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還有幾個月老馬就滿四十二歲了。人們喜歡稱他為老馬,可能是因為他個子高的原因。單從相貌上看,老馬並不顯老,相反看上去要比同齡人年輕許多。一晃出國快二十年了,老馬一直沒離開過大學。從讀博士開始,經過多年打拚他終於如願以償的當上了美國著名大學的終身教授。老馬的妻子在一家製藥公司工作,係土博士,目前也混到了部門負責人的位子。老馬是個極要麵子的人,一般不和別人談及自己的私事。在別人眼裏現在的一切似乎應該讓他滿足了,但人們想不到的是,那種和農民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沒什麽兩樣的life,讓老馬感到異常空虛和寂寞。
一次酒後,老馬向一個過從甚密的朋友流露過,他這輩子算得上是個悲劇性人物,其理由聽起來很牽強,你也許會認為是矯情,既入錯行,娶錯婆娘。朋友當他酒後失言,一笑置之。這讓老馬更加煩惱,更加覺得前路無知己。老馬的太太是個很強勢的女人,為人處事固執又自以為是,在家裏更是喜歡說一不二。年輕時,老馬為此經常和她發生口交角,也曾閃過離婚的念頭。但夫妻間的齷齪終於抵不過麵子的份量,權衡再三,老馬還是選擇向命運妥協。而得過且過,息事寧人的處世態度得以讓老馬在老婆一次又一次的‘無理取鬧。’麵前從容過關。
出國不久夫妻就分床了,一年幾次的性事也多是一種象征意義上的刻意。有時老馬心血來潮,也想和老婆徹底浪漫一次,卻總因老婆的不配合而感到索然無味,最後不得不敷衍了事,草草收場。老馬從失望到絕望,到後來幹脆借故夜裏寫東西怕影響老婆睡眠,一個人搬到客房裏去住了。
萍今年二十九歲,博士。老公是個公務員,因不喜歡國外生活所以至今仍留在國內。他們有一個5歲的兒子,由萍在國內的父母照顧。萍是三年前作為訪問學者,持j簽證出國的,不到一年就因老板沒錢而被炒了魷魚。在萍麵臨再找不到工作就限期回國的尷尬處境時,老馬慷慨地接納了她。說到老馬的慷慨一點也不為過,因為當時老馬申請新課題的錢還沒有落實,他實驗裏的經費也不充足。而當他看到前來麵試的萍焦慮萬分,一愁莫展時,竟沒有一絲猶豫就錄用了她。因此萍一直從心裏感激老馬。後來接觸時間久了,萍不但很欣賞老馬的才華,也為老馬身上那種成熟男人所特有氣質所深深吸引。
其實老馬錄用萍除了同情心外,還有眼緣的因素。在他的潛意識中似乎很希望能經常看到眼前這位楚楚動人,充滿青春活力的女人,當然這是他的私心,也是不能公開的秘密。但對於有家有口,事業有成,又人到中年的老馬來說,這種人性的軟弱充其量就是私字一閃念而已。
在以後的接觸中,細心的萍發現老馬中午經常隻用幾塊餅幹充饑。於是在準備自己第二天的午餐時就多做出一份來,而給老馬的那份又特別加些魚和肉之類的葷菜,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每個男人都是肉食動物。對此老馬開始時還客氣客氣,但時間一久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盡管如此,老馬的心裏還是感到很溫暖,而且不知不覺的就對萍多了一份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情。他開始注意萍,包括她的言行和充滿媚力,性感的身體。
初夏的一天,老馬因趕著修改要發表的論文,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忙到深夜。老馬改完最後一稿後又反複看了三遍才滿意的關上電腦。正準備回家時,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知道是萍打來的,心情頓時有些異樣,嘴上卻矜持地說道:
"這麽晚了還不睡覺,有事嗎?"
"我一猜您就在熬夜呢,我給你包了點餛燉,反正是路過,來我這裏吃了再回家吧。"
"太晚了,改日吧。"
"我等你。" 說完萍就撂下電話。
老馬雖嘴上硬,心裏卻很矛盾。平時老馬習慣了老婆對自己的漠不關心,認為夫妻之間就那麽回事,不過就是搭夥過日子。現在突然有人如此知冷知熱的關心自己,怎能不讓老馬感動萬分呢。雖然現在一把年紀了,但至從離開父母,就再也沒人如此善待過自己。而成家後一向被嶽母寵壞的老婆,自己還不懂得如何自理,更別說是照顧老馬了。就說家務吧,無論大事小情幾乎都被老馬承包下來。但隻說不幹的老婆還總是惡語相向,領導似的對老馬橫加指責,百般挑剔。想到這裏,老馬心裏突然萌生出一種報複的快意。
"去,為什麽不去。" 這個聲音像春雷一樣在老馬的耳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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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老馬像和誰賭氣似的瘋狂地開著車,幾十年的積怨仿佛借著踏在油門上的右腳便可以發泄出來,一種暢快淋瀝的感覺讓他多少有些飄飄然。就在他將要抵達萍的公寓門前時,一輛不知道從哪裏鑽出的黑色轎車呼嘯著向他駛來,車頭那盞有著探照燈般威力的強光讓他的座駕頓時現形於夜幕之下,而老馬則像舞台上突然被曝光的小醜,還沒回過神來就在天網恢恢中束手待斃。
糟了!這麽晚還有警車。老馬下意識的把車停在路邊,忐忑的等待著製裁的結果。這是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警車,如果不是從車裏下來的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員,把老馬先前還心存僥幸的心理徹底瓦解了掉,老馬還在懷疑自己的判斷力是否出了問題。
“先生,請出示的你駕駛證和保險卡。”
老馬急忙把早已準備好的兩個證件從車窗口遞給警察。
”對不起,家裏出了點事,當然這不是我超速的理由。” 老馬強詞奪理。
"你STOP沒停"其中一個警察說,另一個沒言語,站在一旁警惕的觀察著老馬的一舉一動。那個說話的警察接過老馬的證件,兩人一起回到警車裏,過了大約20分鍾左右,一個警察走到老馬的車旁,把老馬的證件還給了他,離開時隻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
老馬開始還懷疑自己的聽力,這個結果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一時間竟不知所措。那個警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老馬這才受寵若驚的衝著警察的背影連聲道謝。但警察離開後老馬仍然驚魂未定,直到警車徹底消失在他視線外,才小心翼翼地發動車子,在經過萍所居住的公寓樓前加速駛過。本來一江春水的情緒,經這麽一折騰,頓時興致全無,還有些心灰意冷。
“老天在警告我,一定是!”
老馬一路想的都是這句話。車子一進車庫,老馬似乎想到什麽,趕緊掏出手機,刪除了上麵的信息,又做賊心虛似的關上手機電源。定了定神,才打開房門。
若大個房子裏漆黑一片,老馬脫下外套,換了雙拖鞋,並沒有直接回到他的書房兼臥室裏去,而是躡手躡腳的上了三樓,發現妻子的臥室的門沒有關,就悄聲悄氣走到老婆的床頭。老馬看到月光下一臉安祥,睡熟中的妻子,覺得萬分羞愧,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一點都不磊落,做為一個男人,沒有處理好夫妻之間的關係,把責任完全推倒妻子一個人身上,有事又能不擺到桌麵上去解決,而是消極的選擇逃避現實,更不齒的是先斬後奏的移情別戀。。。。。
即便是想要離婚也要開誠布公,坦誠相見。而自己如果邁進萍的家門,其後果不言而喻。自己幾乎因一念之差鑄成大錯,而讓眼前這個大學一畢業就跟著自己,十多年風雨同舟的無辜女人,在以後的日子裏將毫無尊嚴的活在世上。天下根本就沒有一種理由,可以作為一個自甘墮落的人的借口,堂而皇之的為其的原罪開脫。
想到此老馬心中頗感惶惑,本想輕輕的吻一下熟睡中的妻子,但伏下的身子卻僵在那裏,他的懺悔和老婆無辜相比真是微不足道,此時此刻的他還有什麽顏麵去繼續邂瀆一個比他幹淨許多的靈魂。老馬有些無地自容的從妻子的房間裏退了出來,正要下樓,一句似醒非醒的話,硬棒棒從他的身後傳來:
這就是妻子,話總是很糙,但卻透著發自內心的關愛,也許這就是老夫老妻的相處之道。
老馬沒有洗澡,簡單的漱了漱口就上了床,他擔心響聲會驚醒睡夢中的妻子。贖罪就從點滴開始吧,老馬這樣想著很快就睡著了。
老馬真的很累,身體和心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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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老馬醒時,已經十點多了,他很久都沒有這樣睡過,沒做夢不說,就連廁所都沒去過一次。他趕緊穿好衣服,從冰箱中取出盒裝巧克力奶,喝了一口就衝向門外。
到了11樓,他刻意繞過萍工作的地方從另一個入口進了辦公室。又一個人坐在那兒發了會呆,才打開電腦,一個note像一塊石頭一樣砸像老馬的目光,是耗子房因分cage的事發給他實驗室的警告性通知。他看了看牆上這周負責耗子房的人的名單,不禁驟起了眉頭,又是小何。最近一段時間小何工作時總有點心不在焉,不光實驗毫無進展,而且這樣的事已經不是一次怎麽發生在她的身上了。小何是浙大畢業的高才生,去年才來老馬實驗室的博士後。老馬也曾想過解雇她,但念及她先生剛失業不久,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但今天這件事。。。
其實沒讓老馬最後下決心開除小何的深層原因,還有一種來自他心底對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國外實驗室中搞研究的同胞們感到不值和同病相憐,再就是他那與生俱來的悲天憫人情懷。他們這些在國外搞生物研究的人,幾乎都是從國內出來的所謂精英,卻在集中書寫著一部至人類自出現以來的愚昧的苦難史。常年單調,重複,無聊的低端體力腦力勞動,洗瓶子,高溫消毒,配製溶液,給成千上萬個管子裏加樣,喂老鼠,殺耗子,伺候細菌,需要對detail有非常集中的注意力與超人的短期記憶力,還需要平行進行多項任務的統籌安排能力,跟個陀螺一樣奔走於實驗室的樓層裏,象餐館裏端盤子的侍者,更象一百年前在美國修鐵路的中國勞工,是世界上最便宜苦力。好處是辦身份相對容易些,壞處是下班以後身心俱疲,,在床上象跟木頭。而白天動了一天腦子的公司小開,至少身體還是有些過剩精力需要在遊泳池裏發泄一下。。一個過來人曾經這樣說過,在中國人裏麵,沒有什麽人真正對研究感興趣的,埋頭Research and lab work,本身就是對生活中許多需要直麵的問題的一種自我摧殘式的回避。想到這裏,憐憫之心又壓倒了老馬的理智,他走出辦公室,想去看看小何此刻在做作些什麽,順便把那一紙文告親手送到她的手裏。老馬心想人都是有自尊心,此刻不說她也許比說她更具有效性。
老馬一走辦公室門,就與手拿試管的萍不期而遇。萍毫無表情,清秀的麵龐像掛在牆上的油畫,美麗卻了無生機。兩個半圓形的眼袋烏雲般鑲嵌在最能另男人無限暇想的地方,為這幅天然的畫卷塗抹上濃濃的一筆。老馬不忍心再看下去,轉身想一走了之。
萍的話音雖然小得隻有他們擦肩而過的兩人可以聽見,卻斬釘截鐵,似乎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老馬一時沒有反過神來,略微遲疑一下並沒有停下匆忙的腳步,沉默著向伏在實驗台上對著電腦寫東西的小何走去。
"啊,老板。我在給耗子房寫回信呢,今天一上班我就看到貼在cage上的通知了。我老公昨晚得了突發性闌尾炎,當晚就手術了,所以我。。。。"
"那你先回去照顧他吧,這事一會我讓john去處理一下。他英語好,溝通起來也容易些。"
老馬肚子裏的氣一波三折,本來萍就讓他感到理虧和憐惜,現在小何又。。。。。老馬的善良又海浪般淹沒了他的理智。
"我老公沒事的,手術結果很好。這件事還是我親自處理吧,再說讓別人代我受過我也於心不忍,而且那個耗子房的管理員很難纏。"
"這樣也好,不過去了好好說,多賠不事。凡嚴厲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心軟,而且畢竟錯在我們。"
老馬看著離去的小何心想她也挺不容易的。回到辦公室,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很大的飯盒,旁邊還有一隻剝好的橙子。一摸飯盒還是熱乎的,打開飯盒蓋一看,裏麵有紅燒黃魚,鬥豉排骨和蒜溶菠菜。不用想這一定是萍的手筆,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昨晚精心為他準備的,因為都是老馬最愛吃的東西。老馬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他趕緊用餐巾紙把眼淚拭去,條件反射地蓋上飯盒,又做賊般地快速走出辦公室。
老馬疾步來到實驗室的休息室裏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他在萍跟前停了下來。進門前還沸騰的喧嘩聲噶然而止,三個正在說笑的人麵對突然闖入,一臉嚴肅的不速之客老馬搞得不知所措,而驟然變化的氣氛也讓老馬一時語塞。是啊,說些什麽呢? 老馬高大的身體就像木樁似的矗立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萍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老馬在身邊,麵無表情的盯著桌上吃了一半的方便麵。一旁的小何和john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約而同的起身端著飯盒走出休息間。
"你就吃這個?"
"這樣可以減肥。" 萍所問非所答的敷衍著。
"今晚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好嗎?
"對不起,我今天約了朋友去練瑜迦。"
萍說完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溢了出來。老馬趕緊向門口走去,好像什麽都沒看見。
老馬意識到萍現在正在氣頭上,再談下去沒什麽意義。老馬回到辦公室決定還是吃了萍給他的東西,不然真就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但不知為什麽,老馬突然一點食欲也沒有,於是他蓋上飯盒,坐在靠椅上發了會呆,然後在電腦上瀏覽起當天的新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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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老馬走後,萍覺得很委屈,伏在桌子上默默地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她太疲勞了,身心都在超符合運轉,更何況她昨晚一夜未眠。萍醒來時已經快到下班的時間了,休息室外麵很靜,實驗室大廳裏也空無一人。這時她才想起下午有個講座,實驗室的人可能都去聽講座了。她突然覺得很無助,有一肚子的話想找個人說說,想來想去發現在她認識的人當中竟沒有一個能讓她暢所欲言的人。於是她想起父母和國內的朋友們。她拿出電話卡先給國內的姐姐打個電話,響了兩聲沒人接,她就立即掛斷了。她想也許姐姐還沒有睡醒呢,這時打過去沒準姐夫會怨她。萍回到休息室中簡單洗了下臉,補了點淡妝,準備去耗子房看看就回家。她走到老馬辦公室門口時,發現老板的門虛掩著,怎麽老板沒去參加講座? 萍捏手捏腳的從老馬的辦公室麵前走過。
"你沒去聽講座?" 老馬的聲音從門縫兒裏傳了出來。
"我光顧整理數據,忘了講座的事。" 萍趕緊撒了個謊。
"你這是去哪裏啊?"
"耗子房。"
"那好,回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知道了。" 萍機械的回答著,她看不到老板的表情,更猜不透他的意思。
萍喂完耗子,在一個即將下崽兒的母耗子籠子前站了一會,突然思維奔翼想到女人的一生,又不禁落下淚來,呆呆望著那隻生命力很強但死期即將來臨的老耗子想著心思。不知過了多久,她想起老馬的話,這才匆匆離開了耗子房,回到實驗室的時候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萍聽到實驗室裏還有動靜,但由於實驗台的遮擋,她並沒有看不到任何人。萍知道有人還在加班,就從側麵向老馬的辦公室走去,她不想被人看到說閑話。老馬正在電腦前寫什麽,見萍進來馬上說到:"你坐。" 萍坐在老馬對麵裝出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
"有什麽事嗎?"
"上午秘書通知我,你的合同到期了,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我想繼續,當然是在老板允許的前提下。"
"我也希望你能留下來,另外如果你考慮辦綠卡,還得快點把你手裏的實驗數據整理出來,發個高點分的文章才行。"
"數據基本整理完了,文章也寫得差不多了,今晚我再仔細檢查一下,明天你如果有空請幫我把把關,如果沒什麽大問題就可以寄出去了。"
"不急這一刻,明天把你在實驗室例會上講的實驗再做一遍,看看結果是否如期望的一樣,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再把數據補充進去,這樣會更穩妥些。"
"行。那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萍說完起身想走。
"一起走吧,我可以順道送你回去。" 對老馬的話萍不置可否,跟在他後麵一起向電梯走去。
到了萍居住的公寓前,老馬停下車。
"那我走了。" 萍說完並沒有馬上下車。
"謝謝你的午餐。"
"不必客氣。"
老馬感激的看了一眼月光下楚楚動人的萍。沉默了幾分鍾,萍突然用小得像蚊子般的聲音說到:
"抱抱我好嗎?"
老馬猶豫了一下,一隻手攬過萍,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萍猛的抬起頭來,用溫熱,潮濕的舌頭壓在了老馬的嘴上,老馬渾身戰栗了一下,旋即投桃報李的回吻著萍。瞬間老馬心中那些渴望已久,壓抑已久的欲望向開閘的河水一樣澎湃而來。。。。。
男女之間有些性的行為並不都是源於愛情,有時就是一種對現實的不滿和發泄,有時卻是為給寂寞找個歸宿,當然也是一種心裏和生理的需要。火山爆發前有一個臨界點,平時寂靜無聲,但打破這個臨界點也隻需要很小的外力作用。說老馬和萍彼此有好感不錯,但說他們之間有多深的愛情卻滑稽可笑。
他們互相親吻了很久,才停下來。
"去我們那裏坐坐好嗎?"
老馬看了眼車上的表,才下決心似的的說:"好吧。"
老馬把車停好,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萍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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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老馬站在門口剛想問需不需要換拖鞋,萍卻回身緊緊抱住了他。老馬也似條件反射的回抱著萍,兩個人在黑暗中笨拙,急切地探求著什麽,當他們彼此覺悟到生理和精神上的需要時,很快就忘乎所以的吻到一起。他們把欲望和心中的苦悶統統交付給這遲到錯亂卻又能讓他們盡情宣泄的兩性博弈中。這是老馬一生中吻過最長,最忘情的一次。也正是這一吻讓老馬下了離婚的決心,這個念頭過去也曾在老馬的腦海中閃現過,但都被盲目的責任感扼死在搖籃裏了。這一吻似乎讓老馬從精神的桎酷中掙脫出來,他下定決心從今以後為自己活著。
老馬離婚的念頭一閃過,就變了個人似的,由原先的被動變成主動,抱起萍急切地向臥室裏走去。萍俳紅的臉上顯現出一絲不易查覺的得意,是為她終於能征服老馬而歡欣鼓舞? 還是感歎人性的軟弱,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理性在欲望麵前有時真的不堪一擊,無論這個男人平時有多麽道貌岸然,多麽君子。
老馬把萍輕輕放在單人床上,一邊溫柔地親吻,一邊摸索著試圖解開萍身上最後的一縷遮掩。當他的手摸到萍的乳罩時,卻如何也解不開它。老馬從來沒有解過這小東西,也不知它的機關在哪裏。過去老婆都是洗過澡穿好睡袍,才過來和老馬溫存。老馬也多是敷衍了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猴急和迫不及待。萍似乎覺察出老馬的笨拙,馬上別過手去自行解開了它。瞬間一對嫩藕一樣的乳房呈現在月光的斑駁中,老馬先是像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那樣滿懷敬畏的欣賞了一會,才開始用手指輕輕的觸摸它們。但他的內心,早已被興奮和滿足填的滿滿的。萍半閉半闔著雙眼,身體微微扭動著,嘴裏還不時發出輕微的呻吟聲。老馬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如此投入,渾身戰栗,情緒高亢到了極點。他開始溫柔的吻萍的耳根,耳垂,脖頸,乳房,繼而又像嬰孩似的輕輕吸允起萍花蕾一樣的乳頭來。很久後,才慢慢地進入她的裏麵。。。。。
“和我在一起,放輕鬆些。"老馬在萍的耳邊溫柔地說。這讓萍確信並認定老馬很在乎她,注重她的感受。
"我愛你,馬,我真的很愛你!" 萍的眼光越來越迷離,腹部以上都像晚霞落在上麵似的,朵朵紅暈從下麵很快就蔓延到頸部,雙頰和眼窩。
老馬這句話是對萍最好的肯定,讓萍聽起來很愜意,此刻萍的心旗蕩漾,有些飄飄然。老馬的話也讓萍充滿自信,而且互動更積極。
在高潮來臨的那一刻,萍甚至喜極成泣,哭笑全不能自主。她以前也經曆過幾個男人的愛,但卻從未有過像老馬這樣,作為一個成熟男人帶給她的美好。這種從裏到外麻癢,刺激的感覺,她真的不曾體驗過,這完全不同於年輕男子的冒失,自顧自的享樂或不知所措的殷勤。
事後萍依偎在老馬的懷裏,久久不肯放老馬離去。老馬一邊撫摸她,一邊柔聲的說: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再抱抱我,再抱抱我嘛。"
"現在都12點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不嘛。"
"好吧,但1點前我必須走。"
"如果一輩子都這樣該多好啊!"
"來日方長,以後一定會更好。"
"但願如此。"
說完,萍又把頭深埋在老馬的懷裏,並用雙手緊緊環抱著老馬,仿佛一鬆手老馬就會從她的身邊離開,像黃鶴一樣一去不複反了。萍昵喃著隻有她自己才懂的話語,雙眼禁閉,兩腿和老馬的腿交叉在一起,在老馬的愛撫中甜蜜地享受著男人帶給她身心的滿足和快樂。
老馬起身進了浴室。萍被一種即興奮又疲憊的感覺深深包圍著,眯縫著雙眼靜靜躺在那裏回味著還沒有完全消退的甜蜜浪潮。此刻她一動也不想動,如果老馬能不走該多好啊!她心裏這樣想著。
當她正憧憬的時候,老馬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說:
"睡個好覺,如果太疲勞了,明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反正小李的講座也沒什麽新意,再說上周實驗室的早會上他也預講過了。"
"再抱抱我。"
老馬俯下身去抱萍,又吻了一下她,這才開始穿衣服。萍看到老馬結實的肌肉和扁平的肚腹,由衷感歎到:
"鍛煉和不鍛煉的人真的不一樣!"
"你又拿我和誰比呢?"
"沒有啊,人家就那麽一說嘛。" 其實她是和自己的老公做比較,老公本來就長的矮小,加上啤酒肚,怎麽看都無法讓人產生美感,雖然他比老馬年輕8歲。
萍想起來,老馬把她按在床上,體貼地說到:
"我自己走,你躺著別動,一會洗洗就睡吧。"
說完又吻了一下萍,才轉身向門口走去。
"慢點開車,到家先給我打個電話,要不我不放心。"
"我走了,晚安!"
老馬說完,做了個飛吻的手勢,然後帶上門出去了。萍卻賴在原地不想動,男人的氣息還在床上,她不想這麽快就結束一切,不,決不!我還沒有享受夠。
"老馬,我愛你!"
萍從心裏發出這聲呐喊後,就把臉緊緊貼在老馬剛剛枕過的地方,整個身子葡伏在床上,讓乳房有種被擠壓的感覺。然後盡情地嗅著老馬留下的氣息,仿佛老馬並沒有離開似的。
萍又開始回想晚上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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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老馬走出若居住的公寓時,外麵已經下起了小雨,原本就昏暗的馬路,此刻顯得愈發撲朔迷離。老馬三步並二步的跑進停在路邊的車裏,剛想用麵巾揩淨臉上的雨水,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萍。
"不用了,我直接進車庫。"
"那好吧,我看著你走,路上千萬要小心。"
"你早點休息吧,好夢!"
他們有個上小學的孩子,一直在國內的姥姥家,隻是有時放暑假才來美國和他們一起住上一段時間。由於長時間不在一起,彼此的感情都很淡薄,盡管他們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在潛意思裏老馬和妻子都明白,陌生感已不可避免地經疏遠了兩代人應有的親情。
老馬回到家,除了院牆上的燈還一閃一閃的亮著,樓上樓下的房間裏一片漆黑,顯然妻子已經睡了。於是老馬就在一樓書房的小床上合衣躺了下來。此刻的老馬一點困意也沒有,心裏想的都是和萍在一起的種種,萍的善解人意。
另外就是如何和老婆提離婚的事呢? 老馬也問過自己,和萍在一起就能保證以後會幸福嗎? 對愛情失望到極點的老馬對婚姻有種杯弓蛇影般的恐懼,而真要下決心離婚,對步入中年的老馬來說也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將來怎麽麵對雙方家長和朋友,親戚們? 如何麵對還在上小學的孩子? 財產如何分配? 一想到此,老馬頭就大了,離婚說說容易,真做起來就會遇到許多現實問題和麻煩,還要有勇氣和意誌力去嶄斷那些看似平常卻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關係鈕帶。
"老馬,我們談談吧。"
"什麽事,就不能明天說嗎?"
"不行,現在就說清楚。" 妻子不容置疑的口氣,讓老馬有些不寒而栗。
"好,你說吧,什麽事?"
"你去哪了?"
"在實驗室裏寫東西啊。"
"我打電話去你們實驗室,小李說看到你和萍一起離開的。打手機,你也關機。"
"我。。你想說什麽?"老馬有些氣急敗壞。
"孩子得了急性闌尾炎已經住進了醫院,我媽想讓你拿主意是保守治療還是立即手術。"
妻子顯然還在為孩子的事情焦慮著。原來是虛驚一場,妻子在兩性方麵單純的像一碗清水,這反到讓老馬有種犯罪感。麵對一個善良的人,即使是凶犯以會有惻隱之心,更何況他們還是相依為命的多年夫妻呢。他們之間雖然缺少愛情,但親情還是有的。
"馬上手術。"
"那還等什麽?"
"家屬簽字後,還要到下周二。"
"我明天就給朋友打電話看能否提前些。"
"你那麽忙,還是我先回去看看情況再說。"
"那也好。"
"我上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本來老馬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麽,還有些理直氣壯,而當麵對妻子的單純和信任時,老馬突然覺得靈魂裏的醜陋和卑微被放大了數倍,像一紙告示般的帖在道德的高牆之上,讓他無地自容。
"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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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在回國的飛機上,妻子的頭一直歪在老馬的肩上,許是孩子的事讓她身心有些疲憊。即便如此老馬的心頭還是有種被春風吹過的感覺,頗有些感慨。人就是這樣,當命運讓他們息息相關時,共同的目標總會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久違的親情似乎再次走近老馬的生活,這對一直都不甘心承認婚姻失敗的老馬來說,無疑是件很鼓舞人心的事。老馬甚至有些神誌恍惚,在一腦門子的往事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老馬夫妻一出機場,就被早已等候在那裏的陸院長等人接到校方為他準備好的一家四星級賓館裏住下。然後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在陸的陪同下風風火火的趕往醫院。到了病房看到兒子正在睡午覺,妻子俯身在兒子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就來到病房外向聞訊趕來的主治大夫王主任詢問起孩子的病情來。當得知術前準備皆以就緒,隻等明天上午的手術了,這才放心地對老馬說:
"你先回賓館休息一下,我一個人這裏陪孩子就可以了。"
"今晚少凱校長有個會不能親自陪你,他讓我晚上一定好好招待你們。" 陸院長一邊小心翼翼的開車,一邊轉達了少凱的話。
"那怎麽行呢,你可別為難我啊。"
"那就客隨主便。"
於是叫過服務員來:
"可以了,千萬不要再點了。" 老馬客氣到。
"上一屜。" 陸對服務員說。
"快給媽打電話,告訴她們我們住賓館了。" 老馬所問非所答的說。
"下午我就打過了,媽說明天孩子手術她想過來,被我勸住了。"
"我一點都不困,要不出去走走?"
"也好,出去消化一下。"
"你說少凱怎麽了? 不是有什麽事求我們吧?"
"人家現在春風得意,仕途光明。能有什麽事求我們呢。"
"也是的哈,當年如果不是你出國,今天這個校長的位置。。。"
"你千不要這麽說,我根本就不是當官的料,搞個科研還勉強可以。"
"老馬你說,孩子明天手術沒什麽問題吧?"
"術前檢查一切正常,更何況隻是個小手術,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對了,接兒子去美國的事你和咱媽說了嗎?"
"媽倒是沒說什麽,但我覺得她有點舍不得。"
"你看這樣好不? 把你媽也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我們平時都很忙,你媽年齡也越來越大了,我們可以互相有個照應。"
"等孩子手完術,我再和媽好好談談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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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不到40分鍾就結束了。孩子在老馬麵前顯得十分陌生,當姥姥讓從麻醉中醒來的兒子叫爸爸時,兒子竟然把臉別向姥姥一邊,這讓在眾人麵前的老馬感到無比羞愧,卻又找不出一點怨孩子的理由。老馬的確算不上是個稱職的父親,孩子出生不到一年就送到國內姥姥家撫養,現在都上小學了,在這期間他做了什麽? 美其名曰是為了事業,忙於申請基金,發表論文,管理一個實驗室,但這與孩子的成長和教育都扯不上一點關係。
"等你出院,我就帶你去美國好嗎?"
老馬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兒子依然沉默,隻是更專著地看著身邊的姥姥,仿佛其他人在他的世界裏都是局外人,甚至都沒有必要不存。
"慢慢來,熟悉就好了。我過去沒有調回來時,每次回家過年,孩子對我也很冷漠。"
陸院長很善意地安慰老馬。這讓老馬越加尷尬,在孩子麵前他顯得是那麽的笨拙和手足無措。
"對了,中午少凱校長想請你們全家吃飯,您看方便嗎? 如果有什麽不便,我這就去給校長回個電話。 "
"你告訴他,改在晚上吧,我想多陪陪孩子。"
老馬又對身邊的嶽母說:
"媽,您和淑蘭先去賓館休息一下,這裏有我照顧就可以了。"
"我不累,你忙你的去吧。" 嶽母體貼地答到。
老馬對等在一旁的陸院長說:
"麻煩你送她們去賓館,有事我們再聯係。"
"也好,那我先送她們去賓館,晚上見!" 陸依然很客氣。
等人都走後,喧鬧的病房頓時安靜下來。此時就剩下老馬和兒子。一時間,老馬竟不知如何同躺在病床上的兒子單獨相處。但老馬畢竟是走南闖北有些經曆的人,他很快故作鎮靜的走到一邊,拿了把椅子坐在兒子病床前。似乎想說點什麽,卻欲言又止。就這樣沉默著,兒子一翻身壓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上,老馬終於找到了和兒子接近的機會,他從地上撿起毛毯,拍了拍上麵的浮灰替兒子重新蓋好,又用手輕輕撫摸起孩子還有些慘白的小臉蛋來。但兒子始終佯裝不知的閉著雙眼,沒有一點和他互動的意思。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給別人機會,就等於給自己機會,老馬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
從小就遠離父母的孩子都有些早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寄人籬下的情結。老馬這樣想,心裏滿是愧疚。還好來日方長,他還有機會亡羊補牢。老馬想好了,回去就送兒子去私立學校,他相信在那裏,孩子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
"孩子能在私立學校受教育,有車,有房,有假期,而且老有所養。"
老馬一直覺得生活中似乎缺點什麽,現在終於找到了答案,孩子受教育問題。
這就是美國夢? 像老馬家這樣夫妻兩人年薪收入近三十萬的家庭,實現起來根本就不是問題。但兒子是否也能喜歡由他老馬安排的美國夢呢? 關於這點老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了。對,讓孩子姥姥一起過來,如果能適應,就給她老人家辦身份,這樣無論是對老的,還是小的都是件好事,妻子也會因此而很開心的。而且他們一家也不用像過去那樣互相牽掛,又幫不上什麽忙了。老馬在心裏籌劃著他們家的未來,有些想出了神。等他從恍惚中醒來時,才發現兒子這會真的睡著了。老馬立即停下撫摸兒子的手,為兒子把被子重新蓋蓋好,又看了看表,已經11點半了,是送飯時間。於是,老馬起身來到門外,正看到護工正推著送飯的車子在走廊裏挨門送飯呢。
妻子給孩子訂的是流食,蛋花麵條,一小塊蛋糕和一份混合水果。老馬從護工手裏接過飯菜,卻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兒子。他輕手輕腳的把飯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坐在椅子上仔細端詳起兒子來。越看越像孩子的舅舅,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兒像妻舅。老馬突然發現兒子的臉上有些淚漬,一定是兒子什麽時候哭過。老馬仔細回想了好一陣子,但就是想不起來兒子什麽時候哭過。這不是件好事,對一個不黯世事的孩子來說,父母往往是他們傾訴感情的對象。而孩子在大人麵前如此隱忍,完全是他們一手造成的,孩子永遠都是按照大人們的意誌被動接受一切,而老馬的兒子所接受的就是讓他們骨肉分隔,一種完全人為造成的距離。這也說明他,老馬根本就沒有盡到一點做父親的責任。想到這裏,老馬不禁熱淚盈眶,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補償兒子,決不再讓兒子做個有父母的孤兒了。
這時老馬的手機響了,是妻子打來的,問兒子吃東西沒有,老馬餓不餓,要不要她在附近的餐館買些東西帶上來,未了又說她把孩子姥姥一個人留在賓館了,她已經快到醫院了。老馬慌忙擦去淚水,咽了咽口水後才壓低聲音說:
"你就在醫院門前的[都市快車]裏買份紅燒魚和燒茄子吧。"
"好,你別著急,可能要排隊。"
"不急。"
經妻子一提醒老馬確實感到有些餓了。[都市快車]裏的飯菜曾經是老馬的最愛,出國前他和妻子沒少在那裏出入。
不到半小時,妻子就拎著一堆飯盒進來了。老馬示意她輕點,別吵醒還在睡夢中的孩子。妻子點點頭,悄聲問到:
"兒子還沒吃東西吧?"
"沒有,我想讓他多睡會。"
"你快吃東西吧,我還給你多加了個紅燒排骨和燒三樣,都是你出國前最愛吃的。"
"你還沒忘?"
"怎麽能忘呢? 我們認識後,你第一次請我吃的就是這四樣東西,而且那天正巧趕上你剛發工資。"
老馬有些動情,過去他一直都以為妻子就是個工作狂,根本就不懂感情。如果真是如此,她怎能連過去快二十年的細節都沒有忘記,這難道是不懂感情? 看來十多年同在一個屋簷下的朝夕相處,並沒有讓他真正了解妻子。也許是他根本就沒有想要去了解。
老馬有些精神恍惚,難道真是自己錯了嗎? 還是夫妻間的情感表達就是如此,時間久了,就應該像小溪一樣涓涓流淌,而不再急流勇進。
"發什麽呆,再不吃菜就涼了。" 妻子提醒老馬。
"你一起吃吧,先去洗個手。" 老馬說完就去搬過另一把椅子給妻子。
"我這裏有消毒紙了,給你。" 妻子一邊擦手,一邊把盒飯打開。老馬擦完手,端起菜盒聞了聞說:
"味道一點沒變,真香啊!" 於是用手抓了一塊紅燒魚放進口中,閉上眼嚼了起來。
"好吃,還是當年的味道。" 老馬說完看了看妻子又說:
"你也吃,等孩子醒了我去護士站的微波爐裏給他熱一下。"
兩個人圍坐在床頭櫃前,又像從前那樣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這頓飯可以說是老馬回國後吃得最香的一次,雖然很簡單,但少了應酬,更重要的是有份濃濃的親情在裏麵,真的不一樣啊!
人在完全自由時,是最能體驗出幸福的滋味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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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未來不是夢(9)
5點剛過少凱就和陸院長,老馬的嶽母一起來到病房。這讓老馬感動萬分,他們還真有心,沒忘了去賓館接上老太太。少凱微笑著對老馬說:
"真不好意思,整天都跟走馬燈似的馬不停蹄的連軸轉,也沒抽出時間來看你們,抱歉了。來,咱們按你們美國的風俗擁抱一下。" 說完就把老馬擁在懷裏,在兩人頭挨到一起時,少凱悄聲問老馬:
"又尿床沒?"
"去你的。"
老馬推開少凱,兩人頓時笑得前仰後合。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秘密,那是臨畢業前的一個晚上,全寢室的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也就是那天晚上,睡上鋪的老馬在夢中竟把被窩當成了廁所。這下可好,睡在下鋪的少凱莫名其妙的當起了天篷元帥。事後少凱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隻是兩人私下裏碰麵時,總會心照不宣的竊笑不已。
"少凱校長晚上還有其它應酬,晚宴就隻能安排在大學附近的[天天漁港]裏了,馬先生你看可以嗎?"
陸院長對老馬說。
"實在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我想在這裏多陪陪孩子。"沒等老馬說話妻子卻搶了話頭。
"這樣也好,訂飯時多要一份。我們走吧。" 老馬對少凱說。
"別忘了給媽要碗麵。" 妻子拉過老馬小聲囑咐一句。
"知道了。" 老馬若有所思的應著。
"老太太喜歡吃麵?"陸院長問老馬。
"今天是她生日。"
"啊,是這樣。" 陸若有所思。
陸院長把一束鮮花和兩袋蛋白紛放在床頭櫃上說:"這是少凱校長的一點心意。"
"謝謝校長!"妻子有些動情。
老馬攙扶著嶽母鑽進校長的黑色奧迪車,屁股還沒坐穩就到了地方。一行人在導位小姐的引領下,很快來到一處叫[福壽居]的包房裏。
"先生可以點菜了嗎?"
陸院長轉頭問老馬的嶽母:"老人家喜歡吃點什麽?"
"什麽都可以。" 嶽母略顯得有些拘禁。老馬連聲說到:
"我們入鄉隨俗,陸院長你就看著點吧。"
陸院長又看了眼少凱,少凱半開玩笑的說: "你辦事,我們放心。對吧,老同學?"
"好,我就自作主張了。服務員記好:
五福臨門,魚翅湯,芒果娃娃魚,龍蝦肉西蘭花,佛缽飄香,鮑魚香菇鴨,壽麵,野生雜魚煲,一瓶飛天茅台,另外給老太太上點你們這裏最好的飲料,記住不要太甜的。好了,先點這些,需要什麽我們再加。"
"對了,你們這裏有生日蛋糕嗎?"
"沒有。"
"麻煩你抽空去旁邊的[稻香春]買一個來,越新鮮越好。這是你的小費和買蛋糕的錢。" 說完把200元錢塞到侍應生手中。
"謝謝你想的這麽周到。"
老馬有些感動,覺得心裏熱乎乎的。對眼前這個怎麽看都有些其貌不揚的小個子院長,不禁又生出許多好感來。
晚宴進行到40分鍾時,少凱提前離開了。臨走時,還沒忘了囑咐陸院長把客人陪好,又對老太太說祝她老人家生日快樂。
看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陸讓老太太先許了個願,然後就是吹蠟燭,切蛋糕,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讚不絕口的誇陸如何如何好。
這讓老馬心裏多少湧出些許歉意,這麽多年來,除了時常給老人寄些家用外,他這個當女婿做的真不夠格。
晚飯結束後,陸院長先把老馬的嶽母送回家,然後對老馬說:
"馬先生,天還早,我們出去坐坐好嗎?"
"太麻煩了吧?"
"客氣什麽,我領去體驗一下社會主義製度的優越性。"
"好吧,客隨主便。"
陸院長載著老馬驅車向光怪陸離的夜幕中駛去,老馬有些神誌恍惚和靈魂出殼,許是酒精作用的結果。
二十多分鍾,他們來到一家叫[仙客島]的會所。室內布置的豪華卻不張揚,典雅又不失浪漫。陸院長走到前台不知和領班模樣的女士悄悄地說了些什麽,領班小姐馬上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就從裏麵走出兩位漂亮的女孩,衝兩人莞爾一笑,齊齊地說了聲:
"先生好。" 於是就率先向一個包房裏走去,陸院長好老馬緊隨其後。
"這是。"
老馬有些不安地小聲問陸。
"沒什麽,就做做足療,簡單按摩一下。無色無味,很傳統的。"
陸院長似乎很能理解老馬看似大驚小怪的反應。
"馬先生想喝點什麽?"
"茶就可以。"
"來壺鐵觀音,外加個果盤。"陸對其中的一個女孩說。
兩個女孩一起出去了。陸院長讓老馬換上枕頭旁邊的休閑服裝,過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
"先生可以進來嗎?"
"可以。" 陸應聲到。
就見兩個女孩各端一個木盆進來,裏麵敷著一層很薄的朔料膜和熱氣騰騰的藥水。當女孩小心翼翼地手握老馬的腳踝骨並慢慢將其放入水中時,老馬竟像少不更事的年青人一樣羞得滿臉通紅,並下意識的往回收了收腿。
"先生是嫌水熱嗎?"
小姑娘滿臉疑惑的看著老馬,老馬慌不迭地連忙說:
"不熱,不熱,剛剛好!"
在老馬的記憶中,隻在小時候,媽媽這樣給他洗過腳。當時老馬記得每次媽媽給他洗腳時,總會不停的埋怨著:
"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又不知跑到那裏瘋去了。"
而眼前的這個漂亮的女孩現在就恭恭敬敬地蹲在他麵前,像伺候皇帝一樣的服侍他,這讓老馬很震撼,也很感動,甚至還有些犯罪感。總之老馬的心裏像打翻油瓶似的踹踹不安。他扭頭看看旁邊的陸院長,隻見陸正眯縫著雙眼,怡然自得的享受著,一付家常便飯般輕鬆的架勢。老馬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重新把腳放進水裏。閉上雙眼睛,對他而言,此刻掩耳盜鈴應該就是應付這種場合的最好辦法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女孩們端出水盆,洗過手又回來給他們按摩。這次老馬沒說什麽,任由女孩騎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按個遍,他之所以禁聲,是不願意別人說他土老帽。
"先生是第一次做吧"
女孩問,老馬頓時感到很尷尬,心想怎麽連這個她也知道?
"怎麽說?"
"你渾身崩的這麽緊,肯定不是常客。"
姑娘一句無心的經驗之談,竟讓老馬啞口無言。老馬默不作聲,他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女孩率直又一針見血的問話。
"那麽多話,好好做你的就是了。"
陸院長顯然試圖替老馬解圍,這卻讓老馬更加無地自容。
"人家是規矩男人嘛,現在像這樣的好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
女孩似乎不經意的給了老馬一個台階下,卻把陸院子擺在了案板上成了個壞男人。看來這個女孩一定是個新手,還沒老練到事故的份兒。老馬暗暗的想。
"馬先生覺得國內變化大嗎?"
陸院長顯然在轉移話題。
"很大,非常大。"
"有沒有回來的打算?"
"這個我還沒想過。"
"現在國內出台了千百人計劃,很適合你們這樣高端人才的。"
"是嗎。"
"我們醫院去年光創收這一塊就有15個億,如果馬先生有回來的打算,我可以幫您運作運作。一定會有一個雙贏的局麵"
"謝謝陸院長的美意,我恐怕近期回不來。"
"這個我能理解,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先在這裏為你建個實驗室或研究所,需要添置什麽設備,隻你要提出來,我們都能盡量滿足你。再給你配些技術人員和博士生,先把工作開展起來,你人可以暫時留在國外,兩頭跑跑,一切費用由醫院出,你看如何?"
"這個主意不錯,你再讓我好好考慮考慮,然後答複你。"
"好啊,我先拿出個方案來,到時我們和少凱校長一起研究研究。國家最近批給我們一個藥理基地的項目,投資不菲,總負責就是少凱校長。到時你參加進來,你們老同學不是又可以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了嗎?"
陸院長的一席話,讓老馬頓時熱血沸騰起來,仿佛又回到那個義氣風發的大學年代。陸的提議對老馬而言太有誘惑力了,簡直抗拒不了。回到賓館,老馬興奮的一夜無眠,一個強烈的聲音整晚都像戰鼓般地反複撞機著老馬的心房: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天降大任於斯人也!
老馬的心開始浮躁起來,人終究擺脫不掉世俗的誘惑,每個男人在野心麵前都會低頭,如果這是墮落,他老馬也將義無反顧的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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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未來不是夢(10)人生何處不關情?
第二天一起床,老馬就迫不急待的打電話給陸院長想和他談談合作事宜。但對方手機一直占線,老馬放下電話,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也許這還真是步好棋。"
"說了一夜夢話,還以為你是累的呢。什麽好棋說來聽聽。"一旁化妝的妻子接話說。
"我想在國內建立個根據地。你知道,現在美國不比前幾年了,很難申請到錢。我想暫時把一部分精力用在國內,美國的實驗室可以逐漸縮小規模,以緩解資金不足的壓力。陸院長他們給出的條件優惠,準備投巨資為我建個實驗室,相當附屬醫院的級別。而且一切費用,包括所有工作人員和研究生的費用,也包括我的往返機票和食宿費用,也都由校方負責。另外由我招聘一個常務副所長負責日常管理,而我主要負責科研方向,研究所設備引進,立項和申請國家自然基金等,另外每年還要帶兩個研究生。"
"這個想法的確不錯,而且有可能會創造一個雙贏的局麵。"
"怎麽說?"
"他們重名,你重結果,各得其所。"
老馬若有所思地沉默一會才說:
"我想一會吃過早飯,約陸院長就細節問題再談談,你自己可以先去你媽家。對了,別忘了給孩子買個書包,他那個太舊了。"
"好,一會我就去附近的家樂福給他買一個,你先去談吧。記住凡事慢半拍,想好了再說,結果會好些。"
"放心吧。"
老馬表麵上顯得有些不耐煩,但心裏還是很感動。妻子做事很理性,雖然不夠溫柔,但在事業上卻不乏是個好幫手。
就在老馬陷入沉思時,手機突然響了,一看號碼知道是陸院長打來的。
"說曹操,曹操到。" 老馬馬上給妻子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作聲。
"對不起馬先生,我剛才正和少凱校長通電話,很抱歉沒能及時接你的電話。您有什麽事嗎?"
"我想和你談談合作的事。"
"太好了,少凱校長剛才還問到這件事呢。你什麽時候方便?"
"現在是8點一刻,這樣吧10點鍾你來我賓館。"
"你還沒用過早餐吧? 我也正好還餓著肚子,我們邊吃邊談。半小時後我去賓館接你好嗎?"
"好,一會見。"
老馬撂下電話就去洗漱,然後對妻子正準備出門的妻子說:
"中午你帶你媽和兒子去飯店吃吧,別不舍得花錢,這幾年你媽過得真不容易。另外,別忘帶鑰匙。"
"你過來一下。"
正彎腰穿鞋的妻子站在原地沒有動:
"有什麽話就說吧,我聽得見。"
"你過來。"
老馬堅持地說。妻子這才走過來,老馬一下把妻子擁在懷裏,然後親了下她的額頭說:
"過馬路時注意點汽車,這裏不比國外。"
懷裏的妻子渾身戰栗一下,顯然對老馬如此人性化的關懷有些受寵若驚。妻子重新把頭伏在老馬胸前,過大約二分鍾才說:
"少喝點酒。"
老馬聽出妻子的聲音有些哽咽,想說點什麽,卻欲言又止。他已經完全不習慣和懷裏這個雖然還是他妻子,但已經有很強陌生感的女人示愛了。
"走吧。" 老馬說完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妻子知趣的走了。
等妻子走後,老馬坐在寫字台前,在一張紙上草擬一份合作意向書。陸院長敲門進來時,他也剛剛寫好。
"這是我擬好的一份意向書,你們看看需要補充什麽或有什麽地方不合適的沒有?"
老馬對滿臉光采的陸院長說。
"太好了。" 陸接過來迅速看了一遍說:
"我把它整理一下加上我們的意見再打印出來,然後讓你的老同學少凱校長給把把關,是否可行最後還得由他拍板。"
在去飯店的路上,陸問老馬:
"馬先生方不方便給做個紅娘,在母校和你現在就職的大學之間建立起一個友好學校關係。這樣有利於今後我們開展一些合作項目,而且師出有名"。
"這個我說了不算,我會盡力而為。但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想不會有大什麽問題。"
"好,我們一言為定,到時我和少凱校長一起去拜會你,順便也開開眼界。看看在學術交流和交換生方麵,有什麽可以合作的沒有。"
"合作可以從實驗室開展的項目開始,至於交換生我看沒有什麽不可以的,隻是具體細節還得雙方坐下來共同敲定。"
兩人來到一家賓館附近的會所。"去包間嗎? "
會所裏麵的燈光有些昏暗。室內裝璜很典雅,但不張揚。低沉的鄉村音樂略帶憂鬱地彌漫在空氣中,很符合那些有小資情調的白領階層。這也許就是它定位的客戶群吧,老馬這樣想著。可能是早上的原因,若大的一層樓裏竟看不到一位客人。兩人來到一個靠近窗子,半封閉餐桌前坐了下來。
"一個朋友開的,很有特色。"
"為什麽叫會所?"
"哈哈,附庸風雅,附庸風雅!" 陸說完又對站在一邊的侍應生說:
"把你們老板叫來,說有位姓陸的客人找她。"
侍應生離開後,陸小聲對老馬說:
"這家會所的老板很不簡單,手眼通天。父親是我們省的老省長,原來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在國外拿了個博士學位,5年前回國後和別人合夥搞房地產開放,現在可是億萬富婆了。"
莫非是她? 老馬聽後一驚,很想細問一下。轉念一想,天下哪有那麽巧的事,弄不好還會引起別人的誤會,於是裝出一付淡然處之的樣子。不一會就見一個豐姿綽約,滿麵春風的女人衝著陸走了過來。
"什麽風把陸頭吹來了呀?"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美國著名大學的馬教授,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比你高兩屆,沒準你們還認識呢。"
陸指著老馬說。
"先生好!" 女人這才轉過臉來看馬:
"馬躍。。。"
"雨晴,怎麽是你? 你不是在英國嗎? "
老馬聲音顫抖地問。隨之屁股像長了刺似的從沙發椅上彈了起來。
"你們認識?" 陸吃驚的瞪大眼睛問。
"什麽時候回來的? "
雨晴沒有理會陸的問話,兩眼一刻也沒有離開老馬的臉。陸似乎明白了什麽,借口去洗手間,起身離開了。
兩人顯然都被這次完全意外的不期而遇,搞得有些狼狽和手足無措。過來一會,女人才對楞在一旁的侍應生說:
"快去準備一份‘溫馨一品’套餐,讓你們李經理親自做,就說是我的客人。"
說這話時女人的眼睛,仍然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老馬的臉。侍應生默默點了下頭,似驚魂未定地轉身離開。
"你好嗎?"
"還好。"
"怎麽沒見你太太和孩子呢?"
"她們去我嶽母家了,你呢? 你先生在做什麽?"
"離了。"
聽到這裏老馬像被電擊了一下,渾身不自在。沉默了好一會,老馬才有些尷尬地說:
"當年。。。。。"
"過去的事情我都忘記了,你們先談公事,哪天有空我再請你吧。"
然後那個叫雨晴的女人站起身來,對在大廳裏抽煙的陸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我還有點事,你們先用餐吧,都是一些你曾經喜歡吃的東西。"
說完扭頭快步向裏麵走去。盡管如此,老馬還是看到眼淚像陽光照耀下的晨露在雨晴的眼裏晶瑩閃亮。老馬的心猛地收縮起來,一種久違的情感像山洪一樣奔湧而來。。。。。。
我們的未來不是夢(11)
說雨晴是老馬的初戀決不為過,從中學到大學四年,老馬從未遇到過一位讓他心議的女孩。許是天意,讀研的第一年他就認識了雨晴,幾次接觸下來他們就成了男女朋友。那年雨晴讀大二,是當時公認的校花。兩人關係發展的很快,不久就同居了。老馬利用父親的關係給家在外地的雨晴許多關照,包括和校方打招呼在雨晴畢業分配問題上予以照顧和保研問題優先考慮等等。就在雨晴保研結果塵埃落定時,老馬的博士學位申請也被美國一所著名大學獲準了。老馬臨行前兩人信誓旦旦永不變心,而且商量好等老馬一站穩腳跟就立即接雨晴來美完婚。為此雙方家長還在一起吃了頓訂親飯,算是承認了這樁婚事,並對他們的未來有個祝福。
但不知什麽原因,在老馬讀博的第二年夏天,雨晴突然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無論老馬通過什麽方式,就是聯係不上雨晴。據雨晴工作的省醫院同事們說,雨晴留下一封辭職信,沒有和任何人解釋理由就從醫院消聲匿跡了。就連她平時很要好的同事,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老馬為此還專門請假回了趟國,結果可想而知。老馬把電話打到雨晴的父母家,一個陌生人很不客氣地說了聲打錯了,就咣的一聲放了電話,再打去就沒人接了。總之老馬通過多方努力一無所獲,最後老馬隻好痛心欲絕的離開了這快曾經生養他,培育過他的土地再也沒有回去過。在以後的日子裏,如果實在想父母就接他們過來住上一段日子,到處玩玩,也算盡了份孝心。
回美後,老馬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想不明白是什麽原因使得雨晴如此決絕,不但不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而且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了他。但他總是覺得事出有因,而且在潛意識中一直不相信雨晴能背叛他們的感情。後來他和本校的一位中國留學生結了婚,在以後共同生活的日子裏,一旦夫妻之間產生矛盾,老馬總會下意識地想起雨晴和他們一起共同度過的歡樂時光,當然多是雨晴的種種好處。這也許就是一種因得不到而衍生出來臆想。這也是為什麽直到今天,老馬還不能完全對他和雨晴的過去徹底釋懷的原因。
"你們認識?" 陸院長一臉狐疑地問老馬。
"豈止認識!" 老馬帶著情緒說。
"哈哈,這樣好,這樣好!"
"他的父親不是在D市做組織部長嗎? 什麽時候到省裏當副省長的呢?"
老馬有些困惑,心想怎麽從來沒有聽父親提起過這件事。
"這是5年前的事了,聽少凱校長講他先在D市做黨委書記,後來韓副省長離休了,他就從D市調到省裏頂了韓的位置。去年退休後,到省政協當了顧問。 "
"你對雨晴了解多少?"
"她很少和別人談自己的私事,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陸院長停了一下繼續說:
"我是通過少凱校長認識的她,但我不認為少凱校長比我對她了解的更多。一方麵少凱校長平時很忙,另一方麵我們一起合作過一些項目。"
陸院長看了一眼老馬充滿期待的目光慢吞吞地答到。老馬明白陸是想淡化這個問題,而追問別人不想說的事又極其不禮貌,更何況這可能涉及到個人隱私。如今商人和有些當官的都或多或少地保持著某種灰色的關係,說難聽點就是狼狽為奸。在老馬的眼裏他們像一隻巨大,無形的黑手把國家資源,通過見不得光的暗箱操作後再重新分配,其中的一部分被貼上"合理合法"的標簽,裝進他們的腰包裏中飽私囊。他們這些人一直在鑽改革開放後某些政策不健全的空子,而腐敗的誘因雖然有製度的問題,但也離不開他們這些帶黑手套的人群。當然陸不一定是這樣的人。
"我們還是來談談我們之間的合作問題吧。"
老馬明白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國內官場上的人多油啊,在與人打交道方麵他十個老馬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於是知趣的把話題拉了回來。
"這樣就好辦多了。我看是不是能先由我們雙方討論出一個符合中國國情和有一定先進性的發展方向,一經敲定就立即著手上設備和在校內外招聘人才,當然有在國外從事過研究工作背景的海歸可優先考慮。同時參加每年的國家自然基金等項目的申請工作,爭取能盡快自己自足。然後選派人員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到我美國的實驗室進行為期半年到一年的培訓。如此一來,一年內我們就能培養出一些可用的人才,為我們今後的科研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隻是先期組建實驗室,買設備以及一些未可預見的投入需要校方提供,你看有什麽問題嗎?"
"你提出的要求很容易辦到,錢更不是問題,這些我現在就可以答複你。隻是可否先由你提交一份書麵的具體實施步驟的大綱,我們再根據情況做些補充,然後在校務會上通過一下就可以實施了。你也知道這不過是走一下形式,國內辦事有時是很羅嗦的。"
"沒問題,我今晚就寫出來,明天一早交給你就是了。"
老馬慷慨地承偌著。接下來他們又對合同和一些細節問題進行了廣泛的討論,很快一個初稿的大綱就形成了。
"服務員,把桌上的東西收了,照原樣再上一份,對了,別忘了先來一瓶香檳,要你們這裏最好的。"
陸義氣風發地對站在不遠處的服務員囑咐了一句,然後又對桌子對麵的老馬說:
馬先生我們先喝杯香檳慶祝一下,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好,沒問題!" 老馬爽快地答應了。
"我想馬先生一定想要這個。"
老馬沒有作聲,隻是心領神會的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把字條放進錢包的夾層裏。
"告訴你們老板,謝謝她了。" 臨出門時,陸非常周到地和服務員寒喧了一句。
陸開車送老馬回賓館,分手時對老馬說:"我馬上就去少凱校長那裏去,你就靜待佳音吧。"
"有勞了。"
老馬一邊衝車內的陸擺手一邊想,如果不是太事故,他還真挺喜歡這個雷厲風行,能幹點事的人呢。
我們的未來不是夢(12)
老馬想了很久,終於沒有再和雨晴聯係。在現實麵前他選擇了逃避,他沒有必要,更無精力再去觸摸曾經的傷痛。老馬不是聖人,在感情處理上有時表現得極其幼稚和軟弱,他和萍的關係就是如此。他也想從此結束他和萍之間的感情。這樣做也許有點卑鄙,但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給不了萍想要的東西,而繼續一個沒有結果的遊戲就更加愚蠢和不負責任,其結果一定是害人害己。有些事情,特別是感情問題,有時放棄比得到更重要,這就是他老馬要麵對的現實。他現在隻想全身心的投入到未來的事業中去,在有生之年再博一回。把一切留給未來吧,讓時間去揭曉答案,現在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一直以唯物主義者自居的老馬,開始越來越相信命運了。
在送老馬去機場的路上,陸院長把一份很精美的文件交給老馬:
"這是我們的合同,基本是按我們先前討論的結果打印出來的,沒有太多的變,除了一些行文格式上有些變動外。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院務會上周一致通過了我們的方案。您回去再好好看看,如果沒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請您就在上麵簽字。您走後我們就雙管齊下,一邊給你在省裏和國家報批,一邊著手實驗室的基礎設施建設和采購設備。另外實驗室工作人員的人員簡曆我會陸續發給你,到時你可以安排時間通過電話麵試,然後決定是否錄用。還有,這是給你選的兩個研究生的簡曆,她們可是研究生處精挑細選出來的,您看看是否滿意。"
"非常感謝,你們考慮的真周到,沒想到國內辦事的效率如此之快。" 老馬由衷的說到。
"等有了些眉目,少凱校長說了還要請你再回來驗收。我們的合作前景廣闊啊!" 陸顯得有些激動。
"這一點我從不懷疑,因為有你這樣身體力行,年富力強的實力派領導做後盾,還有什麽事情做不成呢?"
"哪裏,哪裏,這一切的總設計師是你的老同學,我們共同的東家少凱校長。"
陸的圓滑之處就在於懂得進退,說話辦事都極有分寸。老馬接過合同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鄭重的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陸並幽默地說:
"不用拿回去看了,我們不是已經討論了遍了N嗎? 這可是我的賣身契,今後請領導多多關照。" 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平級,研究所和附屬醫院是同級,並行關係。" 陸即謙虛又低調的答到。
"我們可是清水衙門,以後分福利時可別忘了捎帶上我們。你在位一天就不要忘記,我可是被你的糖衣炮彈拉下水的啊!" 老馬不依不饒的緊盯一句。
"我們的命運息息相關,息息相關。" 陸一語雙關地說到。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老馬真的喜歡上這個圓滑,卻實幹的陸了。而且他相信陸是他事業上的福星,有他的照耀,他老馬在國內的事業就會一帆風順。在國內如果沒有一個像陸這樣的人為他出處周旋,撐腰,就世俗這塊,憑他老馬就根本無法逾越,更別說今後要順利開展各項工作了。事實證明海歸能否成功不變成海龜,除了有真才實學外,要有廣泛的人脈和靠山,還要善於與人打交到,而光憑單打獨鬥,勢必折戟沉沙,一事無成。想到此,老馬嚴肅地對陸說:
"陸院長,請告訴少凱,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為了我們息息相關的命運,也是最終我能回來的先決條件,你能兼職做研究所的書記,黨領導一切嗎!" 老馬說完一臉凝重。
"好,您的這要求我一定反映上去。我想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陸院長說的很爽快。
臨分別時,陸院長又遞給老馬一盒個長方形的精美盒子和一個信封說:
"這是少凱校長特意讓我送給你的鐵觀音和往返機票報銷的錢。少凱校長說了,您最愛喝茶,他還說讓您喝茶時就能念到家鄉的好。"
老馬一時無語,眼睛有些潮濕,心想自己沒有做過什麽對家鄉意義的事情,但家鄉人對他這番厚愛,讓他這個漂泊在海外的遊子覺得無以為報,看來今後真要為自己的祖國做點什麽了。
"機票這次就不用報銷了,請待我向外科的王主任和表示感謝,也謝謝少凱的茶。"
說完硬將裝錢的信封送還到陸的手裏。
"那就請把這個收下,是我的一點心意。這是老龍口50年佳釀,是他們三百年慶時老龍口酒廠的廠長親自送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喝,現在就由你代勞了。"
"這不好吧?" 老馬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還沒等妻子搭話,陸院長便裝出一付不答應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老陸。"
"既然盛情難卻,老馬你就收下吧。隻是記得下次回國別忘了帶樣禮物送給陸院長就好了。"
妻子話鋒一轉接著說:
"咱話又說回來了,這次我們回國多虧了陸院長多方麵給予照顧和費心安排。我和老馬從心裏感激不盡,如果您將來有機會來美國,我們一定好好盡地主之宜。這次走的匆忙沒有帶什麽禮物,這瓶香水送給貴夫人,略表謝意,請不要嫌棄。"
說著從隨身的手袋裏掏出一瓶精裝的香奈爾遞到陸院長手裏。妻子適機表達了對陸的感謝之情。
"好,我就不客氣了,也代她謝謝兩位盛情。" 陸沒有一點做作就收下了。
飛機起飛了,可老馬的心卻至少有一半留在了這塊讓他永遠也割舍不下的土地上。我們的未來不是夢,至於未來是個什麽樣子,讓上帝去回答吧,我們也隻能盡人事,老馬默默地在心裏對自己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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