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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去接孩子放學。在一片氤氳的霧霾中，看著孩子們在老師的帶領下一隊隊走出教室，叫喊著奔向父母的懷抱。
這本該是一幅多麽溫馨美好的景象，然而並不是。幾乎每個孩子都戴著口罩，你隻能從口罩的外形和色彩上看出一點孩童的悅動感。我一路研究著走過的每個孩子的口罩型號，心中五味雜陳。是的，隻有這個詞能形容我彼時的心情。
站在如仙境般的操場上，我覺得眼睛澀得生疼。打電話給韓先生抱怨說，“我不想戴這破口罩了，我也不想讓我孩子戴了，戴了有什麽用？我們這不是在自欺欺人嗎？”
韓先生很理解我的感受，他勸慰道，“還是管用的，多少管點用，總比什麽都不戴強。你趕緊帶孩子躲回家吧，淨化器都開著最大風呢，你們回去了，我心裏也踏實點。”
我們正說著電話，忽然身旁幾個孩子嘯叫著跑過，一把摘了口罩扔在一邊，歡呼著衝向足球場踢起了足球。是啊，這就是孩子，天性如此。我們圈不住孩子，哪怕隻是讓他戴一個口罩。他們是上天的恩賜，生來屬於自然。
不過孩子們現在都知道霧霾，但他們不理解霧霾會如何慢慢地侵蝕他們稚嫩的身體。於是隻要有機會，他們就會拋開這煩人的勞什子，投入到屬於他們的一片天地中。哪怕是父母再多苦口婆心的囑托，在此刻也都化為烏有。
我掛斷電話，看那幾個孩子追著球狂奔的身影，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他們得吸進多少pm2.5？我甚至想上前去管管閑事，讓他們快些把口罩戴上。但看到孩子們的樣子，我又由衷地感歎，他們多快樂啊，似乎好久都沒這麽暢快的樣子，真的不忍心就這樣去打擾。
正想著，耳邊響起一個媽媽的怒吼聲：“幹嘛呢？這大霧霾的，還要不要命了！！”
那媽媽上前奪下足球，三兩下就粗暴地給孩子戴上口罩，拽著一臉不舍的孩子快步走出了校門。接著，另外幾個孩子的家長也陸續來了，無不如臨大敵般地給孩子戴口罩，連拖帶拽還教育著孩子。
這時，兒子班老師帶著也出來了。我們四目相對，卻隻能從厚厚口罩遮蓋下的眼神中看出彼此一臉的笑意。
他跑向我，我抱住他習慣性地給他一個大大的吻。我忘記了我們倆都戴著口罩，這吻毫無溫度可言，不由得有些沮喪。
放他下來，我們牽手快步離開校園。剛一上車，他就一把扯下了口罩說，啊，悶死了，終於可以摘了！我說你才戴了幾分鍾啊？他說我一分鍾也不想戴。
我沒說話，一路上充斥我心中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為了給孩子營造一個良好的家庭氛圍和生活條件，作為家長的我們拚盡全力，為了孩子我們有的是信心，有的是幹勁兒。但當麵這樣的空氣，麵對霧霾，還打拚個屁啊（對不起這話不該說，但我忍不住）。。。
每天我都在研究再買一個更新更好的口罩給孩子，研究是否還需要添置更多的淨化器，研究什麽牌子的霾表好，什麽牌子的新風機可以裝。我能想到的唯一不焦慮的方式就是天天開著淨化器把孩子關在家裏哪兒都不要去，而每過一兩天，我還會仔仔細細檢查每個淨化器的濾網是不是該換了，唯恐它們突然失效了全家大小的肺都要遭殃。
然而可悲的是，正所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穹頂之下，沒有幸存者，我們不得不麵對現實，我們能給孩子的，就是這樣一個世界。他們正在經曆的，是一個離不開口罩的童年。
若幹年後，當這一代孩子回憶起他們的兒時光陰，霧霾和口罩一定會深深烙在他們的記憶中，不知會是怎樣的感慨。
而且不知你發現沒有，重霾之下，似乎每個人都不再鮮活靈動，走到哪裏看到的都是一片黯淡無光的景象。耳邊回想起早上電梯裏鄰居家小男孩問爸爸的聲音：爸爸，世界末日要來臨了嗎？
就這樣想著，車開到了小區門口。熟識的保安跟我揮手致意，我經過他身旁，降下玻璃問： “這麽大霧霾，你也不戴個口罩啊？ ”
“嗨，我們一站大半天，寧可吸點兒霧霾，也不願意戴個口罩悶死，但願早點兒來風吧。 ”是啊，昨天看到一句話說得特別好：以前我們以為的幸福是有車有房有存款，可如今的幸福就是——有風來！我們都在癡癡地等風來，祈禱風神顯靈！不過聽說，大約一周後，霾霾們才會南下，視察一圈很快回來。
這兩天關於霧霾的文章很多。譴責聲，叫罵聲，甚至哀嚎聲不絕於耳。朋友圈裏幾乎是全民討論霧霾的架勢，很多人說等孩子一考完期末考試，立馬逃離這個鬼地方。但說實話，能永遠逃離的人不多，可以逃去的地方又有多少？徹底逃走倒好，逃離又回來可能後遺症更多。
裝新風係統也好，買頂級淨化器也罷，哪怕你戴防毒麵具呢，還是不可能把自己和孩子永遠養在真空裏，溫室裏。隻要大環境不變，我們就渺小得如螞蟻般，撼不動大樹，隻能一點一點挪著麵包渣，讓自己勉力活下去。
關於霧霾的成因與治理，有許許多多的文字在解讀，卻始終沒有看到任何官方的權威告知。看到一篇文章裏談到霧霾的人為因素時用到了這句古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由悲從心中來。孩子何罪之有，為何要因別人的孽而擔此傷害呢？
一番言語宣泄，也不過如此了。夜深人靜孩子們都安靜睡去時，我仔仔細細又確認了淨化器都在工作。給霾表充上電，然後靜靜地趴在電腦前，開始學習各種防霧霾的知識。廚房裏的銀耳百合清肺湯，正在咕嘟咕嘟煮著。明天是給孩子做木耳吃，還是藕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