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裏有四首和獫狁有關的詩,已經學了三首了:《采薇》、《采芑》、《出車》。最後還有一首就是下麵這個《六月》: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
四牡騤騤,載是常服。
玁狁孔熾,我是用急。
王於出征,以匡王國。
棲:原文繁體應為棲。《釋詁》息也。可這個字和西很有關係。《說文》西:鳥在巢上。象形。日在西方而鳥棲,故因以為東西之西。按《說文注》古書說雞隻說雞西而不說雞棲。
想起黑龍江有個市叫雞西,就查了一下,發現雞西很有意思。雞西說是因為在雞冠山西邊,原來叫一直雞寧。四七年,也就是林彪已經到了東北才改名叫的雞西。不管叫雞寧還是雞西,都和西、寧的本意暗合,非常有意思。說不定當初改名字的人挺有文化。
雞西是個啥地方?黑龍江的東南角是牡丹江,雞西在牡丹江的北邊,挨著被沙俄割走的、現在俄羅斯的領土。牡丹江下麵的寧安縣就是大名鼎鼎的寧古塔,清朝流放重犯的地方。
寧古,滿語六個的意思。所以寧古塔就是六個塔的意思。可這寧古念著很像六個有木有?再看那個雞冠山,滿語讀如“雞冠噶珊”,念著很像雞冠個山有木有?莫非滿語就是漢語方言?
飭:《說文》致堅也。
這句說六月很安靜,這車已經修整好了。
四牡騤騤:前麵說過的。四匹公馬威武強壯。
載:《說文》乘也。
常:《說文》下帬也。帬,古同裙。君下巾,男人身下布,女人衛生巾嘛。其實古人不穿內衣,和蘇格蘭人一樣,腰上裹塊布就差不多了。所以前麵說《采薇》時候提到箕踞無禮就是因此,岔開腿就是露陰癖了嘛。
《釋名》上曰衣。下曰裳。上身穿的叫衣,下身穿的叫裳。就是古人下身穿的袍子。常就是裳,隻不過現在不常用做這個意思了。
《周禮·春官》司常掌九旗之物名,日月爲常。《釋名》日月爲常。謂畫日月於其端,天子所建,言常明也。就是說常是一種旗的名字,上麵畫有太陽和月亮,聽著像是伊斯蘭教的招牌旗子。日月神教起源中國,句號。:)
服:《說文》用也。一曰車右騑,所以舟旋。古文服從人。前麵說過古代的車是轅木左右各一匹馬,叫服馬。這個字古代另外可以寫做左舟右人,如人操舟。好比現在說服了,就是聽話了,好像服馬一樣。
《毛傳》日月爲常服,戎服也。日月為常服,這個服是旗子的服呢,還是衣服的服呢?我不是很確定,一般接受是按軍服解。我覺得做旗子解更通順。
這句說
玁狁:獫狁。
孔:甚也。
熾:盛也。《采薇》裏有獫狁孔棘,全是套路。黨八股古已有之。
就是獫狁很猖獗的意思。
我是用急:用是個助動詞,好像人說我有吃飯。就是很著急的意思。
於:《毛傳》往也。
匡:《毛傳》正也。
說王讓我們出征,幫助國家。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
維此六月,既成我服。
我服既成,於三十裏。
王於出征,以佐天子。
比:《說文》密集也。
物:《朱注》謂毛色也。
驪:《說文》馬深黑色。
閑:《爾雅·釋詁》習也。
維:《說文》車蓋維也。係起來的東西就是維。就是車上的布篷。
則:《爾雅·釋詁》常也。有規矩的意思。
說四匹黑馬毛色整齊,訓練以後能聽人話進退有度。
維此六月,既成我服:在六月練好了我的服馬。
三十裏:三十裏為一舍,退避三舍的舍。《鄭箋》三十裏可以舍息。說跑一舍可以休息。
這句說練好了馬,就跑三十裏。王讓我們出征去幫助天子。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
薄伐玁狁,以奏膚公。
有嚴有翼,共武之服。
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四牡:四匹公馬。前麵說過的。
修:長。
廣:大。
顒:《說文》大頭也。
說高頭大馬。
膚:《毛傳》大也。
說去討伐獫狁建立功勳。
嚴:《說文》教命急也。說指揮的。
翼:《毛傳》敬也。說得令的。
武:作動詞解。打仗的意思。
服:《說文》用也。
說指戰員令行禁止,組成一起作戰的隊伍。
玁狁匪茹,整居焦獲。
侵鎬及方,至於涇陽。
織文鳥章,白旆央央。
元戎十乘,以先啟行。
匪:通非。
茹:《說文》飤馬也。飤,同飼。就是喂馬。也有若的意思。有人說這句是說獫狁不弱。我覺得像我這樣解釋也能通。
整:《說文》齊也。
居:前麵說過是蹲的意思,就是休息。
說獫狁馬不停蹄,進攻到了焦獲休息。問題:焦獲是哪裏?
焦獲:是古代一個藪。《爾雅》藪者、澤也。藪就是澤,澤就是現在說的濕地,但是很大的濕地。
《說文》藪:大澤也。九州之藪:楊州具區,荊州雲夢,豫州甫田,青州孟諸,沇州大野,雝州弦圃,幽州奚養,冀州楊紆,並州昭餘祁是也。
東漢應劭寫的《風俗通義》就說的比較具體:“魯有泰野,晉有泰陸,秦有陽紆,宋有孟諸,楚有雲夢,吳有具區,齊有海隅,燕有昭餘祁,鄭有圃田,周有焦漢濩。”今漢有九州之藪,楊州曰具區,在吳縣之西;荊州曰雲夢,在華容縣南,今有雲夢長掌之;豫州曰圃田,在中牟縣西;青州曰孟諸,不知在何處;兗州曰大野,在钜鹿縣北;雍州曰弦蒲,在汧縣北蒲穀亭;幽州曰奚養,在虎縣東;冀州曰泰陸,在钜鹿縣西北;並州曰昭餘祈,在鄢縣北;其一藪,推求未得其處。
說古代中國有九個藪,江浙,湖北,河南,山東,陝西,河北,山西到處都是。有些地方直到近代還能看到像“楊州具區”應該是太湖一帶。“荊州雲夢”應就是雲夢澤,常在古詩裏出現。就是現在湖北西部,到湖南洞庭湖一帶這附近直到近代還是湖泊眾多的地方。“冀州泰陸”應該就是白洋澱了。
說明古代中國北方不缺水,大湖濕地到處都是。但到了東漢,也就經過幾百年後的當時就已經搞不清楚了這些大澤都在哪裏了。雖說有大禹治水,其實古代對水沒什麽辦法的,流到哪裏算哪裏,流域也就跟著改變。
這裏說了“周有焦漢濩”,就是焦獲。那焦獲在哪裏?陝西境內流過兩條河,涇和渭。渭水東西走向,涇水從西北向東南,兩條河在鎬京北麵匯合。焦獲在二者之間比較西北的地方,據說是現在的禮泉縣一帶。
鎬:鎬京,前麵說過多次了就是現在的西安。
方:朔方,就是現在的鄂爾多斯一帶。
涇陽:現在的涇陽在涇水快和渭水交匯的地方,也就是基本在鎬京的正北,涇水北麵。山南水北謂之陽。
這句說獫狁已經打到鎬京來了。
織:通幟。
文:文,通紋。可以是說幟有花紋,也可以說織的花紋。
鳥章:鳥的圖案。
旆:《說文》繼旐之旗也,沛然而垂。《說文注》繼旐如燕尾曰旆。前麵說過就是旗子末裝的飾花邊什麽的。
央:《說文》中也。也做廣解,覺得洋洋大觀、泱泱大國什麽的都是從這個央央來的。我猜應該是古時候的一個口語說法,用的多了被轉接到不同的字上麵,好像現在不論什麽都是牛、牛逼、NB。。。
元:《說文》始也。
這句是說用兵車十輛來打頭陣、做先鋒。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
四牡既佶,既佶且閑。
薄伐玁狁,至於大原。
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安:《說文》靜。
輊:《說文》抵也。
軒:《說文注》曲輈藩車。小車謂之輈。大車謂之轅。人所乗欲其安。故小車暢轂梁輈。大車任載而已。故短轂直轅。藩者、屛也。
說小車的轅叫輈。”曲輈藩車”就是轅木彎曲、有屏檔的車。
轂:就是車輪輻條會聚的地方,也就是插車軸的地方。
”暢轂“:就是長輻條(大車輪)的意思。“梁輈”“就是拱起來的轅木的意思。這是給人的座車,為了舒服後麵比較高。馬是固定高,所以用曲轅聯係馬和車。
”短轂直轅“是說短輻條(小車輪)、轅木是直的車。用來拉貨的,不在乎舒服不舒服。
轉義為前麵高後麵低的車叫軒,坐位低不顛、上下車方便、行走的時候人是仰麵坐,好像現在的轎車;前麵低後麵高的車叫輊,車輪大可以跑的快、但比較顛簸,如果坐在上麵行走的時候人要前俯不舒服,好像現在的卡車。
這句說戰車停下來,各種車都有。
佶:《說文》正也。
這句說四匹拉車的公馬很威武、不但健壯而且訓練很好。前麵說了閑,習也,就是訓練的意思。
大原:大通太,就是太原。這個太原不是現在的山西太原,據說是在現在的甘肅的平涼一帶。
這句說打獫狁一直打到甘肅平涼去了。
文武:文、武,指文武雙全。
吉甫:尹吉甫。就是《竹書紀年》說的:
(宣王)五年夏六月,尹吉甫帥師伐獫狁,至於太原。
所以可以知道這首詩說的詩周宣王五年的事情。周宣王是前828年繼位,五年就是公元前823年差不多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憲:《說文》敏也。引申之義為法也。
這句說文武雙全的尹吉甫是全國人名的好榜樣。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
飲禦諸友,炰鱉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燕:燕,通宴。
喜:《爾雅·釋詁》樂也。《玉篇》悅也。
祉:《爾雅·釋詁》福也。祭祀胙肉曰福。《周禮·天官·膳夫》祭祀之致福者,受而膳之。胙:《說文》祭福肉也。
這句說吉甫歸來,大宴賓朋,進行了祭祀,吃了很多肉。或者說收到很多祝福也通。有人解做收到賞賜,“王之賞賜也”。意思是通的,但字上不太通。
來歸自鎬:倒裝。就是自鎬來歸,從鎬京回來。
永:《說文》長也。《爾雅·釋詁》遠也。
這句說從鎬京回來路很遠,花了很長時間。
禦:《毛傳》禦,進也。《鄭箋》禦,侍也。
說以酒招待朋友們,就是尹吉甫做東,請朋友們一起喝酒。
炰:《說文》毛炙肉也。《說文注》炙肉者、貫之加於火。毛炙肉、謂肉不去毛炙之也。瓠葉傳曰。毛曰炮。加火曰燔。閟宮傳曰。毛炰豚也。周禮封人。毛炰之豚。鄭注。毛炮豚者、爓去其毛而炮之。內則注曰。炮者、以塗燒之爲名也。禮運注曰。炮、裹燒之也。按裹燒之卽內則之塗燒。鄭意詩禮言毛炮者、毛謂燎毛。炮謂裹燒。毛公則謂連毛燒之曰炮。爲許所本。六月、韓奕皆曰炰鼈。箋雲。炰、以火孰之也。鼈無毛而亦曰炰。則毛與炮二事。鄭說爲長矣。炰與缹皆炮之或體也。韓奕之炰徐仙民音甫九反。大射篇注炮鼈或作缹、或作?。是知炰缹爲古今字。通俗文曰。燥煑曰缹。燥煑謂不過濡也。裹燒曰炮。燥煑亦曰炮。漢人燥煑多用缹字。
這段解釋“毛炙肉”的話比較長,大意是說“毛”是去毛,和炙是兩件事。炙,就是燒烤。炰這個字就是炮。炮是裹燒,裹上東西燒的意思。看這個字,包起來,放在火上,所以是裹燒。也就是現在說的叫花雞的做法!
但是鱉沒有毛,說炮不合理。炰,這個字,古通缹。燥煮的意思。《爾雅·釋器》盎,謂之缶。《說文》缶:瓦器。所以盛酒。秦人鼓之以節謌。就是乘酒的瓦罐。
缶這個東西大家肯定都見過,2008北京奧運會的:
缶,一般是小口大肚的陶器,也可用來汲水,就是個罐子。但是也有敞口的,那就像一個盆或缸了。奧運會這個是高級的,用來放冰的,照著曾乙候墓出土的冰缶仿造的。
“秦人鼓之以節謌”是說秦人把缶做打擊樂,給歌打拍子。關於秦人鼓缶最出名的例子就是澠池之會時候,這段肯定進過中學語文課本,大家應該都學過:
《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寡人竊聞趙王好音,請奏瑟。”趙王鼓瑟,秦禦史前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會飲,令趙王鼓瑟。”藺相如前曰:“趙王竊聞秦王善為秦聲,請奉盆缶秦王,以相娛樂。”秦王怒,不許。於是相如前進缶,因跪請秦王,秦王不肯擊缶。相如曰:“五步之內,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於是秦王不懌,為一擊缶;相如顧召趙禦史書曰:“某年月日,秦王為趙王擊缶。”
這裏有點侮辱秦王的意思,趙王鼓瑟、秦王鼓盆 ,欺負秦王沒文化啊。
回來說炰,古通缹。也就是瓦罐放在火上燒,那就是煮了。所以這裏“炰鱉”是煮王 八,或者說好聽了清燉水魚。
膾:《說文》細切肉也。《說文注》所謂先藿葉切之、復報切之也。報者、俗語雲急報。凡細切者必疾速下刀。就是快刀切成。
鯉:膾鯉就是鯉魚的魚生。Sashimi的鼻祖在中國。現在東北的赫哲族和順德的漢人都還是吃魚生的。
不要以為說赫哲族是胡扯。赫哲族古代是肅慎之一部,而肅慎古書一直有記載,比如周朝的:
《竹書紀年·帝舜有虞氏》二十五年,息慎氏來朝貢弓矢。
《竹書紀年·武王》十五年,肅慎氏來賓。。。
《竹書紀年·成王》九年。。。肅慎氏來朝,王使榮伯錫肅慎氏命。
說了半天,這句就是說尹吉甫大宴賓客,飲慶功酒,喝王 八湯、吃鯉魚生。
侯:發語詞。“侯誰在矣”就是還有誰在啊?
張仲:周宣王的另一個大臣,據說是張姓的始祖。
孝友:《毛傳》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說對朋友很好的人。
這句說都有什麽貴賓呢,老尹的鐵哥們張仲。
順便提一下,這首沒有翻成白話,因為重複的地方太多不好翻。
前麵怕搞亂解釋沒有多說文武吉甫。現在單獨多說兩句。
說尹吉甫文武雙全不是沒有原因的,老尹是主導詩經采風的人,有人稱其為中國的詩祖。他不但負責采風編纂詩經,而且自己也是詩人。《毛詩正義》以詩人自謂為據,認為詩經裏的四首是他的作品:《崧高》、《烝民》、《韓奕》、《江漢》,其中一些詩句已經變成現在的成語和詞匯,比如:小心翼翼,明哲保身,夙夜匪解,愛莫能助,穆如清風,(巧言)令色,喉舌。
商紂的叔叔的封地在萁,就是現在的山西太古,所以被稱為萁子。因為反對紂王被關起來了。武王伐紂以後把自家親戚都封在富裕的中原,把很多外姓和原來殷商後裔封到了遠處。武王把萁子放出來,將其封在了朝鮮,就是朝鮮人所謂的萁子朝鮮。殷人尚白,現在的朝鮮人還喜歡白色,應該就是這個曆史傳承。
萁子的後裔姓鮮於,現在朝鮮依然有分布,他們應該都是古老的華夏人。後來鮮卑人也有姓鮮於的,還有很多鮮於改了姓做於,都混在一起搞不清誰是誰了。
鮮於家到了元代出了個著名文人叫鮮於樞,被認為是和宋趙後裔趙孟頫齊名的大書法家。顏柳歐趙的這個趙特別佩服鮮於樞,曾經說“餘與伯機同學草書,伯機過餘遠甚,極力追之而不能及,伯機已矣,世乃稱仆能書,所謂無佛出稱尊爾”。說倆人一起學草書,鮮於樞遠超自己。鮮於樞死了,世上才認為趙的字好。自比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趙可以說是對鮮於樞推崇備至了。
鮮於樞有一次到屬下李順甫家吃飯,看見人家飯桌上有一個放餅的青銅器盤子。鮮於樞是個收藏家,對青銅器有興趣,看到這個盤子就很喜歡,就把人家盤子拿回家了。好嘛,到下屬家吃請,吃完了還帶,不但帶吃的,連人家盤子都帶回家。這個長官也太不像話了。
鮮於樞把盤子拿回家一看,哈,不得了,這個盤子是前朝的官府收藏,趙孟頫家的傳世之物。這個東西北宋以前出土,一直到南宋都有記載還在官庫紹興內府保藏。宋亡,這個盤子就不見了,現在被鮮於樞發現了。
這東西果然是寶物,後來又進了清朝的保定官庫。皇帝就是好,《竹書紀年》被發現司馬炎就拿回家,這個盤子被發現宋朝、清朝的皇帝也拿回家,簡直了。
這個盤子晚清還在官庫,清末輾轉落入收藏家陳介祺手裏,再後來就不見了。陳介祺是晚清大收藏家,現在台北故宮的鎮館之寶毛公鼎也曾經是他的收藏。
2010年一個華人在美國看到這個盤子就給買下並帶回國了,2014年國內一個拍賣會展出過。這一展出就引起專家的研究。這個盤子因為傳世上千年,從南宋開始就有人研究,所以有大量文字記載和拓片可以比對。像近代的甲骨文大家四堂中的三位羅振玉、王國維、郭沫若都研究過這個盤子,王國維說:“此種重器,其足羽翼經史,更在毛公鼎之上”,說它對研究經史大有裨益,比毛公鼎還有價值。
說它研究價值高,是因為鍋底一塊肉,盤子內底有銘文133字,說:
隹五年三月既死霸庚寅,王初格伐玁狁於(餘吾),兮甲從王,折首執訊,休亡敃(湣),王賜兮甲馬四匹、軥車,王令甲政(征)司(治)成周四方責(積),至於南淮夷,淮夷舊我帛畝(賄)人,毋敢不出其帛、其責(積)、其進人,其賈,毋敢不即次即市,敢不用命,則即刑撲伐,其隹我諸侯、百姓,厥賈,毋不即市,毋敢或(有)入蠻宄賈,則亦刑。兮伯吉父作盤,其眉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
說五年王伐獫狁,兮甲也跟著去了,王賜了一輛坦(戰)克(車)。王又委任兮甲為長三角(成)地區(周)的稅務總局局長兼城管司令,一直打到南淮夷將其打服,要絲綢給絲綢、要糧食給糧食、要長工給長工。那裏的小販必須在城管建立的市場交易買賣,如果隨意私自擺攤,就把攤子掀翻、貨物沒收、打翻在地。兮伯(封號,伯爵)吉甫(父通甫,前麵說過)做了這個盤做為紀念傳給後人。
所以這個盤就是尹吉甫做的。尹是封地,兮伯是封號,吉是他的氏,兮甲應該是他的名字。古人姓是大家族(部落)的名字,氏是姓內小家族的名字。所以他家後人有姓吉的。他家的封國亡了,又有很多後人姓尹。如果你姓吉、姓尹都可以大大地自豪一把。
因為是兮甲做的盤子,所以後世管它叫兮甲盤。它長這樣:
就是一個鍋底有字的大餅鐺啊。底部本來有的圈足的,可是已經被鮮於樞的部下李順甫家弄掉了用來烙餅,可惜了。
2017年7月,兮甲盤被拍賣,價格2.1億人民幣,被媒體稱作史上最貴的平底鍋。當代畫家一幅畫都能賣出近三億人民幣的價格,毛公鼎現在是台北故宮的珍藏國寶,兮甲盤傳承有序、研究文字曆千年而不衰,說起來應該說兮甲盤賣的實在是太便宜了。
媒體一直沒有曝露當初把這個盤子買回國的華人是誰,但不管是誰都應該好好感謝他的好眼力和對國寶的愛護。兮甲盤南宋時候在紹興官庫,鮮於樞晚年住在西湖,一直在浙江。清朝進了保定官庫,後被陳介祺在北京做官的時候收藏再被他帶回老家山東濰坊,然後出國留學,現在終於海歸了。據說買家是浙江人,在世界上轉了一大圈還是把戶口落到了浙江。
詩經裏這四首說討伐獫狁的,都學完了。不過還想說一段,待續。