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城管：為誰打又為誰跪？

 

    7月10日，河南焦作，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跪在馬路便道，對麵城管協管員邊磕頭
邊說：“我也可不容易啊，我給你磕頭中不中。”兩個互相磕頭的樣子，看了真是心碎
。而7月14日上午，四川南充，一群身穿製服的城管瘋狂毆打幾名在商場打短工掙學費
的學生小哥，一促銷員致其顱內出血。我知道可能被罵，但是還真不一定是城管的錯。

    因為城管一直和人民群眾“打”成一處，而且隨著社會矛盾日益激化，所以大家一
說到城管，就一根筋上來，往往是氣不打一處來的，必定是正義感衝頂，城管負麵形象
上腦了。

    也是這樣的環境，誰要是在人群中，喊一聲“城管打人了”，是特別拉仇恨的事，
準是一群人火速圍觀，哪裏管青紅皂白，恨不得路見不平，一聲吼啊，該出手就出手，
砍死這些臉上都寫著個“壞”字的城管們！

    其實，憑心而論，城管真做好事的不少，無可否認的是，在治理市容方麵，城管功
不可沒的。

    就像現在，共享單車無節製地湧現出來，快亂停到讓行人無路可走了。我還真希望
有人來管管這事，至少要停整吧，留給條路給我們行人走走吧。細細想想，這惡事誰來
做，估計也隻有眾矢之的的城管了。

    關於城管與攤販動手，也真不一定是城管先動手的，畢竟這裏麵有個動手成本的問
題。

    攤販動手打城管，一般是行政拘留數日，而且在這種“帶節奏”的輿論環境下，他
們根本不恥辱的，出來還是一條好漢；城管動手打攤販，在民憤洶洶的輿論環境下，除
了行政拘留，還有行政處分甚至開除公職的下場。

    因此，在彼此衝突中，城管明顯是處於不利地位！

    更何況，現在的城管執法，大家都有手機的，隨手一拍就能上網了，很容易給人斷
章取義的，所以，城管忍是必須的，否則死相會很難看！

    正因為如此，城管給攤販下跪的場麵也是華麗麗的一麵。

    從本質上說，城管與小販並不存在矛盾，一個職責所在，一個生存所需，而城管執
法的最終目的同樣也是為了實現人民的切身利益。

    但是，注意哦，但是來了！

    我們媒體隻關心城管打架的眼球新聞的，城管一出動，就是尋找弱勢群體下手，小
攤小販們是迫於生計，也是無奈之舉啊，你們何必苦苦相逼呢？樸素的同情心早就預設
好了立場了，畢竟這樣很快就占領道德製高點。

    大概是以上原因，中國何其大，城管和攤販又何其多，隔三岔五發生些矛盾也是在
所難免的事，無論是城管主動出擊還是被迫自衛，都是“城管打人”，口誅筆伐的必然
是城管無疑。很大程度上講，城管背起了社會矛盾激化的大鍋。

    有個學生讀者很不合時宜地來請求教於我：“賈老師，請你先不要笑話，有個問題
要請教，我爸媽要我去考公務員，是做城管，我好糾結啊！”

    我直接回複說：“哪有這麽多糾結，你要是好好準備考試吧，能當個城管；不好好
考試，那就等著回家擺攤賣水果吧！”

    這當然是“抖機靈”的玩笑之語。

    但是目前階段，城管還真是需要的。我們社會總有些並不受人待見的事確實需要人
去做的，包括一些讓整個社會唾棄的事。就像殯儀館工作，天天與死人打交道想想就沒
心情了，但總也要有人去做的，所以，做個入殮師並不恥辱。

    從公務員辦實事的角度而言，我認為做一個巡街的城管比起做一個辦公室裏剝指甲
的幹部要有意義。

    麵對占道經營的事，一般都是這樣的：50%的人認為應該堅決取締；50%的人認為不
應該取締，這基本是一半對一半的。

    那麽，通過什麽方式來公正決定呢？

    武鬥吧，總不能人民群眾捋起袖子，大打出手，誰贏就聽誰吧？但這樣，我們的社
會就更“叢林化”了。

    文鬥吧，不大可能采取投票表決的方式決定去留的，畢竟城市有城市既定的道路規
劃，無論對住戶還是對行人來說，讓渡自己的權利讓你們吃瓜群眾來投票決定的，實在
做不到的啊。

    武鬥和文鬥都不行，那就由領導來決定吧！

    領導要學好“兩學一做”的，根本不想做惡人，很會注意自己的親民形象，同時，
又體現自己霹靂執政手段的。他麵對這樣的問題，隻會往下死任務：“你們這些城管，
國家是發你們工資的，去管管啊，完不成任務就不要來見我。這萬一出了事，有我頂著
呢！”

    但領導的話又根本不能信的，出了事他們撇得一幹兩淨的，隻會拿城管來頂鍋的，
美其名曰緩解社會矛盾。

    而圍觀的人那就更不靠譜了，又不是真正的要伸張正義的，基本是要來看熱鬧的，
看熱鬧又不嫌事大，最好打得頭破血流，順便調侃幾句，諸如：“給我三千城管，複我
浩蕩中華!”

    所以，最後問題就落到城管頭上，他們該怎麽辦呢？

    不收吧，是城管真辣雞，城管們管什麽事了？納稅人真白養你們了！

    那收吧，是政策真辣雞，城管們憑什麽執法？為虎作倀不讓人活了！

    收與不收，都不是人幹的事，那就隻有互相給跪了。

    因此，這個問題根本無解啊！

    事實也是這樣。

    就像我住的樓下，一個車流人流擁擠的道路，雖然百米之內有農貿市場、便民餐飲
等生活配套了，但是攤販看到這裏人氣旺，叫賣東西，很合理吧？於是，早晚是果蔬攤
，夜間又是燒烤攤，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且不說占道經營，嚴重影響正常通行，更重
要的是，環境衛生實在堪憂，腐菜葉爛果子遍地扔，油煙味叫賣聲身邊繞。

    你悲天憫人，想想小攤小販不容易，一天兩天可以忍，不去投訴他們占道經營。可
是一兩個月你能忍下去嗎？你的菩薩心腸也就慢慢硬了，開始受不鳥了，直接打舉報電
話，開噴政府不作為，為什麽不來管管。

    城管因為你的投訴，隻有出來行政執法，但也隻能以勸導為主，畢竟小販都是弱勢
群體，稍有不慎就激化了矛盾，最重要的是攤販們也可以呼朋喚友，加上圍觀的吃瓜群
眾，瞬間可以在人數上碾壓城管的。如果攤販們沒有一點社會資源，那就索性地上一躺
了事，你能關我？罰我？我還養一家人呢，我容易麽？當然，喊一聲“城管打人了”效
果更佳。所以，城管也隻有文明執法，以勸離為主了。久而久之，城管和小販就是你來
我退，你退我來，打起了持久戰來。

    不要說我樓下是一二天，一二月，就是一兩年了，也都沒有多少改觀的。所幸的是
，在上下班出行的時候，城管們現現真身，攤販們暫時隱退，大家通行還勉強能過得去。

    這個問題真的無解，但我真心心疼環衛工人順帶也心疼一下我們住戶。

    如果沒有好辦法來解決城管和攤販的矛盾，那麽這種執法本身就是一個陷阱，有人
的地方就有江湖，作為沒有實力背鍋的城管，隻有繼續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要麽與群
從打成一片，要麽繼續向群眾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