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以前有個鄰居,她生她兒子的時候因為正當文革,醫生都在外麵拔草,導致了婦產科沒有醫生當班,結果兒子生出來腦缺氧。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拔草,她說是拔資本主義的雜草,也有可能是醫院外麵的雜草。那時候她羊水已經破了,送醫院找不到醫生,有個小護士幫忙給把兒子拔出來了。因為時間耽誤了,孩子缺氧,她兒子模樣不錯的,可惜了腦子slow,有一隻腿有點瘸。

我們做鄰居的時候,她兒子已經在我們當地一家專門招殘疾人的廠裏當工人了,福利很好,工資當時96,97年是800一月,算是蠻好的收入。她先生在我們當地供電局,她是廠裏麵的退休工人,還有一個女兒成家了。這個殘疾兒子當時30歲出頭,因為工資待遇都不錯的緣故,而且家裏還有房子,所以有些說媒的人來。鄰居阿姨說不打算給兒子找媳婦了,找回來如果是健全的那麽圖的是他兒子廠裏的福利和待遇,如果是不健全的那麽又多了一個累贅。就這樣,她兒子一直未娶。

我懷我兒子的時候經常和她一起去散步,她很喜歡我,因為她覺得我這丫頭雖說是年輕,但是辦事情體體麵麵的。因為我結婚的時候,在我老公家也辦了一次酒,而那次做新娘頭發的時候,是她介紹了她的老鄰居給我做的。她老鄰居特別客氣,給我做了頭發之後不肯收錢,我愣是給塞了200,還給他找了一個理由:好事成雙,大家沾點喜氣。這樣,他才肯收。而我家鄰居阿姨的麵子也給了,大家都歡喜,所以我家鄰居阿姨認為我比較會辦事,很大氣。

因為這做頭發的事,所以我和我鄰居阿姨越來越來往得頻繁,我懷孕的時候,陪伴在我身邊的不是我媽,而是她。她因為兒子的緣故,對政府有很多負麵的看法,有很多非常敏感的話題,她有她獨特的見解。也是因為他兒子被分配在政府扶持的給殘疾人辦的工廠,所以她一麵又是很感謝共產黨,感謝政府的,沒有政府,她的殘疾兒子也沒有地方工作,當然,沒有文革她也不會有一個殘疾兒子。

我後來要出國陪讀了,她流了淚,這樣表麵看上去剛強的女人,麵對我這樣一個和她相處時間並不長的晚輩,她流露了真性情。我想最主要的是我們的思想和對社會的看法一致吧。她送給我一條藍寶石項鏈,很小的藍寶石,以至於我已經放首飾盒十幾年沒戴過了,但是每當我看見那條項鏈,就會想起我和鄰居阿姨一起走過的路,聊過的天,那首飾盒,便如月光寶盒一般,帶我進入了一段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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