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誠在紐約機智應答西方刁鑽提問:我們不能複製西式民主
中國盲人律師陳光誠(專題)5月31日在紐約曼哈頓外交關係委員會召開座談會。麵對西方媒體、人權組織及美國學者拋出的各種刁鑽提問,陳光誠(專題)對答相對順暢。出席演講的前美國助理國務卿洛德會後向多維新聞表示,陳光誠(專題)經過美中雙方外交斡旋和角力,應對會議上關於薄熙來(專題)、陳希同及西藏自焚等政治問題,很清楚他現在的角色以及其麵臨的機遇和危險,並且有能力機智應對。
此次座談會由美國漢學家、紐約大學法學教授孔傑榮(Jerome A. Cohen)主持,原定半小時的會晤變成了4個小時。孔傑榮與陳光誠9年前認識,過去7年兩人都未見麵,但是陳光誠在美國的一切目前都主要由孔傑榮安排。
擔任過駐華大使的洛德(Winston Lord)向多維新聞表示,到目前為止,陳都隻是呼籲中國政府執行現有的法律,沒有說要推翻政府或任何激進的言論。而且,雖然大家都認為中央政府知道地方的非法行為,陳光誠依舊認為不是中央的錯,他在法治的前提下,避免提出激進要求提供了中方處理的空間,隻是要求中央執行法律。洛德也指出,中國政府本次的處理方式表明兩國關係逐漸成熟穩健。
在答問伊始,陳光誠表示,自己最關心的還是中國的法治,它仍然遭到嚴重踐踏。就具體而言,自己離開家鄉山東後,當地政府就對家人施以瘋狂報複。就最近家人遭遇而言,陳光誠提到,自己侄子衣服被撕破,頭和胳膊到處是傷。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他侄子拿了一把菜刀抵抗,以免被害死。但是這種抵抗,也被指控蓄意殺人,這還有什麽正義可言?陳光誠還表示,據我所知,這種報複仍在持續,就在昨天律師要求見一見侄子,但遭拒絕。
孔傑榮:現在您哥和侄子境況如何?有最新消息嗎?
陳光誠:最新消息是,我哥回到了山東,但仍然麵臨巨大壓力。他們並沒有告訴我具體是什麽壓力,但是我哥非常清楚地告訴我承受很大的壓力,並且自己離開村莊的自由也受到限製。更具體一點,我了解到我侄子仍然在拘留所,難以同律師見麵,所以沒有什麽消息。但據我理解,將我侄子同律師隔離開來,可能意味著他正遭受折磨。他們隻是通過拒絕我侄子見任何人來隱藏事實。
孔傑榮:您要求中共就您過去遇到的問題進行調查了嗎?你對中共有什麽指責?中共有何反應?
陳光誠:當我在朝陽醫院的時候,中央政府多次派遣代表聯係我,而我則告訴他們我家庭在過去7年遭受的非法待遇。我們進行了非常詳細地談話。而中央官員多次非常明確地告訴我,會調查我家庭所遭遇的殘暴和非人道待遇。他們(中共官員)多次向我承諾並強調,如果證實違反中國法律,他們(中共官員)將實事求是地公開處理。
孔傑榮:中共領導人現在總是說中國不能接受西方式民主、西方政治。你對此有何看法。
陳光誠:我第一感覺他們是對的。
我們還不能複製西方式民主。一些西方國家也仍然存在貴族和王室。我們不能這樣。但是,我們同樣需要學習西方民主,比如日本和韓國。對於中國,我們擁有自己的民主又怎麽了?台灣也有民主。我仍然記得一句中國古語,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不善者而改之。我認為這是孔子說的。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彼此區別對待。如果是好的東西,我們會學習,如果是不好的東西,我們從來不關心它來自何方。
陳光誠還被追問“想在美國做什麽?”、“來美國目的是什麽”、“你想學習什麽?”等。陳光誠回答道,自己來美國一是為了放鬆休養,二是為了補充知識,比如學習法律的執行方式,以及美英法律和傳統法律的區別等。
孔傑榮:你離開美國大使館之後,前往北京朝陽醫院就醫,此後,你的想法就改變了,告訴我們這其中促使你變化的因素。
陳光誠稱,當時我在大使館內,我曾表示我不會離開中國,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尋求政治庇護。之後,美方同中方展開交談,中國政府同意將確保我的人身安全,換言之,我離開美國大使館、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國外,我也將享有政府賦予我的權利。隨後,我改變了心意。但是,熱衷研究法律知識的初衷卻並未改變,我將在美國潛心學習法律知識。
一位德國記者提問稱,1989年六四事件時任北京市長陳希同近期在新書中表示,他認為自己不應當為六四事件負責,而應該由更高級領導負責。該記者問詢陳光誠對此怎麽看待。
陳光誠認為,具體誰來負責此事,應該看當時誰來負責並控製社會資源。如果一方掌握了所有資源,而不承擔責任,這就講不通。陳光誠以自己的遭遇為例,稱在此次事件中,無論是臨沂市市長還是其他官員,這些地方政府官員都應負主要責任。陳光誠認為,在許多案件中,如果發號行政命令不具備合法的法律基礎,這將是一個嚴重的問題。陳光誠表示:“中央政府在處理天安門事件時,應該讓真相大白,不要遮掩事實真相。”
美國法律界人士提問陳光誠“逃入”(flee)美國大使館前,是否知道此後將召開中美經濟戰略論壇,美國國務卿希拉裏(Hillary Clinton)以及美國財長都將訪問中國一事。同時,記者追問,陳曾向媒體表示,希望留在中國,但是之後又改變了心意,希望前往美國,是什麽因素促使最終改變想法?
陳光誠稱,首先,他並不喜歡“逃入美國大使館”這一表達方式,因為那時他僅僅是在避難。另外,他對美中經濟戰略對話一事並不知情,因為當時他和外界失去聯係,和世界隔絕。美國在處理這件事上體現出了民主、人權的價值觀念。如果美國政府當時拒絕讓我進入,我相信之後發生的事情你們不難想象。
洛德對於駱家輝( Gary Locke)因此案受到中方人士強烈的批評深表同情。他說本次處理雖然出現了一些策略錯誤,但是駱家輝還是最終成功將陳光誠平安地安排到美國。他表示,批評中國人權的人士都會導致抨擊,但是駱家輝依舊可以有效地與中國政府及社會交流。
洛德認為美國駐華使館將陳光誠帶進使館的做法是正確的。
如果沒有這麽做才是真正的錯誤,因為陳光誠不是非法人士,而且他也沒有向美國申請政治庇護。 這是基於人道的獨特案例(sui generis case)。
陳光誠表示,我認為,外界之所以認為我的想法轉變很快的原因是,整個事件發生地緊湊而短暫。如果我在6個月之後表態,我將去美國學習,外界會很容易接受。但是,由於事件發生太快,人們就會揣測這其中是否發生了什麽。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對陳提問說,你對西藏藏民自焚事件怎麽看待,你認為保護藏民的法律法規是否充分?
陳光誠表示,地方官員此前常罵我是“漢奸”,他們說我背叛了我的國家。在我看來,“漢奸”一詞有悠久的曆史背景,“漢奸”意味著對漢人的背叛。罵別人“漢奸”體現出他們忘記了中國人不僅僅是漢族人還有許多其他少數民族。在我看來,隻有忘記了其他少數民族存在的人才會使用這一詞匯。
我認為,他們並沒有把藏族人民視作友好的少數民族;在我看來,所有少數民族應當親如手足,應當平等對待。我認為,這是解決問題的方式。這是我個人的觀點。陳光誠稱,任何一個少數民族,或者個人受到欺淩後,還被認為是正確的,他們都會應急般地做出回應。
英國記者對陳提問,對薄熙來(專題)事件怎樣看待,以及這件事所帶來的變化。
陳光誠表示,毫無疑問,這件事此後將有新一步的進展,但是薄熙來(專題)事件使我想起了另一個案件。陳光誠表示,此前,中國山東政府副市長曾包養情婦長達13年,後由於他想遮掩自己這一罪行,用遠程遙控炸彈將情婦炸死。
陳光誠稱,薄熙來事件並不是孤立事件,山東當局也有類似案件,不止一起。陳光誠稱,山東政府應當對相關案件展開周密、詳實的調查。如果中央政府既不能控製好黨員作風,也不能控製好地方官員作風,他們將失去控製。
孔傑榮隨後稱,全世界都知道,薄熙來從未交給法律官員處理,目前被中共紀檢委“羈押”。
當被問及他是否會在活著的時候看到中國民主化,陳光誠表示,他對中國民主化進程持非常樂觀的態度。陳說在自己活著的時候看到中國民主化,這個時間太長。而隨著信息時代的發展速度越來越快,中國社會已經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的時代,人們利用各種手段傳播信息,他相信中國民主化的時間會非常快。
美國人權觀察站記者就陳光誠此前在美國《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刊文提問稱,中國並不缺少法律,而缺少法治一事進行提問,問“這是否是中國真正的問題所在,中國共產黨是否仍然高於法律之上?”
陳光誠表示,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5條說,中國政府應當依法治國,同時,所有社會組織、政黨都應該在憲法的運作範圍內。憲法已經明確指出,但是為什麽中國共產黨不遵守法律,這仍然需要研究。
陳光誠避免談維權與一胎化敏感問題,談到有興趣了解美國針對殘障人士的相關法律。陳光誠說:“我了解到紐約也有一些這方麵的專家,人們也在修正這些法律,我希望能夠加入這一過程,希望能把自己所學結合其中”。但陳光誠表示,自己首先要學好英語,下一周自己有望開始更加係統地學習英文,但這一切都需要時間。自己也希望能夠努力工作。
對於“中方視陳案為國內事務,外國人沒有權利幹預”提問,陳光誠表示,問題是國內法律和國際法的界限在哪?“比如,家庭事務是自己的事,我不想外人幹涉家庭事務,但這取決於是什麽樣的家庭事務”。
陳光誠表示,國際關係受國際法支配,我認為國際法應該扮演一個角色,因為,如果超越常規行事,對本國公民的行為就是不正常的。我認為,國際法應該有某種束縛力。
陳光誠5月19日在抵達美國紐約大學後發表講話,對美國在關鍵時刻提供的幫助表示感謝,希望中國能夠推進改革,並稱此後一定會返回中國。陳光誠此次公開演講是抵達美國之後的第二次講話。此外,陳光誠5月30日,在美國《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上刊文,稱中國並不缺少法律,而是缺乏法治,並稱這也是十八大後中共新一屆領導人麵臨的最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