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出現問題不算什麽問題,如何解決掉問題才是問題。”
---紅花
那年八月底,他決定海歸創業。當時暑假已經結束,我的兩個孩子紛紛背起書包上學。兒子上小學三年級,女兒剛從學前班升入一年級。在此之前,孩子們的接送很有規律。我上班之前送他們去學校,下午三點多鍾再由公公婆婆負責接回家。
公公婆婆是和先生一起坐飛機走的。走之前幾個月,他們在公園幫我物色到一位也是來美國探親的老人家。這位老奶奶人很慈祥,由女兒陪著來我家見了一麵,雙方都非常滿意。價錢談妥當後,她答應幫助我下午接兩個孩子回家,等我下班回家後她離開。
真可謂天有不測風雲,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前腳才送走丈夫、公公和婆婆,後腳就接到老人家的女兒打來電話,說她母親突然尿出血。緊急送往醫院治療,醫生說必須立刻動手術。不得已,他們隻好提前買機票讓老人回國治病。老人的女兒抱歉地希望我趕快另外找保姆。
我抓了瞎。這可怎麽辦? 我到哪裏去臨時抓一個合適又可靠的保姆呢?
美國對兒童監護有嚴格的法律規定。幼童必須要有成人監護。一旦被發現孩童獨自在家沒有成人在旁,就很有可能被鄰居或路人告發。萬一警察找上門來,麻煩就來了。不但孩子要被強行隔離送到兒童護理中心,而且父母要上法庭,最嚴重的後果就是父母坐牢,他們會因為瀆職不合格做父母而永遠失去對孩子的監護和認養權利。
是兒童在十三歲之前必須有成人監護?還是沒有年齡界限?這個問題我並不清楚。我先後問了幾位朋友和法律專家,他們隻是說各個州法律條文不一,加州具體怎樣規定,他們也不很清楚。於是,我拿起電話,打到聖塔克拉拉縣的城市管理委員會查詢。幾經轉線,得到的答複是:在加州,並沒有法律嚴格規定孩子的監管年齡。如果家長認為孩子足夠成熟,就可以單獨放在家中,但是最長時間不能超過五個小時。
我鬆了一口氣。我決定培訓我的兩個孩子,鍛煉他們互相做伴走路回家,然後待在家中。兒子比較聽話懂事。我嚴格要求他,並要求妹妹必須聽哥哥話。孩子們一聽說不用大人帶,自己放學回家,感覺自己突然之間長大了,高興得不得了。好在小學離家並不遠,路途全部都在家屬區範圍內,中途隻要過三個馬路即可。
我給孩子定下規矩:中途不可以擅自拐到同學家去玩;不能上陌生人的車;到了家要記得反鎖上門; 不許給任何人開門,包括媽媽的朋友。。。我反複讓兒子和女兒記牢我說出的每一個要求。我年幼的孩子,他們似乎從我嚴厲的口氣和眼神裏看出了媽媽的緊張和擔憂,全都懂事地使勁兒點頭。
這樣相安無事地度過每一天。但是孩子畢竟年齡小,不長記性。有的時候回家後會忘記給我打電話報平安。到了時間接不到孩子的電話,我焦急得坐立難安,隻好打電話回家。有時他們不接電話,有時又接電話。不接電話,我心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一接電話我更生氣。因為我囑咐他們不許接電話。如果廣告商之類的打電話到家裏,他們一聽出是孩子稚嫩的聲音,通常會問“請問你的父母在家嗎? 他們可以來接聽電話嗎?”如果孩子誠實地回答:“我媽媽不在家,她正在上班還沒回來,家裏沒其他大人。”多管閑事的美國人就會立刻報警,那麻煩就大了。
孩子對門鈴的“叮咚”聲響,則表現出特別的激動、興奮和好奇,他們總是飛快地跑去開門,沒有任何防備。很難想象,當門外站立的陌生人,一眼看出家裏除了兩個年幼的孩子外,再無大人,會有怎樣的一閃念。。。
我簡直不敢設想那些可怕的後果如果發生我還怎樣活著。幾乎每天,我都是在神經質的緊張狀態下度過。
我曾經把孩子送去After school Daycare Center。但是,孩子們很不喜歡。由於工作忙,我經常是最後一個家長趕去接孩子,罰款不說,老師的臉拉得好難看,孩子也受委屈。孩子們向我發誓他們絕對回家鎖好門,並且誰敲門都不開門。我隻好照原計劃進行,放學後讓他們走路回家。
為孩子尋找一個合適的保姆,成為了我的一塊心病。我在中國超市貼過字條,可是人家一聽說是鍾點工加通勤就退縮了。後來,就連我的老板和同事,都知道了我的毛病:若是到點接不到兒子從家裏打來的電話,我就會開始神經質,如坐針氈、好像在熱鍋上打轉的螞蟻。忙完手頭的工作,下班時間一到,我幾乎是衝鋒陷陣一樣跑出大樓,一路狂奔回家。推開家門,當看見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地坐在家中,我一顆懸著的心,才徒然輕鬆地放下。
有一天清晨,家裏沒有牛奶了。於是,我開上車去家附近的7/11便利商店買牛奶。回來的路上,在一排銀杏樹下,我看見有一個中國老太太正在用力甩胳膊做操。我的車不經意間從她身邊開過。大約開過了十米左右,我突然停住了車。
等等,等等,讓我想想。我快速地轉動腦筋,理順頭緒。很明顯,這個甩胳膊的老人是一位中國老人,肯定是來探親的。這個時段,按理說應該是她最忙碌的時候,她為什麽沒在家做早餐? 她怎麽不在家照料孫子?她怎麽會有時間做操? 神情這麽悠閑自在?我毫不猶豫,“忽”地把車倒退 到老人家身邊,打開窗戶問候老人“早上好”,開始和老人攀談起來。
原來,老人和老伴兒是東北沈陽人,專程來美國探望兒子和兒媳婦的。兒子兒媳年輕以工作為重,目前還沒打算要小孩。老人說,美國啥都好,就是沒事幹太無聊太寂寞,他們打算住上三個月就回中國去。“哦,上帝,你正在幫我。”我心中暗喜,大聲告訴老人家,問她願不願意去我家,幫助我照看我的兩個孩子?工錢決不會虧待她。老人家連眼皮都沒眨就說“願意願意。能多掙些錢帶回中國養老,哪裏有不願意的道理?什麽時候開始”我說:“如果您願意,從今天下午就可以開始。您做得了主嗎?”“做得了主。這個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嘛。哈哈,太好了。”
就這樣,我在大馬路上,找到了一位善良、有責任心的保姆 – 王阿姨。這麽巧的事情讓我碰上,我除了感恩神在靡靡之中的安排,必是他垂聽了我的禱告和祈求之外,沒有更好的理由。
王阿姨不但幫助我精心照看兩個孩子,而且六個月後,當她探親期滿準備返回中國之前,又在公園幫我物色到一位在社區大學讀書的四川留學生小劉。小劉更是認真負責,不但輔導孩子做功課,還教孩子學習中文。小劉姐姐社區大學畢業要搬去別的州繼續深造,她臨走的時候,送給我的兩個孩子一副羽毛球拍,兒子和女兒也畫了好看的畫送給劉姐姐,三個人依依不舍。
轉眼到了2005年。暑假一過,兒子開始升入C中學讀初一,女兒繼續在小學讀四年級。C中學距離我家很遠,中途要經過好幾條主幹道和紅綠燈,車輛繁忙,如果騎自行車上下學,實在很不安全。我要上班,一個人又接又送,一個小學,一個中學,力不從心。
正在我一籌莫展之時,女兒給我想出了一個絕妙好主意:“媽媽,你要不要打電話問一問凱莉的媽媽?凱莉的哥哥和我的哥哥是同年級,我和凱莉是同年級,你可以和凱莉的媽媽Car poor啊。”我這個聰明伶俐的女兒,躲在我身後的小天使,在最關鍵的時刻,變成了我最得力的左右臂。
凱莉的媽媽叫Tracy,近到和我家住在同一條街上。當我冒昧前去敲門,說明了我的難處,希望和她合作接送孩子Car Pool,即我早上送兩家的孩子上學,下午她負責接孩子回家時,Tracy 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我和Tracy一搭檔就是六七年,一直到各自的孩子拿上了執照,自己學會了駕駛。
上帝總是那樣眷顧我的苦處和難處,他垂聽我所有的禱告,並在暗中派天使來到我的身邊,給我幫助,給我安慰,給我樂觀自信。後來,我和Tracy不但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而且,在Tracy一家人的影響下,我的兩個孩子開始走進教會,最終受洗成為神的子女,一生一世都在神的愛中得到眷顧和指引,一步步地走向成熟,走向明天。
留守歲月,讓我在酸甜苦辣的生活中學會了樂觀和堅強,學會了許多戰勝困難的技巧和智慧。
我感恩那些給予我幫助的人,並把感恩變成一種生活態度和道德情操,讓平淡的生活散發出淡淡花香。
2002年秋季開學第一天,兒子和同學們站在門口等待老師開門。
2002年秋季開學第一天,女兒和同學們等在門口,興奮地等老師開門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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