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教師、記者,為什麽越神聖化的職業越被妖魔化?

來源: nobles1234 2013-11-15 21:07:3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877 bytes)

 曹林 中青報評論員

對當下中國輿情很敏銳的人,可以清晰地洞察到一個現象,昔日那些帶著神聖光環的職業群體,都麵臨著巨大的形象危機,都被拖進了一個受到大眾排斥和仇恨 的輿論漩渦中。過去添加於其身上的神聖性已經被暴戾的大眾擊得粉碎,一個職業昔日越是被神聖化,今日越是被汙名化和妖魔化。
這絕不是想像出來的偽問題,我說出這些名字,你就會認同我的判斷:醫生、教師、知識分子、記者。


醫生是最典型的。身為一個醫生,在過去的社會,這個身份是多麽令人尊敬,這個職業是多麽的體麵。“白衣天使”是人們賦予這個職業的美譽,它背負著很多 神聖的使命,這些使命使醫生披著很多光環,並使他們成為社會的中上層。可是,這一切已經成為過去,從最新發生在浙江溫嶺的殺醫事件以及由此引發的風波,可 以看到醫生的生存狀態已經到了一種如何惡劣的地步。被社會仇恨,戴著頭盔防醫鬧,醫院需要警察入駐才能防範醫生被毆打,被輿論罵成“白眼狼”。神聖性已經 蕩然無存,而隻剩下了敵意和屈辱。
然後是教師。醫生是天使,教師是園丁,這是我們兒時常用的比喻,“園丁”的比喻就是一個神聖的光環,但如今這些比喻都已經成了嘲諷。不斷曝光的醜聞, 從性侵女童到體罰孩子,從惟利是圖和貪得無厭的收禮,到層出不窮的師德敗壞新聞,已經使老師和校長成為貶義詞。老師和學生的關係曾經是最和諧的關係之一, 可如今也充滿了強烈的敵意與對抗。
再就是知識分子。這個就更明顯了,從“專家”被稱“磚家”,“教授”成為“叫獸”,知識分子被稱為“公知”,可以看得出輿論對這個群體的不滿。知識分 子和醫生一樣,身上也曾被賦予無數光環,傳道授業解惑的期待,社會良心的期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責任,見證著這個職業的神聖 性。可那都已經是過去,如今的輿論場中人們以罵專家為流行,以嘲諷教授為樂事,以“公知”作為罵人的標簽,除了文革,知識階層沒有哪個時代像今天這樣如此 狼狽。
最後是記者。記者也是一個被賦予了很多光環的職業,人們稱之為“代言者”,喻之為“了望者”,尊之為“第四權力”,記者也自自詡為無冕之王。可這個記 者節,記者們感受到了這種尊重嗎?沒有,尤其是新快報陳永洲事件發生過後,本就被詬病的記者職業受到了進一步的嘲諷。防火防盜防記者,不僅是一些官方的態 度,民間也對這個群體流露出這種敵意。假新聞,有償新聞,有償不新聞,將那些神聖的光環擊得粉碎。


是什麽使這些過去被神聖化的職業反被汙名化呢?為什麽越神聖化的職業,在今天反而越遭遇著被妖魔化的危機?
是現代化發展所導致的嗎?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曾這樣描述過現代化的場景:一切固定的僵化的關係以及與之相適應的素被尊崇的觀念和見解都被消除 了,一切新形成的關係等不到固定下來就陳舊了。一切等級的和固定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一切神聖的東西都被褻瀆了。伯曼後來借用馬克思這段話所寫的《一切堅 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表達了同樣的憂傷。職業身份在現代化中也經曆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祛魅過程,傳統的時代給醫生、老師、記者、知識分子之類的職業賦予了 太多神聖意義,而現代是一個世俗化的過程,這個世俗化的過程會無情地撕去添加在這些職業上的神聖光環,而回歸一個普通的職業。
尤其是在市場化的進程中,這些曾受到尊崇的職業都已經成為“服務業”。上帝已死,教師不是上帝,醫生不是上帝,知識分子不是上帝,客戶才是上帝!人們 不再以充滿敬意的目光看待這些從業者,而是站在一個高高在上的消費者角度來看待這些提供“服務”的人:醫生提供的服務能不能讓患者滿意,教師提供的服務能 不能讓學生滿意,記者提供的信息服務能不能讓讀者滿意?當神聖的崇敬被抽離而隻剩下服務者與消費者的關係時,會產生一種報複性的反彈,具體表現就是那些職 業在輿論中的汙名化。


是這些群體的道德滑坡導致社會不滿嗎?可能也有,因為這些職業被賦予了很多神聖職責,一旦這些行業曝出一些醜聞,人們會更加無法容忍。商人生產有毒食 品,人們雖會感慨世風日下,但不至於捶胸頓足,因為人們對商人的道德本就沒有過高的期待。但如果醫生、教師、知識分子出了問題,哪怕隻是極端個案,哪怕隻 是一句冷漠的話,人們都無法容忍。因為在那些神聖的光環下,人們對這些職業有較高的道德期待。
這個時代的道德生態確實出了問題,互相傷害互相投毒,城市給農村生產假藥假酒,農村給城市提供農藥蔬菜催熟西瓜,做饅頭的不吃自己做的饅頭,建房子的 不住自己建的房子,相比之下,客觀來看,醫生、教師、記者、知識分子還算是道德水平較高的群體,這些行業還有著較穩固的職業精神,失德是個別的,但因為人 們對他們期待過高,這些職業給人的“相對墮落感”可能是最強烈的。


這些職業遭遇無情的汙名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個時代正在發生的權力轉移。
醫生、教師、記者、知識分子之類的群體之所以能在傳統時代獲得那麽尊崇的地位,源其他們掌握著權力資源。醫生掌握著對患者治療的權力,教師壟斷著傳道 的權力,記者手中握有話語權,知識分子則享受著文化闡釋權和價值生產權。這幾種職業掌控著大眾從身體、文化再到精神世界的生活,那些神聖的意義,就是在這 種“我主宰—你崇拜”的支配性權力中所生產出來的。
而互聯網改變了一切,互聯網帶來的絕不僅僅是技術革命,而是社會深處的革命,使權力發生了顛覆性的轉移。大眾從互聯網上獲得了一種翻身做主人的民主力 量,他們利用多數人的身份所形成的民粹力量成功地實現了權力的逆襲,將昔日那些戴著神聖光環的職業群體踩到了自己的腳下。這是一場自生自發的網絡文化大革 命,每個網友可能都是革命紅小將。
瀏覽中國的微博就可以發現,期間充斥著反智反精英的狂歡情緒。這是一種現實空間與虛擬空間的互相強化和激發,當現實社會越是崇拜權力,遊戲規則完全受 強者和精英支配,貧富差距階層撕裂,虛擬空間便越會呈現出反智、反精英、反權貴的特性。人們在現實中受到的挫折,會選擇在虛擬的空間中贏得精神補償,獲得 一種虛幻的愉悅感。與之對應的一個現實是,現實中如魚得水的人物,那些被大眾看成是強者、既得利益者的人,在互聯網上往往會被拍得體無完膚;而在現實中並 不如意的弱勢者,在網絡上往往能獲得一種道義上的優越感,並常常在各種虛幻的網絡討伐中大獲全勝。
醫生、教師、記者、知識分子們的遭遇就是如此,這些群體雖然擁有權力,但在互聯網上人數並不占優,相反,他們相對應的另一方倒是人數占優,患者、學生、讀者、受眾等等。
在實際的權力關係上,醫生相對患者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教師對學生、記者對受眾、知識階層對大眾也同樣如此。在互聯網上獲得麥克風和話語權的大眾,帶著“弱者”和“受害者”的情緒,將他們想象中的、對象化的強者當成了敵人,進行著一次又一次自以為“正義”的討伐。

所有跟帖: 

美國的最大公會組織已由鋼鐵工人工會,變成教師工會。教師已不再是“士”了。 -不開竅- 給 不開竅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1/16/2013 postreply 08: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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