防備。然後看他彎下腰,從座位底下掏出一大束玫瑰花來。
“呃?”
程一愣了。
這束花是真漂亮,紅豔豔的是玫瑰,這個他認識,還有配的別的花,小小的白白的,象小珍珠一樣的一簇簇小花襯著,外

麵包著帶雪白細波浪紋的米色的包裝紙,用絲帶打了個精致的結。
“送你的。”
“給我?”程一好象變成了應聲鳥。
“你生日。”
“啊?”
劉燹不耐煩了:“玉娟和你結婚前的時候說過,你生日的時候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幫你慶祝一下,所以托給我了。”
程一滿臉黑線:“可我的生日是六月,這才二月,過哪門子生日啊。”
再說過生日,正常人都會弄個蛋糕吃吃,而不是擺這麽誇張的一束玫瑰花吧?
劉燹額角的青筋似乎跳了兩跳,程一不知道自己看花眼沒有。不過他一向比較識趣,從不與惡勢力正麵挑戰,很順溜的把

花拿了放桌子下麵,笑眯眯的說:“好,那既然你請客,我就好好吃你一頓了。”
正好剛才在家吃的菜鹹米硬,吃的很不舒服。有人自願請客,還是這麽好的餐廳,不好好吃他一頓太對不住自己了。
劉燹看著對麵沒心沒肺似的開始狂翻菜單的程一,有時候他覺得這個人很糊塗,有時候又覺得他很聰明。
有些事情也許他知道,也許不知道。




(0.42鮮幣)傾國傾城18

程一吃的太飽了,都不能低頭。感覺一低頭,堆到喉嚨口的山珍海味就會一骨咕的湧出來。
他拒絕了劉燹要送他,自己去坐磁軌車。天冷,黑的也早,車上空蕩蕩的沒什麽人。車速很快,很平穩。外麵的風景,熟

悉的,不熟悉的,一樣飛快的向後退去。
程一在離家還有兩站的地方就下了車,真的,吃的太飽了,一坐車,胃裏不舒服。
他把衣領豎起來,手插進衣兜裏,慢慢向前走。
最近發生事情很多,他心裏很亂。
羅斐,劉燹,何沛……甚至遊戲裏麵,還有個讓人心煩意亂的小白龍。
程一伸出手,從路旁的樹枝上抹下一把雪,湊到鼻端聞了聞。
沒有味道。
很多人說雪很髒,但是程一覺得雪很幹淨。
比這世上的大多數事,大多數東西,大多數的人都幹淨的多。
而且,雪也沒有什麽煩惱。落下來了,積起來,凍上了。天氣暖一些,會慢慢的化掉,再變成水……
如此簡單,如此規律。
這邊已經都是居民區了,街上也有人走動,都裹的很厚密嚴實,一個母親帶著小孩子在前麵不遠處走,那個孩子包的象個

棉球一樣,看起來象是一個團子在向前滾……而不是走。那個母親緊緊拉住孩子的手,兩個人走的很慢,看起來母親很怕孩

子跌倒。
程一有點恍惚。
他從小就很羨慕有家的人,但他是孤兒。
後來被領養了,養父對他很客氣,很尊重,不打他不罵他。
但是程一卻想,要是做錯了事,被打一頓,罵一場。
也許……也許感情和關係,會更好吧?
程一在街角看到賣烤白薯的。很久不吃了,小時候養父給他買過,後來,羅斐給他買過。
很奇怪,程一喜歡這個,但是自己不喜歡買。
似乎別人買的吃起來才熱,才甜才香。
自己提不起精神買。就是買了,吃著也不覺得甜香。
程一掏掏口袋,倒還有點零錢,於是買了三小塊。拿回去,給宋小舟一塊,嗯,何沛嘛……吃不吃隨他便。
程一邊走邊剝紅薯皮,又熱又燙,帶著甜蜜香氣的紅薯烤的幾乎快化了,根本也不用嚼,抿抿嘴就咽了,吃的太急,燙的

直吸冷氣。到家門口時一隻紅薯剛剛吃完,還剩的兩塊倒也沒有涼。
身上被外麵的寒意浸的涼涼的,一進屋就覺得眼睛上象是蒙上了一層水氣一樣,恍惚一下很快就重新明亮清晰起來。
宋小舟聽到門響,趿著拖鞋出來看,程一把紅薯遞給他,宋小舟終於露出這兩天來第一個笑容,接過紅薯,乖乖的說:“

謝謝一一哥。”
“何沛呢?”
“在他屋呢。”
程一脫了外套換了拖鞋,過去敲何沛的門:“何沛?何沛?”
“進來吧。”
程一推開門,何沛正坐在桌前,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的光屏。
“烤紅薯,要不要吃?”
何沛回過頭來,摘掉眼鏡:“好,謝謝你。”
從他住進來,程一還是第一次進他的房間。屋子小,就擺了一張床,一個櫥櫃,一張桌子和椅子,擠的滿滿當當的,連兩

個人在這屋裏都覺得不夠空。
“那你忙吧,我不耽誤你了。”
“沒事兒,也都弄完了。坐吧,聊會兒。你今晚去哪兒吃飯了?”
屋裏隻有一把椅子,程一坐在床邊。床上鋪著米色的印著芭蕉葉的床單,看起來大方清爽。
“哦,去的金梔餐廳。”程一摸摸肚子:“吃的有點撐,走了兩站路,感覺還是沒消化完。”何沛揭掉紅薯皮,並沒扔掉,反

而放進嘴裏。
程一有點訝異:“你也吃皮啊?”
“是啊,皮其實也很好吃。”何沛微微一笑:“小時候有次很餓,然後有人給我這個吃,我就連皮一起吃的。”
“哦。”程一沒話找話:“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啊?這兩天因為我耽誤你不少事吧?”
“你可別客氣。我自己也想休息休息,正好趕在一起了。”何沛即使是吃烤紅薯,動作也讓人覺得毫不粗魯,一副教養良好

的樣子。
不過,他吃就吃吧,為什麽還要一邊看著程一的臉,一邊表情很認真的吃著手裏的紅薯呢……
程一坐不住,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
不走不行,總覺得自己快要變成紅薯了似的……
程一洗了手洗了臉,換了衣服,躺上床給自己戴上頭盔。
遊戲裏是晴天。
眼前的天色一片澄淨的藍,柳樹被風吹的婆娑起舞,地裏的作物都已經成熟了,枝條被沈甸甸的果實壓的彎了下去。程一

先收了玉米,然後是桃子,最後才把半畦蘿卜收上來,然後打開包裹,裏麵還有一些上次多買的種子,桃子,還有蕃茄。
程一把地鏟平鏟鬆,然後把新種子播下去,再撒上肥,澆了水。
玩遊戲總是可以讓他的心情平靜。
有人從他地頭邊經過,有的就善意的打個招呼,有的就行色匆匆,一副“我趕時間”的態度。
程一不是沒嚐試過別的網遊,但是那些遊戲大多數都是打打殺殺的,玩一會兒遊戲不但沒放鬆下來,反而弄的精神緊張,

練級時要防備突然冒出一個變態來殺人,殺完了還要罵兩句,什麽垃圾啦,殺的就是你這樣的,不服氣你殺回來啊之類的

……
在那種遊戲中,練級累,殺人PK累……真不知道是人在玩遊戲還是遊戲在玩人……
叮的一聲響,係統提示:您的好友小白龍已上線。
程一覺得那一聲提示音好象是敲在自己腦門上的,整個人都震了一下。然後他的手下意識的就想去按退出遊戲的選項。
不過,他停下來了。
真是,他心虛什麽啊。
小白龍又不是,還能吃了他?
雖然他說的那話是……太驚人了一點,但是程一覺得自己並沒有給別人什麽錯誤的暗示和表態,買賣不成仁義在,呃……這話

用在這裏不合適。但是自己也絕對沒必要見他就躲。
小白龍人沒到,信息先到了:“在哪裏呢?”
程一猶豫了一下,回信息說:“正要去雜貨店。”
種子該買了,肥料也該買了。
程一現在已經有了十五塊田,種起來比較耗時,當然,種子肥料的需求量也比以前要大。但是相對,地越多,產出越多,

效益越大。
小白龍幹脆俐落的回條信息:“那十分鍾後,雜貨鋪見。”
程一其實還沒想好說什麽,但是手好象有自己的意誌一樣,回話說:“好。”




(0.56鮮幣)傾國傾城19

雜貨店裏人不少,亂紛紛的有出有進,有人說話有人挑選東西。這讓程一覺得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小白龍就在他身旁,

兩個人都買了些新出的種子,椰子,還有櫻桃。
小白龍隻是一進店的時候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沒有說別的話。
程一拿起一包綠肥,順口問:“怎麽遊戲裏人忽然多起來了?”
“唔,”小白龍說:“似乎是官方推出了一個什麽遊戲宣傳,尋訪世外桃源大行動之類的遊戲推廣活動,因為打出的口號是

綠色,健康,所以又吸引了不少新玩家進來吧。”
這倒也是。這個遊戲就是讓人覺得很輕鬆,完全沒有血腥色情暴力之類的因素。看著幹旱的地被灌溉之後變的濕潤肥沃,

看到自己辛勤播下的種子發芽成長,那每一片綠色葉子上都凝聚著一片成就和希望。明亮的金色的陽光,溫和的風,蜿蜒

的河流……也許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關於田園生活的美夢,而現在,這個美夢可以在遊戲裏實現。
出門的時候程一特意看了一眼雜貨店門口的貼的告示。遊戲裏的一些公告之類的都會貼在這個地方。
上麵除了一條收購草莓的商業信息,還貼了一張海報。
海報上有一片湛藍的天,清亮透澈的象是用水洗過一樣幹淨。下麵是一片蔥鬱的綠樹,靜謐的河穀,白雲一樣的羊群正越

過溪流。近處是一片肥活的農田,玉米,蕃茄,蘋果,西瓜,橙子……果實掛滿枝頭,有個戴農夫草帽,穿著大大的格子襯

衫,肥大的粗布褲子。他一手拄著長柄鏟子,一手拿著殺蟲噴霧,笑容俊美的比明朗的陽光還要有誘惑力。這海報很漂亮

,顏色鮮亮的令人陶醉。
程一看著海報,呆呆的張著嘴。叫他吃驚的不是這個海報,而是海報上那個人的樣子。
這……海報上這人是羅斐吧?
是他吧?程一想,才剛剛見過的,應該沒有認錯人。
羅斐怎麽會給這麽一個老舊的快要被淘汰的遊戲做代言呢?
小白龍站在他旁邊,過了幾秒,他拉住程一的手:“走吧,沒什麽好看的。”
羅斐挺紅的,小白龍不認識嗎?
程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一句:“原來是請明星做代言了,怪不得一下子人氣就旺起來。”
他和羅斐的關係,隻是故人。
不可能再有更多了。
他要的羅斐給不了,羅斐需要的他也給不了。
他們沿著農田中間的路向回走,越來越多的地被開墾出來,路兩旁有細細的白楊,正在抽條長高。
小白龍忽然說:“上次說的話,你別太在意。如果你不喜歡我,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以後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程一皺起眉頭來,不知道為什麽莫名的有些惱火和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麽?上次莫名其妙,這次更莫名其妙。你認識

我嗎,了解我嗎,你到底喜歡我什麽?你怎麽知道我心裏怎麽想你的啊?你這人怎麽這自以為是,說喜歡的也是你,說讓

人別在意的也是你。我發覺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小白龍停下來,他站在路旁的垂柳樹下。
“我很抱歉,讓你困擾。但是,上次說的話,我絕對不是開玩笑。”
程一挺苦惱的看著他,真想來支煙……吞雲吐霧也許對他的健康真的損害很大,可是程一覺得現在自己需要鎮定。
“抱歉,我這幾天心很亂,朝你撒氣……”其實小白龍也沒有做錯什麽,程一這幾天遇到的人和事實在太煩太多。
程一覺得,和小白龍做朋友是真的不錯,這個人做事說話都挺有分寸的,難得遇到這麽對脾氣的人,但是……現在眼看著他

不想做朋友了,想比朋友更進一步。
就算當小白龍那天的親吻沒發生過,那個提議也沒有說過,但是也不可能象以前一樣單純的來往,一起快樂無憂的玩遊戲

了吧?
程一轉頭向遠處看,路邊一塊一塊整齊的方田裏種滿了不同的農作物。最多的是麥子稻子這些基本的作物,還有許多剛剛

開墾出的菜地裏種著蘿卜和苜蓿。
“其實一起玩的人很多,我們也不見得比別人交往特別深。”程一轉過頭:“我就是不明白,你……”
小白龍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
的確,程一不是非常出挑的人,不論是說話,做事,表情,氣質,都是普普通通。
但是他……有和別人不同的地方。
無論是他站著,坐著,或是在田間地裏忙碌,他的身影的動作,都在明明白白訴說兩個字。
孤獨。
他隱藏著自己深沈的孤獨感,不說出來,也沒有去尋找一些亂七八糟的快樂。
他抱著自己的孤獨,安份的,沈默的種他的那塊地。
不過,在他吹笛子的時候,那種含蓄的,渴望被填滿寂寞的心情,那樣細膩而豐滿的……
讓人心動。
很簡單的願望,隻是希望有一個人在身邊陪伴。
“算了,不說這個。我還是希望我們做朋友,其他的話,就不要再提了。”程一抓抓頭繼續朝前走。
“你的身體似乎一直不太好?”小白龍似乎並不太沮喪,很快換了話題。
“嗯,以前出過意外,身體傷的很厲害。”
“什麽意外?”
程一猶豫一下,才說:“因為一些財產的糾紛,人為的車禍,然後許多器官都受損嚴重,修養了很長時間。”
小白龍站住腳,程一也跟著停下來。
“沒事,現在都好的差不多了。”
這話說的有點心虛。
現在他的身體狀況要說是全好了那是騙人,但是比起原先躺著動彈不得的那半年是好多了。
“現在還有沒有麻煩?需要我幫忙的話就告訴我。”
程一微笑,不管他的心意有幾分,這話聽起來總讓人覺得溫暖。
“沒事了,其實我本來也要簽字放棄那些財產的,我完全沒有管理能力,我也不需要那麽多的身外物,有地方住,有飯吃

,有衣服穿,我就沒有別的什麽要求了。”
“要求怎麽這麽低?”小白龍說:“簡直……象個和尚。”
“和尚?”程一好笑的搖頭:“和尚不能吃肉的,我可辦不到。而且和尚還要念經,還要打坐,要敲鍾,要化緣,要超度……

我的日子可比和尚要悠閑多了。”
小白龍也笑了。
程一看著他的笑容,忽然覺得似乎……
有什麽事被他忽略了。
但是,是什麽事呢?
奇怪……
小白龍的地申請了地域變更和好友連接,和程一的離的很近,中間就隔著一條水渠。程一的地左邊原來是一塊荒草地,可

是隻是去雜貨鋪轉了這麽一圈,這地就已經被人用籬笆圈了起來,還是那種最高檔最昂貴的積木白柵欄。
新手一上來就能用得起這種柵欄嗎?
程一停下來朝柵欄裏看,裏麵有個人,正穿著條米色的短褲,綠格子襯衫,頂著太陽在翻地。
程一轉身想走的時候,忽然後麵有人喊他:“一一!”
程一腿哆嗦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
那個穿著綠格子襯衫的人走過來,他不象別人都是係統提供的麵孔,自己頂多做一下小小修正。他的臉龐俊美生動,散發

著獨一無二的光芒。
“羅,羅斐?”
程一吃驚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羅斐摘掉手套,大步過來,緊緊抱了他一下,又緩緩鬆開。
“你,你怎麽是這樣的?”
“怎麽樣,還象我吧?遊戲運營商請我代言,然後我可以在遊戲裏擁有自己原來的長相。算是特殊福利吧。”
程一呆滯的點點頭。
“其實真實相貌會做為遊戲的下一個更新內容推出,我現在不過是搶先試用,也算不上什麽特別待遇。”羅斐很自然的湊過

來在程一唇邊吻了一下:“要不要進來看看我的地?”
小白龍的聲音遠遠傳過來:“傾城?你幹嘛呢?過來一下。”
程一急忙借勢說:“我朋友有事,我過去一下。”
羅斐也沒勉強,隻是趴在白柵欄上朝他一笑。
那笑容是被無數歌迷影迷稱為鑽石微笑的,那麽耀眼迷人。
程一下意識的眨巴眼,感覺眼睛似乎都被這人周身無法遮掩的光芒給灼疼了。
他的笑很迷人,真的,有無數少女為羅斐的這笑容尖叫暈倒。
可是程一隻覺得一股不妙的預感,正兜頭朝他罩了下來。
似乎,他離自己想要的平靜生活,是越來越遠了。




(0.36鮮幣)傾國傾城20

雖然不至於被羅斐嚇到不敢再上遊戲,可是再上遊戲之後,本能的會緊張的先左右張望一眼。
這哪兒是享受遊戲樂趣,簡直象是作賊。
隔壁的菜園被照顧的欣欣向榮,房子也換了一棟漂亮的白色木屋。不過好在羅斐上遊戲的時間並不與程一相重合。而且,

大概他也實在沒有多少空閑時間,菜地裏的胡蘿卜都熟了兩天了,還是擺在那裏沒有人去收管。
還有一個難題,小白龍。
他倒是沒有再說什麽讓程一覺得棘手難辦的話,不過,就算兩個人都不提,難道就真的能當那些話沒說過,那個吻……沒發

生過嗎?
有句俗話說的好,有人地方就有是非,就有麻煩。
不管是現實裏,還是在遊戲裏。
這世上,畢竟不存在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小白龍發信息來邀程一去看他新裝修的房子。猶豫了一下,覺得答應不好,不答應更不好。
然後他又追加一條信息:“沒空的話就下次吧。”
程一一衝動,直接回複:“有空,我這就過來。”
答應之後就立刻後悔了。
但是小白龍已經說:“好,我等你。”
說出去的話還能收回來嗎?
顯然不行。
程一還是跑去看了小白龍的房子。
友好度到了一定值,從這裏去小白龍的家可以不必辛苦自己兩條腿121,可以瞬移。
不是武俠遊戲那種移形換影,那麽酷。
就是眼前一黑再一亮就到了地方。
小白龍新換的也是一棟小小的木屋。
籬笆上爬滿綠色的葉子,一看就讓人覺得心裏寧靜。
“進來吧。”小白龍站在門邊,手插在口袋裏,看起來顯的個子高高的。
他的笑容和聲調讓程一恍惚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又捉摸不清楚。
這麽一恍惚,就進了屋了。
牆紙是米色的,沙發是暖洋洋的橙紅,小桌上甚至還擺著易拉罐,爆米花桶,還有一大盆鮮嫩嫩的百合花,地下有塊深棗

紅的毯子,牆上掛著兩張寬長的風景油畫,
明知道這些都隻是裝飾,花不香,爆米花不能吃,飲料也不能喝。
可是……就覺得,有一股家的味道。
“很窮酸吧?”小白龍笑笑,很自然的拉著程一的手往樓上走:“沒有錢,什麽都買的最便宜的。”
“不,很好……很溫馨。”
“上來看看。”
還有小書房,牆壁漆成柔軟的綠,就是那種,四月裏的柳葉的顏色。書架,圓桌,水晶花瓶裏插著紫色的薰衣草花,淺駝

色的圓椅,咖啡杯就放在桌邊,有兩本書扔在草編的地墊上,還有,牆角胡亂扔著的球拍足球和啞鈴……
“這間屋子我喜歡……”
連牆上那個小小的白色圓燈罩,還有那個玩具鏢靶都喜歡的厲害。
窗子半開著,可以看到下麵種著整齊的莊稼的綠地,一條細細的長路象帶子一樣朝遠方蜿蜒。
“啊,臥室要不要也參觀一下?”
程一笑了:“不用了,得給你留點隱私。”
“嗯,其實我還就想炫炫那張床,那可是我最貴的一樣家當了。”小白龍說:“可惜你不給我這個機會。”
這麽一說,程一隻好說:“那就去看看吧。”
其實在遊戲裏,沒什麽。
主要還是自己心裏有鬼
對方表現的這麽大方,自己再小氣,就顯的太說不過去了。
果然床很大,鐵架床,上麵鋪著淡黃碎花的床罩,胡亂扔著兩個小靠墊,讓人一看就想躺上去。
小白龍說:“嗯,要不要替我賀新?”
程一笑在在床邊坐下,然後還用力的朝後麵躺下去,用力在床上打了兩個滾,然後爬起來。
不過遊戲裏的床,雖然可以躺上去,但是畢竟沒有真實感。
被滾了之後,上麵的床罩也一絲不亂。
“對了,你是哪兒人啊?你們那裏也有賀新這一套規矩啊?”
小白龍愣了一下,然後他微笑著,慢慢說:“嗯……如果喜歡,歡迎來入住,我也好順便賺你點房租錢貼補一下。”
程一也笑了,他擔心的尷尬並沒出現。
小白龍真是個好朋友。
真的。
要是沒有曾經說過那些話,程一真是想和他做很好的朋友。
不過,就算現在想起那些話,好象……也沒有多排斥。
小白龍聲音放低:“一個人太寂寞,好多年都不肯隨便放任自己,但是現在卻怎麽都沒有辦法克製。我知道,上次說的話

讓你很困擾,但我不是開玩笑的。
程一沒出聲。
“遇到一個人,想了解他更多,想和他一起吃飯,一起洗碗,一起散步……一起看電影,一起喝酒,一起入睡再一起醒來……”

小白龍在他麵前單腿跪下來:“程一,我希望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接近你,讓你了解我。”
“我……”
“告訴我,如果我來敲你的門,你會不會打開門請我進去?”
程一不知道,也許是被他的聲音蠱惑了,也許……
不過他居然很快的在口袋裏掏出留言本來,寫了一張字條。
“我的地址。”
把紙條塞到小白龍手裏,程一就這麽下了線。
象是在逃避,又象是……在有些羞赧的期待。
也許他們離的很遠……
雖然一個遊戲區裏,大家通常不會離的太遠,隔市,甚至同市都很有可能的。
程一下了線摘了頭盔,覺得臉上發燙,心跳的也快。
小白龍的話說的沒那麽華麗動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程一腦子一熱,就……
忽然有人敲門。
程一本能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然後心裏暗笑,罵自己神經過敏。
他去拉開門,何沛穿著一身家常米白的衣服站在門口。
程一問:“有事?”
何沛點點頭。




(0.34鮮幣)傾國傾城21

剛才開門之前程一還在想,剛才不應該把地址寫給小白龍,而是應該把話聯係號碼留下來才對。但是……
程一總是在事後才想起來更好的辦法。遇到事情的時候,卻無法立刻有最恰當的回應。
這大概是本性,他在和人打交道的時候總是有點笨拙。如果遇到讓自己緊張的人,那麽不是話太多,就是話太少,事情過

了再後悔自己的表現實在不佳,但是事後有再多的話,也已經沒有機會再說了。
他靜靜的站著,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看著何沛米白的家居服,心裏想的卻是,不知道小白龍他會怎麽對待那個地址?也許

他隻是想在遊戲裏消遣一下,並不打算在現實中有什麽……他走神走的正起勁,忽然聽到有人喊,傾城。
“哎,”答應完了,才發覺自己答應了什麽。
程一的眼睛不自覺的睜大了。他經常會有一些稚氣的小動作,自己沒感覺,旁人看著也不提醒他。
明明也不是孩子了,可是這種時候常常的,他看起來有種孩子似的天真和迷糊。
和……從前一樣。
“你,剛喊我什麽?”
聽錯了,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幻聽!
“我是小白龍。”
呃,這下還能催眠自己,說是幻聽麽?
程一的眼睛睜的更大了,何沛暨小白龍,幾乎可以將自己映在他眼瞳裏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
過了好幾秒,程一終於有反應了。
他的反應就是砰一聲甩上了房門。
何沛摸摸險些被拍扁的鼻子。現在他也了解了程一的個性了,一遇到什麽重大事件……比如上次自己在遊戲裏親他,還有現

在這樣的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象鴕鳥鑽沙一樣,立刻先躲起來。
何沛耐心的站了一分鍾,然後看著屋裏頭那人沒有要出來開門的跡象,舉手又輕敲了兩下。
“程一,程一。”
“你讓我靜一會兒,我要好好想想。”
屋裏的聲音顯的悶悶的,何沛忽然想到,會不會現在程一甚至反頭埋進被子裏頭呢?
這是大有可能的。
“你打開門,我陪你一起想。”
“不用!”
有點惱羞成怒了?
何沛笑了。
“一一哥,你出來。”
“你別學小舟說話!真嚇人,一點都不適合你!”
程一在屋裏猛打寒顫。何沛是何等人?你能想象白雪公主他後媽穿著雪白的篷篷裙向王子撒嬌嗎?
“一一哥,你還記得程叔叔說過什麽嗎?他說讓你順著我,別惹我傷心,你還記得嗎。”
何沛的聲音很柔,聽起來,甚至有點隱隱的委屈的感覺:“你把我全忘光了對不對?一直到現在你都沒想起我來。”
程一愣住了,把蒙在頭上的被單揭了下來。
這個,這個……聲音,這句話……
恍惚裏,好象很多年前的情景又回來了。
父親喜歡往家裏撿東西,這裏麵甚至包括了流浪貓流浪狗,甚至還有小孩子。周圍鄰居們的小孩子如果沒有鑰匙回不了家

,就會自己跑到這裏來。還有跟家裏吵架跑出來的……
那個男孩子在這兒住了很多天,因為他父親再婚,他就是不肯回家,後來,後來……
那個男孩子,他……
程一跳了起來,兩步衝過去拉開了門。
何沛還是不慌不忙的站在門口,
不過程一現在看他的心情和眼光卻都不一樣了。
那個男孩子……眉毛很漂亮,眼睛清亮,嘴唇有點薄……
似乎是眼前這個人,又好象不是。
那個男孩子很倔,話也不多。那時候父親說,要體諒他的心情,別亂說話惹起他的不快和傷心事。
是他嗎?
“你……”那個瞪著眼不說話的男孩子的形象緩緩的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和眼前這個精英白領英俊不凡的樣子漸漸重疊在一

起。
“小何?”
“嗯,一一。”
一瞬間,許多過往都亂紛紛的衝回來。
“那個,當年你怎麽招呼都沒打就走了,我爸還以為你又丟了!”
“當時我家裏有了變故,來不及招呼,後來我寫信給程叔叔了。不過那時候,你又已經離家了。”
“哦。”
是啊,那之後沒多久,他就和羅斐一起走了……
“那個,你快進來,坐下來,我們慢慢說……”程一退了一步,何沛踏進門來。
“你後來怎麽樣?回家了嗎?那你現在工作怎麽樣?你家住哪裏?怎麽一個人跑到我這裏來住呢?”程一的問題滔滔不絕。
何沛笑著打斷:“一一,現在重要的,不是這件事吧?”
“嗯,你說什麽?哦,對……”
程一的眼睛又慢慢的睜大了。
對了,現在重要的是。
何沛怎麽是小白龍呢?
小白龍說喜歡他。
小白龍=何沛。
也就是說,可以推等出來的是──
何沛喜歡他?
呃?
程一完全呆滯了。
何沛微笑著,挨著程一在床邊坐下來。
知道他又開始習慣性的心不在焉逃避事情真相,不過呢,他有大把的時間。
可以跟他耗下去。
耗很久,很久。


────────────

瑜伽啊瑜伽,我就是根拉不開的橡皮筋……
腿酸背酸胳膊酸連肚子都酸。。。




(0.22鮮幣)傾國傾城番外 最初

第一次進遊戲,因為看了宣傳商的海報後,上麵的青山白雲綠水,一片安詳的農場……
太美了!
所以,想當然,這一定是個非常平靜安寧的遊戲,在現實的喧囂中迷失的心靈,終於可以在遊戲中找到一片淨土……
於是很衝動的安裝了遊戲,急不可待的注冊,甚至把名字都注冊錯了,手指發抖的按了進入鍵……
那是一段多麽純真美好的年代啊……
結果一進遊戲,傾城就愣了。
前麵一排歪歪斜斜的籬笆旁邊,有正兩個人扭扯廝打,揪頭發抓耳朵甚至連咬技都用上了,籬笆裏雞飛狗叫,黃土滾滾……
“XX的,叫你偷!叫你再偷!”
“我踢死你!你昨天還偷了老子三個蛋!!”
“你前天摸了我的蔥!”
“上星期你還偷了我五串葡萄!”
“我X你OO……”
“你OO是XX……”
傾城被雙方爆出來的大部分被屏蔽的不河蟹用語,還有雙方那種不共戴天的惡形惡狀驚呆,他茫然的問旁邊經過的玩家:

“這不是一款純和平無暴力的綠色網遊嗎?”
那人看看他:“你聽誰說的?”
“廣告……”
那玩家驚詫了:“你信廣告?”
對方的目光令傾城感覺自己被深深的BS了,急忙搖搖頭。
說話功夫打架的兩個人已經分出了勝負,得勝的那個捧著兩個胖胖的白生生的大蘿卜,頂著一對熊貓眼,得意洋洋從傾城

身前走過去。落敗那個衣衫不整,頭上頂著一根蘿卜纓子,灰頭土臉的走向另一個方向。
傾城打開公共頻道,上麵全是一片為了雞毛蒜皮仨瓜倆棗在爭執謾罵。

開心娃娃:老娘忍無可忍了!你們偷一個兩個就算了,居然把我的玉米全偷光!你們不怕撐死啊!

小黑皮:$_$最愛吃玉米呀最愛吃玉米!

開心娃娃:下次再來我放狗咬死你們!!!!!

└☆炫☆┐:狗咬不要緊,隻要玉米真。咬死我一個,還有後來人!

開心娃娃:=_=!

地主婆:偷我蘋果的,老子詛咒你們女友出牆,出門掉錢,考試全當,JJ生瘡!

香燈伴殘夢:不是吧大姐……為了幾個蘋果你至於麽~~>_<~~

天生購物狂:我可沒偷你蘋果,嘿嘿,反正咒不著我!

海嘯:購物狂你個死不要臉的把我的蕃茄還來!!!!!

天生購物狂:嘿嘿,蕃茄我已經吃了,要不等我拉出來之後再還你?

苗族草藥瀉停封:哪個龜孫子往我地裏扔了這麽多蟲!我XX他個OO~~~

唐小僧:大家不要生氣嘛,生氣會犯了嗔戒的……

火星人:淹死的魚的黃瓜熟了!大家快來麽呀!我麽了18個,YOY!

達芬奇的雞蛋:衝!

深白色:火星人你別太過分了,自己麽也就算了,還喊著別人一起去麽!

球球:我最好了,我每次都自己偷偷麽,從來不和人說!

洗羊羊:>O<鄙視你個吃獨食的!
……
……

傾城看著很和諧的公共頻道無語了。
他在係統分給自己的小小菜地裏種了一片白蘿卜。
種下蘿卜,然後照料,最後等著收獲更多的蘿卜。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不過很多時候,這個道理是不準的。
他進入這個遊戲的時候,可沒有想到會在裏麵收獲什麽。
也許正因為如此,生命才充滿意趣,就象小攤子上搖獎,你不知道這一把你會得一把糖豆,或是一支鉛筆。
無論是哪一樣,都讓人情不自禁的去期待。




(0.4鮮幣)傾國傾城22

  “那你,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程一這次並沒沈默太久,低聲問。他不敢抬頭看何沛。現在的何沛,可不是今天之

前單純意義上的房客了。
  也不是單純的小白龍,遊戲裏的朋友……
  很難具體概括。
  雖然程一的問題冒出來的很突然,不過何沛並不意外。
  “什麽時候?嗯,你猜猜看。”
  這怎麽猜的出來,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總不會你寄住在我家那時候就……開始了吧?”
  “那怎麽可能,那會兒我才十二歲。”
  “那也沒什麽不可能的。”程一瞥他一眼:“你那時候看起來就很不純良……對了,我爸是怎麽把你撿回家的?”
  “嗯,我身上沒錢,又下起雨來,在一家小店裏頭躲雨,我肚子餓的叫,很響,於是程叔叔買了個麵包給我,後來又

把我帶回家了。”
  他有些感懷,可是轉頭卻看到程一在忍笑。
  “你笑什麽?”
  “嗯,先給吃的再拐帶,我家爸爸拐小貓小狗都是用這手兒,沒想到拐人也一樣好使啊。”
  何沛臉皮再老也覺得有點掛不住,哼一聲。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程一被一連串的意外折騰的已經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了,哪怕何沛說從那時候就

開始暗戀他他也不覺得太驚奇:“我比你大幾歲?三歲還是四歲來著?”程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咦?你比我小?可是你

現在看起來比我可顯老嘍。”
  何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高興自己終於得到了成熟客觀的看待,還是該發愁自己被他給說老了。
  “我當年對你可沒那心思。後來……我回來定居,時常到這條街上來,程叔叔過世的時候我知道,還送了花籃過來。但

是始終沒有見過你,我以為你也許早就遷離這裏,不會再回來了。”
  “哦,我那時候,又病倒了……”所以沒辦法出麵,父親的後事都是劉燹給經手安排處理的,有時候想起那時的事情來,

除了病痛,就是茫然和哀傷,還有,一片混亂的迷惘。
  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
  程一覺得自己在不斷的失去,一樣又一樣重要的東西,一個又一個重要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失去。
  他隻想把現在僅存的抓住,但越是如此,越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連健康都留不住了。
  “再後來,我就看到你貼的招租廣告了。”
  呃?好簡練的敘述啊。
  程一覺得他中間省略的過程……才是重點。
  說來說去,還是沒回答程一的問題。
  “喂,你耍滑頭啊?”
  何沛不慌不亂的微笑:“我倒沒有什麽不敢說,隻是你確定你真的可以接受我的答案,而不是又找個被窩把頭蒙起來

嗎?”
  程一有點不太服氣,不過又不能不承認,何沛在一些主麵是了解他的。
  “嗯,不急,那個……等哪天有空再說吧。”
  何沛一副“我早料到你會這麽說”的看他,看的程一把頭轉到一邊去。
  程一的臉看起來有點紅,何沛饒有興致的盯著他不放。
  他想了很久,離他很近,這樣看著他。
  沒有別人,隻有他們兩個。
  到了這種年紀還會臉紅──現在恐怕上初中的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都不會臉紅了。
  程一還真是……從某些方麵來說,其實他跟孩子一樣。
  程一看他一眼,又把頭轉過去。
  臉好象越來越紅了。
  而且剛才那一眼真可愛,有點迷糊,還有點……
  嗯?
  好象有什麽地方不大對頭。
  何沛伸出手去,準確無誤的貼在程一的額頭上。
  果然,燙手!
  X的!這家夥發燒居然還玩遊戲!
  何沛扶他躺下,替他把拖鞋脫掉。然後打開他的抽屜找藥。
  測體溫的結果是已經到了39度。
  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自覺了。
  程一眼睛圓溜溜的看他。
  他的臉龐因為發燒而顯的緋紅,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有種別樣的……風情。
  何沛轉過頭:“好好躺著吧,別亂動。”何沛補了一句:“也不許玩遊戲。”
  程一覺得臉發燙,嘴唇發幹,看何沛拿起電話低聲說了兩句,程一忙說:“不用叫醫生,我躺躺就好了。”
  何沛看他一眼,很明顯並不打算把他的意見列入考慮。
  何沛叫來的醫生年紀很大,頭發都花白了,態度比較溫和,給程一做了檢查:“雖然不嚴重,吃藥就可以控製,不過

你的身體底子也太差了。”
  程一這摸摸頭,眯著眼笑笑,不過仔細看,他的眼神有點迷迷蒙蒙的。
  何沛站在一旁,覺得生病時候的程一顯的比平時更……
  怎麽說呢,可愛用來形空大男人不合適。
  但何沛就是覺得程一的樣子可愛。
  臉龐白裏透紅,明知道是因為發燒,可還是覺得……很可愛。
  “現在吃的藥還算對症,但要注意一定得好好休息,不能過度疲勞,更不能受寒受累。飲食也要注意,多吃些清淡有

營養的東西。”
  程一發呆,何沛出神。
  醫生說的話當然有道理,但是已經是老生常談了。兩個人都沒有聽進去。
  程一在回想從前,那個在自己家裏住了快三個月的孩子。其實當然早通知過他的家人,不過因為他自己不想回去,所

以就一直這麽在程家住著,印象裏那孩子不愛說話──
  何沛也在回想從前,有個人把他撿回家,他沒那麽輕信,但是那時候甚至有種自暴自棄的心理。就算對方居心不良,

那又怎麽樣?這世上早沒有關心他了。
  來開門的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可能,比他大一點點,可是個子和他一樣,不比他高。他的笑容很溫暖,從

寒冷的室外一進到屋子裏,那笑容,讓人覺得似乎一下從深秋走進了春日裏。
  他叫一一,男人這麽喊他。
  一一?怎麽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太簡單了。
  然後他知道他並不是男人的兒子,他是收養的,在這個家裏這不是秘密。但是一一覺得自己已經得到太多。
  和那時候的何沛想法不同,程一不抱怨自己失去的太多,擁有的太少,他把自己能夠得到的看的比天還大,把那些失

去的卻隻當作一陣吹過的風,毫不縈懷。
  --------------------
  昨天沒登上鮮~今天補上~




(0.36鮮幣)傾國傾城23

  程一看著托盤上的粥和煎的饅頭片:“這是……你做的?”
  “吃吧,可能不大好吃,但一定毒不死人。”
  程一說:“你要想折磨我,讓我餓著就行了,不用拿這些……”
  “行了,快吃你的吧。”何沛坐下來,把盤子放在床頭櫃子上,端起那碗粥:“你那是什麽眼神?這裏麵真沒有下毒。

我一個人在外麵上了幾年學,就算再笨,煮個粥煎個饅頭也還拿得出手。”
  “你上學跟你會煮粥有什麽關係?”
  “那時候想吃粥,沒得買,也沒有人給做,自己買了米回來熬。一開始不是幹了就是稀了,夾生還有糊鍋這些毛病都

出過,前麵不知道失敗了多少回,最後才能煮成一鍋成功的。”
  他把勺子都遞到嘴邊了,程一就喝了一口。
  米燉的很爛的,不過……粥裏可能另放了別的東西,有種香味。
  “粥裏放了什麽?”
  “一點魚肉,還有蛋清。”
  程一意外:“不賴嘛!你這一手都趕得上小舟了……”程一還是狐疑的看他:“喂,你說實話,這粥是小舟煮的吧,對不

對?”
  何沛無奈的搖頭:“宋小舟這幾天心不在焉,煎雞蛋都煎糊了,昨天做魚的時候還忘了剖肚子,吃了外麵的魚肉之後

居然露出裏麵腥臭的內髒來了,實在離譜。”
  “嗯,這倒是。”
  屋裏很靜,不知不覺程一居然吃下去許多東西,直到何沛問他“還要不要再盛半碗”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一碗粥都讓自

己給吃光了,煎饅頭也吃掉了兩片。
  饅頭微鹹,而且口感外脆內軟,一點也不硬也不顯得幹。
  “煎之前先在鹽水裏浸一下,就行了,這樣煎出來不硬也不焦。”何沛對程一的食量很滿意:“好吧,漱漱口你躺下吧

。”
  雖然食物很簡單,不過程一可以體會的到,何沛的心意。
  認真的,溫柔的。
  這種不張揚的體貼,讓人覺得處處熨帖。
  有種安全感。
  知道有個人如此關心自己,知道有人願意會為自己這樣花心思花時間……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程一很快就睡著了,幾乎頭剛沾上枕頭就已經進入了夢鄉。
  何沛看著他安詳的臉龐。
  現在的程一和當年看起來當然不同了。
  他臉上有歲月刻下來的細微的痕跡,快樂,失落,隱忍,傷痛……
  何沛伸出手去,想把那些紋路,那些傷痕,都一一抹平。
  不過他的手沾上程一臉上的皮膚,就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程一的臉龐,比看上去,要柔軟的多。
  比他想象的,還要柔軟溫暖。
  何沛覺得自己象是被蠱惑了,他彎下腰,唇輕輕貼在程一的額頭上。
  還有些熱,燒沒有全退下去。
  但是這種熱度,很吸引人。
  何沛的唇緩緩移到他的眼睛上,鼻尖,然後是嘴唇。
  何沛在自己的想象中吻過程一。
  但是想象是想象。
  和真實不是一回事。
  程一的唇因為熱而顯的有些幹,他漱過口了,但是呼吸間還帶著一點粥的味道。
  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心境安定。
  一般人,總是覺得自己擁有的少,不斷的渴望,追求。
  而程一擁有的比別人要少,卻總是知足常樂。
  何沛一直沒有忘掉他。
  一直一直。
  都記得這個笑容溫暖的大男孩。
  記得那時候他掏零用錢買了一個小甜瓜,切的很薄,捧著一角瓜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啃,薄薄的一片瓜他啃了足足二十

分鍾,何沛沒看到他扔瓜皮。
  然後他又拿了一片,何沛在窗戶邊看他。
  原來他把瓜皮也給啃光了。
  人瘦,就顯的手腳都長,他兩手捧著瓜,看起來象隻鬆鼠。
  客廳裏放著舊時歌,很舊了,那些歌的名字何沛都不知道,程一輕聲跟著那旋律哼歌,把扔了一地的雜誌拾起來扔在

沙發上,自己也窩進沙發裏。沙發舊,人一坐就陷進去,不仔細幾乎看不見沙發裏還窩了個人。
  “螢火蟲,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 飛到草叢裏,做一個美夢。變成小星星,掛在夜空中。 螢火蟲,螢火蟲,飛

到西,飛到東。夏天要過去就要到寒冬。 做一個美夢……長睡再不醒……”
  那時候的程一就在沙發睡著了。
  何沛推開門,看著和自己就隔著幾步的沙發。
  他很想走近那個人身邊去。
  但是那時候的他沒有邁步。
  現在……
  他終於走到了這個人身邊。
  可是中間已經隔了這麽久,這個人,吃了很多苦,經曆了許多風霜。
  如果那時候他走過去,一切會不會不同?
  也許不會有什麽改變,那時候他沒能力做什麽。
  也許會有所不同,程一也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經曆,而會被他扭轉。
  程一不安的動了一下,何沛微微抬起頭來,唇離開了他的。
  嘴唇失去了剛才慰貼在一起的熱度,有些微的麻癢,更多的是心裏的失落。
  程一的問題他不是有意不回答,而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等他發現的時候,自己的心已經再也收不回來了。
  待在和這個人隻有一牆之隔的狹小房間裏,可以這麽近的感覺到他的喜怒哀樂──
  短暫的滿足之後,不安的心還渴求更多。
  程一翻了個身,床邊空出一個位置來。
  何沛不由自主的靠過去,躺在他的身邊。
  程一身上的熱度吸引他貼過去,摟住他的腰。
  在程一平穩的呼吸頻率間,何沛也放鬆下來,閉上了眼睛。




(0.34鮮幣)傾國傾城24

“一起去吧。”
“哦?”
“穿厚點。”
程一眨眨眼,從衣櫥裏拖出最厚的一件外套:“這個可以吧?要去哪兒啊?”
“去個好地方。”
算是為了慶祝他們終於,呃……
還有,就是程一終於退了燒,身體也補的並不虛弱,天氣也很應景,這兩天都沒有下雪,所以決定出去走走。
他們在車站上等車,程一穿的圓圓的,形狀渾如一球。反觀何沛,一身銀灰的風衣,卓爾不群。
“幹嘛這麽專注的看著我?突然發現自己愛上了我?”
“呸!”程一轉過頭:“突然發現你長的可真醜。”
“好吧……”何沛塌下肩膀,做出沮喪的表現:“今天不出門了,我心情不好。”
“哎哎,別這樣啊。”好不容易才能出門“放風”一次,程一可不願意失去這次機會:“其實仔細看看,還是挺帥的。”
“真的嗎?”
“比真金還要真。”
“車來了。”
車上的人很多,周末的時候總是比平時人多一些,車上沒座位,兩個人靠窗站著,路上有些地方積雪未化,有些地方向陽

,則顯的很幹燥,陽光在車窗玻璃上閃耀著躍動著,那流動的金色,斑駁的映在人的臉上。
太久沒有出門,程一對陽光幾乎無法適應,眼睛被照的睜不開。他握著扶手,額頭向前靠在玻璃上,眯著眼看著外麵的一

切,他的神情有種稚氣的貪婪,從站台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到路旁向後飛逝的各種建築都看的津津有味。
何沛心裏了悟,其實程一未必就是不喜歡出門的,但是他的顧慮太多。
也許是害怕受傷,也許是為了別的原因。
他把自己牢牢的放在一個殼子裏,其實他渴望著能夠有不一樣的生活,不然,他不會招來房客分租房子。
他們大約穿越了半個城,何沛說:“到了。”
程一下車時腳有些軟,何沛的手不著痕跡的握著他的手。因為衣服穿的厚,袖子也長,別人看著也並不覺得有多怪異。
“就是這裏。”
程一跟在他後麵穿過一道窄窄的巷子。那巷子窄的隻能容兩個人並肩過去,而且這兩個人都不能是胖子才行。
巷子那一頭是一扇門,推開門的後麵,是個安靜的院子。
“這是什麽地方?”
院子裏種著常綠樹,雖然是冬日,卻依然有著蔥鬱的喜人的綠色。
“是我家的老房子。”何沛低聲說:“外婆去世後將這裏留給了我。我回來之後就是先住在這裏,後來才租你那裏住的。不

過這些樹,還有花房裏的花草都需要人時常照料的。”
“啊……”程一看著這個安靜的院子,正屋是兩層的舊樓,看起來不大,何沛打開門:“來,進來吧,請隨意參觀。喜歡的話

,住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屋子裏的家具上蓋著一層白色的罩布,看起來主人的確有一陣子不在這裏住了。何沛把上麵的布都掀起來,又打開了窗子

。程一站在屋子中間環顧,這間小小的客廳,擺設很溫馨。沙發是淺黃的碎花布藝,茶幾上擺著糖盒,木刻的果盤,一個

絨絨毛的小貓玩偶,看得出貓尾巴斷過,又被縫上的。
程一把暖氣打開,然後去廚房燒水。從客廳朝走廊那頭看過去,一樓隻有一間廚房,一個客廳和洗手間。樓梯還是木頭的

,上樓之後可以看到兩間臥室和一個很小的書房。
真是老房子了,牆紙的顏色都褪的顯的有一種微黃的黯淡,可是看著覺得很舒服。
房子小,可是院子和花房卻大,花房裏還有兩張休息椅,裏麵有幾盆長出了花苞,但是還沒有盛開。
“幸好還有點茶葉。”
何沛把一杯茶遞給程一,自己也端了一杯:“在這所房子裏有我很美好的回憶。外婆去世後這裏的一切我都沒有改變過,

所有的擺設都在原位,我站在這裏時,閉上眼就會有種感覺,外婆其實沒有走,她的氣息,聲音,都留在這所房子裏……”
“呃,那可真是……”程一喝了一口茶,很燙:“我住的也算老房子,可我就沒有這種感覺。”
也許某些地方他沒有何沛感性吧。
可是從表麵上看來明明不是這樣,他怎麽看都應該比何沛更感情豐富脆弱才對。
可見……人不可貌相。
他們喝完茶,開始一起幹活兒,打理照顧這些花草,怎麽說呢,理論方麵在農場遊戲裏就已經得到不少了,實際操作起來

,何沛比程一掌握的要好。他們還簡單打掃了一下房子,何沛買了兩份快餐回來,簡單的燒魚塊,米飯和燙青菜,可是他

們坐在小客廳裏頭碰頭吃的很香。
“啊,沾了飯粒。”程一遞過一張紙巾:“擦擦吧?”
何沛接過去,可是沒擦:“喂,電影裏,小說裏,這時候你應該來把這粒飯湊過來給吃掉,然後順勢吻我才對。”
程一幹脆的說:“不吻,你一嘴魚味兒。”
“那麽,沒有魚味兒就可以了嗎?”
程一瞪他:“你幹脆把飯抹一臉算了,你以為你臉上老粘上飯很美嗎?”
何沛笑笑:“好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個頭!
程一肚裏腹誹,筷子把碗裏的半碗飯戳來戳去。


────────────────
回家了。




(0.36鮮幣)傾國傾城25

程一有點疑惑:“我們這是在談戀愛嗎?”
何沛非常肯定的說:“是!”
怎麽和他上次戀愛的感覺……不一樣呢?
那時候患得患失,焦虛,煩惱,甜蜜,期待,失落,惆悵,酸澀……種種心情不一而足,一言難盡。
可是現在隻覺得,很溫和,很平靜。
平靜的……好象隨時可以睡著。
談戀愛,起碼不應該如此平靜才對吧?
也許,那時候年少輕狂,有激情。
現在……更多的力氣要用來活下去,而不是再把自己點燃起來,燒成灰……
呃,反正,程一就是覺得自己不太在象是談戀愛。
他們在房子裏待了一天,幹活,收拾東西。別看家務活都不起眼,幹起來又花時間又很累人。“要不要衝個澡再回去?”
“不用了,回家再洗。”程一說:“我還惦記著我地裏的牧草呢。”
何沛笑著搖搖頭,不過什麽也沒說。他們又搭車回去,程一還在車站那裏看到賣炸魚串的,宋小舟最喜歡吃車站這個攤子

賣的魚串,辣椒粉還要多撒些才覺得過癮。程一摸摸口袋裏正好有零錢,買了十串,遞給何沛,他沒接。程一自己啃一串

,他不太吃辣,這十串上麵的辣椒粉撒的都有點多,弄得他不停的直吸氣,眼淚汪汪的想在兜裏翻找紙巾。
“來。”
何沛掏出了手帕,程一本想接過來,何沛卻直接替他把滲出來的眼淚擦了:“這個不要吃了,下次你買不辣的吧。”
“嗯,”
已經到了門口,他還沒有來門,門卻自己從裏麵打開了。
宋小舟穿著一件米黃色的厚毛衣,看到炸魚串立刻兩眼放光,鼻子用力抽動的樣子象隻貓。
“你……”
程一的話還沒開口,他把魚串搶過去,說:“一一哥,有人找你,等了你一下午了。”
有人找他?
程一覺得奇怪,他的客人一向很少,極少。如果象劉燹他們過來,會提前告訴他。
是什麽人呢?
那個人在客廳沙發上坐著,背對著他們。
是位女客。
她緩緩的站起來,轉過身。
米白色的套裝妥貼而精致,淡妝宜人,頭發挽起來,別著一枚扇貝形的發夾。人長的也不錯,眼睛很漂亮,皮膚保養的也

好……
總體來說,是位非常優雅美麗的女士。
程一可以確定,自己沒見過她。
嗯,看起來好象三十來歲左右……
難道是爸爸過去的朋友嗎?
程一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女性的年齡總是很曖昧的啊,這位女士是長輩還是平輩呢?
那位女士的目光在程一身上掃過去,然後,停在何沛身上。
“你是……一一吧?”
她衝著何沛,飽含感情的說:“我找了你好長時間了。”
程一發愣,正想開口說明自己才是她要找的人,何沛卻不動聲色的拉了他一把,然後彬彬有禮的問:“是嗎?那麽請問您

貴姓,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姓佟……”那位女士激動的眼睛都濕潤了:“我姓什麽不重要。一一,我是你的媽媽啊!”
呃?
程一眨巴眨巴眼。
媽媽?
這個詞真是……
對他來說,十足陌生。
何沛不著痕跡轉頭看他,手伸過來握住他的手,很客氣的,一副局外人的口吻:“佟女士,您是指,您與程輝先生,有或

是曾經有過婚姻關係嗎?”
據程一所知,父親沒有婚史,他一直單身,人過中年之後才領養了自己。
難道,呃,他在領養自己之前,有過失敗的婚姻?
“不,”激動的佟女士仍然極力維持著她的風度,她說:“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呃?
程一傻了。
何沛也愣了。
連一旁完全不顧形象,正在大口撕咬烤魚串的宋小舟都呆了。
“啪嗒”一聲,他手裏的魚串掉在了地上。
程一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是:“搞錯了吧……”
他被扔在育幼院門口的時候還是個不滿百天的嬰兒,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來曆的隻字片語或是象小說裏寫的那樣,有

什麽信物……
被領養之前,他是很徹底的,單純的,棄嬰。不算太漂亮,不算太聰明,一直普普通通。
何沛緊緊握著他的手沒鬆開,程一則緊緊注視著佟女士的臉,試圖找出自己和她有什麽共同之處。
眼睛,似乎不象。佟女士的眼睛很漂亮,丹鳳眼。自己雖然也是雙眼皮,可是和她不同。
眉毛不象,嘴巴不象……幾乎沒有任何地方相象。
母親?
媽媽?
這個詞真陌生,真怪異啊。
佟女士走了過來,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想要擁抱何沛。
何沛退了一步,側頭看看程一。
程一也看看他。
嗯,其實佟女士的誤解,從某些方麵來說是很正常的。
他們兩個一起走進來,何沛又帥又有氣質,自己則要遜色太多。佟女士以為這個更優秀的是自己的兒子,其實,很正常。
真的,程一完全理解,誤認不是她的錯。
何沛冷靜的說:“佟女士,我姓何,這位才是程一,應該是你要找的人。”
佟女士呆了,脖子僵硬的,慢慢轉向程一。
程一也呆了,站在原地不會動,更不會說話。
宋小舟也呆呆的不動,那串可憐的被遺忘的炸魚串,也繼續安靜狼藉的呆在地板上。
屋子小,一下子站了四個成年人在這裏……屋子於是顯的更小了。
呃……這事兒鬧的……程一幾乎有點埋怨何沛,幹嘛要這樣突兀的說明。應該更委婉點,更…現在,自己多麽尷尬,程女士表

情又多麽僵硬啊。
麵麵相覷這個詞被創造出來,就是用在這種時候的吧?

-------

為什麽這麽熱的時候,風扇壞掉呢!




(0.38鮮幣)傾國傾城26

“先坐下再說吧。”程一這個當事人恢複清醒算是最快的,一邊指揮宋小舟:“去去,倒茶去,把地上的魚串收拾了。”
“哦哦。”驚嚇過度的宋小舟小朋友任勞任怨,拿了抹布和垃圾桶來把魚串收拾了,然後端了三杯奶茶上來。
看來這事兒對他的震撼也不小,把自己私藏的不給別人喝的奶茶都泡出來了,而不是平常會泡給別人喝的紅茶。
“佟女士,請問您有什麽證據麽?”程一客氣的問。
佟女士顯然還有些愕然:“什麽證據?”
“您說我是您的兒子,那麽,總不能隻有這一句話吧?”
佟女士回過神來,仍然尷尬:“呃,是這樣。當時我是秘密生下孩子的,所以你沒有出生證明……我們可以去做鑒定,對,

是的,我們可以做鑒定。”
程一覺得,這種場麵他應該是最激動的那個人,但是宋小舟的表現明顯比他要激動多了。
他自己反而沒什麽過激反應,頂多是覺得有點尷尬,有點奇怪,有點……
心裏微微泛酸。
泛什麽酸呢?難道因為佟女士第一眼看中的兒子不是他而是何沛,所以他心裏不平衡嗎?
不知道。
不知道。
程一覺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好象……回到了少年時,羅斐說帶他去遊樂場,然後在一個巨大的充氣玩具屋子裏,那裏的地板,牆壁,天花板

,都是膨脹的,封閉的,氣充的越來越多,可以容身的空隙就越來越少。得在自己被這些充氣膨脹物擠的不能動彈之前找

到出口。
找不到,他怎麽都找不到。
他覺得自己被擠的喘不上氣。
後來他在那間屋子裏昏過去了。
那種感覺很奇怪。
同時感覺到自己在下沈,和飄浮。
那是過度缺氧的感覺。
可現在屋子裏無論如何是不缺氧的,程一還是覺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間找不到出口的充氣房子裏。
對麵佟女士在說話,不停的說。程一看著她的嘴唇開開合合,塗著紫紅色唇膏的嘴唇,張開,閉上,變成形,又抿成一條

線。
“一一?”
手被抓著,何沛湊近他:“你要先休息一下嗎?”
“哦?好……我是需要休息一下。”
佟女士表情有些僵硬的還坐在那裏,程一站了起來,對她有些抱歉的勉強笑笑:“對不起,我今天可能太累了。這樣吧……

明天,明天我們再約個時間。”
佟女士眨眨眼,然後眼淚飛快的掉了下來。她拿出手帕,掩著臉開始啜泣。程一站在那裏發呆,愣愣的看著他。
佟女士一邊哭一邊說:“我知道你肯定會恨我的,可是我有什麽辦法,我那時候才十七歲,我以為那個人是真心喜歡我,

肯定會和我結婚的。可是等我發現我懷孕,他就走了,去了國外,他們家裏人根本不搭理我,我也不敢告訴我的親戚朋友

。我能怎麽辦?我還在上學,我沒辦法告訴所有人我懷了一個沒爸爸的孩子。我本來想過不要這孩子的,可是……我還是舍

不得去流掉,躲起來,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了,嗚嗚……我把你送到孤兒院去也是不得已的,我不能把自己毀了啊……我知道

,我知道我這樣是對不起你的,可是我後來一直找你,我會補償你的,真的,我……”
程一有些為難的,轉頭看何沛。
何沛二話不說,先讓宋小舟陪他進房間去,然後自己單槍匹馬去應付痛哭不止的佟女士。
程一坐在房間裏,宋小舟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說:“一一哥,你別想太多,別難過。那個……”他也實在很為難,這種事

情,那麽複雜,他又一向不會安慰人勸解人。
怎麽勸呢?
宋小舟實在苦惱。
說,一一哥沒關係,沒有娘你也長了這麽大,這個世上沒娘的人多著呢──這話簡直象個傻瓜二百五說的。
還是說,啊,一一哥你苦盡甘來了,失散了這麽多年的親人終於重逢,這是好事兒你別不開心──問題是這是好事兒嗎?
宋小舟覺得自己雖然腦袋不是絕頂聰明,數學化學常拿不及格,他也能看出今天這事兒其實吧,不象件什麽好事。
要是好事兒,佟女士哭啥啊?一一哥又呆啥啊?
感覺好象是一個很陳舊的傷口,不去碰,平時也感覺不到疼。可是那位佟女士的到來,好象一下子把那個很深很大的舊創

又給挖開了,血啊淚啊的在裏麵憋的太久,於是她就哇哇哭,而一一哥……也許他也想哭。
宋小舟小心的看著程一的臉色,也許一一哥也想哭,也許……他是哭不出來?
程一能聽到外麵還有說話的聲音,舊房子隔音不是那麽好,佟女士還在哭,還在說,何沛也說話了,不過他的聲音不高,

被佟女士的哭聲掩蓋,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麽。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一聲門響。
屋子裏終於安靜下來。
很安靜。
剛才耳朵裏一直被那連續不斷的哭聲充滿,現在一下子靜了,反而覺得有點嗡嗡顫抖的空虛感。
何沛在門上敲了一下,然後推門進來。
宋小舟得救似的抬頭看他。
這麽複雜的事對他來說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何沛朝他點點頭,示意他先出去。
程一茫然的轉過頭來:“她走了?”
“嗯,走了。”
程一又發了一會兒呆,慢慢的說:“我……一直覺得,我的親生父母,肯定都不在了。”
何沛沒有接話。
程一自己反而笑了,不過那個笑容,讓看到的覺得,那麽心酸,那麽疼痛。
象是一根針紮在心頭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

唉,可憐的一一,我寫到這裏也很鬱悶哪。。




(0.32鮮幣)傾國傾城27

“那個,剛才你和她,都談了些什麽呢?”
這句話有些費力的才問出來,然後問出來之後程一就有點想逃跑。
他覺得自己想知道,又怕知道。
何沛聲音很平和,象是在說平平常常的事。
“她一直在哭,我隻能先勸她回去。”
“喂,你說,她為什麽現在還要來找回我呢?”程一有些困惑的問。象是在問他自己,並不要求何沛給他一個答案:“都二

十多年了……要來早可以來了,不想要的話,隔了這麽多年再來還有什麽意義?”
“一一。”何沛握著他的手,低聲說:“我在這裏。”
“其實小時候,我幻想過有這麽一天的。在孤兒院的時候,每個孩子都幻想過,自己會被失散的家人找回去,他們一定有

不得已的原因,他們一定是一對很好的父母……不過後來大家每天都在接受現實,然後……”
現實是現實的。
現實是殘酷的。
但是現實現在和他開了一個大玩笑,在他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了的時候,突然又把小時候最渴望的東西給了他。
但是那是曾經,不是永恒。
小時候想要的,現在不一定想要。
小時候你可能很想吃一塊糖,很想要一件玩具。
可是過了二十年,那件玩具大概你看都不想看一眼,那種糖你隻會覺得甜膩可怕。
“何沛,我心裏亂的很。”
“嗯,不要想了。我給你叫了份粥,你今天太累了,早點休息。”
他把碗遞過來,還有一把調羹。程一機械的舀了粥送進嘴裏,一碗粥都吃完了,才品出來是碗甜粥。銀耳,還有櫻桃。
“我不喜歡甜粥……”
“裏麵的櫻桃不是罐頭櫻桃,是新鮮櫻桃。”
“我不喜歡甜粥。”
何沛把碗收走,對他的抗議熟視無睹:“去刷牙吧。”
程一從浴室回來,何沛還在他床上坐著,懶洋洋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脫了外套,白襯衫外頭套了件淺黃的毛線背心,那黃色很淡雅,他正翻著床頭的一本書。
“喂,你怎麽還不回去睡?”
“喂,吃飽喝足就過河拆橋?”他把書一合:“今晚我不走了。”
“啊?”
“你放心,我不會突然獸性大發。”何沛微笑:“我那屋暖氣壞了。”
“啊?真的?”
“當然,不信你去看看。”
程一想了想:“算了,你要睡就睡吧。”
他躺下來,何沛躺在他的外麵。
何沛用的沐浴液有一股甜甜的木瓜香,真讓人意外。程一覺得挺喜歡這味道的,下次借用來試試。
躺了一會兒,也沒睡意,倒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
“你怎麽了?”何沛的聲音也很清醒。
“我……好象忘了一件事……”
“嗯,你的牧草還沒收,估計現在會被人偷光了吧。”
“啊──”程一慘叫出聲:“不要啊,我的草!”
“好啦好啦,回來我把我的草勻你一些。”
程一略覺得好受了些:“呃,好吧,至少五百……不對!”他忽然撐起身來:“你小子根本沒種草!”
“好吧好吧,等明天起床我就去種……”何沛的聲音裏有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快睡吧。”
不過第二天雖然還是周末,他們卻沒來及去收草種草。
天剛亮,連小舟都沒起來做早餐的時候,佟女士又來了。
程一是被客廳裏講話的聲音驚醒的。
一醒過來,就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
床上不止自己一個人。
那種感覺有不安,意外……可更多是一種溫暖,一種放鬆。
確切的說,他是枕在何沛的肩膀上的。因為這樣親密無間的接觸,所以程一一動,何沛也醒了,頭轉過來,也睜開了眼。
那雙眼平時又黑又亮,一副精明相。但是現在顯的很迷茫,似乎他也沒明白過來為什麽現在睡在這裏,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早。”
“早……”何沛聲音沙啞,就這麽湊了過來,輕輕在程一唇上吻了一下。
程一眨眨眼,覺得心跳在一瞬間撲撲的多跳了一下。
“起床吧,好象……有客人。”
程一套上毛衣,這間屋裏不帶浴室,要刷牙洗臉得穿過客廳。
客廳裏坐著佟女士,她一看到程一出現,馬上就開始眼圈發紅,很委屈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程一覺得她很適合做討債

公司的工作……
何沛也沒梳洗,不過他的態度要大方多了。那當然,沒人用專注的可怕的目光緊緊盯著他不放。
兩個人一起刷牙,一起洗臉。程一拿著梳子把頭發梳了一遍又一遍,不想那麽快就出去。出去就意味著得去麵對一個讓人

頭大的佟女士。
不過等何沛也把自己整理完,程一沒辦法再賴在浴室裏,隻能出來。
小舟已經把早餐擺了上來,出於禮貌,他也給佟女士麵前放了一份。
這一頓早餐的氣氛,真是古怪的無以複加。

──────

突然發現我居然幹掉了一瓶600ML的芬達橙汁汽水~~~




(0.4鮮幣)傾國傾城28

“佟女士,請問您的名字是……”
這句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不過,也許佟女士三個字本身,就是問題吧?
“佟……佟豔梅……”她兩眼發紅,不過還是乖乖回答了。
這名字真是……和程一有一拚。
一個是普通到極點,一個是簡單到了不能再簡單的程度。
程一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對這件事不投入。
“嗯,我叫程一。”
“不,不是……”佟女士的必備小道具──手帕,再次隆重登場:“你原來的名字,應該叫朝商……李朝商。”
呃?這名字讓程一想起一個古代詩人,那人叫李商……商什麽來著?不熟悉,不過現在的關鍵不是這個。
“姓李?不姓佟嗎?”
“你,你的親生父親,姓李……”
“您和他,還有聯係?”
“嗯……這次還是他提供的信息我才能找到你……”
這事情聽起來很複雜。
“也就是說,您現在與他還有聯係,並且他也參與了尋找我的事情?”
隻是這樣普通的對話,程一實在想不通佟女士到底為什麽又開始泣不成聲。
“你,你恨我對吧……我,我也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可是我也是沒辦法,我,我不知道怎麽辦,我做不到……你不要恨

我,我當時沒有錢,沒有學曆,身邊又沒有人幫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程一頭痛的轉開臉,窗外麵,又開始下雪了。
宋小舟躲在一旁,同情的看了程一一眼。
雖然宋小舟自己也沒爹媽,可是看到程一現在被一個隻會哭和隻會推卸責任的女人找上門來,實在算不上一件幸運的事。
“如果你,你願意的話,我是說,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到離這裏最近的醫療中心去做個檢測……那個,我真的不是胡亂認的

,我不是騙你的……?”
“好,可以等我換一下衣服嗎?”程一客套有禮的問。
“嗚,可,可以……”
宋小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一句來:“那個,一一哥,我也一起去吧,我正好還要采購,回來你們忙完正事,你還可

以幫我提下東西……”
“好。”
似乎他的這個提議,程一也非常歡迎。
如果沒有小舟在,佟女士可能會更失態,而自己會更尷尬。
雪不算大,街上行人很少,醫療中心人更好。
程一和佟女士各自被抽了一點血樣,然後等待半小時左右就可以有結果。
宋小舟跑去給他們買了兩杯熱飲,最方便的速溶咖啡現在聞著也很香。
程一捧著咖啡,沒喝。
半小時的等待顯的如此漫長。佟女士一副緊張的神情,有些坐立不安。然後她說:“我去……去打個電話,馬上就回來。”
宋小舟看著她匆匆而去,小聲說:“這位佟女士,怎麽……嗯,總象是受驚過度一樣,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她總在受氣受欺負

。”
程一唔了一聲,沒說什麽。
“不知道她是打電話給誰啊?”宋小舟看看程一的臉色:“那個,佟女士好象一直沒有提起她現在的情況吧,她是不是有丈

夫,有別的孩子什麽的……”
程一淡淡的說:“那是她的事情。”
宋小舟可以確定,程一的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如果是七歲的時候,一個孤兒的媽媽來找他,這孩子會欣喜若狂吧?
如果十七歲的時候,一個孤兒的媽媽出現在他麵前,大概那孩子會別扭,憤恨,叛逆……
程一都超過二十七歲了。
他的表現很淡然,淡然的好象這事兒根本和他不相關一樣。
化驗的結果出來,宋小舟去取的,然後遞給程一。
“那個……佟女士看了這個可能又要大哭特哭吧……”宋小舟小聲說。
結果是肯定的。
佟女士的確沒有找錯人。
而程一的表情,就是一副本該如此的感覺,他看到那張單據上的那些複雜的說明以及最後的簡單結論,就好象在看一張普

通的水電費催繳單。
佟女士回來了,大概外麵的氣溫太低,她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看到那張化驗單之後,她的表情立刻變的豐富起來,那種

幾乎是狂喜的光芒在她眼中閃現。
宋小舟看著她幾乎用一種搶奪的,攫取的姿勢搶走了那張單據,然後用一種狂熱的神情一個字一個字的細看。仿佛那不是

一張普通的印了字的白紙,而是一張價值連城的支票或是財產清單一樣。
宋小舟覺得,她的下一個動作,一定是撲過來擁抱程一……
但是沒想到佟女士居然緊緊攥著那張證明書,什麽也沒對他們說,居然轉身就跑了。
看起來就好象惟恐有人要和她爭搶那張證明書,或是有強盜在後麵追她一樣。
宋小舟錯愕萬分,那張秀氣的娃娃臉生生的變成了一張囧字臉。
“那個……她是不是,太激動了?”
那張紙又不是她兒子,隻是證明了眼前的程一的確是她兒子。她怎麽拿走了紙卻把兒子扔下了?這也太……
程一也有點吃驚,不過他倒沒有困擾太久,直接到門口處的撥了個電話。
“劉燹嗎?我是程一。要是你不忙的話,能不能幫我個忙?嗯,一位叫佟豔梅的女士,能讓你的那個信息部經理留意她一

下嗎?我想了解一下她的大概現況……嗯,不太急,真的,不用太急。好,那我等你電話。”
他們離開醫療中心,去了超市,宋小舟始終對剛才的事無法釋懷,以至於水準大降,發揮失常,居然買了一堆並非特價的

,打折的日用品和菜蔬回來,到家之後一翻采購單才驚呼連連,捶胸頓足。
何沛比平時下班時間提早到家,家裏的氣氛挺古怪的,宋小舟陰著臉,而程一則又鑽進了遊戲裏。
何沛隻好到遊戲裏去找人,也好……何沛覺得也許在遊戲裏,可以更好的開解程一,而不必象現實中那樣顧忌太多。
程一正靠坐在他的地頭,靜靜的看天空。何沛無法從他的表情上判斷出更多他的心情,程一的表情很安詳寧靜。




(0.36鮮幣)傾國傾城29

“我聽小舟說,你們今天去……做鑒定了?”
“嗯。”程一抬頭看他,雖然遊戲裏的相貌是固定的,神情也體現不出來,但是聲音卻能聽出來,他的心情其實低落之極。
“佟女士……她今天看著那張證明書的目光,我曾經見過……見過許多次。我給玉娟的祖父做陪護,那時候,也見過不少賀家

的那些所謂遠親的目光。那是一種對金錢的渴望和貪婪。佟女士看著那張紙的時候,目光就象在看一座金山……”
何沛隱約知道,程一之所以身體變的這樣差,躲在家裏不出門,就與那些賀家族人爭財產,對他下了黑手有脫不開的關係

。一扯到錢,親人也不是親人,朋友也不是朋友。現在來了一個親生母親,可是為的……卻不是親情。
何沛在他身邊坐下來,然後手臂繞過去,扶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讓劉燹去幫我查了,他手下的人很多,分布也雜,大概……明天就會有消息。”程一口氣淡然的說:“不說那些了。你看

,我剛種了好些茉莉花。”
地裏一片綠意,隻有小芽葉,是什麽花倒看不出來。
“怎麽,又新出了茉莉種子嗎?”
“是啊,聽說過兩天,還要再多幾樣非常漂亮的作物……”
兩個人心裏想的,都不是遊戲,不是種田,但是嘴裏卻說的都是這個。程一似乎根本沒在意自己說了什麽,何沛隻是順著

他的話說。
“對了,我攢了這麽久的錢,卻還是住這樣的房子,該換換了。”
程一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何沛立刻讚同:“我早讓你換了,裝飾的漂亮點,自己看了也會心。”
程一隻是這麽一說,然後又轉了話題:“遊戲裏都有十幾天沒有下過雨了,看來得趕緊想著灌溉,不然可能會旱的厲害。”
他東一句西一句的,又不連貫,也沒有什麽實際意思,何沛就順著他說。
“算了……下吧。”程一最後查看了一下地裏的情形:“也不早了,還沒吃晚飯呢。”
宋小舟一直惴惴不安的在廚房裏忙活,好在這孩子雖然有點心不在焉,但是菜還是沒有失水準。反正錢都花了,菜也買了

,不弄的好吃點實在對不住大大瘦身了一把的錢包。雖然說不是宋小舟自己的錢包,采購的時候錢是程一付的,但是月底

他們還是會算賬分攤嘛。
何沛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顯的溫和,歡快。
宋小舟的反應也顯的活潑的多。
其實……程一心裏是明白的,知道他們想讓自己放鬆,開心些。
不過知道歸知道……
那種沈甸甸的,懶怠的勁頭兒似乎轉移不了。
最起碼短時間內他無法擺脫這種低落的情緒。
宋小舟把菜端上來,然後何沛去盛了飯。程一想去幫忙端湯盆,結果被趕回來坐著等吃。
湯是筍幹燉老鴨,宋小舟從超市回來就開始燉這湯了,屋裏充滿了濃鬱的香氣,宋小舟用兩塊大抹布包著湯盆端出來,放

在桌子最中間。
“天冷喝這個最合適了,又營養,又暖和,又不油膩。”
程一拿大勺子撈了兩下,鴨肉已經燉到了火候,筍幹也充分吸滿了湯汁,宋小舟燒湯或是煮肉的時候,都有個習慣,把各

種蔥,薑,花椒茴香八角紫蘇葉之類全用紗布包包起來煮,所以湯裏可以聞到這些佐料的香氣,又看不到那些零碎東西。
米飯蒸的香噴噴的,三個人圍著桌子吃飯。
白灼生菜很鮮脆,程一不知不覺就吃下去不少,何沛說他:“你別盡吃眼前的。”一邊說一邊把那個生菜和青椒牛肉掉了個

個。於是程一又開始專心的進攻那道青椒牛肉。
何沛有意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小舟,你的手藝可不是一般的好,難道你以前專門學過廚藝嗎?”
“我爸爸……以前還在的時候,他是個廚師,很有名氣的。家裏的飯也都是他做,我從幼兒園回家,就搬個小凳子坐在廚房

朝著後院的那個門口,幫著他剝豆子,擇菜啦……他去的早,我其實都沒學著什麽。”宋小舟替程一夾了一塊排骨:“一一哥

,你嚐嚐這個。”
程一心不在焉的下場……就是吃撐了。
抱著圓脹的肚子在沙發上挺著脖子,一動都動不了。
“一一哥,你沒事吧?”宋小舟有些擔心的問:“你到底喝了幾碗湯啊?”
“我忘了……”程一有氣無力的回答,他連頭都不敢低,感覺鴨湯都灌到喉嚨眼兒了,大概隻要稍稍把下巴低一低,鴨湯就會

給倒出來。
何沛替動彈不得的程一接了個電話,然後回來說:“劉燹打的。我告訴他你腸胃不大舒服,他讓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趕緊

打醫生的電話。還有,他說你讓他調查的事已經有了初步的資料,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了。”
“哦……”程一沒精打采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抱怨:“我不想看……”
“嗯?別想的太嚴重,別給自己太多壓力了。”
“給我壓力的是你們啊,你們越小心,我越覺得……”程一自己把話說開了:“沒關係,你們不用這樣,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沒那麽脆弱。”
“你這話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何沛也不繞圈子,直接說:“今天的你表現和往常可完全不一樣的。”
程一慢慢抬起手,抓了抓耳朵:“我就是覺得胸口悶……其實我心裏倒不覺得有什麽難過。反正我又不認識她,對她也沒有

感覺……”
真的沒感覺?何沛不相信。
不過他沒有再說什麽。




(0.44鮮幣)傾國傾城30

程一覺得自己這二十來年的人生經曆,簡直象是一部荒唐故事集。
唯一的,他覺得自己做出的英明決定,就是決定把房子招租。
宋小舟,還有何沛,他們讓他的生活不再孤獨,小舟象個弟弟一樣,而何沛則是……
親情,愛情,似乎一下子都有了。
其實他的本意,隻是不想一個人住在空曠的屋子裏。
他平靜的看完了劉燹發來的資料,然後洗漱,吃了宋小舟特意跑到街口去給他買的助消化的藥片,然後象平常一樣,和宋

小舟何沛說晚安,然後上床躺下,關燈。
晚上他夢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都快要遺忘的事情。
那時候他在孤兒院裏,每天晚上睡下時都會在心裏許願,希望自己明天能得到一個家,有愛自己的父母,不必有什麽富貴

,哪怕天天幹活兒,吃的很少穿的不好也沒關係……
希望……能得到幸福。
不必特別豐富,不必特別的美好……
隻要小小的一點溫暖就可以……
但就是這樣不奢望的,踏實的……甚至是很卑微的孩子的願望,卻每一天每一天的落空。人在不斷的失落中長大……
程一在天亮的時候醒了過來,外麵的雪很大,風也緊了,窗戶被風搖撼著,玻璃發出輕微的卡卡響聲。
程一赤著腳下床去拉開窗簾,雪片紛紛撲打在玻璃上。
程一起先不知道自己怎麽醒的這麽早,然後他聽到門鈴聲,又響起來。
程一披著毛衣走出房間,在小屏幕上看到裹成了一個球的佟豔梅女士。這實在是……
雖然他心裏情願當作自己什麽也沒聽到,再回去床上拉高被子蒙上頭,繼續睡他的大頭覺。天氣這麽冷,風雪這麽大,正

適合睡懶覺。
不過……看著佟女士似乎已經凍的直哆嗦了,還不屈不撓的繼續同門鈴奮鬥,程一覺得自己沒法兒讓一個女士在自己門前挨

凍。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不管她來這裏是出於什麽目的。
程一開門讓她進來,然後自己去穿衣服。
宋小舟和何沛也都醒了,不過對於佟女士這麽一大早就找上門來的異常舉動,他們兩個象約好了一樣,都沒有發表任何意

見。
宋小舟勤勞賢惠的做好的早餐,又是一人一份。
佟女士看起來很有傾訴的欲望,但是程一和何沛去刷牙洗臉,宋小舟在廚房忙裏忙外,她坐在沙發上,主人不象主人,客

人不象客人……宋小舟探頭看了一眼,小聲向何沛匯報:“多雲轉晴了又。”
“有人理會她才哭,沒人理她就不會白浪費眼淚了。”程一淡淡的說,然後抹上剃須膏,開始刮他下巴上稀稀冒出來的胡子


而且他果然也沒說錯,低聲啜泣的佟女士大概真的是沒有人理會就不哭了,等宋小舟把早餐端上來擺好,她拿出噴了香水

的手帕擦幹淨臉,然後很平靜的和他們一起吃早餐。
平時的早餐桌上沒這麽安靜,宋小舟會說話,程一也會說,唯一話少的是何沛。但是今天誰都沒說話,餐桌上安靜的詭異


佟女士的手……程一不記得在哪裏看到,說從女人的手上可以看出許多東西。
佟女士的手白皙圓潤,指甲修的整齊,塗著珍珠色的指甲油……
她現在的境況應該還不錯,劉燹的資料隻是很初步的,沒有說的太詳細。
宋小舟收拾碗筷的時候程一小聲問何沛:“你怎麽還不上班去?”
“我今天不去。”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兒,用不著你緊緊看著。”程一把他的外套和公文包一起放他手上:“快走吧你,要是你因為曠工失

業了,我可不會養你。”
“真無情……”何沛仔細看看他的表情:“你應付得來嗎?”
“應付不來,也得應付。”程一說:“即使你在,這件事,也得我自己麵對。”
是的……這件事,隻能程一自己來。
何沛穿著品味優雅的淺灰條紋襯衫,程一看他把駝色外套穿上,再把圍巾隨便繞在脖子上。
何沛真是很英俊啊。
宋小舟係著胸口繡小白兔的淺藍色圍裙,把一杯茶放到佟女士麵前。
程一坐在她對麵,他早上還照過鏡子,覺得自己和佟女士長的並不象。
而且佟女士已經又把手帕拿出來了──程一覺得這個性方麵,差異就更大了。
他從小就知道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佟女士說話聲音很小,不注意很容易誤聽漏聽。
“嗯……你父親,讓我帶你過去,和他見個麵……”
“他在哪裏?”程一有些意外,那個人,不在這個城市啊,最起碼,據他所知不在。
“嗯,我們去見他,稍微有點遠,在銀山市……”
宋小舟在一旁瞪眼。
銀山市!這叫稍微有點遠?
就算是坐飛機也要好幾個小時,被佟女士說的倒是輕描淡寫啊!
“那個,我們,一起去……”佟女士用淚汪汪的眼睛注視著程一:“去見你親生父親……”
程一安靜的說:“抱歉,我身體不好,不打算做長途旅行。如果你說的那個人在乎我,那麽我想他不會在乎耽誤幾天時間

到這裏來和我見麵。如果他沒有時間,那麽不見也沒有關係,我對能不能見麵這件事並不是太在意。”
佟女士的終極武器是哭,這恐怕也是她唯一的武器。對一個已經到了中年,姿色漸衰的女人來說,她的哭相顯然還是很好

看的,很招人同情。
程一轉過頭,看向窗外。
風雪很大。
佟女士真的很需要達成她的目標吧?
“佟女士,有件事情……”
佟豔梅女士應該是以為事情有了轉機,激動的連連點頭:“你說,你想說什麽都行。”
“是這樣,我知道你好象有個男朋友叫李君明,你們關係密切,大概已經論及婚嫁。不過李君明先生有個小小的不良習慣…

…他很喜歡賭錢,是嗎?”
佟豔梅女士的神情一瞬間變的非常非常詭異,詭異到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讓宋小舟非常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剛才那個嬌怯怯的傷心的母親,臉色怎麽一下子變的這麽……這麽森然,甚至有些可怕。
“你和李君明先生認識了四年,在你的第三任丈夫未去世前你們就已經往來甚密……你前夫的遺傳與李君明先生的期望值相

距很遠,遠遠滿足不了他,當然,你很為難……不過你又很舍不得,對嗎?我理解,您已經四十多歲了,雖然保養的不錯,

但李君明先生隻有三十唔,不,是二十九歲,對吧?和我的年紀差不多大……”
“別說了!”佟女士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宋小舟一大跳。

────────

肚子好脹好難受啊==~~555,吃瀉藥都沒效果,我這是什麽肚子啊,如此的堅韌頑強!




(0.4鮮幣)傾國傾城31

門鈴忽然又響起來,宋小舟飛快的跳起身:“我去開門。”
程一卻本能的覺得,這個時候來的客人,多半也不是他想見的。
他本身和鄰居沒什麽交際往來,朋友又少,這種大風雪的天氣裏,又有誰會來呢?
果然,宋小舟也愣愣的,開了門轉過頭來,有些呆呆的說:“一一哥,那個……”
羅斐來了。
程一本來是覺得有點頭痛,但是看到羅斐的一瞬間,居然有種:最壞也就這樣了事情不再更糟糕了的感覺,居然還輕鬆的

吐了一口氣。
“一一。”羅斐的頭上,大衣肩膀上都落滿了雪花,他把大衣脫下來掛一邊,然後自動換拖鞋,動作熟悉自然,又非常瀟灑

好看。他和何沛是完全不一樣的,何沛的感覺更含蓄,但他的動作更富於表現力……當然了,他就吃這行飯的嘛,不能表現

自己還混個P啊。
這個男人少年時看起來不過是一般性的漂亮,可是經過這麽多年水銀燈下的浸淫打磨,現在有如一顆光彩熠熠的鑽石一樣

,不動不說話,也是個發光體,眉頭眼角發梢指尖都是……嗯,風情。
佟女士顯然是認識羅斐的,這張大銀幕上的熟麵孔,十六到六十歲女人的夢中情人,她認識也不奇怪。
“咦,一一,你有客人啊?”
程一嗯了聲還沒說話,佟女士先聲奪人:“你好,你是不是羅斐啊?我是程一的媽媽。”
羅斐的愕然讓人幾乎看不出來,要不是程一和他少年時就認識,後來在一起同居了很長時間,也真的看不出來。那時候他

們住在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屋裏,洗手間廚房都在走廊裏是公用的,那時候的羅斐可沒有現在的明星範兒,早上起來照樣

打哈欠揉眼屎端著牙杯去水龍頭那裏刷牙洗臉。
“是麽?那我來的可真巧了,請問這位女士您貴姓?”
佟豔梅女士的臉頰發紅,不知道是看到英俊的大明星還可以和他這樣近距離的說話激動所致,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不

過她的眼睛,看著羅斐的時候,是不是亮的有點過分了?
能看到羅斐這樣的天王巨星出現在麵前,而且他還如此和藹,佟女士頓時找到了最佳聽眾,滔滔不絕的將自己年少生子的

無奈,失去孩子的痛苦還有現在的種種講述了一番,當然她沒有提起程一剛才說的那番話,也沒有說起自己嫁過幾次人,

現在還有一個叫李君明的男性密友。
說到情動處,佟女士又開始啜泣,可是現在別說程一了,就連宋小舟也半分同情之類的反應都沒有。羅斐好脾氣的聽著,

時不時的插上一句話,佟女士最後說出了她的目的:想要程一和她一起同行,去見程一的親生父親。
程一在一旁麻木的聽著,他覺得這根本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別人的事。
“原來是這樣。”羅斐笑眯眯的說:“佟女士,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意思是說,當年你未婚懷孕被拋棄了之後,你又

拋棄了自己的孩子。隔了這麽多年回來你找這個被你拋棄的孩子去見那個拋棄你的男人,是這麽回事兒嗎?”
佟女士的臉色詭異的精彩,似乎她以為她端起的是杯可口的奶茶,但是喝了一口卻發現那是毒藥,噎在喉嚨裏上不得下不

得。
程一一點都不意外。羅斐當年長的好,脾氣傲,一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要是看他笑容漂亮就覺得他一定很好說話,

那就大錯特錯了。
程一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宋小舟在一邊聽著,他是打給一個姓區的人,讓他過來一趟。佟女士已經喝了好幾杯茶,房子

裏的另外三個人,羅裴還掛著無害的笑容說著讓人無地自容的話,宋小秀負責給她添茶水,程一在旁邊翻報紙。
等那位區先生進門,他是一個典型的成功的白領,穿著全黑的筆挺的外套,提著名牌皮包,架著金邊眼鏡,看人的時候總

會讓人下意識想捂緊自己的錢包。
“這位是我的律師,佟女士,你有什麽事,請和區律師談,很抱歉,我失陪了。”
程一躲進屋裏。
對,就是躲。
外麵兩個人他都不想見──可以的話這輩子也別見。
一個是拋棄他的親人……一個是拋棄他的前任情人。
程一真想罵髒話:這叫什麽事兒,這兩個人誰也不見得比對方人品就好,居然還這麽巧湊到了一起。他找出不知道擱置了

多久的保養劑開始擦那個遊戲頭盔
門上被輕輕敲了兩下,程一沒好氣的問:“誰?”
“一一哥,是我啦。”
宋小舟輕輕推開門,他端著水:“一一哥,你,你還好吧?”
這孩子手很巧,嘴太笨。
程一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不過他的表達實在有點……
“外麵兩個人在幹什麽?”
“佟女士又開說了,還是對咱們說過,對那位羅明星說過的話,現在又對區律師開始說,不過她剛開了個頭,區律師就說

自己時間寶貴,如果佟女士要長篇大論的話要準備談話費,於是佟女士倒是很聽話的就長話短說了,直接給區律師看昨天

那份鑒定書,說要帶你去銀山市啦,不過區律師說這既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是你的義務,所以佟女士這要求是無理的,一一

哥你可以完全不用理會。羅……他倒沒說什麽,就是坐旁邊看,不過臉色不大好就是了,剛才你在他有些笑容,你一走他也

不裝笑了。”
程一點點頭,繼續擦拭。
“一一哥,我看你和何沛都玩這個,這個真的很好玩麽?”
“好玩的呀,你要想玩,咱們三個可以一起!”
“啊,不用了啦……”宋小舟揮揮手:“遊戲頭盔也滿貴的。在,而且聽說也不太舒服……”
程一直接一揮手:“你身體也不怎麽好,我訂個遊戲艙送你吧,躺裏麵就能玩,裏麵的營養劑按摩功能還對身體有好處。”
“呃……”
雖然宋小舟知道程一這兩天說話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不過這也跳躍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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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鮮幣)傾國傾城32

劉燹的後續消息也傳到了,那會兒程一正在遊戲裏頭,聽到郵件的提示音,直接就在遊戲裏的消息麵板打開來看。
遊戲裏終於下了雨,可以不必擔心因為旱情而歉收。
原來他猜錯了……
劉燹的第二份資料詳細無比,連佟豔梅女士的外祖母哪年去世都列了出來。
佟女士說自己有了孩子被拋棄,其實……實情並非如此,還要更加複雜。
佟女士有個青梅竹馬,她和那個男孩子家住的很近,女孩子漂亮,男孩子英俊,算是很般配的。從幼兒園起又都在一起,

上學也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好上了,走了青梅竹馬們都會走上的那條戀愛路。
不過到了高中要畢業的時候,那個青梅竹馬家裏發生了變故,佟女士又在此時遇到了一個挺有錢勢的公子哥兒,於是琵琶

別抱……
然後那個公子哥兒當然沒什麽真心,玩玩就算了,程一在那之後的幾個月出生,佟豔梅生下孩子就把孩子拋棄了。
資料看到這裏,可能十個人會有九個都說,真老套啊,然後必然認為程一的父親是那個公子哥兒,也就是佟女士現在所要

帶程一去銀山市見的親生父親。
不不,不是這樣的。
程一的親生父親,不是那個公子哥兒,而是佟女士原來拋棄的那個青梅竹馬窮學生。
當然,那位李先生現在不是位窮學生了。
下麵的資料是李先生的,此人的經曆堪稱一部都市青年勵誌傳奇,白手起家,從送快餐送報紙做起,現在已經是……
程一微微皺起眉頭,看著資料裏帶著的一張李先生的照片。這個李先生,怎麽……有些,麵熟。
難道,在哪兒見過?
程一受傷之後身體變差,記憶力也不如以前好。
不過這個人就是那種通常意義上的大人物,大概曾經在雜誌啊之類的媒體上見過,所以有一點印象吧。
也許是這樣,也許……在別處無意中見過吧。
程一對他沒有什麽感覺。不過他有意無意的,也在尋找著那個男人臉龐上有沒有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好象……有一點相象。
佟女士為了虛榮,懷著他的孩子去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可是想要欺騙生活的人,最後卻往往,隻成功的欺騙了自己。
說到底,李先生也是被拋棄者。
程一看著外麵種了兩畦野竹,竹葉被風雨吹打的颯颯輕響。
如果人真能生活在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世外桃源就好了。
他盡量想過簡單的生活,可是麻煩卻不停的找上門來。
現在家裏那兩尊大神不知道有沒有離開。佟女士,還有羅斐。
程一歎口氣,望著雨打竹葉發呆,然後拿頂鬥笠扣在頭上,去雜貨店買種子和肥料。
平時何沛總在身邊,就算他什麽也不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就覺得心安。現在卻隻有自己的腳步

聲響,習慣真可怕。
快走到雜貨店門口的時候雨更大了,程一抬頭看看天,黑壓壓的一片雲層。
不會躲過了旱災卻要來洪澇吧?
好在自己地裏種的東西不怎麽怕水。
程一眯著眼看架子上的一塊新位置,那裏通常是擺放新種子的地方。
不過,牌子上的字有些淡,看不清。
是什麽花?
“是荷花。”
一隻手伸過來拿起那包種子,遞給他。
“羅斐?”
咦?程一訝異的看著他,沒伸手去接那包種子。
這家夥不是應該在自己的客廳裏嗎?怎麽會跑到遊戲裏來的?
羅斐明白他在想什麽:“我在你家附近的網吧裏。”
“哦。”程一還是沒接那包種子:“我自己拿,不用麻煩你了。”
“看來遊戲裏設置了雨季的說法是真的,種荷花吧,這個不怕雨。”
“大概是吧。”
程一買了兩包種子放進腰包裏麵,羅斐也買了兩包。他沒有戴鬥笠,而是打著一把傘。
兩個人默默朝回走。
“那位佟女士,你不要太在意這事兒,就當她是個遠房親戚好了。”
這要是算安慰的話,嗯……倒是非常別具一格。
“我知道。”可是程一現在頭疼的不光是佟女士的事情,身邊這個麻煩更棘手。
躲到遊戲裏都避不開這家夥,難道……
程一開始認真的想,是不是得搬家才行?
“你在想什麽?”
“你。”
程一脫口而出。
“想我?”
“想關於你的事。”程一說:“當老朋友呢,我覺得你需要。象你說的,再做情人呢,我也辦不到。我對你已經完全沒有什

麽感覺了,你這純粹是在白浪費時間。”
羅斐沒說話,不過程一覺得羅斐好象跟上次見的時候有些不同。
似乎他更消沈了……也好象是更通透了一點。
雨地裏有一種荒涼的氣氛靜靜蔓延,程一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就象班車,你沒來對時間,車不會等你。你可以再等

下一班,但是那個時刻的那一班車,已經不會再回頭來載你了。羅斐,我現在有安靜的生活,還有一段戀愛正要開始,讓

我們回到各自該走的路上去吧,你是你,我是我。”
“我不甘心……”羅斐聲音很低:“我知道我做錯過事情,但是我想盡力彌補……我想找回那個時候的……”
“那個時候的一切都已經不能再找回了。就算我們重新在一起,你也不是當時的你,我也不是當時的我,愛沒有了就是沒

有了。”
“上一次……對不起,是我……”
“沒事,那個別說了。”
“我不恨你,也不再愛你。羅斐,你的世界和我完全不同,我們回不去了。你的理想,事業,名氣,財富……這一切得來不

易,你該好好珍惜。”
“好,一一,再見。”
羅斐說完這句話,就原地下線了。
看著他的身影慢慢隱沒,慢慢消失。
程一忽然想起那時候……知道自己被拋棄了的時候,那天似乎也是在下雨。
程一拿開了鬥笠,讓雨淋在臉上。
他比羅斐清醒,一直都是。
所以他知道羅斐想找回的,大概並不是過去的愛。
而是……另一些東西。
另一些,已經遠去的,隻能存在於記憶中的東西。
也許羅斐覺得他就是那一切的濃縮。
但是……程一很清醒的知道,不是的。
他隻是他。
羅斐渴望的,是他失去的。
青春,熱情,勇氣,那些一去不複返的,珍貴的一切。

────────

我也真盼望下場雨呀,天氣熱死了。。




(0.42鮮幣)傾國傾城33

區律師向程一匯報他與程女士會談的結果。
“因為李先生早已經成家,有太太,有兩個孩子,家庭十分幸福美滿,所以他不可能與現在的太太離異和佟豔梅女士結婚

。”
“我知道,這是必然的。不過,我剛才得到的資料上似乎寫著,佟豔梅女士沒有收下李先生的助理給她的支票?”
區律師唇邊帶著一抹職業化的笑容,讓人覺得本能的戒備。
“是這樣的,佟女士剛才自己也向我強調了這一點。但她堅持讓你去與李先生父子相認,如果李先生承認了你的身份,你

當然也權得到和李先生的婚生子女一樣的待遇,並且有權繼承分享李先生的遺產。”
哦……這是當然。
和這個相比,那李先生的助理遞給佟豔梅女士的支票當然吸引不了她。
相較於佟女士期望的長期的巨大收益,那麽她拒絕那張支票的確是正確的。
“佟女士說她的境況很不好,希望你可以同情她,幫助她。不過佟女士今天帶的那個棕色皮包,那個品牌和款形我姐姐也

有同一樣一款,那個皮包是當季新款,購買價格是一個白領一年薪水總和。唔,由此可以看出佟女士的境況,其實比一般

白領階層還是強了許多倍的。”
“嗯。”
其實程一也知道,佟女士用的香水也不是便宜貨。
但是她並不滿足於現況,她當然希望得到更多。
人都是這樣,饑寒交迫時隻求飽暖,吃飽穿暖了又要住的好生活安定,安定了之後,又想要富貴,想要更多其他的東西。
佟女士也是如此。已經擁有的總覺得不足夠,人對財富的追求真的沒有止盡嗎?
“這件事,你可以完全不用出麵,都交由我來處理。”區律師微笑著說:“說實在話,每年你付這麽多薪水,但是我幾乎什

麽都不用做,白拿薪水也很不好意思。”
“好吧……如果佟女士再來,那麽就由你來應付了。”
沒想到區律師還能起這個作用。
但是……
程一想到,忘了在哪裏聽說過,這世上能讓律師來處理的事,幾乎都不是什麽讓人愉快的事。
本來,應該是一件屬於親情範疇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赤裸裸的利益糾葛……
程一送走了區律師,宋小舟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他:“一一哥……”
程一勉強的笑笑:“沒事了,都交給律師來處理就省心了。對了,我說了,要買個遊戲艙送你的。”
“啊,那太貴了,不要了!”
“要的!”程一想了想:“唔,我自己要不要也換一個呢……”
他們兩個人頭靠著頭討論一張遊戲艙的圖片,宋小舟覺得程一的情緒反正是不太正常,不管是剛才的低落還是現在的興奮

,都與他平時的沈靜安詳差太遠了。
“這種吧,這種特別實惠,後續服務也好。”
“不過這種也不錯,外型好,你看,象不象一塊大棉花糖?”
“哈哈,是象,不過遊戲艙這種東西外型不重要啊,反正一躺到裏麵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價錢差不了太多的。”
“差幾千塊呢,省下來,都可以買張不錯的沙發床了。”
“咦?你屋裏的床不舒服嗎?”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沛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人為了遊戲艙的款型爭的臉通紅的樣子。
看起來今天的事情處理的還不錯。
雖然何沛今天難得的心神不定,下屬給他匯報數據的時候他甚至走神了。
不過他也明白,有些事,別人幫不上忙。
必須程一自己來。
不過等吃晚飯的時候宋小舟把白天的事小聲告訴了他,何沛忍不住苦笑。
原來程一也不是自己解決了這事兒……
也或者說,程一選擇了一條讓自己最失望和途徑來解決這件事。
餐桌上繼續討論的還是遊戲,遊戲艙,沒人提起佟女士。
最後定下來不是買一個,而是買三個遊戲艙。頭盔就不用了,大家的裝備全體升級換代。宋小舟來了句:“喂,那要是有

人來,看到三個人直挺挺的躺在三個大盒子裏頭,不得嚇一跳呀?”
“嘿,能有有誰來啊,也不能天天都有不速之客吧?”
話音還沒落,門鈴就響了起來。
宋小舟偷看了一眼另外兩個人的臉色:“這是不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何沛站起來:“我去看看。”
又是一位女士,有些年紀了。唔……單以相貌論,沒有佟豔梅女士姿色出眾,但是氣度雍容。
她站在門外,穿著一件全黑的大衣,身後不遠停著輛車,車燈還亮著。
“請問……你是程一是嗎?”
何沛覺得有些無奈。
這是第二次了,被誤認成一一。
他沒先急著糾正這個錯誤,反問:“您是誰?”
“我姓孫,我是……”她頓了一下:“我是一一的表姨媽。”
唔?
程一走過來,外麵那位女士氣度嫻雅,平時應該更從容的,不過現在看起來……大概是也有些緊張。
“請進來吧,他不是程一,我才是。”
程一看到的資料上,也有講到這位孫女士。
她一個身份是佟豔梅女士的表妹,另一個身份是……李先生的太太。既是現任,也是原配,還是孩子的媽……反正,佟豔梅女

士琵琶別抱之後,她一直留在李先生身旁,默默支持,任勞任怨,後來終於修成正果,成為李太太,並且生了一男一女兩

個孩子。
不管她來做什麽,讓她在門口吹寒風總不合適。
“請坐吧。”
宋小舟不用人吩咐,已經自動自發地去泡茶了。這兩個端茶遞水他做的特別熟練順手,都已經開始考慮去街那邊的小茶館

去打工去了。
程一很鎮定,起碼,看起來很鎮定。
“這麽晚,您過來有什麽事嗎?”
孫女士……唔,好吧,稱她李太太也許更合適。李太太眼圈發紅,但是仍然微笑:“真抱歉,剛才我認錯了人。我看年紀差

不多,還以為……”
“沒關係,這不重要。”
“嗯,我就是想來看看你……豔梅她生過一個孩子,我以前就聽說過一些風聲,可是到現在才知道真有其事,而且,你已經

長的這麽大了。”

──────

剛才試了好幾次都沒貼上咩~~~>o<,希望這次能成功。
好象扭肚皮是有好處的。。我覺得我的小肚子好象小了點。。




(0.34鮮幣)傾國傾城34

程一小時候覺得,身為孤兒真是一件大悲慘事。
現在他發現,比身為孤兒還悲慘的事,這世上還多的是。比如,這些目的不明的一個一個冒出來認親的人。
雖然李太太說話和氣,態度溫柔,但是程一還是以時間太晚為理由,早早將她打發走了。
程一趴在床上一動不動,有人走進屋裏來,聞到熱牛奶的香,一隻手緩緩按在他的肩膀上,何沛輕聲問:“你睡著了嗎?”
“嗯……我睡著了,不要叫我,我好累……”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枕頭裏傳來。
何沛好笑之餘,也替他覺得心酸。
他一天比一天更了解程一,他知道他渴望親情,渴望溫暖……
可是他卻不得不給自己一個封閉的殼,躲在裏麵,可是即使這樣,傷害也不能放過他。
“喝了牛奶,早點睡吧。”
程一慢慢爬起來,頭發揉的有點亂,臉因為埋在枕頭裏壓的有些紅紅的,鼻子也有些紅紅的,看起來……一下子比平時稚氣

很多,象個大孩子。
何沛有些懷念的看著程一捧著杯子喝牛奶的樣子。
是的,程一這個習慣一直沒變。他對待食物,還有另一些東西的態度都是很珍惜的,因為在孤兒院時物質的拮據──可能不

會餓著,但是也吃不太飽。不會沒有衣服穿,但是也不會有嶄新的漂亮的衣服穿。幼時的貧瘠困苦會影響人的一生……
何沛小口小口的把牛奶喝完,嘴唇上邊沾了一圈兒白胡子。
“你看我幹嘛?”眼光還這麽奇異……好吧,程一承認,這目光並不讓他討厭。
不但不討厭,還……
何沛一手接過杯子,傾身過來輕輕在程一的唇上親了一下。
他的舌尖溫熱而靈活,把程一唇邊的牛奶漬都舔掉了。
“喂!”程一猛的朝後腿,手捂住嘴,一雙眼睜的圓圓的看著何沛。
“你這樣看我,讓我有罪惡感啊。”明明是個成年男人了,有的時候卻稚氣的象孩子一樣。
何沛又傾身過來,唇貼在程一的手背上。
即使隔著手掌,可是程一卻覺得自己清楚而分明的感覺到了何沛唇上的熱度,似乎透過他的手背,直直的熨在嘴唇上。
很熱。
何沛不停的逼近,程一節節敗退。
等到他躺平在床上,而何沛傾身在他上方的時候,程一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
不過,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何沛在抱住他的時候,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家,要可以禍福與共的家人。我知道,任何承

諾都很空洞。我隻想說,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心力去實現你的心願,”他頓了一下:“這也是我的心願。”
淺淺的接觸,變成深吻。
說不緊張是不可牟的。
程一緊緊抓住何沛的手臂,他知道,如果自己說不行……說現在還沒準備好,說他們的感情還不是那麽深……
他知道何沛是會停下來的。
但是這個人,這擁抱的溫度,這溫和的一句話……
程一無法抗拒。
睡衣被輕易的剝開,程一的身體有些消瘦。
何沛也不是不緊張的。
他見過少年時程一半裸的身體,那時候他寄住在這所房子裏,也是要去客廳那邊的浴室。他很清楚的記得,那是個午後,

外麵還有蟬聲不住的嗡鳴,他想去衝涼,程一正好推開門走出來,他穿著大格子的褲衩,T恤搭在肩膀上,少年的身體有

著一些棱角,但是肌膚光滑彈性,曲線非常流暢漂亮……
何沛分開他的雙膝,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程一的身上。
貼的那麽近……
何沛把套頭毛衣脫掉,程一有些迷惑的看著他的動作。
很普通的脫衣服的動作,放在何沛的身上,就顯的,格外的不一樣。
很煽情……很優雅……
然後是襯衫,何沛垂下眼瞼,一粒粒的解開扣子,脫掉整件襯衫。
程一現在住的房間一直沒有重新裝修過,頭頂是一盞很舊的燈,燈罩成了一種舊的茶黃色,顯的黯淡了一些,但是,很溫

馨,也非常柔和,一點都不刺眼。
然後……
何沛俯下身來。
程一眼裏的光影變的混亂起來,搖晃不定。
何沛的嘴唇含住他的時候,程一發出一聲哀鳴似的呻吟。
這具身體已經與情欲暌違良久,久到他都忘了,或是讓自己忘了……
但是現在卻一下子,被何沛喚醒了。
何沛的身體比看起來要緊實有力的多,穿著衣服的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白領,但是脫下衣服之後可以看到,這個人其

實比看上去要矯健多了。
隨著何沛的唇舌的動作,程一咬著唇壓抑著自己的呻吟聲。這房子的隔音隻是一般,隔了一個房間,也許會被宋小舟聽到

……
被情欲折磨的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又軟弱的表情。
何沛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再埋下頭去,隨著他加快的動作,程一很快射了出來。
他疲軟的躺在那裏,感到何沛的手指向下探,在他身體的後方緩緩摩挲試探。
程一眯著眼看著何沛的表情。
何沛的臉是背光的,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他的臉,神情專注而沈迷的樣子。


────

癢的厲害。嗚嗚。。
下午才知道這個不是過敏,而是一種叫濕疹的。。。嗚嗚,好可怕。




傾國傾城35

程一感覺到何沛的指尖擠進他的身體。
些微的刺痛感,更明顯的是異物的不適感。
何沛的動作雖然有點急切,但是仍然不失溫柔。
不是不可以忍耐。
身體裏有一種熱辣的東西,一直在膨脹。
象是激情,但是又比那要豐富充沛。
也許……
上次被羅斐拋棄時程一曾經想過,也許他這一生不會再愛上什麽人了。
但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愛,象陣季風一樣,那年秋天走了,然後今年,這時候,又回來了。
程一閉上眼睛,似乎這樣可以掩飾自己的無措。但是閉上眼睛之後,身體的感覺更加敏銳了。
他能感覺到何沛的指尖上有繭子,在他的體內緩慢而細致的探索。粗糙的繭磨痛了細致的內壁。何沛的吻是火熱,程一腦

子裏亂成一團,理智就象一團爛糊糊的麵,被情欲反複攪拌……
何沛的身上有好聞的氣味,漱口水的薄荷香,須後水的淡淡的香,肌膚上透出香皂的清爽,還有……熱力蒸蔚出來的,不同

於任何其他氣味的,何沛自己的氣息。
體內的手指增加到兩根,然後又增加到三根。
不得不說,這是何沛的體貼,可是也是一種程一無法忍耐的磨折。
他的身體負擔不了太長的挑逗和撩撥,況且……何沛的經驗大概不是身體力行積攢來的,而是紙上談兵……縱然談的再多,一

到真刀實槍的時候,還是會露出底氣不足的,小小的窘迫來。
程一沒說什麽話,一方麵他一張嘴恐怕就不由自主的發出羞恥的聲音,另一方麵……這時候其實也不用說什麽話。
擁抱著的手臂緊一緊,甚至,一點點細微的肢體語言,都可以表達出程一此刻的意思。
然後何沛當然領會他的意思。
腿被分的更開,何沛的手指退出去,取而代之的是火熱的,硬挺的……
程一可以感覺到何沛在那裏蠢蠢欲動的,試探的廝磨。
接著,就不再是前戲,不再是溫情。
是很堅定的,占有。
程一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撐開,被一寸寸填滿。
他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這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兩個人,可以如此親近,毫無間隙。
幾乎成為了一個整體。
何沛似乎要把自己整個兒嵌進程一身體裏去,他一開始的謹慎,與現在的不顧不一切,其實,程一覺得不並矛盾。
無論是謹慎的珍惜,還是想要一鼓作氣的擁有……
這種心情,程一都有過。
他完全都能明白。
不過當年他明白的時候,羅斐卻不明白。羅斐的條件太好,聰明,英俊,家世好……他的一切都得來的太容易,他對一切都

不珍惜。
程一和他完全不一樣,程一小心翼翼的對待著自己得到的每樣東西,哪怕隻是一條圍巾,一杯牛奶。
他珍惜羅斐,就象珍惜自己的眼珠,為了他而放棄學業,放棄養父,放棄安定的生活,放棄他那麽寶貴的一切跟羅斐去尋

找他的夢想,但是最後……
程一輕聲呻吟,何沛最細微的動作也會給他翻江倒海似的強烈感受。
恍惚著,好象聽到有音樂聲。
很好聽的,鋼琴的音樂。琴鍵下敲的仿佛是一粒粒的水晶,聲音那樣通透清澈。
程一現在暈暈乎乎,但何沛還是明白的。
屋裏就三個人,那麽放音樂的是誰不言而喻。
這小子,有時候還真俏皮。
何沛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更深的頂入。他可以感覺到程一的身體微微痙攣,內壁仿佛一層層細密柔滑的絲緞,緊緊纏繞

住他,絞緊了他,感覺又象是在抵抗他的入侵,又象是……要把他帶到更深的更銷魂的地方。
程一的耐力不算好,起碼比不上何沛好,何沛前後夾擊,沒一會兒他又射了一次,出了許多汁,身體軟軟的癱了下來。
何沛在他耳邊親密的問:“你還好嗎?”
程一含糊的唔了一聲……何沛的持久力太強了吧?
何沛自己也有點發急,程一明顯是招架不了,可是自己……這才剛嚐到甜頭呢!
那個……
這事……
他再低下頭,程一已經昏昏沈沈的,閉上了眼。
呃?
這個……情人體軟如綿,麵紅如花,自己才是剛剛如魚得水,可是……
可是這真是一個難以調和的矛盾啊!

────────

疙瘩變成了水皰。嗚嗚~~~繼續熬。。




傾國傾城36

程一覺得自己,睡了很久。
睡的他醒來的時候,竟然連自己在什麽地方都有些模模糊糊想不起來。
而且,身邊為什麽還有一個人……
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身邊這個人又是誰……
臉慢慢的,慢慢的熱起來。
平時醒過來的時候,雖然屋子裏總是保持著恒溫,可是在漫長的冬季,他醒來後總是手腳冰涼,即使棉被再柔和也沒有用


而他又不喜歡那些床上用的電暖品。
可是今天卻很不一樣,手腳都很暖……應該說,全身都很暖。
賴床……應該是個樂趣。不過程一已經很久沒享受到了。
他滿足的伸個懶腰,並不覺得特別不適。
唔,腰酸一點點,腿軟一點點,可以忽略。
唔,後麵那個感覺……
好吧,那個也不算很嚴重。
總體來說,何沛還算合格。
程一慢慢的,很慢很慢的翻一個身。
給他打個分吧……
嗯,比及格,稍好一些。但是離完美,還差一些。
畢竟,他的身體還在調養中,而何沛,明顯又經驗不足。
嗯,65分吧……
如果以後……嗯,也許以後分數還會再增長的。
其實程一不是沒有想過在性愛中做主動的一方。不過以前和羅斐在一起的時候,以羅斐的個性當然要掌握主動權,所以……

時間一久,程一也就習慣了。
何沛也醒了。
他也有一會兒眼神迷惘,程用手撐在臉頰旁邊,興致盎然的看著他難得一見的迷糊。
何沛平時總是鎮定的,精明的。
現在這樣的表情真是可愛啊。
程一湊過去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突然想這麽做,然後就這麽做了。
何沛的唇形很好看,尤其是現在半張的時候,挺可愛。
可是何沛很快就清醒過來了,然後朝程一笑笑,抱住他,然後給他一個回吻。
這個吻不是輕輕的,是深深的。
在棉被下麵,這個溫熱的小小的空間,隻有他們倆。
程一覺得,安全而坦然。
他喜歡小房間,小屋子,但是床要大,沙發和書櫃也要大,餐桌也最好是大的,然後,每個座位上都有人。
小時候,剛被領養,他有一段時間想不明白,為什麽程叔叔會領養他。
一開始他沒要求他喊他爸爸,他說他可以喊他程叔叔。等他願意了,再喊他爸爸也可以。
後來程一慢慢明白了。
程叔叔,也需要一個家人。
他對自己過去的事情說的不多,程一了解的也不多。隻知道他並不是沒有親人的,隻是那些人和他並不來往。
有的時候,親人會比街邊的陌生人,比辦公室裏的同事,比我們身邊的普通朋友……要遙遠許多倍,他們幾十年都不相互來

往,甚至彼此間沒有一個電話一封信的聯係。
程一現在也有親人了,但是他也開始理解自己的養父。有的時候,有的親人之間,並不存在親情。
“天亮了啊。”
“嗯。”何沛的頭埋在程一的頸窩不抬起來,還在那裏蹭啊蹭個不停,就象一隻大型貓科動物。
程一嗬嗬笑:“你不上班啊?”
“啊,不要提上班,公司沒有我也不會立刻倒閉的。今天不上班!”
程一忍住笑聲,但是胸膛因為悶笑而一顫一顫的。
何沛抬起頭來:“你笑什麽?”
“你知道嗎,我想起一部老電影。”
“什麽?”
“畫皮。”
何沛顯然非常意外,沒想到我在這個時候想起來的卻是這麽一部電影。
“絕世美女剝下化皮,變成一個醜陋的鬼怪。”程一嗬嗬笑:“我忽然覺得,你脫了衣服,怎麽好象也換了個性格一樣。”
“喂,你這是取笑我?”何沛眯起眼,擺出一副“我不好惹不要惹我的”麵孔來。
“噓……”程一豎起手指在唇邊,低聲說:“下雪了。”
他欠起身拉開窗簾,然後又飛快的縮回來。
雪花紛紛撲在窗子上,隻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麵而來。
但其實被窩裏暖和很。
何沛從背後抱住他,兩個人一起看著窗外,安靜的雪下的正緊,玻璃上結了一層霜花,可以想象到外麵的酷寒,但正是因

為如此,才更顯的這一刻寧靜溫暖。
屋子不大,所以他們也聽到了宋小舟起床,關門,去廚房,還有,打開電視機的聲音……
這些聲音都不大,宋小舟動作很小心,大概是怕把他們吵醒。
不過,屋裏的兩個人這時候也無暇顧及外麵。
柔軟的素花麵棉被底下,兩具溫熱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因為顧及程一的身體,何沛雖然忍的很辛苦,但是並沒有再進入他的身體。
兩個深吻,撫摩對方,然後……然後……
過了一會兒,被子底下伸出一隻手,去摸床頭的卷紙。左右摸摸,然後抓住卷紙,又縮回被子裏麵去。
過了幾分鍾,被子底下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其實……這間屋裏沒有衛生間,真的……不太方便。”
然後另一個人嘿嘿笑。
過了一會兒,宋小舟端著熱粥從廚房出來,看著已經洗漱好臉紅紅的坐在桌邊的程一,還有捧著今天報紙坐在沙發上的何

沛,嘴角一瞬間微微彎起來似乎是想笑,但是馬上那點笑意就不見了,還是一副乖乖的樣子,一邊把粥放下一邊招呼他們

:“吃飯啦,快過來幫忙。”
程一答應著似乎想站起來,可是隻動了一下,表情就有點發僵,然後又坐回椅子上去,何沛倒是很有效率,把報紙放下就

過來幫忙。
不過……程一的臉色,比剛才顯的更紅了些。


──────

今天疹皰癟了不少,也不怎麽癢了,我正高興,忽然……腿上發癢,一看,又起了倆。。。




國傾城37

早飯還沒吃完,宋小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心不在焉,給程一麵前放了七八個小饅頭不說,雞蛋也放了三個。可憐程

一平時的飯量隻是一個小饅頭一個雞蛋,再就上粥就算一頓飽了,這麽多東西就算叫他使勁兒吃,他也塞不下去這麽多。

偏偏宋小舟還認真的瞅著他叮囑:“一一哥,你多吃點,多補補。”
為什麽要多吃?為什麽要多補?
程一心虛……
心虛之下,連爭辯都忘了,也不顧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反正是一口一口的的往嘴裏塞,看那架式恨不得把自己塞成填鴨肥

鵝。
何沛把他麵前的饅頭拿走了一半,雞蛋也拿走了一個,低聲說:“吃不下不要硬填,等下又胃疼。”
“沒事……沒事……”程一含含糊糊的說。
電話鈴聲響起來。這個鈴聲是宋小舟設的,鈴兒響丁當。
“丁丁當,丁丁當……”
程急忙站起身來:“我去接。”
何沛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宋小舟,宋小舟脖子一縮。
不過何沛馬上想到,會這麽早打電話來的……
也許是特別的事情。
他的公事不會打程一家裏的電話,宋小舟自從到了這裏也一個電話都沒有……
這個電話,一定是打給程一的。
何沛站起來,餐桌和放電話的過道那裏有個白色的花架擋住,隔著花架,何沛聽到程一簡單的的說:“我知道了,我這就

來。”
他放下電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何沛走過去,低聲問:“怎麽了?誰打來的電話?”
“羅斐的媽媽的打,他在醫院,我得過去一下。”
何沛愣了一下,然後簡單短的說:“我陪你去。”
他們匆匆換了衣服出門,隻留下一句:“有事出去。”
宋小舟對著熱騰騰的粥碗發呆,奇怪的看著兩個神情都不太對的人一起出門去。剛才還很熱鬧的的屋裏眨眼間就剩下他自

己的呼吸聲。
不,還有電視機的聲音。
早間新聞那個男主播的聲音沈厚低緩:“……昨天的風雪一直持續到晚上,給人們生活帶來許多不便。東城路上發生了一起

車禍……”
宋小舟收拾碗筷去刷碗,因此漏聽了那條新聞下麵又說了些什麽。
程一坐在車上,他沈默的令人不安。
何沛伸過手去,緊緊握住他的手。
程一的手冰涼涼的,掌心出了不少汗。
“沒事的,別太擔心。”
程一低下頭:“我了解羅斐的媽媽……她是個很剛硬的女人,不到這種時候……她也不會叫我過去。”
有軌車在這種天氣裏也開不快,程一看著外麵的皚皚白雪,想起許多從前的事情來。
第一次去羅斐家,程一是有點心虛的,但是羅斐的媽媽待他很熱情,那是個很熱的天氣,程一記得自己流了很多汗,磕磕

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羅斐要去唱歌,她堅決不同意。而那時候羅斐又拋出了一件更震撼的事實──他們在一起。
一個比一個沈重的打擊,將她完整的家庭,將她的世界給擊潰了。
她坐在那兒,怔忡不語。
程一對她抱有深深的歉疚。
她待他是很熱情和氣的……
程一腦子裏亂亂的,又想起第一次見到羅斐時候的情形。他穿著一件淺黃色的T恤,黑色的長褲包裹著兩條腿,顯的那麽

矯健修長,同年齡的男孩子都還象個孩子,不管是說話,笑,還是做什麽事,都顯的那麽草率輕浮,他卻是不同的。明明

也是大孩子,但是卻有一股……
他的笑容不一樣。
他的眼神也不一樣。
“到了。”何沛替他把圍巾係緊,一手扶著他下了車。
地下都是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寒風從每個可能的空隙灌進來,吹的人皮膚發緊,骨縫發寒。
急救中心裏有一種氣味,除了消毒水,藥水的什麽的味道之外……
程一覺得也許是心理作用,他還聞到腥味,血腥味。焦急的,惶恐的,死亡的……
這些氣味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羅斐的媽媽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她一動也不動。
程一過去的時候遇到了阻攔,他解釋自己不是記者,羅斐的媽媽抬起頭來,打個招呼讓人放他過去。
她看起……比羅斐記憶中,蒼老太多了。
現在想起第一次見她的那個夏天的傍晚,好象上輩子的事情一樣遙遠了。
其實,中間沒有隔多少年,可是她真的老了。
程一覺得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蒼老了。
時光悄悄的,把人們的好時光,全偷走了。
“你進去……看看吧。”
何沛輕聲說:“我在外頭等你。”
程一點點頭,跟護士去做消毒,換上無菌衣,才能進那間病房。
羅斐安靜的躺在那兒,幾乎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來。他身上插滿了管子,屋裏很安靜,呼吸機工作的聲音沈悶而單調。
程一走到跟前,他看著被蓋住的羅斐的身體。
羅斐隻剩下了半截身體。從腰往下……下麵是空蕩蕩的。
程一在床邊坐下來,羅斐處於深度昏迷中,他的頭被包的嚴嚴實實,隻露出眼睛和鼻孔。


──────

天繼續陰,我繼續癢。。。
我從沒哪個時候象現在一樣渴望夏天的豔陽來曝曬我的皮膚。




傾國傾城38

羅斐的媽媽進來過一次,她說羅斐剛才還清醒的時候,說想見程一。
程一點了一下頭。
誠然,有很多人迷戀羅斐。
不過他們迷戀的,是那個作為天皇巨星的,光芒四射的漂亮男子。
程一也迷戀過他,明知道兩個人性格差異太大,還是舍不得放手,一直到自己被拋棄。
那種感覺……
其實程一早有預感。
羅斐在不停的前進,離他越來越遠。
程一腦子裏亂紛紛的,病房裏越靜,他的腦子裏越亂。
窗外的雪光透過藍色的窗簾,映的這間病房裏是一種清冷的光。

程一把以前的往事,一件件的回想。
現在想一想……他生命中最好的那些時光,都是和羅斐在一起的時候,消磨去了。
他們租住的那間屋子夏天異常的悶熱,而冬天又異常的濕冷。得到外麵去刷牙洗臉,去方便……一開始他們連桌子都沒有,

隻有花一百塊買下來的一張床。在街頭買兩份炒麵帶回來,沒有桌子,隻好找了一個紙箱墊著,坐在床上吃麵……
那麽苦的日子都過去,他有了收入,羅斐也在尋找夢想的道路上前進。他們換了別的地方住,比那裏條件好的多,一室一

廳的屋子,有獨立廚房。不過兩個人對廚藝都不怎麽精通,買一條魚回來還煎糊了,煮麵條不知道放什麽,最後把廚房裏

有的都放下去,味精和鹽,醬油還有胡椒粉,最後煮成爛糊糊的怪味麵……那吃起來的味道真是……
可是現在想起那時的點點滴滴,感覺都那麽……
酸楚中,帶著一點微薄的甜蜜。
低下頭看到現在的羅斐,那一點甜蜜也變成了濃濃的沈鬱。
病房裏監護儀單調而緩慢的嘟嘟聲,每一聲都象敲在心頭。
程一一直坐在那兒,快到中午十一點的時候,羅斐睜開了眼睛。
程一向前傾身,有些急切的看著他。
那雙眼睛裏沒有他所熟悉的,那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沈沈的死氣。
程一急忙伸手按鈴,羅斐沒辦法動彈,他的眼睛緩緩的眨了一下。
他連話也說不出來。
醫生來了又走了,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出來,情況並不樂觀。
羅斐的媽媽和醫生在門外說了幾句話,羅斐的目光從程一的臉上,緩緩轉開,似乎在看著窗簾。
如果換一個人來,大概不會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但是程一明白。
他走過去拉開了窗簾,外麵清冷的雪光映了進來。
雪還下的很緊,隔著窗子,可以看到那些輕盈飄舞的雪花。
“你看,下雪了。”程一低聲說:“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長,不過,這可能是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了。”
他回過頭來,羅斐的眼睛看著窗邊。
程一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窗外的雪。
他眼裏微弱的光芒一瞬間黯了下去,監護儀上那個不停跳動的小小光點,變成了一條頹然的,拖著絕望尾音的光線。
羅斐最終沒有被搶救回來。
程一有些茫然的走出醫院,何沛緊緊的摟著他的肩膀。
大雪還在下,落在臉上。
那絲涼意讓程一回過神來,他抬頭向天上看。
鉛色的雲層,紛紛揚揚遮天蓋地的大雪。
程一忽然說:“羅斐……如果最後他能說話,不知道他會說什麽?”
何沛緊緊握著他的手,程一指尖冰涼,臉色蒼白。
“這是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春天就要來了……”
但是羅斐卻沒有等到這一年的春天。
沒有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新聞裏就已經播出了這條消息。無數的歌迷悲痛欲絕,但是程一一直非常平靜,從醫院到家他就

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宋小舟捧著熱茶小心翼翼的敲門,門裏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一一哥會不會想不開啊?雖然他和那個人不是情人了,可是……可是……
唉,感情的事,很複雜的。
而且那個羅先生,去的那麽突然。
宋小舟轉過頭來,看著何沛那間屋門。
奇怪,何沛怎麽也把自己關在屋裏?
難道他把自己關在屋裏,就能打動一一哥了?
他不關心一一哥現在的情況嗎?

#   #   #
何沛遠遠的看到程一坐在地邊,望著一地的蔥鬱油綠的茶葉發呆。
何沛在他身旁坐下來。
程一低聲說:“生命真的很脆弱……有好幾次我以為自己會死,結果卻還是活下來了。而羅斐……他一向顯的生命力那麽旺盛

,那麽鬥誌昂揚,我怎麽也沒想到,他會死……而且這樣突然。”
程一望著旁邊相鄰的那棟屋子和田地。
那是羅斐特地在他旁邊弄下的地盤,但是……
那幛房子旁邊的地已經荒蕪了,長滿了野草。
這片田地的主人永遠不會再登上遊戲來打理這片小農場。
再過段時間,這屋子和田地都會被係統收回,重新變成一片野地,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
時光終究會抹平一切,愛情,創傷,痛苦,生命……
程一站起來,朝遠處望去。
何沛從背後緊緊抱住他。
“程一,雖然生命脆弱,世事無常。但是以後的每一天,我們都要好好的過……就算到了生命終結的那天,我們也可以說,

自己沒有辜負時光,沒有辜負生命。”
程一的手按在何沛的手上,沒有說話。
一陣風吹過田野,又迅速的席卷向遠方。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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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俺自拍,這個書爛尾鳥。。。本來還有其他的橋段,比如一一知道當初他受傷是因為劉燹的算計,還有後麵他見到

他爹,還有和何沛一起的啥啥再啥啥。。不過,不過……咳,就寫到這裏吧,主要是我對種地呀,沒有當初那熱愛了。。
遠目中……
努力再平掉黑山,就可以開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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