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稅猛於虎 天財教授李煒光再談“死亡稅率”

來源: Twinlight 2017-02-01 06:28:5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2348 bytes)

苛稅猛於虎 天財教授李煒光再談“死亡稅率”

來源:綜合 作者:財經十一人
原標題:苛稅猛於虎 天財教授李煒光再談“死亡稅率”
 

  11月3日,天津財經大學財政學科首席教授李煒光發布了他領銜的“中國民營企業稅負問題研究”課題成果。李煒光指出,中國企業的實際稅費負擔率接近40%,這對企業意味著死亡。

  “死亡稅率”的說法不脛而走之後,支持和反駁者皆眾多。國家稅務總局官網今天頭條轉發了新華社題為《理性看待企業稅負之爭》的文章,指出“死亡稅率”的說法更多是一種情緒表達,表述也有片麵、不嚴謹之處,不能簡單把企業麵臨的生存困難簡單歸罪於稅負過重。

  本號今天同時轉發李教授最新問答和新華社的文章,供讀者參考。

  李煒光:“死亡稅率”的說法沒錯

  “反攻來勢洶洶。財稅背後是政治,所以要是弄清這個問題,麵臨很大風險,我就是捅了馬蜂窩。這個話題是我引起來的,我解釋清楚,以後就撤了,什麽也不說了。”

  問:今天國稅總局網站上發表了李萬甫關於"死亡稅率"之說嚴重誤導公眾的文章,你怎麽看?

  李煒光:李萬甫說錯了,“流轉稅為主體的稅製結構會導致按照世界銀行公布的“總稅率”指標計算的企業稅負虛高”:世界銀行壓根就沒將流轉稅計入“總稅率”中,同時人家的假設是——中國與其他國家一樣,流轉稅可以實現順利轉嫁這個前提,他的這個錯出的不小。也就是說,如果世行把流轉稅未轉嫁出去的部分計入公式中,中國的總稅率還要高。

  中國的宏觀稅負率從1995年的16.5%,到2015將近37%了,這個過程中民營企業稅負變化情況如何?

  李煒光:民營企業稅負占比一直在上升,2015年達到51.43%。另外,國有企業的稅負占比是往下降的。外貿企業稍微有一點下降。

  今年上半年,您帶課題組先後赴全國四個城市,對中國民營企業稅負問題進行調查,這是基於怎樣的背景?

  李煒光:國家統計局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今年1—10月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8.3%,有媒體稱,這個數字創2000年以來最低水平;其中民間投資增速僅為2.9%,比5年前同期的25.2%,堪稱“斷崖式下跌”。我想知道民營企業到底怎麽了,目前國家財稅政策是否適合企業生存和發展。

  由於經費限製,我們去了四個城市,采集了一百多個樣本。有人抨擊我以偏概全,我沒有概全的想法,但是我調研的數據有代表性。我們以座談為主,和企業家麵對麵交流,調研進行了半年多的時間。

  調研的結果是什麽?

  李煒光:企業負擔的稅費太高了,四個地區調研結果一樣。企業家認為稅收負擔很重和較重的比例很高,達到87%,認為稅負可以接受的僅占8%,認為較輕和很輕的僅占1%。調研中發現,企業的實際稅費負擔率約40%,大部分企業利潤率都不到10%,很多企業不堪重負倒閉,我稱之為企業“死亡稅率”。這是我國經濟持續低迷的一個真實原因。

  死亡稅率”的概念一出來,有人抨擊這種說法以偏概全,誤導公眾,你怎麽看?

  李煒光:反攻來勢洶洶。財稅背後是政治,所以要是弄清這個問題,麵臨很大風險,我就是捅了馬蜂窩。這個話題是我引起來的,我解釋清楚,以後就撤了,什麽也不說了。

  企業實際稅費負擔率,國家從來沒有公布過,你得出40%的結果論,是怎麽算出來的?

  李煒光:我們主要靠調研,官方數據作為輔助分析。從宏觀數據分析,我國宏觀稅負率約37%,政府稅收90%由企業承擔,微觀企業稅負率就很接近這個數據。

  另外,現在政府統計數據,用企業繳納的稅費除以企業營業收入,我認為這樣不行,分母太大。分母應該用銷售利潤,即商業淨利潤,這樣稅負率就高了。

  如果用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中的“總稅率”指標來衡量我國企業所承擔的稅負,2013年—2016年,我國企業總稅率分別為68.7%;68.5%;67.8%,68%,這個數據遠遠高於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

  增值稅等都不合理

  按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中國企業總稅率將近70%?

  李煒光:對呀!這還隻是中位數,實際上很多企業稅收比這個還要征得多。這個問題必須要麵對,其實我不想再說這個事了,很多人指責抨擊我。

  企業要生存,稅負率控製在什麽區間比較合適?

  李煒光:這個不好說。不同行業,不同企業的盈利能力不同,但不管如何,起碼要保證企業能獲得利潤。企業獲得利潤才能去投資、去創新,才能更好地發展。我主張輕稅。亞當斯密闡述過,市場經濟認輕稅,不認重稅。重稅肯定對企業造成很多困擾。

  中國民營企業到底交多少種稅?占比較高的是哪些?

  李煒光:據不完全統計,涉及企業稅費的超過10種。企業所得稅和增值稅占比較大。根據200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所得稅法》,一般企業所得稅的稅率為應納稅所得額的25%,根據財政部規定,我國目前增值稅最高稅率為產品增值額(小規模納稅人除外)的17%,最低為3%。相比之下,日本的增值稅率為5%、韓國與越南均為10%、新加坡為7%。

  企業除了承擔稅負外,還要繳納哪些費用導致其負擔重?

  李煒光:勞務稅即五險一金,2016年中國總稅率68%,其中48.8%是勞務稅,而世界平均水平僅為16.3%,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倍。在會計記賬上,它是五險一金當作職工福利,但他其實是作為企業的一個稅費。政府其實可以對企業進行一定補貼,降低企業的五險一金繳納。

  玻璃大王曹德旺曾說,中國稅負高的原因主要在於征收了增值稅,您的調研結果顯示,很多企業都覺得企業所得稅和房產相關的稅是不合理的,您覺得主要是哪些稅不合理?

  李煒光:曹先生說得沒錯,我們說得也沒錯,在企業這兩方麵稅負問題都存在。

  “營改增”後企業稅負不減反增

  曹德旺覺得中國稅負太高,計劃在美國投資10億建廠,中美稅種設計和征收方式上有何不一樣,導致中國稅負高?

  李煒光:美國以企業所得稅為主,即有利潤才征稅,沒利潤就不征稅。它調節的是分配銷售這塊,所以企業家可以放手去投資、去發展。

  中國以增值稅為主,增值稅就是在企業生產環節增加稅收,不管企業是否盈利都需繳稅。除了繳納所得稅、增值稅等,還要繳約13%的附加稅費,包括7%的城市維護建設費、5%的教育附加費和1%的防洪費等。

  您在調研中,有遇到企業因稅負比較重,偷稅漏稅的問題?

  李煒光:我沒這方麵信息。現在國家監管的很嚴,企業家逃稅的可能性很小,但可以避稅。

  國務院也相繼出台政策減輕企業負擔,財政部公布數據稱去年營改增減5000個億,在實際調研中,企業稅負減輕了嗎?有專家甚至直指:“財政部去年營改增減5000個億是假減。”

  李煒光:外界有人認為“假減”這句話是我說的,其實與我無關,是另一位學者的話,但是我在調研中發現,確實有不少企業稅負加重了。稅負減輕企業,比例很少。

  增值稅的繳納稅費應該是由企業的銷項稅額減去進項稅額所得,但是現在很多情況下,企業的進項稅額不能抵扣。進項稅額不足額,無法轉嫁出去,就變成了企業實際負擔。我國近三分之一稅收無法抵扣。比如你購置產品,購置庫存,要取得增值稅發票,兩個額相抵才能減稅,購買時沒有增值稅專用發票,無法抵扣,實際稅負就增加了。

  之前您說,現在中國就20多年的新經濟體,本來不應該這麽快進入衰退期,換言之,假如改革開放以來,不對企業苛這麽重的稅,是不是現在經濟會稍微好一點?

  李煒光:是啊!肯定是這樣。不過,很多中共決議很好,但是由於體製問題,在具體落實過程中不到位,也是一個問題。所以我剛才也說,以後我不說了。

  重稅製度繼續下去,對中國的經濟會造成什麽重創?

  李煒光:政府、企業、消費者都會受創。比如有些交易本可以進行,惠及多方,但是征稅過重,交易難達成。企業沒掙錢,消費者沒享受到商品價值,政府也沒獲得好處,最後三方都得不到好處。

  美國減稅 中國企業也很難出去

  即將上任的美國總統特朗普提出,要讓製造業回歸美國,提出將企業所得稅從35%降到15%,將來中國企業會不會都去美國開廠子了?

  李煒光:這個恐怕難度很大,企業要出去,得把資金換成外匯。我國對外匯有管製,很難把資金轉移過去。中國企業在國內發展還行,像打籃球,在各省之間打還是挺熱鬧,但是能打世界強隊嗎?恐怕不行。

  特朗普的減稅政策,肯定會對惠及美國,裏根政府減稅曾引領上世紀80年代全球性的減稅運動。這項政策實施後,帶來了經濟的繁榮,也帶來了新技術與信息革命。但是,過分實行貿易保護主義,把企業都關在國內未必是好事。

  有消息說英國女首相也打算仿效美國,繼11月宣布減稅到17%後,把所得稅減至15%,全球減稅浪潮要開始了?

  李煒光:全球很多國家的政府肯定會減稅,不減稅的話,對它的競爭是不利的,產品價格越來越高,引起國內市場很大反映,肯定物價要發生變化。

  會不會倒逼中國大規模地減稅?

  李煒光:那就不知道,什麽事情到了中國,就不好說了,我不做任何評價。

  中國隻有3種稅通過立法

  你之前的專訪中提到,中國18種稅中,隻有3種稅是人大立法通過的,是這樣嗎?

  李煒光:是的,除了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和車船稅,其他稅種都不是正式立法的。84、85年的時候,人大在稅法上對國務院進行了兩次授權,授予國務院根據社會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對稅收政策進行調整,屬於那種“無特定目標、無特定範圍、無特定期限”的授權,但是那個授權基本上是一種形式,並不是把實際的權力授予國務院,實際權力本來就在國務院。目前主要的稅種增值稅還是以國務院暫行條例的形式存在的。

  那是不是說明大部分的稅都是政府單方麵定下來的?憲法第56條隻規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納稅的義務,並未設計與納稅義務相對應的納稅人權利問題,您覺得應該如何保護納稅者權利?

  李煒光:國家憲法對於稅收的立法權語焉不詳,稅收立法權到底歸屬於誰,是國務院還是人大,這些問題還不明確。

  憲法應該在稅收立法權、預算編製、審議、批準、監督、評估的一整套程序,還有財政體製,都要有所規定。這些問題倒不見得說得很細很具體,因為還有預算法、稅收基本法,但是憲法在這些問題上應當給一個說法。

  現在我國企業稅負改革最大阻力是什麽?還要進行哪方麵的改革?

  李煒光:我們國家目前的改革的阻力其實不是來自於民間。當年小崗村的農民寫血書按手印,推動了聯產承包責任製的改革,那個時候政府很快發現了這個經驗並推廣之,黨和國家的政府機構,大家都是追著改革往前走,現在我們麵臨同樣的問題。

  改革實踐已經迫切需要,社會共識已經形成。中國經過三十年改革,應該轉向一個民主、法治、立憲的體製,這個大方向不能變。

  原載網易號自媒體《知道》

  財稅專家建言:理性看待企業稅負之爭

  爭論關鍵點在於要區分清企業稅負和企業總體負擔是兩個不同概念,不能簡單把多要素成本上升導致的企業生存空間艱難,都歸罪於企業稅負重

  近幾日,從曹德旺赴美投資,到“死亡稅率”說法引發爭議,企業稅負問題再度成為輿論熱點。

  12月22日在北京舉行的一場稅負問題專家研討會上,多位財稅專家表示,應理性看待企業稅負之爭,既不能“妖魔化”稅收,也不能漠視爭議背後的企業成本憂慮,應加大力度確保明年為實體經濟去成本取得實質性進展。

  要從發展階段角度看稅負問題

  參加研討會的多位專家表示,“中國宏觀稅負重不重”是個老話題,至少延續了十幾年,但從輿論看今年企業反映出的“稅痛感”更強烈,與當前中國經濟所處的轉型升級發展階段有直接關係,不能脫離了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大邏輯談稅負問題。

  “宏觀稅負之爭延續十幾年,今年更受關注,主要與實體企業盈利空間下降有關。”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院長劉尚希說,在不同時期,企業感受到的稅負壓力有所不同。在經濟下行時期,企業麵臨產能過剩、勞動力成本提高、附加值降低、利潤變薄等諸多困難,承受稅負的能力下降。即便政府出台不少減稅政策,但減稅幅度比不上一些企業盈利下降的幅度,稅痛感自然明顯。

  “不能脫離經濟新常態的發展階段空談製造業降成本。”國家稅務總局稅收科學研究所所長李萬甫說,企業成本上升是經濟轉型升級階段不可回避的問題,必須在改革發展和經濟下行壓力的背景下理性看待企業稅負問題。

  研討會上,多位專家指出,“死亡稅率”的說法更多是一種情緒表達,表述也有片麵、不嚴謹之處,爭論關鍵點在於要區分清企業稅負和企業總體負擔是兩個不同概念,不能簡單把多要素成本上升導致的企業生存空間艱難,都歸罪於企業稅負重。

  “過去稅收征管能力差,企業少交或不交稅比較普遍。現在征管能力提升了,尤其營改增以後企業逃稅難了,這也是企業感覺稅負重的一個原因。”中國人民大學財金學院教授嶽樹民說,當前要警惕“妖魔化”稅收趨勢,一個國家的文明進程,離不開合適的稅收製度,這也是為什麽曆史上一國繁榮與衰落背後都有稅收的因素。

  要在減稅、降費、降低要素成本上加大力度

  “爭議背後政府和民眾的期待是一致的:降成本有利於企業創新和發展。”北京國家會計學院財稅政策與應用研究所所長李旭紅說,企業的稅和費是連在一起的,不能稅降了,費卻沒降。

  “很多企業抱怨電價成本高,背後附著的數千億元附加費不容忽視。”全國政協委員、財會專家張連起說,企業必須繳納的殘疾人就業保障金,原先按最低工資標準收費,現在按實發工資繳納,企業負擔成倍增加,有的原先繳納500萬如今增加到3000萬元。

  強製征收的教育費附加、隨工資“水漲船高”的工會費、收繳容易支取難的大公共維修基金……談到企業吐槽的各種收費,嶽樹民說,對企業而言成本不分稅和費,各種不合理收費最終都轉嫁到企業身上,導致企業整體負擔加重。

  值得關注的是,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已明確定調,提出要在減稅、降費、降低要素成本上加大工作力度。要降低各類交易成本特別是製度性交易成本,減少審批環節,降低各類中介評估費用,降低企業用能成本,降低物流成本,提高勞動力市場靈活性,推動企業眼睛向內降本增效。

  專家表示,2017年將會進一步降低稅費,無疑給企業吃了顆“定心丸”。至於具體怎麽減、哪個稅種減,還需綜合權衡製定具體政策,確保降成本取得實質性進展。

  名義稅率亟待下降 清費減支勢在必行

  中國社科院財經院院長助理張斌建議,當前有必要弄清名義稅負和實際稅負的區別。通常說起我國宏觀稅負,指的是實際稅負。以往政府喜歡“寬打窄用”,名義稅負會定得高一些,但因為稅收征管能力,最終實際稅負並沒有那麽高。但近幾年隨著我國稅收征管效率的明顯提升,名義稅負沒有降,意味著企業實際稅負上升。在這一背景下,未來去成本建議降低名義稅負。

  降低企業負擔,現行減稅政策要繼續貫徹落實。張連起建議,營改增全麵推開,減稅效應會隨著時間延長不斷顯現,有些企業反映稅負增加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有的是用不好抵扣鏈條,有的原來偷漏稅的現在環環抵扣無處可逃。營改增將倒逼企業自身改革,眼睛向內控製成本。

  專家建議,下一步要加大力氣清理各種政府性基金收費和行政性收費,要為振興實體經濟提振信心。

  張斌說,積極財政政策下,必須處理好稅收增速放緩和剛性支出需求增多之間的矛盾,既要避免為完成增收目標征收“過頭稅”加重企業負擔,政府也要提高財政資金使用效率,進一步削減自身支出,保障好百姓教育、醫療等各項民生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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