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裏的答案(五,六)

開花的樹

 

        送走張鵬,我準備回宿舍。路過三食堂前很多社團在擺攤招新,各社團都在賣力的宣傳自己,希望能吸引新成員過去。我從小就喜歡寫點東西,小散文,小詩歌什麽的,就報了新聞社,準備填報名表。

 

        隔壁舞蹈隊一位老師打量了我一下說:你練過舞蹈吧?

 

        “嗯,練過幾年,後來上高中就沒跳了。” 我實話實說。

 

        “我看你的體態就知道,你來我們校舞蹈隊吧!” 舞蹈老師立刻拍板說。

 

        “好啊,那我就兩張表格一起填了。” 我也挺喜歡跳舞的,很高興進了大學還有機會繼續跳。

 

        在我俯身寫字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沙啞中帶著點柔和的聲音,但是腔調又盡量讓自己顯得漫不經心:這字不錯啊!很少有女生寫字這麽有力的,字的結構和筆鋒都透著瀟灑。

 

        “心中有丘壑,筆下有山河。” 還有最後幾個字沒寫完,我頭也沒抬地順口回了一句。

 

        待我收筆起身轉頭看見一個高大的男生站在側後方,皮膚白淨,鼻梁高挺,戴著眼鏡卻掩飾不住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兩道上挑的濃眉本應讓他看上去有幾分驕傲高冷,可是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他有點像西遊記裏的唐僧,沒有出家前的唐僧。哈哈哈哈!唔,應該是因為他的耳垂很大,嘻嘻,頓時為自己的這個聯想叫絕。

 

        內心的取笑來不及遮掩下去,已經像個吹爆的氣球似的掛在我臉上了,我隻好朝他調皮的笑了笑,說:小時候被逼著練的。” 他大概看出我在取笑什麽,表情有點好奇和不滿。

 

        我有點心虛,沒待他再說話轉身交了表格,就往宿舍走,但是感覺背後有點不自在,一回頭看到他一直癡癡地盯著我,被我發現後不好意思的避開目光,假裝跟旁邊的人說話。

 

        遠處的他穿著白襯衣,米色的長褲,風把他的頭發吹得有些淩亂,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突然想起席慕容那首詩《一棵開花的樹》,此時的他彷佛就如那棵開花的樹,站在那裏等我回頭經過。

 

        我經過了,又走開了,在風吹落花滿地之前。

    

 

薩繆爾森和顏如玉

 

        大學生活很開心,不用再沒完沒了的刷題和考試了,有了很多自由選擇的機會和思考的時間。但同時失去了高考這個曾經永恒的目標後,也迷茫不知所措。

 

        習慣了從小到大被人安排好的生活,進了大學突然沒有人再推著你管著你的時候, 我突然不知道該幹什麽,一向忙如陀螺的我陡然升起一種浪費生命的恐懼。我覺得我有必要樹立一個生活目標,想一想這大學四年我想得到什麽,畢業後我該做什麽。

 

        我讀的經濟係,因為它既不會像純文科那樣浪費了我學過的數理化,也不會像純理工科那樣過於呆板枯燥。

 

        那天,我坐在寢室裏對著薩繆爾森的《經濟學》發呆。你在想什麽呢?” 啪,頭上隨即的挨了一下重擊。

 

        “楊豆豆,你下回能不能輕點啊,我都被你打笨了。

 

        “切,我不打你,你自己不是也每天頭要撞床板嘛?

 

        “……”我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是床設計不合理。” 我們的寢室設計下麵是桌子,上麵是床,我經常在桌前站起來的時候會頭會撞到床板。

 

        “是你拉不下那是啥啥,怪茅廁……你昨天膝蓋磕到抽屜角了,大前天胳膊撞到櫃子了,上星期五走路左右腳互相絆倒了,今天早飯咬到舌頭了……” 我無言以對,她說的全是事實,我就是經常會這樣磕到自己。我曾懷疑自己小腦是不是有問題,可是我體育不錯,跳舞協調性也很好,反正就是找不到原因。

 

        “快說,你剛才想啥呢?你最近好像老是發呆,老實交代,是不是在思春?哈哈哈。 ”

 

        “思你個頭啊,以為我是你啊。” 我朝她翻了個白眼,談戀愛每天隻跟一個人玩,無聊死了。世上好玩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都來不及做呢。

 

        “哎,小妹妹,你果然還沒開竅。到時候你就不這麽想了。

 

        “到時候再說。我剛才在想課本裏講的通貨膨脹,正常情況下每年都有1-3%左右的通貨膨脹,如果通貨膨脹太低是經濟緊縮的表現。也就是說不管怎麽樣同樣數量的錢會越來越不經花,總體上隻能買到越來越少的東西。隻有讓錢增長的速度超過通貨膨脹,購買力才不會下降。我要怎樣做才會讓錢永遠夠花呢?光靠漲工資太被動,得有其他出路才行。

 

        “傍個大款花他的錢!錢的增速如火箭。楊豆豆頓時眼睛一亮,覺得自己的主意實在太厲害了。

 

        “不對,那又不是你自己的錢,他哪天不讓你花了你怎麽辦?應該是學習他掙錢的方法自己去掙錢。你說哪裏能認識這樣的人教我怎麽掙錢呢?

 

        “你家又不缺錢,你幹嘛小小年紀就想著怎麽掙錢?大好的青春年華應該及時行樂嘛。” 楊豆豆不滿我不像她這樣會享受生活。

 

        “那也是父母的錢啊,我決定大學畢業後就不會再向家裏要一分錢。我喜歡自力更生,隻有自己最安全最可靠。

 

        “林溪,你看上去像個糯米團子,軟軟甜甜的,任人揉搓,其實內裏硬核,主意大得很。跟我相反。” 的確,楊豆豆看上去比較張揚,嘴很厲害似,但逢事就愁眉苦臉,來問我要主意。你這麽標榜獨立,主意又大,什麽樣的男生才能降得住你啊?

 

        “什麽降啊降的,我又不是妖精,我才不要被誰降服呢。” 我朝豆豆吐了下舌頭。

 

        “天天這麽多男生來找你,你都不理睬他們。你喜歡什麽樣的?” 楊豆豆不理會我的反抗,繼續自顧自的說。

        “不知道,沒想過,我才多大啊,想這些太早了。

 

        “啊呀,不都說大一大二隨便挑,大三大四沒人要嘛,你還不抓緊。你現在就想,隨便講一兩條。

 

        我對她的這番理論嗤之以鼻,又白了她一眼,指著薩繆爾森的《經濟學》說,你那理論早過時了,況且就算到了大學畢業我也才20歲。再說我也不稀罕有沒有男人要,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你的顏如玉就是薩繆爾森?楊豆豆花枝亂顫的大笑起來。

 

        “他是我的黃金屋,我的姐姐,你瞎說啥呢。至少也是黃金屋裏的一塊磚。” 我拍拍豆豆的頭說。

 

        對不起,薩繆爾森先生,您這位經濟學泰鬥,曾被我們一群小姑娘當做學習之餘的笑料。

 

        “至於顏如玉嘛……我頭頂有藍天心中有草原,想成為我的顏如玉,那得能縱馬疾馳,跟得上我的步伐。 

   

        楊豆豆,你也別老想著怎麽嫁人了,有人跟你相親相愛當然好,但是如果沒有,也得讓自己有獨自過好日子的能力,不一定非要有男人才會幸福啊,把自己的幸福賭在另一個人身上太冒險了。

 

        楊豆豆對我的理論直搖頭,一副覺得我永遠也找不到如意郎君,最後孤獨終老的痛惜表情,她說:林溪,你現在這麽說是因為你還沒有愛過一個人,等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看你還要不要什麽獨立,還要不要去你的草原跑馬。

 

        這個我的確不知道,我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愛一個人會愛到放棄自己的夢想嗎?可是如果他也愛我的話,他應該不會舍得讓我放棄夢想吧。

 

        “你愛陳可嗎?” 我想了想,轉頭問楊豆豆。

 

        陳可是楊豆豆初中時代的青梅竹馬,後來雖然分開去了不同的學校,卻一直都聯係著,過節放假的也經常碰麵。楊豆豆雖然嘴上說喜歡看各色帥哥,可我知道陳可在她心裏與眾不同。我說他倆是可可豆,可可和豆豆是一家。楊豆豆怒嗔我肉麻,切,他倆打電話你儂我儂的肉麻樣子她自己看不見罷了。

 

        楊豆豆給我看過陳可的照片,方正的國字臉,皮膚略黑,大鼻子,濃眉,眼睛不大但挺有精神,有點像韓劇裏的那個權相宇。不過我覺得他看上去眼帶桃花,貌似特別會招惹女孩子。但是楊豆豆挺喜歡他的,我覺得我不該貶低她的心頭好,就沒說。

 

        楊豆豆自己沉浸在愛情的甜蜜裏,就忍不住要發揮下做媒婆的精神,常常想讓我也跟她一樣體會愛情的魅力。她說這樣我才能有興趣跟她談論這個話題,不像現在我就愛對著薩繆爾森。

 

        楊豆豆臉紅起來,想了想羞澀的說:應該是吧,我會經常想念他,想見到他,我身邊發生的事情也會都想告訴他。這應該就是愛吧。

 

        愛到底是什麽?我回答不出來,楊豆豆的回答貌似有點像,但又不夠有說服力。

 

        書裏經常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為了愛情要死要活是我很怕看到的劇情,好像隻有生離死別才能證明愛情的濃烈和偉大。

 

        我總覺得愛不需要那麽的激烈,應該更加平和厚重,敵得過歲月滄桑,熬得過天涯海角。

 

        我仍然不確定什麽是愛,但我想時間會告訴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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